【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第 1 章 修文 我是一个调=教师,对,女的。 怎么?鄙视?惊讶?崇拜就不必了!其实这个职业看起来神秘,做起来,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打个比方,医生第一次开刀,紧张是肯定的,什么心跳?那必须的啊!死人心不跳。呵呵,开个玩笑,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哎,别走啊,我不拿乔了行不? 我的意思是,这个医生啊杀猪的啊,等等,第一次拿刀,那肯定是胆儿突,但第二次呢?第三次呢?第N次呢?还哆嗦?那是老年痴呆!(有想象力的,可以联想一下宋丹丹赵本山等表演艺术家。) 所以,我当调=教奴=隶的时候,要是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咳,那我指定爆血管。 干一行,嫌一行。 所以,我对这个工作,厌恶说不上,麻木肯定有的。 有人就问了,遇上帅哥呢?我就不信你遇上老帅的帅哥还能够保持淡定!我不是那柳下惠,俺不稀罕性=冷淡的这厮,所以遇到帅哥,兴奋是肯定的。 只是,老帅了?能有多帅?你说这世界上特帅的人有几个?这世界上特帅还有被虐倾向的有几个?既帅又有被虐倾向呲牙咧嘴流着口水还能特帅的人又有几个? 嗨,朋友,幻灭,意=淫是美好的,现实,它就是现实的。 有人就会说了,慷慨激昂的指着鼻子说:对于你这种人,伦家充满了鄙视!干一行爱一行,这是那谁谁谁说的!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你既然不爱它,又为什么选择它?! 好!我不爱它,但是我爱那RMB啊!别跟我说美元,储存外汇的都傻了?!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很多时候,人们没得选的! 你老爸是农民,你便可以有当中国第二个袁隆平的伟大梦想。你老妈是摆摊的,你便可以以当中国第二个李嘉诚为奋斗目标。你姑奶奶是杀猪的,你想当那帅气的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爱赶时髦的,你可以考大学,将来与其他几千个兄弟争当那选调生,即使当不上选调生,你可以蜂拥考公务员嘛!哪哪计划生育局不是正缺一个端茶送水的嘛?虽说,你可能因此而成为孔乙己,范进神马的,但是,记住,朋友们!你不是一个人,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在陪着你,在中国,你永远不会孤独嗒! 呃——说跑题了,说我为什么要当这让人不齿的调=教师。 第一,出身问题,俺来自孤儿院,爹妈不认的娃啊! 第二,机遇问题,俺遇到的人,三六九等中的十等,自己思考。 第三,女怕嫁错郎,俺十分不幸的嫁错了,不对!还没嫁呢,就被人卖了,不悲哀不悲哀!他不卖我,我也寻思哪天把自己卖了换苹果吃。 既然是个妓=女,俺一跃成为调=教师,是不是特有成就感?是不是觉得这个职业也没那么龌龊了? 人呐!就是这点不好,性急口毒豆腐心,还不了解情况呢,先是噼噼啪啪一通乱骂!骂错了?不好意思了?所以,什么事,都得了解了情况再作判断。 冲动,是魔鬼。 然后,我死了,当然不是自杀,虽然活着有点累有点无聊有点憋屈,但总比当游魂满世界飘啊荡啊的好。 再说,俺相对来说,还有那么点钱,凭着十几岁摸爬滚打到现在,有了几个可以互相利用的所谓人脉,开了一家屡禁不止的色=情场所,九重天听过没?小妹不才,正是幕后老板兼顶级调=教师。 我厉害我聪明?不然,都是混出来的,俺脑袋瓜不聪明,就是会有样学样,别人怎么做自己就跟着,犯事儿了花钱顶着。不管是小生意大生意,本质上,差别不大。 但挺累,实话,一个女人,最渴望的,是什么?反正不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男人嘛,好的不是没有,我遇不到,也不敢去相信他恰巧是那百里挑一的一个。 于是,我便混,有钱去玩玩,不谈恋爱?不可能,女人少了这个老得快,只是不谈心而已。 男人,消遣用的花生米。 又扯远了,我死了,怎么死的?我还真没搞明白。 大概是最近新崛起的那个狠辣老板下的手,但也不一定,恨我的人多了,说不定是哪个被我逼良为娼的小男孩小女孩一时热血上头干出来的蠢事,像我这种人,还是得说一句,法律会将你严惩的,尤其是这种没权没势的,严惩不贷! 呵呵,原来这就是地府,其实也没人们形容的那样恐怖啊,青砖红瓦,雕梁画栋,青石子的小路,曲径通幽,挺古色古香的! 这就是接应我灵魂的鬼差,现代感极强的西装笔挺,例行公事的标准表情,一个合格的地府公务员,古今结合啊,有趣! “你笑什么?”看到我不在意的笑容,鬼差终于收起刻板的面孔,挑着眉问道,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古色古香地府里的鬼差居然身着现代人的服饰,实在好笑。”我歪过头,冲他眨眨眼睛,心中暗想,原来这鬼差除去公式化的面具,长的还不赖,若拿到九重天好好调=教一番,倒可以卖个好价钱。 我摇摇头,嗨!职业病啊! “这是仿古风格的建筑物,其实地府里也是有高大厦的。”鬼差解释着,星星眼中写满了不谙世事的认真。 “不过,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笑啊!”他看着我眸子中的笑意,疑惑依然不减。 “那我应该怎样?”想象着把他踩在脚下调=教的摸样,我的笑意更深了。 “至少……不应该是这样,”鬼差被我看的浑身不自在,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眼睛不由自主的向一边漂去,下意识的不敢与我对视,“旁人……旁人不是哭闹,就是吓得浑身发抖,只有你不但镇静自若,还能笑得出来,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 “那是因为他们怕死,而我,可能是不算太害怕。”活与死,严格的区别是什么? 不再用眼神调戏这可爱的小鬼差,我抬头向石子小路的尽头望去,那里好像有一个青烟弥漫的漩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堂下是何许人也?”大堂之上的阎王爷一身银色的西装,全身上上下下只剩下那两撇胡子还有点古风。 “她就是甄臻!” 我翻了翻白眼,这个鬼差咋这么激动!抢话的孩子可不乖哦! “嗯,甄臻,43岁,死于酒后驾驶的交通事故。” 例行公事的口吻让人昏昏欲睡,不过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阎王爷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有那么老吗?我还不到30岁!还有,我可没干什么酒后驾驶的事好不好!”我惊叫一声,难道?我不会真的这么倒霉? 别告诉我,我他妈的还是一冤死鬼!?老天爷,我是不是杀过您全家啊!导致您一直瞧着我不爽!玩我一辈子,临死还坑我一把!欲哭无泪啊。 “呃……这个……”阎王爷用拇指顶了下突然掉下来的眼镜,顺道揩了揩冷汗,抱怨愤慨的目光射到我身旁的鬼差上,鬼差吓得一个激灵。 “你是怎么搞的!?第一次接活就搞这么大的乱子!” 靠!原来这鬼差还真是一生手啊!我的命怎么比苦瓜还苦啊!遇上这个糊涂鬼,我彻底变成一倒霉鬼了! “那我赶紧把她送回去好了!”鬼差扯着衣角忙不迭的亡羊补牢。 “待我用幻镜观察一下。” “嗯!” “不好,肉身已经火化!” 什么!?谁这么着急烧的我啊!妈的!等我半夜钻你家电视机! “这怎么办?”鬼差哭丧着脸,俊脸皱成一团,比我这个失去肉身的灵魂还要伤心欲绝的样子。 “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我?”别说,我还真有点感动了。 “我还是试用期,如果第一次任务就失败,我的转正就遥遥无期了!呜呜——” 好,算我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 鬼差小子已经六魂无主了:“舅舅,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靠之!原来是亲戚,还真是没有关系哪都不好进,更别说是这种权力机关了! 阎王爷意有所指的看着我:“这件事,只要是当事鬼不追究,就没事了。”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阎王爷点了点头。 当事鬼?呵呵!还真有意思。 鬼差马上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小狗一样的眼睛好像还含着点鳄鱼的眼泪。 他双手叠交到下巴下,无限眨着那双眼睛,可怜巴巴的说:“甄臻姐,求你了——,不要追究了好不好!嗯?” 呕——!除了想吐外,我还真想狠狠抽他几鞭子,很有做小M的潜质嘛! 我摸摸他的脑袋,抱起手臂,歪头问:“那,我帮你能有什么好处,变成一个孤魂野鬼,还是立刻魂飞魄散?” 他忙不迭的摆着手:“不不不!怎么可能,只要您肯帮我,我一定会让你挑一个自己喜欢的肉身的!” 随即望向他的阎王舅舅,讨好的笑道:“可以吗,亲爱的舅舅?” 阎王沉着脸一言不发,但也并没有反对。 “任何人的肉身都可以吗?”明知不可能,我挑起细眉故意反问道。 “这个可不行啊!必须是刚刚咽气之人,”他为难的挠挠头,随即又信誓旦旦道:“但是,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一个你满意的!” “那我不要变成孤儿了。” “可以,而且让你几千万宠爱于一身。可以?舅舅……” “我要拥有我现在的记忆。”没有自己的记忆,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嗯……”他沉吟了一下,“可以。” “我……”我还要长生不老,还要万人敬仰,还要超级无敌美丽!多多益善嘛! “你还想怎么样?!”他看着我的脸,大概已经猜出我所想,惊叫了一声,掐断了我脱口而出的无理要求:“再多了,我可做不了主的!” “舅舅,幻镜借我看一下,我替她找一下灵魂的寄主。”鬼差发现了我的难缠,想尽快的摆脱我。 我哼了一声,在心里暗想,现在你的把柄在我手中,不好的肉身我可不要! 鬼差急切的扒拉的幻镜的镜面,在我昏昏欲睡之时,终于眼前一亮:“有了!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将幻镜举到我面前,幻镜中的画面便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第 2 章 传说中的穿越 幻镜中的画面古色古香又不失华美,朱纱帐、雕纹柱,这些都没有吸引我的视线,吸我的是躺在床幔之间的小小少女,虽然她双眸紧闭,可那粉雕玉砌的小脸,浑然天成的两烟娥眉,长长的睫毛,翘挺可爱的鼻子,圆润粉嫩的小嘴,倒是蛮漂亮! 鬼差在我愣怔之间收回幻镜,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就知道你满意!” “家世一流,身娇肉贵,备受宠爱,满意的话,我就送你上去了!” “不行不行!我不要回到男尊女卑的时代!我也不要生孩子!” “放心!我都为你选好啦!” “真的?不许骗我哦!”哇咔咔,难道我要穿越到女儿国,吼吼吼,我要当女王! 说话之间,他便扯着我来到了青石子路的尽头,那云雾缭绕并不断旋转的漩涡看得我头昏脑胀。 “喂,别想就这么打发我!”我在鬼差抬起右脚准备把我pia飞的前一刻发话! 硬生生的停住了踢腿的动作,鬼差面部瞬间抽搐了起来:“哎呦!脚抽筋了!!你……你还有什么事啊!?” 看着他跳脚的样子,我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你总该给我些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或者渡一些什么仙气给我,好让我防身啊!” 鬼差倒抽了一口凉气:“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地府公务员好不好,你当我太上老君啊,还传仙气,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那好,我不想要肉身了,让我变成一个孤魂野鬼!”我摇头晃脑的往回走,小样儿,老娘好歹在人间那个大染缸摸爬滚打了30年,还都斗不过你!? “你你你……回来!”鬼差气急败坏的跳过来拦住我,“我……我只有这个,可能对你有用,别的我真没有啦!” 他慢吞吞在怀里掏啊掏的,终于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刻着奇怪花纹的指环,恋恋不舍的递过来,一脸忍痛割爱的样子。 “嗯……”我耷拉着眼皮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接过那个指环,哇!哈哈!发财啦!本来只是咋呼一下,没想到还真有好东西哇! “还有别的好东西不愿意给是?”我继续敲诈勒索。 鬼差变成了苦瓜脸,他求饶道:“真没啦!你饶了我好不好!?嗯?甄臻姐?” “好!”看样子真没有东西可以勒索的了,我站在漩涡前,做好准备起飞的姿势:“我可说好了,要是我不满意就死回来找你算账!来……” 下面的字还没有说出口,屁股已经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外飞去! 靠!这小子可能对我恨之入骨,踢我时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混蛋!”我腾的一声从床上弹起,恨恨的骂道。 不对,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这么细腻婉转,骂人居然也如黄鹂鸣叫般动听? “扶苏!你醒啦?!”一身着华冠丽服的中年男子俯身在我的床前,声音嘶哑。 大叔!您是哪位!?天,谁能告诉我这位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大叔到底是谁!? 大叔见我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心痛的将我搂在怀里,凄凄道:“扶苏,你可吓坏为父了!” 为父?爹?他是我爹?!扶苏?我的名字吗? 妈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晕~小白脸果然都不可靠!那个糊涂鬼差居然忘记把这具身体的记忆给我了!我在心里诅咒他终身无法转正!! 我现在该怎么办?头好大啊! 只好急中生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没办法,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我得想想一会儿怎么蒙混过关,不能被人当做妖精灭了?心里再次诅咒那个小鬼差!! “扶苏!扶苏!”大叔抱着我一顿猛摇,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 大叔!大叔!您可别激动啊!天哪!!谁来救救我?我这小身板子可禁不住这么折腾啊!散架了!散架了!耳朵也快聋了啦! “老爷,老爷,小姐身子弱,可禁不起折腾啊~”一个声音将我解救了。 不管是谁,我由衷的感谢你全家。真的! 激动大叔终于将我放回床褥中,轻轻地替我掖好被角。 鼻子突然一酸,竟有一股淡淡的暖流涌上心间,前世从小到死,都没有人为我这么做过。 一只凉凉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蛋,略微有些薄茧的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突然不忍心让这个慈父担心下去,我静静的张开眼睛,装腔作势地轻声道:“爹爹。” “扶苏——”大叔戚戚然道了一声,竟无法再开口,生怕失去似的直直的看着我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竟含满了热泪。 我也禁不住红了眼眶,伸出葱白的小手,附上脸畔留恋的大手,道:“爹爹~” 是的,我贪恋这种感觉,从小到大我只能趴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的父慈子孝,我羡慕我嫉妒,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 而今我终于也可以有疼爱我的爹爹了!虽然我只是一个替身,但在父亲的怀里撒娇这种感觉真的很棒、很温暖…… 对不起,扶苏姑娘,我抢了你的父爱,但请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孝敬他的。 我起身拱进爹爹的怀里,啜泣道:“爹爹,扶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扶苏好怕啊!” 呃——大叔,原谅我骗了你,我也是没办法啊! “扶苏不怕,有爹爹在身边,扶苏什么都不用怕,扶苏乖——”爹爹轻轻抚摸着我的背,柔声安慰着,像呵护一件珍宝。 哇~爹爹的怀里有檀香味啊!好好闻!我拱我拱我拱拱拱!我嗅我嗅我嗅嗅嗅! “呵呵……扶苏乖乖的啊,不许闹。”爹爹被我拱的靠在床边,无奈的摸着我的头发:“来,把药喝了,乖。” 说着从下人手中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拿起白瓷汤匙舀出一勺,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将汤匙抵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递到我嘴边。 很苦的!我在心里哀号一声,但也感动不已,只好捏着鼻子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来,躺下来休息一会。”整整一碗的黑药被我喝下后,爹爹满意地拍拍我的背,柔声道。 我乖乖的躺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这世的父亲,仔细一看,这位满脸胡茬的男人,其实还真是挺帅的! 脸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好像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眼神有着特有的成熟。想想这个扶苏都十多岁了,这个男人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汗~~我其实也三十岁了,听说古代人十几岁就结婚生子,可能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真是不好意思的紧啊! 说到生子,我很不厚道的盯着他平坦的腹部猛瞧:如果那个鬼差没有骗我的话,这里应该是男人生子,莫非我这具身子就是从他身体里钻出来的? 突然有点恶寒!以后找时间研究研究他们是怎么把孩子生出来的。 再仔细瞧着他的五官,哇!英挺俊美,眉宇之间充满了贵气,再加上脸上那温柔慈爱的微笑,真是魅力惊人! 头上戴着束发的白玉冠,可能由于连日的不眠不休,几缕碎发垂落下来,搭在额前一直垂至胸前,剩下未束起的黑发如墨般铺散在我的床褥之间。 我不禁由衷的赞叹,男人留长发还真挺好看的! 男人没有着外褂,只身着一件石青色的绸缎里衣,肩膀和胸口处都绣着精致的金丝锦绣花团,一条宽宽的五彩腰带系在腰间,更显的肩宽腰窄,两侧还挂着垂穗儿的莹润玉佩,衣着可称得上是雍容华贵。 哇哈哈!这个家一定很有钱!天~~我发财了! 第 3 章 鬼差骗我 卧床休息的几日,那个叫做爹爹的男人一有时间就过来看我,对我细心呵护、关怀备至。 只是扶苏的母亲倒是从来没有来过,我不由得乱想起来:莫非,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时代,女人就像男人一样,天天忙于公务而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可能!很可能! 爹爹不在的时候,便由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照顾着我,一个叫绿萼,一个叫红鸢,两个丫头年纪相仿,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对我的态度都是十分的敬畏,我甚至能看出来她们面对我时不断打颤的小心肝。 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这身体的主人生前应该是被宠坏了,一定刁蛮任性的很! 不过我还是从她们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我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历史上不曾出现的慕容王朝,是否这个朝代被历史所遗漏下来了,答案不得而知。想想也是,毕竟历史上也没有过女儿国啊! 当然,国家大事这种小事,我还无暇顾及,最让我觉得惊讶的是,当年先皇驾崩,皇上年幼,我的父亲柳暮风竟是轩辕王朝的摄政王,大权在握,掌管三军! 首先我是高兴的,我真是发达了!我想,我以后可以横着走鸟!我得意的笑~~ 然后,我才恨得牙根痒痒!那个倒霉的鬼差,居然敢骗我!?还什么不是男尊女卑?!男的都能当摄政王了,敢情皇上也是男的!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男权社会嘛! 鬼差,我恨你! 发泄完了,继续听简介。 而柳扶苏母亲早死,我是父亲膝下唯一的女儿,今年只有13岁,不过,平白年轻了17岁,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可以借着年纪小不用负法律责任任意妄为一番,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哦! 迄今为止,我也只收集到这些有关我的点点消息,本来可以问到更多的,但绿萼和红鸢这两个丫头一见着我就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清,问得多了就跪在地上甩筛子似的抖。 我暗自抚额,这个柳扶苏可当真是刁蛮的很,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折磨成这样,更莫说是别人了! 难怪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指不定是惹了哪个不要命的主,把自己的小命也给搭上了! 我本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经营《九重天》的时候,黑白两道都要打点得当,同行之间也免不了互相攻击,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闹就算,双方掐起来,输的一方轻则损失些钱财,重则破产,更有因此丧命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善良这东西中看不中用,我的早就被磨得所剩无几,不过,再怎么强悍的人,也必须有几个亲信在身边,做人不能软柿子任人揉捏,也不能把旁人都给得罪尽了,阴沟里翻船的事并不是少数。 所以像柳扶苏这样飞扬跋扈的做法,我并不赞同,不聪明。既然这具身体到了我手上,我可要好好利用一番,多培养几个亲信,绝对不是坏事。 我躺在床上的这几日,除了吃就是睡,真是好不无聊,也只好想想这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可这身上下都痒痒的,实在让人受不了! “绿萼,我要洗澡!”身子稍微好了些,我便在床上躺不住了,翻来滚去的不老实。 “郡主,这大夫说……说了,七……七日之后才能沐浴……”绿萼颤巍巍的声音听得我直难受。 这柳扶苏女凭父贵,被皇上封为平安郡主,居然还有自己的俸禄,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那我自己好无聊啊!绿萼姐姐陪我说话可好?”我趴在床上,利用自己可爱的优势,伸出莲藕一样白嫩的小胳膊,支着软软的下巴,撒娇道。 “这……这可折煞奴婢了,怎敢……怎敢作主子的……姐……姐!”这声音到最后小的几若蚊蝇,绿萼八成是以为我又想出什么鬼点子整她,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你本来就比我大两岁,叫你做姐姐,有何不可?”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 “回、回主子,这实在是不……不、不可,不可啊!”绿萼头低的几乎着地,身子也软了,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起来。”我低叹一声,将头埋入床褥中,心道:这绿萼应当没有胆子做出什么伤害主子的事来,那么会是谁做的呢?我可不信,柳扶苏会自己无缘无故就掉进自家花池中。 “可我当真想有一个姐姐来的……”我低低的嗫喏一声便不再说话,声音虽小,却保证绿萼能够听得见。 利用眼角瞟去,果然,绿萼身子顿了一下,稍稍的抬起头来,目光中既有畏惧也有疑惑,还有些动容,这才是我想要的! 痒痒脏脏的日子终于过去,我在木桶中快乐的洗着澡。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啊啊啊啊……”我一边唱着一边拾起一朵花瓣贴在脸上,朝着绿萼猛做鬼脸。 经过那一日绿萼对我的态度亲近的多了,也没有以前那么惧怕,于是扑哧一声便笑出来。 红鸢惊了一下,一把抓住绿萼跪了下去:“绿萼冒犯了,请郡主责罚!” “责罚,为何要责罚绿萼姐姐,红鸢你可说来听听?” 我故作不解的问,随手将花瓣贴在胳膊上,红色的花瓣竟衬得肤色更加的莹润透雪,真是美极了,我满意的咯咯笑着,那样子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这几日,我看的绿萼红鸢二人姐妹情深,偏偏将我这做主子的隔离在外,这属于什么,结党营私!日后二人互相包庇的话,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以前她们都受主子的欺负,患难真情,自然情同姐妹,可万一有人得宠有人失宠,那滋味可就真真的不同了!还不争先恐后的讨好与我?! “这……这……”红鸢没有想到我这么问,一时语塞。 我趁机道:“红鸢要是说不出来,可当真要罚了呢!你这样欺负绿萼姐姐,我可不许!” 二人皆是一惊,眼神却大不相同。 红鸢自是又惊又惧,心中自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袒护绿萼,所以惊惧之外还有疑惑,却并无对绿萼的嫉妒,这疑惑却也转瞬即逝,隐藏得很好。 而绿萼的表情也很是丰富,有惊有对红鸢的担忧,却还有些许的骄傲,这小孩子的性情,日后得宠必定恃宠而骄。 两人之中,我自然欣赏红鸢,不过绿萼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有可取之处,做一个狗腿子,却也合格的很。 “还请郡主开恩,饶过红鸢这一次!”绿萼壮着胆子替红鸢求情。 我暗暗地打量着二人,红鸢在底下一个劲儿的扯着绿萼的袖子,阻止绿萼的求情,这是深怕连累到绿萼啊!她知在主子面前可是多说多错。 而绿萼却安慰的拍拍红鸢的手,有些许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不由得暗暗好笑。 我本没有责罚红鸢的意思,目的既已达成,便拾阶而下。 只是这绿萼胆敢替红鸢求情,却让我有些意外,看来她可真把自己当成扶苏的姐姐了!我何不趁机再加把火? 呼啦哗啦的撩起水玩的欢快,我睁着毛碌碌的大眼睛瞧着绿萼,有些稚气地说着:“绿萼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最喜欢绿萼姐姐了呢!” 绿萼自然喜不自胜,还些许的得意,忙拉着红鸢起身谢恩。 红鸢默默不语,面上却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我对她的欣赏便又多了几分。 沐浴过后,我倚在梳妆椅的软垫内,由着红鸢替我梳头,我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起这世的模样来。 肌肤粉粉嫩嫩,白赛雪、润似玉自不必说,两眉弯弯如画,双目含情似月半弯,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天上的新月,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鼻子挺翘,准头有肉而不憨,红唇圆润,小小年纪却已经是绝代一佳人。 我满意的对着镜子摆pose,时笑时怒时嗔,各种表情俱是美不胜收,嘿嘿! 再看镜中,红鸢已为我梳好了头发,是一个可爱有余的双环髻,双髻分别插了朵大大的牡丹花,现已是冬季,自然是巧夺天工的假花,虽是好看,却也艳俗。 我皱了皱眉,命红鸢将牡丹去了,从柜子里翻找半天,眼前一亮,翻出了一支桃花形状中间镂空的金步摇,插在其中一个髻子上,另一个却将它空着。 举起铜镜端详了半天,俏皮可爱又有些贵气,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我闲来无事正闷的发慌,到了古代,夜生活一点也没有了!这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我忽的一乐,爹爹来了! 第 4 章 摄政王的温柔 “绿萼快给爹爹开门!红鸢你把暖炉捧来给爹爹捂手!”我开心的吩咐着,自己也下地笨手笨脚的抱了一条厚厚的羊皮毛褥子,准备铺在爹爹常坐的椅子上。 这时门却已经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朝我走来,我连忙回头,却一个不小心踩上了毡子一角,身子直直的朝地上扑去!这胳膊腿短了,做起事来可真不方便! 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就预备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俗称狗=吃=屎了,身子却是一轻,来了个天旋地转。 “你这孩子总是不让为父省心!”爹爹嗔怪又宠爱的话语飘在头顶上方。 我方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被爹爹打横抱了起来,他除去胡须的脸更加的俊朗了,斜飞入鬓的眉毛,含笑似嗔的双目近在咫尺,好闻的檀香味更是扑面而来,将让我不由得心惊肉跳。 我连忙骨碌碌挣扎着跳下来,恭敬道:“爹爹!”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向我伸出手来,我吓得一顿,他的手掠过我的头顶,转眼,桃花步摇便横在他的手中。 他修长的身型立在我面前,身高的差距现了出来,我只好仰头望着他,只见爹爹拿着步摇来回的瞧着,神色不定的看了我一眼。 只是一眼便让我心中一惊,才想起眼前的人是当今的摄政王!聪明如他,怎么可能连自己女儿的变化都瞧不出来!? 我在心中暗暗懊悔,要说这失忆也不可能连性格和穿衣打扮的品味都变了! 这几日我是不是太安生了?不吵不闹也不虐待人,根本不是小霸王的作风啊!我这个猪脑!没事换什么步摇啊,牡丹花就牡丹花呗! 脑中胡乱的想着,不行!我得补救啊!补救!万一被这个摄政王发现我偷了她女儿的身子,这免费的米虫做不来,说不定还得把我大卸八块、凌迟处死呢! 我赶紧上前一跳扑在他的身上,愣是将他扑的后退了一步,一把揪起他垂下来快及膝盖的头发,撒娇道:“扶苏想爹爹了,爹爹也不来看看扶苏!” 我这半真半假,却也红了眼眶,毕竟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见到的人,总有种深深地依赖感。 这当口,红鸢已经麻利的将羊皮褥子铺好,端过绿萼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与绿萼一道退至门边。 柳暮风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一声,摸着我的头,将我抱起来坐下,放到他的右腿上坐好,宠溺的刮着我的鼻子,柔声道:“是为父错了,好不好?扶苏可不许生气了,这身子才刚好,气坏了怎么办?” 看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我便放下心来,这才想起尴尬,话说,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尤其是帅哥的大腿,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还得演下去,疏忽不得! 于是,我继续扮演任性的小霸王,撅着嘴望着他,也不言语,小手却是狠狠地蹂躏他的头发,发泄着我的不满。 其实也真的是不满!他这个摄政王太忙了,每天看我一次也保证不了。 我现在可是知道以前的柳扶苏为什么那么恣意妄为了,母亲早死,父亲专情不肯续弦,导致她没有兄弟姐妹做伴,而柳暮风这个当爹的又没有时间陪她。 柳暮风心中愧疚,因而对女儿的要求都尽量达成,偶尔犯错也很少追究,而那些下人也只是一味的服从,柳扶苏没有人管教,时间长了,难免会养成这唯我独尊的小霸王脾气,根本没有体恤别人的想法。 古时候的人是很重视自己的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很讲究尊卑长幼有序,任由我这样坐在他腿上玩他的头发,我暗想他对自己女儿的宠爱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 看我倔强嗔怪的神色,柳暮风只是笑着点点我的鼻尖,任由我摧残他又柔又韧的长发,却是将我搂在怀里靠好,伸手捏起一撮松籽,一粒一粒的剥着,自己不吃,却是剥好一粒便喂我一粒。 屏风后的炉火烧得正旺,噼噼啪啪,红红的火光暧昧了满屋子的颜色,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吃着他剥好的松籽肉。 他的指尖温暖干净,递与我松籽的时候难免不沾染我的唇,唇被细细的指纹摩挲着,心中便没来由的踏实了起来。 孤苦无依的前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原来有个臂膀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么的安心,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原来信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好像在他的身边,我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争,只要仰着脸就能够拥有一切,这种感觉,真好。 温暖的炉火烤的我昏昏欲睡,再加上我自己个在心里与他斗志斗勇,早就累得不行,徒自伏在柳暮风的胸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他看我的样子,以为我睡着了,暗暗地叹了口气,接着将我抱起放在软褥上,盖好棉被,静立了片刻,凄凄呼了一声“凝儿”。 那声音嘶哑、几不可闻,听得我心中一沉,这一声“凝儿”苦涩的很,纵然是我听到,也不免黯然。 正胡思乱想之间,突然感觉到软软的物体贴在我额头,竟是他温温软软的唇! 满鼻都是他的檀香味,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心口登时如小鹿乱撞,便不受控住的睁开了眼。 抬眼之间便是他略有些尖刻的下巴和颈项之间跳动的雪白肌肤,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这可不是欧洲!要知道在道德观念极其严明的古代,13岁的姑娘已是不小,哪可能和父母吻来吻去。 他没发现我已醒来,徒自茫然的直起身子,恍惚而温柔的眼神在触碰到我眼睛的那一刹那徒然一惊,竟是愣在当场,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心中无故酸涩,却是往床褥上一趴,把头埋在被子里踢着腿,怒道:“爹爹好坏,想趁扶苏睡着时跑掉,爹爹坏死了!” 这尴尬的局面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我只能这样来化解了。 柳暮风明显晃了晃身子,片刻之后,苦笑了一下,却也放松下来,重新坐回我的床头,将我从被子里挖出来,好脾气的笑道:“好好!爹爹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扶苏,好不好?” “拉钩!”我嘟着嘴撒娇,胸口却憋闷,不知是替眼前的男人,还是只为自己。 “好——” 在爹爹的手轻柔的拍打中,我终于进入了梦乡,混乱的梦。 梦中,柳暮风和一个身影摇曳的女人坐在桃花林的石凳上,我忙跑上前去,那个女人回头冲我温柔一笑,样貌竟与柳扶苏有八分相似,却更添一种成熟的美,她的云髻上插着一支桃花步摇,随着她的笑而摇来荡去,煞是好看。 我心中一动,便要走到她身边,却见她渐渐的消失,只留得柳暮风呆立在一边。 风幽幽吹起,徒留他衣袂和翩翩长发随风乱舞,柳暮风缓缓回头,与我仿若隔世离空的遥望,在这忽如其来的夜色中飘荡,我竟有一刹那的迷惑,为那美目中的无助与温情…… 忽的睁开眼睛,感觉脸上凉凉的一片,竟是哭了!慌忙的擦去眼泪,想一想,突然觉得好笑,许久未哭了,还以为自己忘记怎么流泪了呢!如今却只为了一个梦便掉眼泪,还真是变成小孩子了! 看像床边,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心中还是闷闷地,我怎会梦到一个从未见面的女子?也许是柳扶苏残留的记忆。但是她是谁,那样相似的容貌,是柳扶苏的母亲吗? “郡主醒啦!”绿萼撩开床纱,见我已经醒来,赶忙服侍我穿衣洗漱,脸上却再也没有了惧怕的神色。 我想起梦中的桃花步摇,在房间内环顾一周也没有发现。 “郡主找什么呢?让绿萼帮您找!”绿萼见我四处张望,殷勤的说。 “没什么,想起我昨天戴的那个步摇了,不知搁哪了?” “哦!郡主别急,奴婢马上给您找!” 我心中已知步摇的去向,便道:“算了!我不喜那步摇,丢了更好!绿萼姐姐,你给我戴花可好?” “嗯!郡主您戴花最好看了!” “绿萼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和娘越长越像了?”我摆弄着白嫩的脚丫,低头道:“我想娘了——” “郡主您可别难过了,奴婢心里也跟着不好受了!”绿萼看着我难过地样子,也不由地痛惜起来,她近来和我的感情与日俱增,我又每日姐姐姐姐的叫她,以她直来直去的性格,已然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了。 “嗯!扶苏有爹爹还有绿萼姐姐疼,扶苏不难过了!”我仰起小脸,伸出手握住绿萼的,认真的看着她。 绿萼立刻受宠若惊,眼眶却红了,她颤抖着唇道:“小姐——” 我扭过身子,对着铜镜咯咯直笑,道:“绿萼姐姐快给扶苏戴花!” 绿萼擦了擦眼泪,一边为我插花,一边似是自言自语道:“小姐真的是越长越像夫人了。” 房门这时打开,却是红鸢端着早饭进来了。 我急急忙忙跳下梳妆台,坐到餐桌旁,巴巴的等着吃饭。 红配绿的小菜再加上晶莹剔透的粥,分外刺激着食欲,我吃得津津有味,就此摆脱了起床时莫名其妙的郁闷。 吃罢,我换上镶金丝琢玉片的羊皮小靴,穿上一件松花洒线绣花袄,外面再罩一件桃红色羽纱面的狐狸毛底的大氅,大氅连着帽子,白狐狸毛顺着帽檐,在身前垂下形成两束毛茸茸的如意绦,走,参观王府去! 第 5 章 云瑶公主 随着红鸢绿萼穿过长长的雕纹刻图的走廊,才发现这柳王府实在是不小,处处可见假山水榭,人工自然融合一派,即使在冬季也并不萧瑟。 只是一路走来,这凡是看着我的下人都是又惊又惧的跪了一地,我已想到是这般情况,也懒得去管,只是不理,由红鸢抚着自顾自得向前走。 走廊上随处可见各色各异的笼中鸟儿,啾啾鸣鸣,空灵婉转,好不热闹。 “这是哪里?”我遥遥指着府院的一处别院问道。 那里与别处可谓大不同,格局简朴天然,种满了桃树,因是冬季,空有暗红色的桃枝而无桃花,却也能想到春暖花开之时繁花似锦的美丽。 “这……是夫人的小筑。” 是扶苏的母亲?我梦中那女人的房间?心中一动,正欲向哪里走去,却听得家仆中又是一阵骚动,绿萼急忙前去询问。 不一会便回来道:“是宫里的张公公。” 我不勉诧异,摄政王已经去了早朝,张公公这时来是做什么? 愕然之时却见绿萼和红鸢一脸的坦然,并无丝毫的惊讶,心中更是疑惑。 只听得绿萼道:“看来云瑶公主又挂念咱们小姐了!”声音也有几分得意,这叫主子受重视,奴才也也有面子, 这寻思的空当,张公公已然来到跟前了。 “奴才张德利参见平安郡主——”这声音不似男人的浑厚,又没有女人的娇柔,当真像是一只被抻长脖颈的鸭子,再拉着长鱼儿,听得我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心中却不免兴奋,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真太监,原谅我小小的激动! 我忙说免礼,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偷偷地打量他,那张脸好似一个发面馒头似的毫无须根,外带几分矫揉造作的娇媚,当真是不男不女了。 再一瞧,发现这张公公身后竟闪出一个小太监,由于个头小的缘故,被肥胖的张公公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冲着我狡黠的一笑,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精光。 我愣了。 这个小太监长的俊美无比,举手投足之间也有很明显的高人一等的气势。 这时,这张公公突然靠过来在我的耳边道:“云瑶公主就交给您了,郡主无须害怕,这次是云妃娘娘默许的。” 我愣愣的点头,隔了半天才想到起鸡皮疙瘩。 敢情这个小太监是云瑶公主?!我再看看红鸢绿萼,两人皆是意料之中的表情,我明白了,云瑶公主还是这里的常客。 挥了挥手,身旁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那个小太监,不,是云瑶公主笑嘻嘻的站在那,看样子她的年纪和我相仿,眼睛大大,鼻子小巧,樱桃小口,俏皮可爱。 我看着云瑶公主傻笑,一事不知说什么好,谁知她竟像只兔子似的窜到了我的身上,口中道:“你这坏家伙,非得逼我亲自过来吗?” 这?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怀疑这个挂在我身上把我摇的东倒西歪的猴子,竟是一位真真的公主?!这一声坏家伙怎么听得那么别扭?莫非这两个小丫头,有,有私情?! 天!跋会? 我哭咧咧的干笑了一声:“云瑶公主这是作甚,扶苏可是大大的不懂了。” “哼!扶苏姐姐少与我装蒜了,你有了好东西就舍不得分与我了,是不是?”那猴子蹦下来,叉腰与我对峙。 “哪有的事啊?如果我真有什么公主没有又想要的东西,那我就送与公主好了,怎会不舍得呢?”还好,还好只是姐姐,而不是亲爱的,我这心里总算放松些。 “嗯?你真是柳扶苏?”云瑶公主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不会啊,你怎么会这么大方?” 我心里一惊,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而且她还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识穿我的人,我能不慌嘛! 于是我急忙道:“当然,我有的公主一定会有的!呵呵,呵呵!”言外之意,公主既然有就别想着从我这拿,我想,这应该符合柳扶苏的性格?只是没想到,柳扶苏连公主都是不怕的。 “哈哈哈哈!”云瑶公主哈哈娇笑道:“扶苏姐姐是小气鬼,放心,我只是和上次一样玩玩的,不会拿走,再说,宫里也藏不住的。” “呵呵……是啊,是啊!”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 “走,带我去,今天母妃吃斋去了,我好不容易溜出来,一定要尽兴而归!”公主兴冲冲的拉着我的胳膊,我被她扯得摇摇摆摆,不得不跟脚前尖打后脚跟的跟在后面。 “只是,这是去哪啊?”我看着她扣着太监帽的小脑袋,终于不得不问。 “上次我们无意间发现的秘密基地啊!”云瑶公主冲我眨着眼睛,一脸的兴奋与神秘。 秘密基地?! 我被公主扯着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平淡无奇的别院门口,这个好像是被荒废了的院落,处处积着灰尘,落叶厚厚也无人打扫,不过,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我狐疑的立在一旁默默不语,看着云瑶公主在院落里东击西敲,口中还不断地嘀咕道:“不对啊,上次就是在这的啊!” “找到了!”忽听得云瑶公主一声惊喜的呼声,紧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却是石门挪动的声音。 我惊讶的张大嘴,只见院落地面的一角生生的裂开一个洞,手却被一人紧紧的拽住。 我一惊,云瑶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窜到我身边,拉着我就往那裂缝里走。 近了才发现,裂缝底下是修葺的很好的台阶,一直通向昏暗的最深处。 我们两个手牵手拾阶而下,我心中忐忑,云瑶公主却是轻车熟路,丝毫的不害怕,脸上闪着兴奋的光。 我也安下心来,心道,这个小女孩都不怕,我怕他作甚!于是便观察起这个地下石屋来。 与外面的荒凉不同,这个石屋修葺的很好,平整细致,石屋墙壁还有一个个的油灯柱,云瑶公主拿出火折子将油灯一个个点亮。 登时整个石屋便亮堂起来,这是一个密室?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怕是王府里面的秘密啊!被这公主发现了,会不会给柳暮风招来麻烦啊? 毕竟摄政王的地位对当今皇上来说,是很有威胁性的,稍不注意,可能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啊! 密室不大,靠近里面的右手边黑漆漆的,好像是一个房间,待我走近才发现,竟是一个囚室! 第 6 章 囚室中的少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囚室中被铁链锁住手脚的人,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干净整洁的白衣下是削瘦修长的身型,及腰的黑发垂顺的披散着,散发着冷冷的光泽。 他倚靠在木椅上,眼神冰冷默然,一动不动的像一尊石雕。 整个囚室的既有软床也有桌椅,布置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这幽冥般的气氛,如果不是他手脚上沉重的锁链连着石墙,我会以为这是哪家正在书房沉思的少爷。 “诶!哑巴小子!我们又来看你了!高兴不?”云瑶公主笑嘻嘻的打破沉静,隔着粗重的铁栅栏冲少年喊话。 那白色的身影依然纹丝不动,入定一般。 云瑶公主缩了缩小脖子,嗤嗤的笑着,也不生气,轻车熟路的扭动了墙外面的突起。 “咔啦”一声,囚室的铁栅栏竟打开了! 我现在不得不佩服云瑶公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眼前什么人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居然胆大妄为的如此近距离接触。 “小心,别靠近他!”我急急忙忙的出声阻止,万一云瑶公主有什么闪失,还不全推在我的身上? “有什么可怕的!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啊!姐姐你忘了?”云瑶公主冲我眨眨眼睛,像是证明她的话一样,一脚将那少年踢下椅子。 伴随着铁链的哗啦啦声响,少年噗通一声跌坐到地面上,显然毫无招架之力。 云瑶公主开心的咯咯笑着:“姐姐也来,我们一起玩!” 玩?玩这个少年?我看看公主,再看看坐在地上的少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在那里僵着不动,云瑶公主倒是兴冲冲的扑到少年的身边,骑在少年身上,按倒他的双肩,逼他仰躺在地上。 少年像木偶一样任凭摆布,我走进了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脸,丹凤眼、卧蚕眉、稍稍有些棱角的瓜子脸,美则美矣,只是真的好像没有灵魂一样,连最起码的反抗意识都没有,仅剩空洞洞的一具皮囊。 “上次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今天是怎么了?”云瑶公主奇怪的看着我,撅着嘴抱怨我的不配合。 “今天有些累,你玩,我看着就好。”坐在少年刚刚坐的椅子上,我准备冷眼旁观。 虽然心里有些同情或是怜悯,但我从来就不是善良的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这个少年,既然被关到这里来,必然有他的理由,他为自己所作的事付出代价,应该的。 当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人帮过我,相反,雪上加霜的却大有人在。 所以我没有理由帮助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要不踩一脚,就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是的,我不能心软,尤其是对男人。 “那好,你帮我扶住他的脑袋,省得他一会乱动。”云瑶公主坐在少年的身上,少年轻轻的蹙了一下眉,随即偏过头去,眼睛隐藏在发丝之下。 公主的小手在怀里摸摸索索了半天,找出一个白瓷瓶。 “这个哑巴小子每次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真没意思,我从嬷嬷那里偷了点好东西,一会给他吃,看看有什么反应。”云瑶公主天使一样的小脸蛋展示着迷人的光辉。 我无奈的蹲下来,摆正少年的头,他长长的丹凤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却被我及时的捕捉到,原来他是会害怕的。 再次仔细的观察他,好美的眼睛,是正宗的东方丹凤眼,单眼皮中的至美,丹凤眼其实是很美很独特的眼型,差一分都不成,眼睛中间是平的,到眼尾再上翘,如流水一般自然,不突兀。 再配上那眉尾向上高扬,眉身呈现微弯的卧蚕眉,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 他空洞的看着上方,眼里是没有任何人的默然。 心中不由得替这个俊美的少年感到惋惜,难道一辈子就要呆在这种地方吗?被两个小不点的女孩恣意的玩弄着,是什么样的心情? 云瑶公主那边却已经将小小的粉色药粒倒在掌中:“姐姐帮我把他嘴掰开。” 我心里突然生出烦躁的感觉,我不愿意这样做,是的,我就是这样的虚伪,冷眼旁观可以,真正动手心里还是不安的。 “还是算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搪塞。 “不会的,放心,我之前已经找小太监试过了,不会死人的!可小太监说,这种药必须对前边有小鸟儿的人才好使,我那里除了哥哥们,还哪有什么有小鸟儿的人啊!” 看着小公主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用妙曼的童音说着鸟儿鸟儿的话,我再一次瞠目结舌,下巴几乎掉到地面。 云瑶公主已经不耐烦了,用另一只手捏着少年的下巴尖,想要把少年的嘴弄开,可好像不顺利。 原来少年在默默地反抗,他死死的压住牙关,我甚至感觉到他的身子都在微微的抖着,显然公主的那番话他是听进去了,这种耻辱,他受不了。 “放肆!”从小霸道惯了的云瑶公主气坏了,别人的顺从被她看成是理所应当,所以她受不了少年哪怕是微弱的反抗。 啪!啪!啪!啪! 将药丸扔在一边,小胖手左右开弓的扇了少年好几个响亮的耳光。 这巴掌扇的熟练之极,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少年那常年不见阳光的白皙的脸上迅速的印上了红肿的印记,却依旧是倔强的一声不吭,这怕是他最后的一点自尊。 少年一定是服用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所以任凭少年怎么不愿意,云瑶公主两手并用的还是将药丸塞进了少年的嘴里,怕少年用舌头将药丸顶出来,细心的小公主又用一条宽宽的带子将少年的唇牢牢的绑住。 接着,就是等待药效发作的时间了,云瑶公主累的够呛,趴到少年的床上,轮着两只小脚丫,喜滋滋的等待着。 我也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躺在地上的少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难受和隐约的烦躁。 不一会儿,少年苍白的脸开始泛红,呼吸声也变得粗重起来,甚至有一丝丝透明的津液顺着被绑住的嘴角流了出来,我知道,是药效发作了。 “来了来了!太好了!”云瑶公主嗖的从床上跳下来,解开布条,乐呵呵的看着少年开始微微发抖的身体。 “嗯……”少年紧紧抿着越来越艳红的唇,难以抑制的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原本清亮亮的眸子染上了薄薄的氤氲,渐渐的浮上了□的色彩,上翘的眼角眉梢竟妩媚的如同发情的狐狸一般。 手脚上锁链也开始哗啦啦的作响,即使在用尽全力的克制着,少年还是难耐的蜷起了身体,背部弓着,四肢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乌黑的头发零散的铺了一地,像是一条条的小蛇不安的蠕动着。 “哈哈哈!”小公主开心的尖叫,两只小手欢快的鼓着掌:“姐姐!咱们帮他把衣服脱了!” 我皱了皱眉,没等阻止,小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已经“撕拉”一声撕开少年的衣衫。 少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云瑶公主的手靠去,并且配合的把全身的衣物都褪了下去。 赤=裸的苍白中泛着粉红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舒服的“唔”了一声,随着那细长的眼睛微微上阖,我恍惚间看到,一滴泪从那细长的眼角淌出,迅速的融入乌黑的发鬓,消失得无影无踪,呵,可能是我眼花。 “啊!姐姐!好好玩啊!你看他的鸟儿,变得好大!”云瑶公主指着在空气中高耸的可怜欲=望,兴奋地大叫:“我从来没见过呢!比太监光着身子好玩的多了呢!” 云瑶公主天真且动听的笑声和少年隐忍却粗重的呼吸声在囚室内回响,声声刺耳。 “嗯!啊恩……” 云瑶公主咯咯笑着一脚踩住少年的双腿间,毫不留情的踩揉,少年随着公主的动作痉挛着身体,痛苦又难耐的呻吟起来。 “够了,别玩了!看见他痛苦你真的开心吗?”我终于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在我面前玩这种小儿科的□,这不是侮辱我吗?我受不了了! 吼出这句话发觉心里好受多了,咳,我还是无法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既无法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在我面前堕落,也无法容忍这么无辜的少年备受摧残。 小公主被我惊得停住了动作,随即小嘴一瘪,大眼睛里迅速盛满了泪,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我皱了皱眉,心道:真是个难缠的小恶魔! 可云瑶公主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还是让人不由得心软,道:“这样伤害一个不情不愿的人有什么意思?姐姐以后带你玩更好玩的,行?放了他!出了事,你哥哥和我爹爹肯定不会放过咱俩的。” 短暂的愣怔之后。 “唔,好!”云瑶公主不知是怕我还是怕她的皇兄,竟然乖乖的听话了。 不过,“讨厌!”她还是在临走之前重重的踢了少年一脚。 “嗯——”那惨叫声更像是妖媚的呻吟。 “走,一会儿有人发现就不好了。”我推搡着恋恋不舍的小公主往囚室外走去,本想对少年置之不理,却终究抵不过少年一声紧过一声的喘息,看他的样子,可能连自己搞定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我今天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先出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云瑶公主看着满屋的狼籍,乖乖点头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第 7 章 我乃不良大婶 “嗯……唔……”不大的囚室回荡着少年艰涩难忍的呻吟。请使用 摇了摇头,我费力的扶住了他布满薄汗的身体,妈的!这个小女孩的身体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光让他靠在我身上就费了我不少事。 少年的头无力的依偎在我的肩窝,头发盖住了他的脸庞,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本能的像我靠近,猫一样不断地磨蹭着、乞求着。 人就是这样的可悲,灵与肉永远不能同步,意志是坚定的,**却是软弱的。 被药物支配的身子异常滚烫,而头发却冰凉丝滑,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恍惚间回到了我在做调=教师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奴隶偶尔流露出少许的温柔,就会让他们感恩戴德,但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会,可能他只会恨我! 咳!可怜的孩子!可真够倒霉的!像他这样的年纪在我们二十一世纪,还是叛逆、嚣张、自我、恣意妄为的时候,他却要被迫承受这么多。 我叹了口气,伏在他赤红的耳边轻声说:“我也只能这样帮你了。” 熟练的握住他的欲=望,密集的对准敏感部位,来回抽动了几次,少年修长细致的双腿蓦地一紧,便抽搐着身体,呜咽着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泄了。 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猥亵少年的不良大婶,红着脸如此几次,总算是把药效解了。 放平少年的身体,他好像晕了过去,手脚像面条似的下垂着,软的不真实。 这样也好,可以不用面对现实。 我揉了揉被压得酸麻的肩膀和脱力的手指,找来被云瑶公主弄得乱七八糟的衣物盖住少年冰白的身体,手指却不小心碰到少年的脸庞。 触电一样的迅速的缩回。 心,骤然缩紧,浸湿我手指的是他的泪水吗? 凉凉的,透明的,很多很多的,布满了脸庞。 少年侧着头躺在那里,漆黑的发将他的表情通通遮住,我在这里只能看见他削尖的倔强下巴,连胸口的起伏都是微弱的,与最初一样的好似没有生命般的沉默,任人摆布的无所谓的气息。 以为他没有意识的,原来他此刻是清醒的,清醒的知道自己被人玩弄,清醒的知道自己屈辱的呻吟,清醒的知道自己曾像动物一样祈求着身体的释放…… 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有些木讷的傻傻道:“你……要知道,这些并不是你的错,你能这样已经……已经很好了,不是,是已经很坚强了。” 根本不习惯安慰别人,尤其是一个毫无反应的没有生命般的个体,我词穷了,只能干巴巴道:“你还是个孩子,不必那么苛求自己,这一切根本没什么的,所以尽量的……想开些。” 我承认这些话相当无力,相当无聊,甚至有些可笑,我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安慰。 而且,他和我无关,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在遇到他了,不想看到这样压抑的人。 最后,我落荒而逃了。 离开囚室之前,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会呼吸,就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如果没有眼泪…… 我甚至有些庆幸,我逃出来了,逃出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死去的角落。 外面的阳光好大,真好。 云瑶公主已经离开,那个刁蛮丫头大概被我吼伤心了,不声不响的离开后,居然都没有骚扰我。 我点着脚尖步履飘忽的向闺房的方向游荡,太诡异了,能被囚禁在这么隐蔽的所在,这个少年的身份一定很特殊。 闭上眼睛,在心里描绘少年的形象,冷漠的气质,俊美无双的容颜,就越发觉得他不是普通人。 但是,这么重要的人犯,为什么没有一个看守的呢?为什么我和云瑶公主能够畅通无阻、来去自由?怎么会就这么允许别人随意进出? 说不通啊,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昏昏沉沉的飘着,脑袋像是被撞碎的豆腐花一样混沌,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迷了路。 该死!这府院太大了,而且格局又是恼人的相似,越走越是烦躁!刚刚好像还看见几个下人,现在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扶苏?怎么自个儿跑到这儿来了?红鸢绿萼呢?” 正在我烦躁之际,身后传来温和如润玉般的男音,是柳暮风。 “爹爹!”我像是找到避风港似的转身扑进男人的怀里,淡淡的檀香味,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呵呵,怎么了?谁惹我们扶苏不开心了?”男人伸手抚摸着我的头顶,带着温柔而纵容的声调。 是的,有人惹我不开心了,心里堵的死死的,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你,可你能告诉我么? 那个囚室是怎么回事?那个少年犯了什么错?你在我眼中是那样的温和,为什么要残忍的将那少年囚禁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折磨?你恨他吗?不可能,他才十五六岁的样子,能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你在意他?不是的,他的囚室甚至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不,不一定,他们也许隐藏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 脑中越想越乱,像纠缠在一起的乱麻,没有头绪…… 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的伏在他暗香浮动的胸口,不说话。是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听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扶苏。” “嗯?爹爹?”我整理好情绪抬起头,望着男人温和好看的脸,他总是微笑着的,眼里却永远带着淡淡的忧郁。 “扶苏怨爹爹吗?怨爹爹没有时间陪扶苏吗?”柳暮风牵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温的,带着淡淡的纹理质感。 “怨?不,扶苏喜欢爹爹。”我仰着脸,随即又有些稚气的小声嘀咕道:“如果爹爹能天天陪着扶苏就更好了。” “扶苏,爹爹答应你,一年之后,爹爹就天天陪着扶苏,好吗?”柳暮风的神情竟是那样的郑重,眸子里闪着坚定的光芒,竟让我有种砰然心动的错觉,多么希望这个承诺,不是父亲对女儿,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好,扶苏好高兴!扶苏要永远和爹爹在一起!”我压抑的心中的异样,尽量用小孩子的口吻欢快的答道。 柳暮风随即宠溺的笑了,捏了捏我的脸蛋,不再说话,牵着我向前走去。 天哪!我怎么会对这个身体的父亲动心?虽然灵魂不同,但依然是血肉至亲啊!坏了坏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妈的!居然随便发花痴?!靠,被男人伤害的还少吗?蠢货! 不行,我得控制,手痒啊,好想找个小M来调节调节情绪的说。 第 8 章 暖床人 悠闲的日子过得真快,我在这个府中已经度过小半个月了,闲着无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请使用 “绿萼姐姐,为什么都没有人保护扶苏呢?”我扒拉着小檀木盒中的珍珠,故作无心的问道。 没想到,绿萼居然愣了一愣,隔了一会才道:“有的,郡主是有一位贴身侍卫的。” 果真,我想那么疼爱扶苏的爹爹怎么会不派人保护她呢。 “真的吗?是谁啊?”拿出两颗大珍珠,对着摩擦,嗯!出来粉末了,是真的!收起来收起来! “是蓝若溪,由于护主不利,现在被关在惩戒院。”绿萼小声回答,却有些期待的望着我。 哼!想让我救他? 还说什么贴身侍卫,我柳扶苏掉到自家花池中都能丧命,还要你这个贴身侍卫做什么! 我看,你蓝若溪不是失职就是有意害命! “哦——”我淡淡的应了声,继续看我的宝贝。 绿萼见我不再说话,有些沉不住气,跪倒我身边恳求道:“求郡主救救蓝公子。” “绿萼姐姐这是做什么?”我故作惊讶,伸出白生生的小胳膊要架他起来。 红鸢慌忙扶住我,竟也对我恳求道:“郡主能否求王爷开恩,绕蓝公子死罪?” 哟!这蓝若溪挺会收买人心啊!这会儿,两个丫头的胳膊肘通通向外拐了! 心中有气,我不作声,一心一意的摆弄首饰。 绿萼急了,口无遮掩道:“奴婢求小郡主了,那蓝公子不但是你的侍卫,他还是……” 话未说完,便被红鸢打断:“绿萼,休得无礼!” 绿萼自觉失言,哆嗦了一下不再做声。 “说!他还是什么!?”我杏眼一瞪,当真生气起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别提这个头啊!说话藏头露尾的样子当真是讨厌至极! “他……他还是小郡主的……的……暖床之人!” 什么?暖床?!跋会把?! 此暖床是指在我被窝里当热水袋,还是…… 应该是后者! 天呐!枉我还自己人为自己是黄花小女孩,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人家十三岁已经不是处女啦?! 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小学刚毕业的年纪啊!天哪!我不活了!谁再说古代人保守我跟谁急! 柳暮风,你是怎么当爹的!连女儿的清白都保不住,我真是看错你了! 气归气,我还是得看看这个已经夺取我清白的到底是什么狗样! 这惩戒院几乎是走到尽头才到达,旁处都是风景如画,只有这里却是一派阴森,连看门的护卫都是容貌可怖的魁梧壮汉。 “郡主!”两个护卫见到我急忙跪下,神色居然不安,我心中暗笑,看来这个柳扶苏的震慑力还不小啊! “起来!带我进去!”嘴上是这么说,我却并不看二人,径直向里面走去。 “郡主!里面浊气冲天,乃肮脏之地,恐怕有损郡主玉体!”一个护卫拦到我面前,却保持距离,不敢侵犯到我。 我在心里冷笑,前世经营买卖皮肉的行当,什么样的酷刑没见过?! 只是这柳扶苏怕是没见过,到时看到了种种酷刑,还不吓得晕厥过去,万一我面色如常,岂不是引人怀疑? 于是便道:“旁人我也不愿意瞧见,只管把那个蓝若溪带出来得了!” “这……这只怕不妥,王爷吩咐了……” “爹爹我自会与他说的。” “这……”护卫犹豫不决,神色不定。 “这什么这!?”绿萼扶着我的手,冲护卫厉声呼道,“你们都反了,还敢忤逆郡主的意了!?” “不不不……不敢!” 这时红鸢也上前来,不急不慢道:“王爷有多疼郡主,你们不会不知道?” 这两个护卫好些为难,可谓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只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怕是他们宁可得罪王爷,也怕得罪我这个小霸王?况且,到时只需说是郡主的意思,王爷也不会太过责怪? 二人思忖了良久,终于道:“还请郡主稍候片刻,小人立刻将那人押解过来。” “嗯——”我点点头,靠在红鸢身上歇息。 片刻之后,只听得“扑通”一声,是膝盖骨着地的声音,我抬眼一看,量是我心中已做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而绿萼已是“呀”的一声惊呼出来,红鸢扶着我的身子的手也是一抖。 只见那人无力的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几乎是衣不蔽体,露出来的皮肉残破不堪,净是鞭笞的痕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混账东西!胆敢就这么弄出来污了郡主的眼!?”红鸢回过神来,冲两个护卫怒喝。 红鸢见我只是看着不语,以为我已经吓得失魂,忙挡住我的眼,柔声劝道:“郡主无须害怕,有奴婢在。” 绿萼也是紧紧抱着我。 两个护卫慌得不知所措,忙七手八脚的扯着蓝若溪的脚踝和头发就想将人拖回去,动作粗鲁之极,蓝若溪却只是轻轻的闷哼一声,再无动静,只听得进气多出气少。 “红鸢绿萼,把他扶回去。”我扯开红鸢挡住我眼睛的手臂,不忍护卫将他再拖回去折腾,轻拍了一下红鸢的手臂,示意我的状态很好,无须担心。 “是。” 房间内的火炉烧得正旺,我褪了外罩,跳上床去趴在被子里露出一颗头来,看着忙来忙去的红鸢绿萼。 蒸汽袅袅的木桶里洒满了加速伤口愈合的药粉,弄得整个房间里都是中药的味道。 撒好药粉,红鸢绿萼费力的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蓝若溪扶起来弄进浴桶中,药水刺激了他的伤口,只听他“嗯”的一声,幽幽转醒。 茫然的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发现红鸢绿萼,呆愣了半天才道:“你们……”那声音嘶哑晦涩的难听极了。 我急忙道:“给他点水喝,声音可真难听!” 他听着我的声音竟是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你……” 虽然乱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想必也是又惊又惧? 我窝在被窝里惬意的滚来滚去,咯咯笑道:“你什么你?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哼!以为我死了吗?看着我安然无恙,不知你是怎样一个心情? 他便不再出声,怔怔的看着我,脸上血痕泥垢纵横,也分辨不出神色。 哈哈,怎么见到你的小情人也不开心?有意思有意思!莫非这柳扶苏是强抢民男,而这蓝若溪誓死不从,于是将柳扶苏推进池塘? 嗯!很有可能! 看着红鸢绿萼为他梳洗上药,我自己个儿胡思乱想,焉头耷拉脑的昏昏欲睡,红鸢绿萼那边却已经梳洗妥当完毕,见我伏在床上不动了,便替我整理好被褥。 我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却见昏暗之中,一青衣男子翩翩而立,并无动作,却隐约从骨子里散发出一派的风流姿态。 他是?蓝若溪?呵呵,想不到柳扶苏的眼光不错,这远看居然一表人才! “你过来!”我起身倚在床褥上,对他命令道。 他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迎着我的目光,却渐渐变化。 先是冰冷与厌恶,走进了却变成了畏惧与讨好。 好个美……女? 我不动声色看着他,却没想到我的贴身侍卫竟是这副容颜,不同于我想像的高大威猛,他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修长却并不魁梧,脸上竟是男子少有的阴柔美,纤妍洁白,下巴尖尖,一双美目纤长,双目之间还有一颗艳红的朱砂痣。 这……若不是他身着男子的外衫,身材比女人高大,胸部也是平平,我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呢! 不过,这个女人脸好像不太喜欢我呀! 他厌恶我却又必须呆在我身边讨好我,是吗?呵呵,当真是有意思极了。 “跪行过来。”我将脚丫搭在床沿,玩着垂下来的乌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细心观察他的表情动作。 好,想玩是吗?我奉陪。 他低下头,微微抖动了下唇,跪了下来,双手垂在身侧,却是只用双膝向我行来。 他在我身前跪定,柔柔笑道:“郡主平安无事,属下就放心了。” 虽然是假笑,却也美不胜收。 “我当然会平安无事喽!哥哥有没有担心我担心的睡不着觉啊?”我把小脑袋凑到他眼前,看着他的。 他的鼻翼微微阖动,也看着我,用尽可能的甜腻声音道:“属下确实是担心的夜不能寐。” 只是这咬字却是一字一顿,听不出半点甜腻,却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我对着他的如玉般的脸嘻嘻笑的开怀,命他往前跪一点,自己坐回床沿:“哥哥帮我脱小袜可好?” 他闻言微微吸了口气,脸色略有些苍白,修长的指尖向手心方向握去,却卡在半空。 “郡主,还是让奴婢来,蓝若溪他笨手笨脚,怎么伺候的好呢?”红鸢忙跪到我脚边替他解围。 “红鸢姐姐说得对,你来!”我举起脚丫,放到红鸢的膝盖上,乖巧的任由她褪去我的裹脚袜。 看着蓝若溪微微的放松,我甜甜笑道:“红鸢姐姐喜欢蓝若溪的话,本郡主就把他赐给你好了!” 红鸢吓得一激灵,自然明白我是气她帮蓝若溪的忙,忙迭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奴婢……” “哦,不是就算了!看来是扶苏误会好心做错事了呢!”我收回光洁的脚丫,每个指肚都小巧圆润,像一颗颗的珍珠,光泽滑腻。 忽的把脚抬起来,抵住蓝若溪的下巴,他立刻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迅速的侧过头躲开,胸口不断地起伏,白皙的脸蛋也终于染上了羞辱的红晕。 “蓝若溪哥哥就这么不喜欢扶苏吗?”我受伤的放下脚,忽闪着眼睛,声音凄凄,一派的楚楚可怜。 蓝若溪转过头不认识似的看着我,似乎要看穿我到底耍的什么把戏,我不动声色的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可扶苏真是好生喜欢哥哥呢!谁要是跟扶苏抢哥哥,扶苏一定,一定会很、伤心的!” 我意有所指的看着红鸢,红鸢绿萼都悄然噤声,不敢再多半句言语。 蓝若溪的眼角划过一抹了然而讥讽的笑意,道:“属下也喜欢郡主。” 哼!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假笑,你还嫩了点!我再次伸出脚抬起他的下巴,他这次却只是略微僵硬了身体,却不再反抗。 呵呵!这么快就妥协了,你也不怎么样嘛! 我用脚转动他的下巴,再次仔细的观察他,越看越觉得比女人还美,于是用脚趾上上下下的摩挲着他滑腻的脸蛋,看着他受辱的样子明目张胆的咯咯笑着。 第 9 章 调戏蓝若溪 玩弄了半天,却觉腻味,面对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谁能提起多大的兴致呢!而且,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他纵然是该死,留他在惩戒院便是,救他出来又折磨他,难不成我真的是无虐不欢? 讪讪的将脚收回,我将头埋进绿萼的身体,闷声道:“下去,你这病恹恹的样子看着就讨厌!” 蓝若溪还徒自停留在羞恼的气愤中,忽听我这么说,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口。 我抬起眼睛,对他道:“我会叫爹爹绕你的罪,你就安心养伤。” 他正欲开口说话,我便又道:“不必谢我,这是红鸢绿萼的意思。” 晚上,烛火幢幢,我披着一件碎花小袄,倚在软榻上吃着点心,红鸢力度适中的为我按摩。 我舒服的眯起眼睛,懒洋洋道:“姐姐,给我说说蓝若溪的事!” 总觉得这个蓝若溪不简单,按理说,作为我的贴身侍卫,他对我最起码应该有的打心眼里的尊重,虽然他在竭力掩饰,但是他眼神中的冰冷与厌恶却是显而易见的。 而且他身上那种傲气也不是一个下人应该有的,这个蓝若溪,不是柳扶苏强抢过来的? 嗯,很有可能。 “是,”绿萼连忙八卦的抢过话头,绘声绘色的娓娓道来,“这蓝公子其实很可怜的呢!他原是前朝宰相蓝景风之子,后蓝宰相因贪赃枉法被先皇判处满门抄斩,那时蓝若溪才十三岁,郡主您才九岁。” 确实很可怜,我摇了摇头,捏起一块白白的貌似是桂花糕的点心,闻了闻。 “因为他曾与郡主您……有过婚约,本想待您及笄之后成亲,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儿,王爷宅心仁厚,为蓝若溪求情。先皇开恩,勉蓝若溪死罪,他却已经没有资格与郡主成婚。” 婚约?我和那个女人脸居然有婚约?我无不恶毒的想,差一点就嫁给女人了!好险! 咬了一口,香气扑鼻,好吃,就是有点干,噎人。红鸢眼明手快的递给我一杯茶,我朝她感激的笑笑,她秀秀气气地点了点头。 看来以后得发明点奶油吃吃。 “蓝若溪被降身为奴隶,因王爷怜惜他,破例让他做您的贴身侍卫。郡主您自小倾心于他,但因为身份悬殊,无法与他成婚,只能收他做……男宠,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福气?我看未必!心高气傲的宰相之子,竟沦落成为未过门妻子的男宠,堂堂男儿一生只能以男宠的身份活着,这种心理落差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还有还有,什么男宠?这里不是男权社会吗?怎么女人也可以有男宠吗? 先不想男宠的事了,这个蓝若溪,没有自寻短见,已经很不错了。 听完这些,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那有些阴柔的美人蓝若溪起了点怜悯之情,呃,还有些愧疚。 刚刚把他当成想害我的坏人,做的那些事,现在想来好像有些过分了。 “走,去看看他!”心里有事放不下,我豪气地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决定让我的愧疚少一些好了。 红鸢绿萼闻言相视而笑,欢快的张罗着为我穿衣,外面天寒地冻,我外面多披了件裘皮斗篷,将帽口扎严,推门而出。 外面竟已经飘起点点雪花,雪花颗粒细小,落于地上发出簌簌沙沙的声响,红鸢绿萼打着灯笼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我。 北风呼啸,生生的往衣服空子里钻,灯笼光被打得摇摇曳曳忽明忽暗,我加紧脚步。 好在蓝若溪是我的贴身侍卫,住的并不远,还未觉冷意,便已到达。 屋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绿萼咳嗦一声,里面却无半点反应,无奈只好推开房门,我赶忙闪身进去。 红鸢点燃油灯,房间总算是亮了起来。 下人的房间与主子当然不同,既没有暖炉也无屏风,只是一间小小的卧房,还微微透着寒风,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太多。 床榻抬眼可见,蓝若溪似是躺在床上,那棉被卷成了个蚕蛹的形状,我心中好笑,移至塌前。 红鸢绿萼也举着灯笼移了过来,我仔细一看,才发觉不对劲。 那略有些破旧的棉被此刻居然抖个不停,我轻轻掀开被子,赫然发现里面的蓝若溪已是面布红晕冷汗淋漓。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心中一惊,居然烫的厉害!烧成这样,不会变白痴? 红鸢绿萼也发现了不妥,齐声道:“郡主,怎么办?” 看着蓝若溪干裂的嘴唇,我吩咐红鸢倒些茶水给他润润唇。 谁知红鸢倒了半天才发现,茶水竟已被冻在壶中。 下人们的房间通常生着火炕,寒冬腊月的晚上呆在炕上,便也不觉太冷。 想必这蓝若溪一直在惩戒院受刑,房中空置许久,他今日回来没有时间烧炕,直接躺下,他本就是身娇肉贵的少爷,现下受伤又着凉,才会发起烧来。 环顾四周,在这样的房间里怎么可能养好病? “扶他去我那儿!”我沉下心,拿起两个灯笼,率先离开房间。 红鸢绿萼也不敢耽搁,一左一右的架起昏睡中的蓝若溪,向我房间走去。 有对比才有差距,一进我的房间,暖气便迎面而来,我几下子脱下大氅,指挥红鸢绿萼把蓝若溪抬到我柔软舒适的床上。 “郡主,怕有不妥!”红鸢犹豫道。 “救人要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切!床都暖过了,还怕啥? 二人将蓝若溪安置在床头,我便也脱了鞋钻进床里,靠墙坐着,看着她们忙碌。 红鸢绿萼打来水,将帕子沾湿,拧得半干,盖在他的额头。又喂了蓝若溪些水,才退到帐外候着。 蓝若溪显然是烧的不轻,那细细长长的眉毛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小扇子似的不停的抖动忽闪,好像要拼命醒来。 冷汗已然将他的衣衫湿透,湿湿的沓在身上,我皱了皱眉,这样可不行,必须把衣服脱下来。 红鸢绿萼忙乎了半天,累得不轻,我撩起床纱对仍在外面候着的二人道:“忙活了大半夜,姐姐们都歇息。” “不碍事的,郡主。”红鸢赶忙道。 我轻笑了一声,道:“去,蓝若溪已经好多了,若是有事我再叫你们。” 红鸢绿萼道了声是,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我掖好床帐,将棉被撩开,开始给蓝若溪脱衣服。 蓝若溪的衣服很简单,我爬到他的腰际,解开腰带,他的上身便敞开来。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他原本细腻的皮肤上鳞次栉比的伤痕,还是心惊了好一会。 不过,这家伙虽然长了张女人脸,身材却很不错,一点也不柔弱,肩宽腰细,肌肉连绵起伏,却并不突兀,流水一样自然流畅。 我伸出食指按了按他的胸口,不错哦!一丝赘肉都没有! 忽然瞥见了他胸口淡粉色的茱萸,嘿嘿嘿!我坏笑着掐了掐,那个红粒马上变成了硬硬的小坚果。 再看蓝若溪,他皱了皱细长的眉,睫毛抖动了一下,朱唇轻启,轻轻呜咽了一下。 哇!天然小受!简直比女人还有诱惑力的说!如果我是男人,直的也弯了! 抓抓揉揉了半天才想起来,天!我难道在调戏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吗? 偷偷瞄了一眼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惨遭咸猪手的蓝若溪,我瘪瘪嘴,讪讪的收回葱白的指头。 绕着他爬了一圈,嗯!得先把长衫脱下来。 发现给完全不配合的人脱衣服真的很不容易,他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只好退到墙角,用力将他翻过去。 嘭的一声,他翻趴在床上,随即啊了一声,声音不小,吓得我一个机灵。 趴在床角等了半天,发现他并没有醒来,才蹑手蹑脚的骑到他的背上,妈的!本小姐好心替你脱衣服治病,你还敢出声吓我! 坏心眼的在他身上使劲坐了几下,听到蓝若溪被压得再次哼哼了几声,我才停下来。哈哈,爽了!继续脱衣服! 将衣服从脖颈出往下褪,他的裸背渐渐展现在我的眼前,肩头没有受到鞭刑,圆圆润润的微微泛着光泽,手臂修长结实。 咦?这是什么? 我抬起他的右臂,发现他右上臂居然烙了印,一个奴字清晰的印在那里,将他手臂放回身侧,看着他颦眉的侧脸,心头有些不舒服。 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大少爷变成一个任人使唤的下等奴隶,是什么滋味? 长衫脱完,裤子很容易就脱下来,本来我还蛮激动的,带着点雀跃的心情期待着他的屁股,翘不翘啊,嫩不嫩啊,滑不滑啊的。 谁知,满眼尽是青青紫紫红红肿肿的一片,颜色像茄子,形状嘛,发面馒头! 后面受此创伤,我马上紧张的查看他前面是不是还有鸟儿,还好还好,这柳府的人还不算变态,他的鸟安安静静地趴在鸟窝,和蓝若溪一样,睡的很熟。 轻手轻脚的爬下床,用干手帕将他浑身擦了一遍,又拿出药膏将他的伤口涂涂抹抹一番,折腾的半宿,天都快亮了。 我疲惫的翻上床,把他的被子盖好,自己也昏昏睡去。 第 10 章 春梦有痕 唔!好累啊!谁在压着我?滚开! 可恶!为什么有个滑不溜秋的巨兽将我牢牢的压在身下?我拼命的挣扎,想压死我吗?不要啊!为什么动不了? 正在我奋力挣扎之际,蓝若溪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跳出来,拿出一支硬硬的手枪抵着我的屁股。 对我狂笑道:“叫你调戏我,叫你趁我不备对我动手动脚,毁我清白!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哇哈哈哈哈!” 蓝若溪!没想到你长得像个女人,心眼也和女人一样小!我不就趁你昏迷看看你摸摸你吗?你至于赶尽杀绝吗? 我竭力挣扎大叫道:“蓝少侠!介个是误会!绝对是误会!伦家只是在检查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啦!” 屁股上的枪重重地顶了一下,蓝若溪阴森森恶狠狠道:“什么?你知道我是女人了?那就更留不下你了,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什么?知道的太多?!啊!不要啊!好熟悉的台词!不对不对!不要枪毙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有泡古代美男!大哥,啊,不不!美女姐姐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救——命——啊!我乱了!我快崩溃啦!” 我哭得鼻涕眼泪哗哗的,蓝若溪见状哈哈大笑,像个变态的妖精,命令巨兽把我活活压死。 “呕~~你个死女人!你个死人妖!你个不男不女的变态!”我被压得快要吐出来,一边狂吼一边拼命扭动身子,那枪便在我的屁股上磨来磨去。 忍无可忍之下,我仰天长吼:“马——力——戈——壁滴啊!” 蓝若溪闻言突然受不了的抱住脑袋,晕倒在我脚下,一边口吐白沫一边还不忘翘起兰花指:“你,你你,你这么粗俗的女人,实在是我们妇女界滴耻、辱——啊……” 看着蓝若溪这个人妖被我活活骂死,我得意洋洋,正准备起来踩他两脚,发现身上那滑不溜秋的巨兽还在拼命压我,稳如泰山,任凭我怎样努力也动不了分毫! 难道我要被它活活压死在这里? 啊!不要啊!我不要变肉饼!好难吃的呀!不对!好难看的呀! 惊恐之间,我猛地睁开眼睛! 呼——原来是梦呀! 太好了!真是吓坏论家了! 咦?什么声音?身子也好重! 耳边竟然传来近乎呻吟的闷哼声,我仔细一看,妈呀!蓝若溪的脸就趴在我耳边,对着我哼哼唧唧的吐气如兰! 他赤=裸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搂着我,那光=溜溜的修长大腿像蛇一样缠绕着我,压的我好痛!原来我梦中那个滑不溜秋的巨兽就是他! 妈的!敢趁我不备偷偷压我?!我扭!我挣扎! 奇怪的是,我扭动几下,这蓝若溪就呻吟几声, 我扭!他哼! 我再扭!他再哼! 我扭扭扭!他哼哼哼! 好小子,居然跟我杠上了!? 我转头看他,这厮居然还在没心没肺的睡觉! 咦?他脸上怎么像涂了胭脂一样,粉嘟嘟的潮红一片? 天!跋会是?咽了口唾沫,我又试探性的扭了一下,他便又哼了一声。 屁股上有个硬硬的东西顶在那,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小子,烧成这样,居然还有闲心思做春梦!? 我怒了!我好歹是个三十岁的灵魂,居然被一个十七岁的小鬼像充气娃娃一样的抱?我不活了!太侮辱人了! 我活动四肢,想从他身下爬出来,结果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有力,我累的满头大汗也没挣脱出来,反而被他越抱越紧,还在我屁股上用力地蹭来蹭去,艳丽的像猴屁股一样的唇不断吐出哼哼哈哈的呻吟。 哦!NO! 本来想给你留点面子的,好,既然你让我不爽,我也让你丢丢人! “蓝若溪!你给我醒来!”我转动唯一能活动自如的脖子,冲着他喷口水。 “唔……嗯——” 他居然抱着我剧烈的抖了两下!接着身子便软了下去,继而迷惘而无辜的张开那带着桃花的眼睛。 我与他怒视的同时恶寒的察觉到,那硬硬的东西没了,小小的床帐中缓缓飘上来丝丝麝香味,他——居然敢——泄了? 我欲哭无泪,你蓝若溪就是那条咬东郭先生的忘恩负义的坏蛇!我好心啊我!我第一次这么善良的救人!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蓝若溪显然还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粉面含春,唇色嫣红,睡眼惺忪,睫毛忽闪,呆愣愣的看着我,一脸无辜茫然。 好!我柳扶苏大意了,我看你长了一张女人脸,我就真以为你是个女人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强压住喷血的冲动,我冷笑:“怎么?爽了吗?可以放开我了!” 他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在我脸上,继而吃惊地越瞪越大,黑黑的眼珠像个玻璃球似的闪啊闪啊的。 “你……你你……我我我……”他涨红着一张俏脸结结巴巴了半天,就说出这么两个字。 我像个虫子似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最后忍无可忍地咆哮:“蓝若溪你抱够了没有?放开我!” 勒紧在我身上的手脚抖了一下,蓦然松开。 终于重获自由的我立刻从被窝里连滚带爬的钻了出来,差点摆出指天骂地的经典茶壶姿势。 “滚!滚!” 我哭!屁股后面湿湿嗒嗒的,呕~~~~ 蓝若溪闻言猛地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就想滚下床去。 “停!”我又吼了一声,他立刻像被点穴了似的浑身一僵。 “把、把衣服穿上……” 我望了一眼他白花花肉乎乎的后背,有气无力的捏着他的衣服,扔到他脸上。 蓝若溪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脱了个精光,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又躲进被窝里,悉悉索索地一顿鼓捣。 出来时,脸涨得更红,又惊又羞又气的小媳妇模样差点没把我气吐血。 好小子!你自己爽了,怎么居然还摆出一副受苦受难受害者的损样!? 是我吃亏好不好!? 想到他可能还发着烧,我忍气一把推倒他,探了探他的额头,好,烧退了就不是你了!白眼狼一头! 这头白眼狼呆呆的任由我推倒在床榻,衣带好像没有系严,居然露出一截光溜溜滑嫩嫩的小香肩,及腰乌发散乱,眼神朦胧,好一副弱柳扶风任人宰割的倒霉相! 是,我欺负了你!我是恶霸!行了!滚! 他却没有立刻心领神会地滚,而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红唇张了半天,才吐出俩字儿:“昨晚……” “别跟我提昨晚!”没有心情寻思他眼神和语气的不同,我飞快的把他的话顶回去。 “是你……”他锲而不舍。 “你个头!” 他的脸青了,居然还问:“照顾我的?” “我错了!我手贱!”我拎起自己的胖乎乎肉爪,一顿乱抖! 他被我的话噎得不轻,半天无语,那张女人脸一会儿变一样色。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像只粉熊盘腿抱膀生闷气! 眼角余光溜着他,发现他正盯着我亵衣被他污染的地方直瞅,那张脸上又起了火烧云。 哼!色胚!坏蛇!白眼狼!死人妖!猥亵女童的变态!嗯啊啊!人家才十三岁的说! “对不起……我……”他呢喃半天,我就听清这几个字。 “请您手脚相接,抱团离开!”向后挥挥爪子,我梗着脖子不理他。 身后人明显愣了一下,接着是一声忍气吞声的抽气声,跟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床帐被人撩开,脚步声渐远。 他一离开,我立刻跳起来,火烧屁股一样把我可爱的粉色丝绸睡衣脱下,垃圾一样踢下床。 想了半天,又从床帐里探头探脑的伸出头来,发现红鸢绿萼一个去准备早饭,一个去打洗漱水了,我赶忙偷偷把衣服抱起来,趁着没人的空挡,蹑手蹑脚的向门外走去。 不行!我得毁尸灭迹! 被人发现的话,还以为我是收集那些东东的变态呢! 蹑手蹑脚的钻出门,很好,没人发现。 “扶苏?这么早就醒了?”爹爹温润的声音此刻比地狱的魔音还要恐怖一万倍! 我惊叫一声,将睡衣藏在背后才发觉,这个动作是多么形象生动地欲盖弥彰啊! 我怎么会犯这种低智商的错误! “哈哈、哈哈,爹爹也好早啊!哈哈、哈哈。” “扶苏,藏了什么好东西不想让爹爹看见?” “哇,你看!今天天气好好啊!风和日丽的。”我指天。 “不是,又刮风又下雪呢!”爹爹还是看着我。 “啊?是吗?哈哈,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哈哈。”转移注意力失败。 “扶苏?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快来让爹爹瞧瞧。”柳暮风蹲了下来。 “呃……”我退了一步,将手里的睡衣一扔,同时扑过去抱住爹爹的头。 一阵大风吹过,我扭头,我那粉色的可爱的沾着蓝若溪那个的睡衣,就这么忽的一下,华丽丽地飞走了。 我目送它越飞越高,在心中祈祷,没有人会知道,没人会知道这是我的睡衣,阿门。 第 11 章 色令智昏 身子突然一轻,我已经被柳暮风抱了起来,他拿开我捂在他脸上的胳膊,点点我的鼻子,笑道:“扶苏想把爹爹闷死吗?” “没有,我是见到爹爹太激动了。请使用”我吐吐舌头,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开心的发现,我饿了,很想吃东西,很想。 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其实是最开心的。 “爹爹,我要吃好吃的!” “好!我们去吃好吃的!” 有人无条件宠着的感觉真好! 爹爹今天头戴束发金冠,足下蹬的是青缎金丝边镶玉厚底靴,外着织锦皮毛斗篷,胸前垂下两条黑亮的长绦,整个人雍容华贵、器宇不凡。 我和爹爹回房的空挡,红鸢绿萼已经打了热水和朝饭来了,红鸢上前为爹爹脱掉斗篷,露出一袭如意缎五彩祥云朝服,原来是刚刚下朝,还未来得及换衣服。 翘脚等待绿萼服侍我洗漱完毕,我赶忙爬到饭桌前,今天朝饭是桂圆莲子香粥,配上几样小素菜,还有一碗黄莹莹颤巍巍的鸡蛋羹,外面撒了些细碎的绿葱花,煞是好看。 爹爹看着我忍不住流口水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给我夹菜。 “爹爹,你也吃嘛!”我大口吃了一勺粥,含糊不清的说。 “爹爹吃过了,扶苏,快慢点吃,别呛着。” 我一边点头一边捏过一块枣子糕:“嗯!爹爹,你吃块点心!甜甜的,很好吃的!” 那边却半天没有响动,我抬头,却见一根温润如玉般的手指向我伸来,柔柔地擦过我的唇角:“扶苏自个儿留着吃,馋猫儿,瞧你都吃到哪了?” 心突地一声,脸瞬间变得烫烫的,赶紧垂下脸,有些失措的不知把目光放到哪里,只有闷声答道:“哦!知道了!” 爹爹见状坐过来,朝我俯下身,伸出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声音也是润润的:“好啦!吃罢。” 不行不行了,心跳加速心跳加速,我怎么搞的! 徒自懊恼之际,那让人心跳更甚的声音又响起:“扶苏,最近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爹爹说的每个字都听懂了,组合起来,还需要费点脑力。 “啊?啊,都好了。”我慢半拍。 “那明天去先生那儿,你可不许再偷懒了。” “哦,好。” 什么?!先生? 想想电视剧中那些老夫子摇头晃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恶寒。 在心里悲催地写等式:先生=上课=小手板打着=头悬梁锥刺股?! 天,不要啊!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抗议时,爹爹已经坐回原位,正无限欣慰的望着我。 拒绝的话只好咽进肚子,看来从明天开始,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色令智昏,绝对是色令智昏的代价! 爹爹见我没有吵闹着不要念书,心情大好,拿过汤匙亲自一口一口地为我吃饭,还说要在府中陪我一整日。 虽然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但不可否认,这枚枣味道还算不错,就勉勉强强收下了! 我充分发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乐天派头,只想着怎么好好度过这美好的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好了。 吃罢朝饭,我接过绿萼递过来的小帕子翻来覆去的看,绢角这两只小肥鸭子就是传说中的鸳鸯,没想到这个国度的人也把鸳鸯看做忠贞不渝的美好象征。 “把嘴擦净。”爹爹见我只管看帕子,终于忍不住点我的脑袋吩咐。 我听话地擦了擦嘴:“哦!爹爹,一会儿陪扶苏堆雪人可好?” 柳暮风想了一下起身,将门推开一个缝隙,一阵风旋转着涌进来,夹杂着几片雪花,扑簌簌地将他的几缕地长发吹起,恍惚之间,有那么一丝沧桑显出来。 他看了看门外,对我皱眉:“外面天寒地冻,扶苏不可任性。” “唔!”我撅嘴。 堆雪人就叫做任性?那叫情趣叫纯真烂漫好不好? 见我撅嘴翻白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纵容地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揉着我软软的头发。 “这样,叫下人们堆雪人给扶苏看,可好?” 扭头吊着眼睛看他,他依然是微微笑着的样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别人堆,那怎么能一样呢?两个人一起创造的回忆,怎么能由别人来替代呢? 算了,终究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柳暮风见我并没有反对,轻轻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人,都穿着柳府下人的服侍。 其中有一个人神秘兮兮地俯身在爹爹身旁,我在心里嗤笑了一下,搞什么飞机,堆个雪人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 爹爹居然也配合得很,伏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那人立刻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和另一人离开。 我在心里笑已经笑得抽筋,莫非古代人都是这么的小题大做? 爹爹吩咐红鸢绿萼搬来两个竹椅,垫了几层软被,又在外面铺上柔软的毛垫子。 我和爹爹隔着窗户一段距离坐下,脚下生着暖炉,手里也捧着热乎乎的汤婆子,红鸢绿萼又为我披上了黑色的皮毛大氅,浑身裹的像个球似的,远看好似一只圆乎乎的刺猬。 外面的风雪稍有停止,沙沙的踩雪声便传来,定睛向外望去,窗前的院子里已经多出了几个人,一溜齐刷刷的踩在雪地上,等待吩咐。 “扶苏想要什么样的雪人?”爹爹喝了口热茶,在我耳边询问。 “随便。”我有些意兴阑珊,只是盯着茶杯中缓缓舒展盘旋上升的茶叶。 实在怪不得我,几个大男人在雪地上堆雪人,没什么美感呀! “好。”爹爹向后靠在椅背上,朝外面的人挥了挥手,那几人便行动起来。 我支起下巴,望着机械地铲雪、滚球的人们,无趣得紧啊无趣! 咦?眼前正在呼哧呼哧抬雪球的人影好像蛮熟悉的?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在众人中显得修长的身型,比起其他人要白皙的皮肤,尖尖的下巴轮廓,不是蓝若溪那小子是谁? 天!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爹爹已经知道我将他私自放了?难怪刚才爹爹和那个下人神秘兮兮的对话,敢情是要把蓝若溪弄出来,当面质问我! 偷偷望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柳暮风,他恰巧转头向我看过来,四目相对,我心虚地低下头。 “爹爹——” “嗯?” “那个——蓝若溪,他——” “哦,他本就是赏给扶苏的,扶苏放他出来,无可厚非。” “不是,蓝若溪他,有恙在身,不能冻着。”我望着冷风中还露着细长脖颈的蓝若溪,只是想着他旧伤未愈,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为他担心。 话一出口,便已后悔。 柳暮风果然诧异的回过头,好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色:“哦?扶苏到底是懂事了,居然也能够体恤下人了,为父好生欣慰。” 我心里却咯噔一声,暗自抚额,这娇生惯养的小霸王,哪里懂得关心别人? 于是慌忙补救:“他若是死了,便不好玩了!扶苏还想每天都能欺负他哩!” “你这刁蛮丫头真是禁不得夸,这让为父如何省心?” 柳暮风嗔了我一下,却是宠溺地笑了。 呼——,我偷偷安慰了下小心肝,看着不远处正抱着一个硕大雪球的蓝若溪,好死不死的,差点因为你这个雌雄莫辩的家伙露馅了呢! 院子里已经堆好了四个雪人,都是普普通通毫无创意的造型。 忽然想起转世之前看过的冰雪展,玩心大起,便招呼红鸢绿萼拿出笔墨来。 拿出一支细细的小毛笔,我笨拙的沾饱了墨,在绢布上慢慢的画起来。 “咦?郡主,这是何物?”绿萼看着绢布上渐渐出现的图案,惊喜的叫着。 爹爹也靠过身来,打量着我笔下的物体,蛮有兴致的眯起眼睛。 “这个,是可爱版的老鼠!我把它叫做米奇!”我在米奇的鼻子上重重地点了一个圆圆的黑点,吹了吹墨迹,满意的看着我的“墨宝”。 “老鼠!?”红鸢也惊叹了一声,“这么可爱的东西居然是那肮脏的老鼠?” “老鼠也有可爱的啊!”我献宝似的将绢布呈到爹爹眼前,“爹爹爹爹,你说扶苏画的米奇好看不好看?” 爹爹忍着笑将我的画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又一遍,笑道:“虽然画工粗糙……” 他看着我缓缓撅起来的嘴,接着道:“但画风朴实可爱,又颇具创意,不失为一幅好画!” “耶!”我傻气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想起这里的人看不懂,慌忙缩回来。 “爹爹,我想要堆一个米奇雪人,好么?” “嗯。”爹爹又拍了下手,之前那个人再次进来,像先前一样,爹爹对他耳语了一番之后,神秘兮兮地离开。 不一会儿,那人出现在窗前的院落里,好像跟蓝若溪说了些什么,蓝若溪往这边望了望,便朝这边走来。 第 12 章 严刑逼供 蓝若溪一身寒气的在我和爹爹面前站定,头发齐眉向后梳起,系于一根青色的发带,余下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他依然着一身青衣,里面穿了青袄,在领口处微微露出了一角,便显得有些狼狈。 “王爷,郡主。”他行了个礼,我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嘴唇却冻得发紫,面色更为青白寡淡。 “嗯,拿去,照这个样子雕一个雪人。”爹爹哼了一声,垂着眼皮看也没看蓝若溪一眼,吩咐下人将我画米奇的绢布递与他。 与对待我时的温和纵容完全不同,面对其他人的爹爹冷漠又充满了王者气息,我这才发觉他是摄政王,是一个真真正正权倾天下令人畏惧的男人。 蓝若溪双手接过,待看清了绢中的图案,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望向我,与我的目光碰个正着。 我笑嘻嘻地冲他眨眼睛,蓝若溪慌忙低下头,居然红了脸。 还挺可爱的嘛!我咯咯笑了几声,抓了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快去快去,我等着看呢!” 蓝若溪领命退下,须臾出现在院落中,右手持一把长剑,斜指地面,翩翩立于雪人前。 衣袂飘扬,袖卷青锋。 没想到蓝若溪这小子这么爱现,雕个雪人还要摆造型的说! 青衣素袖蓦然扬起,皑皑白雪间闪出一道如月华般的剑光,蓝若溪以腕带剑在雪人周围挽出了几个漂亮的剑花,须臾间雪沫飞扬,在他周围飘飘洒洒。 我双手捧脸,摇头晃脑看的是津津有味,哇!现场版的武侠哦!话说,这家伙舞剑的样子还真是挺帅嗒! 此情此景让我情不自禁的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蓝若溪闻声突然右腕一抖,竟削掉米奇半个耳朵! “哎呀呀!我的米奇!笨蛋!笨蛋!” 我惊叫一声,气恼地直拍桌子! 红鸢绿萼在旁边嗤嗤的笑,爹爹伸手抓住我不断挥舞的肉胳膊:“扶苏,不许胡闹,把手拍疼了怎么办?只管叫他再雕一个便是。” “喂!不许再失手啦!”我以手圈嘴,对着蓝若溪喊话。 他转身迎风立于另一座雪人前,甩了甩手腕,右手中的长剑随之抖动,发出铮铮鸣声,倾身而动,比上一次更加卖力的挥舞长剑。 眼看大功告成,他右手居然又一次脱力。 “呀!鼻子!鼻子!那是米奇最有象征意义的鼻子!” “你有没有搞错!我不记得米奇长的像头猪!” …… “笨死了!猪都比你聪明!” 柳府的下人渐渐被我的喊声吸引过来,蓝若溪每次都是还差最后一点却又前功尽弃。 众人都盯着蓝若溪手中的越来越慢的动作,都替他捏一把汗。 “嗨!” 众人再次齐齐地叹气过后,我气得随手抄起一块桂花糕丢出去,正好砸中蓝若溪的脑袋,糕点瞬间在他头上散开了花,扑簌簌的落得他满头满脸的粉末。 他却毫不在意的偏过头,只是不由自主的以剑尖支地,身形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爹爹终于发话,要蓝若溪停下。 “扶苏,让爹爹给你雕一个可好?”爹爹脱去披风,取出一柄长剑。 “唔!好!那家伙真是笨死了!”我指着蓝若溪皱鼻子的样子逗得绿萼忍不住笑出声来。 爹爹出马果然不一样,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雪米奇便出现在院落里。 我乐得跳起来鼓掌:“爹爹好棒!” 蓝若溪依然低头立于一边,身子摇摇欲坠。 我惬意地喝着茶,赖在爹爹身上撒娇:“爹爹,您陪了扶苏一个上午,扶苏真的好开心!扶苏懂事,就不缠着爹爹了,爹爹你去忙!不用惦记扶苏。” “哦?扶苏当真这么懂事?”爹爹眯起眼睛揶榆我。 “那是,扶苏马上就十四岁了,自然懂事!”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哈哈,好!扶苏让爹爹好生欣慰!”爹爹单手支额,笑得开怀。 送走爹爹,我迫不及待的往院子里望去,待众人走光后,那蓝若溪终于支撑不住,砰然倒地。 我“哇唔”欢呼了一声,兴冲冲地叫红鸢绿萼把他拖进来。 按耐住兴奋地心情,手忙脚乱地将门窗紧闭! 吼吼吼!我要——严刑逼供! 蓝若溪幽幽醒来,就看见三个的丑家伙手持蜡烛,满脸兴奋地望着他桀桀的阴笑。 他浑身一抖,才悲催的发现四肢竟被紧缚于床头,哇哇哇!居然是好=色=情的大字型哦! 于是,他说了一句很没有创意的台词:“你们,想怎么样?” 那三个人自然也是很没有创意的仰天长笑,先给蓝若溪个下马威! 蓝若溪果然很配合的再次抖了抖,不过说出的话却令我喷火:“郡主,别闹了。” 跋会?我们都带着面具你是怎么看出来滴? “闭嘴!”我怒吼,小手一挥,“吾可不是什么郡主,吾乃摧草辣手鬼见愁!” “哇哈哈哈!”我浪荡的一脚跨上床头,抖着小肩膀,□着勾起他的小尖下巴,“美人儿,你就等着抱着你的菊花痛哭!” “哇哈哈哈!哇哈哈!”我打了个手势,于是我们三个鬼面齐抖肩膀,齐声长笑。 蓝若溪见状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让我气愤的是,这无奈中居然还带着几分纵容。 士可杀不可辱! 居然敢轻视我!? 我怒了,指红鸢:“鬼哭!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我方显然配合的不够好,那鬼哭居然半天没有动,还一脸欲哭无泪的望着我,指着自己胸口无声的质问:郡主,为什么我要叫做鬼哭? 我冲红鸢竖起大拇指,意思是:这样才够狠够无赖! 绿萼举着小蜡烛无声地笑成一团,差点憋死,我拍拍她,压低嗓子道:“狼嚎,你也别闲着啊!” 绿萼瞬间僵住,轮到红鸢无声惨笑。 “哈哈哈!鬼……哭狼嚎?哈哈……” 被绑在床上的蓝若溪突然爆笑,吓得我向后跳了一大步,一把抱住绿萼,继而发现有些丢脸。 于是上前踢了蓝若溪屁屁一脚:“在这种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的情况下,你还笑什么?你傻呀?” “对!不许笑!”绿萼也红着脸上前,故意压低嗓门低吼。 蓝若溪笑得脸色发红,忍了半天,终于忍住:“好,你们想怎么样?” 嗯!这还像句人话! 我来了状态,摸着下巴上的假胡子,再次桀桀的笑:“怎么样?小美人儿,你说呢?哈……呃” “哈哈哈哈!”我这头还没哈出来,绿萼那头突然跳出来,举一反三的抢我的台词提前笑起来,又把我吓得不轻。 蓝若溪再次吭哧了一声想笑,我瞪了他一眼,他咬牙忍住了,我想他快要憋出内伤了。 死到临头居然不怕怕!?我老羞成怒! 拿出一支小毛笔,阴仄仄的阴笑:“既然你那么爱笑,我就在你脸上画一个乌龟好了,让你笑自己笑个够!看!我多疼你!” 蓝若溪终于拧起修长的眉,他扭过头,表示不配合。 “按住他!”我见他害怕,更加兴奋,指挥鬼哭狼嚎火速行动! 红鸢绿萼毫不含糊,两人四只手牢牢地固定住蓝若溪的头,蓝若溪四肢被绑,怎么也挣扎不开,终于受不了的哆嗦了起来:“郡主,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啊?我羡慕嫉妒恨啊!所以我决定了,划花你的脸好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我哈哈大笑,大笔一挥,相当细致的在他的左脸颊、右脸颊和额头上,分别画了三只小龟,造型不同,栩栩如生啊! 画毕,我们三人对着“杰作”抱胸大笑。 蓝若溪徒自气的脸色发白,只差口吐白沫了。 “下面,我就用刀子将它们永久性的留在你的脸上!”我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匕首,在他衣领上蹭掉水果皮,然后在他鼻尖前晃啊晃。 红鸢也拎来一条由我制造的甄臻牌小皮鞭,唰唰的在空气中挥舞,制造紧张空气。 绿萼继续配音,发出令人惊悚的傻笑。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蓝若溪终于开了窍,学会了配合,脸上的乌龟随着他动来动去。 哇哈哈,终于知道怕了? “姓嘛,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说!”我得意的一阵乱吼。 “说说说说说!”红鸢绿萼真是我的左膀右臂,与我配合的亲密无间! 不过,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在哪听过呢? 蓝若溪磨了一会儿牙,才有气无力道:“姓蓝,名若溪,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要到哪去,孤家寡人,无田无地也没有牛。” “嗯!乖!”我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蓝若溪的脸蛋,转头对红鸢绿萼笑嘻嘻道,“好玩吗?” “好玩!”绿萼首先兴冲冲地发话,这小妮子有做S的潜质哦! 红鸢比较秀敏,红脸犹豫了半天,最后斯斯文文的点头,还表示下次有这种活动也要积极报名参加,原来是属于闷骚型的哦! “那……你们俩先出去替我把门,吾还有点私人拷问活动。” 第 13 章 撒旦说得好 “那……你们俩先出去替我把门,吾还有点私人拷问活动。”我冲她二人眨眨眼睛,一脸奸笑。 红鸢绿萼立刻会意的冲我点头,一脸“咦——你好坏”的表情。 听到闺门被关严,我才放下床帐,跳进床里,蹲在蓝若溪身边,拿起手帕将他的脸一点一点擦净。 “郡主,你还想玩什么?”蓝若溪眯着眼睛望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宠溺表情。 我冷笑一声扯下胡乱画的鬼面具,摔在他身上:“蓝若溪,我有话问你。” 蓝若溪明显愣了一下,他望着我突然变色的脸,诧异万分。 我没有理他,只是一把抓住他捆在床边的左手,一根一根的将那手指掰开伸直,摩挲着他手掌上明显的薄茧:“你分明是左手使剑,为什么在我和爹爹面前要故意用右手?” 蓝若溪的脸色明显变了几变,终于严肃起来。 我对蓝若溪本来没什么戒心,但好巧不巧,我昨天刚刚见过他的身体,正常人的右手臂都要比左手臂结实一些,结果他刚好相反,这说明他分明是左手使剑的。 早上他雕雪人时,却用右手持剑,我自然有些疑惑,却并不敢肯定。 雕米奇造型的雪人,需要精细的刀工,他本来就不善于右手使剑,于是频频出错。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旧伤未愈,又在外吹冷风,体力不足所致。 但现下,我扒开蓝若溪的手掌,左手薄茧层层,右手却细腻的多,这只能说明我的推测不错! 只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左手使剑的事实呢?我想不通,直接问他并不是聪明理智的做法,可我真的不想把这种疑惑放在心里,当做什么疑惑也没有的每天与他见面。 到了这个世界来之后,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好像处处都有阴谋。我太不安了,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信赖的人。就连红鸢绿萼,我也不敢轻信她们。 我真的不想,再把蓝若溪列入防备的范围,每天演戏一样的活着,真的很累。 “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我捧着脸望着他的眼睛。 我把红鸢绿萼支开,就是想给他一次机会,为这双眼睛里曾出现过的那一点点的真,为这双眼睛里曾流露出的对我胡作非为的些许宠溺和纵容。 只要他能亲口告诉我,我就选择相信他。 他与我对视了许久,漂亮的眼睛闪烁了半天,却最终暗淡,扭过头去,闷声道:“属下不明白郡主所言,属下确实右手使剑,郡主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搞错?可能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好!真好。 失望,真的很失望,从心底里。 我坐回床榻,双手抱膝冷冷地看他:“也许,是我搞错了,我,看错你了。” 他闻言眉峰一蹙,抿紧了唇,却闭上眼睛,不看我。 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孔。 我哼了一声,淡淡道:“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都能够看出来的事,你认为我爹爹会看不出来吗?还是,你根本不怕他看出来,故意想要他怀疑你有异心,只为一心求死?又或者,你想挑拨某人跟某人的关系,而故意做出这副样子?” 他缓缓抬头,脸色有些苍白,再次看向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便被我打住。 “坦白的机会只有一次,很遗憾,你已经错过了。”我笑了笑,晃出匕首,一遍一遍摩擦他的脸颊,“若溪哥哥,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查得清清楚楚。” 撒旦说得好:对那些应该对他们友善的人友善,而不是把自己的爱浪费在去爱那些忘恩负义的人。 言毕,我跳下床榻,戴上面具,重新摆出混世小霸王的模样,缩着肩膀大笑,拿出匕首将他的衣服划成一条一条,娇笑道:“万条垂下绿丝绦啊青丝绦,哇哈哈哈!” 我从来不想带着面具做人,奈何,人们不许。 蓝若溪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故意忽略,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就请不要后悔。 因为我的选择,我从不后悔。 把红鸢绿萼喊进来,她们看到蓝若溪的狼狈样子,面面相觑。 我咯咯笑了几声,趴倒在床上:“好累!姐姐把他放回去!” 吃过晌饭,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想到明天即将开学,便觉得不能浪费这难得自由的一天。 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居然都没有出过门呢!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呢?和影视城中的一样吗? 从床上爬起来,我开始扒拉着手指头:“绿萼姐姐,咱们出府玩!” “郡主,这可使不得!大家闺秀哪能抛头露面的。” “是啊,郡主,这到了年根底,毛贼匪类也多了起来,出门万一有个不测,可如何是好?”红鸢也不同意。 “嗛!那云瑶公主是怎么到我这儿来的?”我仰着脑袋反问。 “那她是乔装成小太监才……” 绿萼还没说完,我便打断她哈哈一笑:“绿萼姐姐说的好!我们就乔装成男儿出门!这不就成了?” “呀!郡主,我可没这么说啊!”绿萼急了,连连摆手。 “诺诺诺!你说了,绿萼姐姐就是说了!就是绿萼姐姐教扶苏乔装的!红鸢姐姐也听见了啊!是不是?”我见绿萼急于撇清的样子,更是想要逗逗她。 “郡主——”红鸢无奈。 绿萼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快哭了。 “呵呵,呐,如果绿萼姐姐陪我出去玩,我便不告诉爹爹。” “这……” 真的是古代耶!马车、古建筑、熙攘的人群,当真是古色古香! 果然是快过年了,街上一派的喜气洋洋,人来车往,喧嚣吵闹,街道两边被各种小摊鳞次栉比的占据着,糖葫芦儿、捏面人儿的、小食摊儿…… “嗯——”一面如冠玉、明眸皓齿仙人模样的小公子,在街头毫无形象的嗅来嗅去,“嗯嗯!葱香味儿,热闹味儿,人味儿!” 他头戴银镀金嵌珠双龙点翠条,身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可看见里衣着的是素绒滚金边绣锦花袄,脚下踏的是青缎厚底小靴,腰间挂佩,腕上是绿宝石方扁镯,葱白的指头上还带着珊瑚银戒指,浑身贵气逼人,走路顾盼生辉。 简而言之,就是一不怕贼惦记、就怕贼不抢的主儿。 很遗憾的是,此暴发户就是我——柳扶苏女扮男装出来混世的。 红鸢绿萼也乔装成男子,随在我身边,小心谨慎的跟在我屁股后。 我无奈的回头,望了一眼正迈着小碎步扭来晃去的二位:“您二位是不是怕别人看不出来你们是女人啊?” 绿萼立刻环顾左右,捏起兰花指,小声道:“郡……公子,哪有哪有?” 俊公子,呵! “就这,就这样子,还哪有?”我学着她翘起兰花指,扭捏作态。 绿萼红了脸,左手握右手,绞来绞去,好不纠结! 我摇摇头,亲自示范:“你们俩儿学着点,这步子要迈地大而有力,腰板挺直,不许扭胯!” 我摇头晃脑的在前面走着,红鸢绿萼亦步亦趋有样学样。 我咯咯笑得开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瞧见几步之外的面人儿小摊,就准备去光看不买。 刚一转身,便感到扑面而来一阵疾风,我急忙转身后退,耳边红鸢绿萼的惊叫声还没结束,身体就被人生生撞开。 “哎呦!”我还未感到跌倒的疼痛,身体便被人接住。 回头一看,居然是应该在几步之外的红鸢。 撞我的罪魁祸首接连闪避几下,便消失在人群,我只看到他跳跃的长长马尾和并不十分宽厚的背影,还有一双鞋帮镶着翠玉的靴子。 可恶!没有礼貌没有家教的莽撞鬼! “公子!你怎么样?”红鸢绿萼异口同声。 我按了一下直接接受撞击的肩膀,皱着小脸儿直呼:“肩膀疼!肩膀疼!” 绿萼忙给我按揉,眼含热泪迭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保护不了公子!” “哪能怪得了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忍心绿萼难受,只好笑着安慰,“不!是那个家伙可恶!讨厌鬼!” 顺便晃一晃肩膀,好家伙!撞得可真狠!手臂都抬不起来了!这下子铁定青了!死混球!我无不恶毒的想:全身净是骨头,怎么不瘦死你! “公子,我们还是回家,这里人多嘈杂,实在是不太安全。”红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泄气的瘪瘪嘴,出师未捷,只好提前打道回府,古代文人骚客最最喜爱的具有代表性意义的花街柳巷人家都还没有参观啦! 不甘心啊不甘心! 退出这条热闹的大街,人声渐渐转小,与出来时的兴致高昂不同,我郁郁的往回走,焉头耷拉脑。 一股包子香味飘入我敏感的鼻腔,我抬头,一家写着大大的“包”字飘着深蓝色布帘的小铺子出现在眼前,一个头戴白色汗巾满脸胡髯的中年汉子正撩开帘子端着一屉包子出来。 我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热气腾腾的白胖胖肉呼呼的包子,古时的人真实惠,连包子都那么大个儿,还不用担心掺了增白剂。 多好啊!嘿嘿!我要买几个回去慰劳我受伤的小心灵。 我吸了口口水,却意外地发现,有人在与我同时吸口水。 我不满意的皱眉,不高兴!居然还有人与我一样恶趣味! 我回头一看,没把我吓死!我的小心肝啊,差点跳出来! 一个满脸恶疮蓬头垢面的家伙,正和我一样眼冒绿光的盯着那包子! 第 14 章 跟我走有饭吃 我回头一看,没把我吓死!我的小心肝啊,差点跳出来! 一个满脸恶疮蓬头垢面的家伙,正和我一样眼冒绿光的盯着那刚出炉的包子! 这大冷的刚刚下过雪的冬天,他居然连鞋都没穿,身上披的是破旧的辨不出颜色的单衣,露出来的皮肤也脏乱的令人不忍再睹。 我吞咽下唾沫,胃口完全消失,缩进红鸢的怀里,行了,我看我还是算了,就不跟乞丐抢包子了。 今天真的诸事不宜,我摇摇头,刚要动,便听得嘭的一声。 我吓得一抖,循声望去,竟是那乞丐,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了过去,跳起来一手抓了一个包子就跑。 那包子刚刚出炉还热得很,他被烫的龇牙咧嘴,却不撒手,可能逃跑时太紧张,导致他动作太大太猛,一胳膊肘就把一整屉的包子都打翻,那还散着热气的包子登时滚了一地! 包子铺的汉子闻声窜出来,气急败坏地怪叫一声,拎起门边的一个烧火棍子就追赶过去! 那乞丐长的不矮,腿脚修长,一头乱蓬蓬的脏发披在臀下,连跑带跳地活像个猴子,几步便窜进一条阴黯的小胡同。 汉子也是身强力壮,拎着棍子在后面穷追不舍,一点也没被拉下。 我连忙发挥超级八卦的精神,不顾红鸢绿萼的竭力阻拦,也端着受伤的手臂连跑带颠地跟了进去。 我个子小,腿也短,不消一会儿便跟丢了,在小巷里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始终不见人。 刚想悻悻地离开,就听到几声惨叫。 我连忙循声走过去,远远便听到那中年汉子粗噶的怒骂:“老子打死你这个贼乞丐!混蛋王八羔子……” 走近了便也听到棍棒抽肉的闷击声音,一声一声,完全是实打实的。 那两个人渐渐出现在眼前,乞丐被中年汉子捉住,按倒在地不停地捶打。 脏乞丐匍匐在地,并不还手,只顾缩蜷着身体,两手还死死抓着包子往嘴里填,口中时而惨叫时而凄凄哀哀的呜咽。 那中年汉子见状更加恼怒,一脚踩上那乞丐的手,狠狠揉踏了两下,把他的包子踢得老远。 “叫你吃!叫你吃!” 乞丐呜咽了一声,竟锲而不舍的就要去抓包子。 且不论怎么还有人为了一个包子这么拼命,光这场面也实在是很惨很暴力,连我这个铁石心肠都看不下去了,便道:“老板,不就是两个包子吗?你至于往死里打他吗?” “你管不着!”那汉子打得起劲,一时顾不上回头,待他看清我的锦衣玉袍,立刻停了下来,变了个声音,点头哈腰:“哎呦,瞧我这个莽汉!对小公子不敬,还望饶命!小公子有所不知,这厮可不是第一次做这坏事了,自从上个月来,这贼乞丐三番五次偷我的包子,这次才总算捉到他。在下只想给他的教训,他皮糙肉厚,不打重些根本不当回子事!”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也没说什么。 江湖规矩,这种情况下搭话,只好替人付钱,当冤大头了。 手习惯性的伸向腰间。 那中年汉子看出我的意图,忙冲我弓腰道:“小公子善人有善报!” 话说替别人付账的感觉不咋地啊!掏钱跟要我命似的! 心不甘情不愿滴摸钱包,嗯?怎么什么都没有?再摸摸,还是没有!? 呀!不好了!人家最最可爱滴小荷包没了啦! 呜呜呜!虽然我不习惯在钱包里放银子,但害怕空空的被人笑话,只好放了几颗人家亲自挑选的小石头代替,但那个包包可是我亲手绣的呀!还是人家的绣工处女作呢! 我的最可爱的限量版全球独一无二的小熊荷包啊!你死的好惨! 一定是他!那个吊着马尾穿着镶玉靴子的家伙!我就说嘛!道路那么宽怎么就撞到我身上了?!原来是早有预谋!这个小贼,可恶! 真是恶趣味!自己穿得那么好那么华丽,结果连人家特意收藏的小石头也喜欢偷,真是坏蛋中的极品! 更是笨蛋的超级笨!开大奔的都是司机,坐车的才是老板!人家我有钱人,才不会自己带银子那么累咧,当然是下人付钱才是嘛!真是个笨贼! 随便偷我身上一块玉佩也值不少钱啦!真是个俗人!只认银子!这下子傻了? 早知道在荷包里放些便便好了! 中年汉子见我迟迟不拿银子出来,只顾横眉立眼的捏袖子,只好咳嗦一声提醒我:“这个……小公子……”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人啊这是?感情不是你白白掏银子!还不让人家悼念一会儿嘛!? “付钱给他!”我嘟着嘴指挥绿萼。 绿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隔得远远地抛给那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一边点头哈腰的接过来,一边还咬了咬银子。 我皱眉,那银子被这些人咬来咬去,全沾了些口水,以后还怎么拿呀?恶心! 那汉子收了银子眉开眼笑的准备回去,我赶忙跳出来拦住他,要不是胳膊疼,我保准叉腰:“喂喂喂!找钱找钱你找钱!你两个包子加上小费也不值这么多银子?” 这家伙,真把我当傻帽了!虽然人家还没搞清楚这里的物价,但那么大块银子,就买你几个破包子?你可真有意思! 红鸢绿萼在一旁抿嘴儿笑,那汉子本来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正偷着乐,这下被我闹了个大红脸,只好讪讪地往怀里掏啊掏,磨磨蹭蹭了半天,拿出来块儿更小的银子和几吊大钱递过来。 我忙不迭地接在手里,呕!居然还带着体温! 想学古人的样子也咬咬看是什么感觉,看到中年汉子的满口黄牙,联想到这银子一定在不久的以前被他的黄牙咬过来,没下得去口。 间接接吻,才不便宜你哩!失望也没用!哼! 银子扔给绿萼,把那个汉子打发走,我当然没忘记看看那个被我好心救了的脏乞丐,人家难得的善心,当然要自己记得喽。 话说雷锋叔叔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但每一件事都记在日记本本里。 人家没有雷锋叔叔这么伟大,做好事又不是做坏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所以人家一定要听到别人的感谢才能安心。 那个脏乞丐已经爬起来,被打得鼻青脸肿,本来就肮脏的脸更加看不得,那嘴角还挂着血,正坐在地上靠着垃圾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的衣服更加破烂,完全没办法避寒,我刚要走过去却见他用脏兮兮的胳膊抹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伸手对着一个东西抓去。 我定睛一看,他抓的东西,居然是那个吃了一半被打掉的包子,那个掉在地上,好像还被中年汉子踩了一脚的包子! 皮儿都黑了不说,馅也漏了出来。 我直了眼睛,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天哪!他不会还要吃? 天!天!他居然真的擦了擦放进嘴里了! “停!”我忙叫。 他好像吓了一跳,挑起眼睛看着我,只一眼,我便愣住了,那眼睛跟他现在的肮脏颓废实在是很不符,狭长入鬓,黑漆漆的泛着亮光,邪魅的很,勿须刻意便能勾魂摄魄。 趁我愣神的功夫,他便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一边戒备的看着我一边拼命地嚼,整个嘴都鼓了起来。 我闭上眼睛,无奈抚额,看来,我的善心完全被忽略不计了。 很显然,他只认识包子。 我看着他。 这种情况下,我居然有那么点情怀想要抒发,于是我很合适宜的想起了一句古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好,我很庆幸我就是那个酒肉臭的朱门,眼前的这位,很不幸地代表下句。 他的衣衫单薄且褴褛,这寒天冻地的,带着伤,满脸毒疮,居无定所且朝不保夕,想要活下来,真的并不太容易。 我应该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呢?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拍拍屁股走人,任他自生自灭? 我眯着眼睛抚着下巴与他对峙,他伤痕累累全身戒备,活像一只警惕的老狗。 这种人,即使我救了他,他也不会感激的。 只怕比蓝若溪那只坏蛇死人妖还要忘恩负义!想起蓝若溪,我就生气,真想转身就走! 我凭什么啊我!我就是个人主义享乐主义,我才不要什么菩萨心肠、舍己救人!好人没好报,再说我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我!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说:我不下地狱,爱谁下谁下! 哼!我走!眼不见为净! 我走!我真走啊! 我走!我走到他面前。 “你愿意跟我走吗?”这话是我说的吗?不可能啊! “公子!不可。”红鸢扯住我的衣角,低声道。 我没有理会红鸢,还是直直的看着脏乞丐:“你愿意吗?” 好,我犯贱!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怎么这么犯贱呢? 他缩在墙角挑着眼睛看着我,狭长的眼里全是防备。 我向前探身微笑:“想吃包子,就跟我来。” 我真想狂抽自己三百下,我怎么就这么上赶着呢?还恬不知耻的拿包子诱惑! 我要是说有穿着高叉泳装的大姐姐,我还不笑话我自己,我居然说包子!我居然沦落到用一个包子诱惑一个满脸毒疮的乞丐!?我想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他闻言抬起脸,黑黑的眼仁儿晃来晃去,脸上还“嗒”掉下来一块泥! 他动摇了!他居然因为一个包子动摇了!而不是我这白生生粉嫩嫩超可爱的小脸蛋儿! “嗯。” 他点头顺便抖泥几块,我无语顺便吐血几升! 天啊,我诱惑了一个乞丐,用包子。 第 15 章 脱臼事件 回府盘点。 损失:限量版小荷包一个外加几颗精心挑选小碎石,手臂受伤。 收获:满脸恶疮乞丐一枚! 我亏大了我! 我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真是有钱没地方花了,还学人家捡一活人回来,玩养成游戏啊? 他要是长得可爱长得帅长得稍微有点招人待见,我忍忍也就算了,没准还能培养出一位小宠。 我悲催的望着趴在桌子前正与包子恶战的这位,除去外表惨不忍睹外,就这气质,还一手一个包子左右开弓的吃,左一口右一口,这频率这转速,你不累我都累!你不晕我都晕! 这满桌子的包子也没人跟你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一边吃一边呼呼地你吓唬谁呢? 红鸢绿萼捏着鼻子躲得老远,还齐刷刷地用哀怨的小眼神儿无声的谴责我。 好,我脑袋被门挤了,成不? 损失惨重!损失惨重! 我仰倒在床上,不停拍着脑门,整条右胳膊嗖嗖的疼,人家需要安慰啦!迫切的需要! 红鸢绿萼绕着乞丐贴着墙壁蹭了过来,红鸢揉了揉我受伤的肩膀,我立刻皱眉“嘶”了一声。 红鸢见状倏忽缩回手臂,忙不迭地问我:“郡主,还疼吗?” 我皱着鼻子,咬着下唇“嗯”了一声,其实真的挺疼,刚撞上还没那么疼,现在越来越疼了,连动都不敢动! 心中不知怎地就万分委屈,我受伤了,爹爹不在身边,蓝若溪那条死蛇也忘恩负义,这个白痴乞丐就更不用说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救得通通都是不该救的人! 想着想着眼眶就有点发热,鼻子也酸,我赶紧忍住。 “郡主,这样放着可不行,让奴婢解开您衣服瞧瞧。”红鸢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解我的棉衣扣子。 “嘶嘶……轻点,轻点。”真的不能动,碰一下就好痛! 绿萼在一旁绞着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看着我痛苦的表情,也跟着抹眼泪:“郡主,这可如何是好?奴婢还是去通知王爷!” 绿萼说完便打定主意要走,我一着急就想伸手抓她。 “呀!”肩膀被拉扯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叫出声。 “别,别……去,爹爹若是知道,定会罚你们的。”疼痛几乎让我眩晕过去,我咬着牙,勉强说出这几个字,便觉得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 “郡主!”绿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要扑过来又怕弄疼了我,只有攥着自己的衣角嘤嘤的哭。 红鸢显然要冷静的多,她皱着柳叶眉,面色沉重:“郡主,只怕是脱臼了。” 什么?脱臼?啊——!你个死混蛋,居然把我胳膊都撞脱臼了!你属野驴的啊?!混蛋!唔—— 我一边暗骂那个小贼,一边皱着一张脸:“那,怎么办?红鸢姐姐,真的好痛!” 原来脱臼就这么疼,那么骨裂骨折骨粉碎一定更疼了! “郡主,你忍忍,我——啊!你你你,你做什么?!” 红鸢话锋突然转变,我连忙打起精神抬头,这一看不要紧,我这小心肝再次如野马脱缰般狂跳! 一张黑黢黢蓬头垢面满是恶疮的大脸,就这么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人家眼前!要命!要人命啊! 我到底捡了个什么活宝回来?!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在后面,这正在不断咀嚼的大脸的主人伸出一只攥着包子油脂麻花的脏手就像我袭来! “妈呀!救命——啊呃,咦?” 我正准备拼命挣扎之际,这只脏手却顿在半空,我望着他,他望着手中的包子,又望望我,犹豫不定,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乌黑的脸上貌似有些纠结之类的表情,太黑了,看不清。 最后,他终于动了。 居然把整个包子都塞进嘴里! 我看着他艰难却执着的吞咽,说不出话,人才!绝对是人才! 红鸢绿萼反应过来,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想要抓着他的胳膊,又实在无从下手,只是在一旁急的跳脚,直喊着:“滚开!你想做甚?快滚开!” 那乞丐理也不理,好像耳边就是两只嗡嗡的苍蝇,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肩膀处猛瞧。 我被他看的发毛,低头才想起来,人家白生生的小肩膀正露在外面呐! 我还真不怀疑他会起色心,但难保他不把我胖乎乎的小肩膀当成包子!万一他再给我来一口,我找谁说理去! 我扭着身子想要往后退,刚一动弹,肩膀便传来剧痛。 红鸢绿萼那头终于咬牙下定决心,顾不上脏臭,一齐抓住乞丐的胳膊就往外拖。 那乞丐居然纹丝不动,只是看着我的肩膀,突然发力,电光火石之间就扣上我的手臂! “啊——”我凄厉一声惨叫,杀猪似的的声音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放开!放开!”红鸢绿萼急了,拼命的扯着乞丐的胳膊,捶打着他。 另一只脏手也伸上来,一齐捏着我手臂,残忍地以肩头为支点左右晃动。 “呀呀呀呀呀——疼疼疼疼!唔哇啊啊啊!”我疼得鼻涕眼泪横飞,哇哇乱叫。 红鸢绿萼也哭喊成一团。 “咔!” “嘭!” “啊!” 这咔的一声,貌似是从我的胳膊处发出的! 这嘭的一声,应该是门被踢开的声音。 这啊的一声,是从我口中发出的。 我喊完就一歪头闭上眼睛,酝酿了半天,却没有如愿晕过去。 妈的!这古代小姐不都是喜欢晕吗?我都这么疼了,怎么还不晕?! “你在作甚!?”耳边传来一声厉喝。 我回头,就见一道剑光劈过来,我吓得立刻用手抱头,眼角瞥向那乞丐,只见他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剑。 “扶苏!你怎么样了?”一个人扑过来,摇我,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话说这古代人怎么都喜欢摇人啊! 我被摇的头晕眼花,涣散的视线还没等集中,就听得那人又是激动的一阵乱抖:“你……你你……他他他……” 好熟悉的语无伦次!我努力定睛一看,不是蓝若溪这个死人妖是谁? 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上移到我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美目倏然转冷,充满杀气,整个人霎时凌厉起来。 这样的他我还没有见过,那浑身的寒气几乎能把人冻住! 他几下子将我塞进被子里,倏忽转身,左手体剑就向那乞丐劈去! 耳边同时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 我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见蓝若溪左手挽剑唰唰唰的不断刺向那乞丐,那乞丐几乎连滚带爬,却出人意料的每次都能恰好躲开剑锋。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在意的是,蓝若溪居然在我面前用左手使剑! 他不是睁着眼睛撒谎死活不承认吗?怎么这一天还没到,就不打自招了? 我毫无意识的起身,拿开被子,整理衣物,系扣子。 “呀!郡主,你的胳膊不疼了?”绿萼惊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嘶——”我这才惊醒,胳膊虽然还有些许疼痛,却基本上已经没事了! 难道? “若溪!别杀他!”情急之下,我慌忙脱口而出,居然省略了个蓝字。 原来那个乞丐刚刚是在为我接骨! 蓝若溪功夫应该不低,却屡屡刺不到那个乞丐,已经气得不行,我出声的时候,他好不容易一脚踢中那乞丐的胸口,提起剑就要刺下去,听我这么一喊,慌忙避开,那剑却收不回来,堪堪插入一旁的实木桌子,剑身立刻打晃,发出嗡嗡的剑鸣。 蓝若溪被剑气反震,仓皇松手,向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 他回过头来看我,脸色苍白,带着愤怒和疑惑。 我苦笑了一下:“这个人刚刚在帮我接手臂,可能是我叫的太惨,让你误会了。” 蓝若溪看着我的肩膀部位,又厌恶的看了一眼乞丐,居然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这人神经病啊! 我气呼呼地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只着一件里衣,头发披散着没有束起,那背影好像更加单薄,便有丝丝的不忍心了。 他应该正卧床养病?他被鞭笞的伤口未好,又受了冻,还要被我折腾,听到我呼救又好心救我,结果劈个乞丐也劈不中,好容易逮到了,我还不许他伤他。 心里一定挺憋屈的? 嗨,算了,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忍你的狗脾气! 由得蓝若溪气呼呼的离开,我将目光移向半卧在地上的乞丐,他虽然没有中剑,却着实的挨了一脚,应该也伤的不轻。 话说这怎么满屋子都是伤员啊?看来得找人来跳跳大神了。 我下了地,向那乞丐走近:“你没事?刚才,谢谢你帮我。” 他还是那副警惕的神情,双手支地,看样子是想要起身,却突然手腕发软,砰地一声坐回原地,接着头一偏,就吐出一口血来。 “呀!”我惊叫了一声,想要上前扶起他。 身体却被人拦住,我气恼地回头,就见红鸢扶住我的手臂:“郡主,不可。” “有何不可?”我拂开她的手,半跪在乞丐面前。 红鸢又来拦住我:“郡主千金之躯,他……” “你让开!”我打断她的话,伸手去拉乞丐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要管这么多没用的? 那人见我突然伸出手,本能地偏过脑袋,向后瑟缩了一下身体。我见状心中酸涩,慢慢扶上他的手臂,柔声道:“对不起,刚刚那人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你身体还疼吗?让我扶你起来罢!” 他闻言缓缓抬头,那双邪魅的眼睛便又出现在我眼前,我呼吸一滞,竟再次如初见般恍惚起来。 第 16 章 从零开始 好,我承认我此刻的感觉很糟糕,不,是非常糟。请使用 我错了,我万分悔恨,我不该,不该讨厌唐僧那样絮絮叨叨的人,导致上天惩罚我,扔了个这么个东西给我!此时此刻,我才发觉能对你碎碎念的人有多么的可爱!可亲!可敬!简直是伟大!仁慈!耶稣! 眼前的这位,我讲十句,他哼一下,我讲到口干,他啊一声。 我屡次捶桌子撂凳子,他依然稳如山,不动声色! 如果沉默是金,我想,他已然是富甲一方! “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把手中的凳子放下来,一屁股坐上,喘气。 他的脑袋转来转去四下看着,不语。 “那那那,那你多大了?”我恶狠狠的挠挠手背,外加气急败坏。 他便看向我的小胖手,依然不语。 我气得四处乱转,眼睛看到地上的一个包子,捡起来,无可奈何:“那你,吃包子吗?” 他眼睛亮了一下,开始盯着包子,点头,还狂热的点了两下! 一个破包子!好,吁——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现在开始,回答一个问题,吃一个包子。” 我笑得有些咬牙切齿,这个狼心狗肺王八蛋,就和包子亲,压根鸟都不鸟人家!想我美得冒泡可爱无敌的小郡主怎么就连个包子都比不上了?你什么眼光?! 他的眼睛从看见包子的那一刻就雪亮雪亮的,听到我的话,又热切点了一下头,狗一样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很好,我悲催的想,起码听得懂人话,没傻透。 “你叫什么名字?”我发现自己真的超有耐性,此刻居然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我想那个谁谁谁应该给我发和平大奖。 他皱了皱眉,好像很努力的在思考…… 我又坐下来,开始喝了两杯茶顺气,喝茶之后发现有点饿了,又吃了四块绿豆糕,吃饱了就有些困了,于是期间我又小憩了一会儿,睡醒了就有些想嘘嘘,便上了趟小号。 小号回来发现他居然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思考,眉毛纠结在一起,在黑乎乎的脸上,好像两只爬行的蚯蚓,呃,另外,下巴下面的桌子上有一滩水,是神马情况? 他思考的同时望着包子,仿佛那是他回忆的唯一动力,我想,如果眼神能吃东西,他已经把那个包子吃了八百遍了。 包子就放在我手边,已经凉透,我很是欣慰了一把,起码,他没有趁我睡着走开的时候偷吃。 想到这里,我的语气也不由得温和了下来:“想起自己叫什么了吗?” 不容易啊!石化的他终于动了,他痛苦的摇了摇头,依然哀怨地望着包子。 我笑了一下,又问:“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家在哪里?还有亲人吗?” 他的眼睛又定在包子上,一动不动,我低下头看他,发现他在思考,却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原来,他和我一样失忆啊,只不过,我们的性质有所不同。我是不记得别人的事,而他却忘了自己是谁。 失忆,通常都是有故事的,不是吗? 我笑了一下,招呼红鸢再热几个包子过来,想了想对他笑道:“不记得就算了。” 他闻言垮下了肩膀,似是放松了,继而愉快的看着包子流口水。 呃,拉个,原来桌子上的那一滩亮晶晶的是他的口水,话说,产量确实不少。 我叹气,想我扶苏自认为已经够耍宝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如今败在你手下,我,心服口不服。 稳了稳神智,我开动大脑,想给这位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咦!有了! “既然你忘记了所有,就让一切归零,从零开始!你就叫零,好吗?”我自认为这名字还不错,于是有点小骄傲。 结果他连想都没想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我手边的包子。 很显然,你叫他米田共,他也不会拒绝。 话说这零的名字起的多么的生动形象,多么的富有艺术气息啊!他怎么就这么,这么不识货呢? 好,很好,你就这样不动声色地侮辱了我的艺术细胞,还让我无话可说。 突然觉得,也许,包子这个名字会让他更为喜欢。 我有些气馁,却依然道:“我叫柳扶苏,以后你就叫我扶苏,有什么事,跟我说,知道吗?” 他还是点头,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滴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驴唇不对马嘴!呃,首先声明,我不是鸡也不是神马驴,这只是比喻,只是比喻! 红鸢的包子端了上来,他立刻有些坐不住了,搁在桌子上的双手握成拳,两只脚急切的倒动,就差跳起来了。 我见他的样子,突然变聪明了,于是计上心来。呵呵,你喜欢包子是吗?那好,我只有好好利用利用它了。 咱从来不想当神马好人,别人把屁股撅起来尾巴搁你手上,你再不扯两把,也太虚伪了! 话说,伪君子比恶霸更让人厌恶,我鄙视伪君子,只好当恶霸。 于是我笑嘻嘻地对他说:“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必须看着我,知道吗?” 他又点了一下头,眼睛依然盯着包子。 嗯!不听话是吗? 我伸手把一盘子的包子收了起来,放到红鸢手中,重复道:“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必须看着我,否则,没有包子吃!” 他的脑袋随着包子转动,听到我的话,反应了半天,终于抬头看我,神情恍惚。 我舒了一口气,笑道:“听懂了吗?” 他努力地看着我,好像在辨认我的话,最后犹豫着点头。 呵呵,乖! 我笑了笑,随手捡起一个包子递给他,他立刻两眼放光,伸手从我手中抢过来就往嘴里塞。 “不许吃!”我吼了一声,但是还是晚了,他已经伸长脖子费力地咽了下去。 我气得直拍桌子,转身四处转着找鞭子。 他的眼睛便不停地在我和包子之间转换。 找了半天,才想起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调=教=师了,但是,天!太奇怪了! 我诧异地望了一眼蓬头垢面的零,这个小子,居然让我有调=教他的欲=望!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可能啊,怎么会?我已经脱离这个身份了啊!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好想让他听我的话,臣服在我脚下? 可能,一张白纸,谁都想在上面画上两笔。 毕竟,人,总是对纯洁的东西,充满了破坏的欲=望。 他忘记了一切,就像一个出生婴儿般放在你面前,同时又对你充满了戒心,举手投足又透着对人的不屑,他沉浸在自己世界,不为任何人所动,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他躲得过蓝若溪的剑,却躲不过莽夫的棒子。他的眼神恍惚,却偶尔流露出勾魂摄魄的光。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记得怎样替人接骨。 你偶尔捕捉到他的锋芒,但这锋芒又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这样的人,我迫切的想要把他重塑,想要得到他的追随的目光,想要他彻底的臣服!这,对我来说很有挑战,但同时,很有趣!很刺激! 想到这个,我竟有些隐约的兴奋。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我找不到目标找不到自我,一直以游离的状态生活着,现下,我终于有了征服一样东西的欲=望了。 虽然……我看了看零,他的样子虽然可怖,但,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血液翻腾,心跳加速,这种感觉,不会错! 想到此,我竟静下心来,重新坐到零的面前,笑意盈盈地把整盘包子递给他,零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依然是一手抓一个包子,左右开吃。 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开怀。 不急,一切刚刚从零开始,不是吗? 第 17 章 玩火 有了目标,生活简直时时刻刻充满ji情! 我吩咐红鸢绿萼烧桶热水来,自己蹬着桌子腿儿,费力地从桌子上把剑拔出。请使用蓝若溪被我气跑的时候,连剑都忘了拿。 想起蓝若溪苍白消瘦的脸,又叫绿萼煮了碗红糖姜汤,话说这个红糖姜汤是偶每次生理期必喝滴好东东啊!补血补气!最重要的是,还便宜! 对我来说,神马都是浮云,只有省钱才是王道! 于是,片刻之后,我就背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一步一颠的往蓝若溪房里走。 可能有的朋友就会问了,号称一毛不拔铁石心肠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对蓝若溪这么好呢?聪明!当然是有求于他喽! 哈哈,放心,爱我的朋友们,人家保证不会随便浪费任何一小滴爱心的! 咚!咚!咚! 我煞有介事的敲门,小嘴贼甜:“若溪哥哥,是我呀,扶苏来看你啦!” 里面好像有那么点声音,我耐心的等了半天,却没人给我开门。 敢无视我?!这叫什么?这叫蹬鼻子上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敲门完全是给你面子,根本不符合我的作风!哼!既然如此,我小腿一伸。 “咣当!”破门被我踢开,吱呀吱呀打了好几个摆。。 我背着把拖地长剑,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形象比较高大。 蓝若溪整个人都笼罩在我的阴影里了,果然他躺在炕上,小样儿,还背对着我,闹情绪呗! “若溪哥哥,扶苏给你送剑来了。”我走进屋子,甜甜的唤了一声。 妈的躺的跟个尸体似的。 行!你就挺尸,你就拿乔!小子别载我手里,不然有你受的! “若溪哥哥,扶苏知道你受了凉,特地亲自给你煮了红糖姜汤。”我好乖巧啊,自己都喜欢自己。 话说,是谁把蓝若溪折腾成这样的? 扶苏:呃,过去的事,咱可不可以不提?人嘛,要向前看。缅怀过去,是消极的象征。 尸体的屁屁动了动,好像在纠结。 我赶紧抓紧机会,装腔作势呗,谁不会? “既然若溪哥哥不喜欢扶苏,扶苏这就走,这就走了。”我搓了搓肉脸,抹了点口水沾在上面,咬着唇,缓缓缓缓地转身,注意哦,是慢镜头才有悲情效果。 “扶苏……”蓝若溪那具尸体终于活过来,从塌上坐起,叫住我。 哇哈哈!小样儿,我都不是说你,你丫真是太嫩太嫩了! 我立在屋子当中,依然保持泫然欲泣的姿态,你不求我,我还真就不听你的:“扶苏,扶苏惹若溪哥哥不高兴了,扶苏这就走。” “别走,我……没有不高兴。”蓝若溪受不了了,忙不迭地扶着墙壁站起来,靴子都没穿,貌似挺激动地走到我面前。 想抱我,我赶紧把红糖姜汤抱在胸前,小样儿,我可以随随便便占你便宜,但你绝对不可以动我一根汗毛。 蓝若溪晃了晃肩膀,估计无从下手,便摸了摸我的小脑袋:“我怎么会生扶苏的气?” 我幽怨地低头,看着碗,偷偷吐了点口水进去,话说,电视剧中那些有性格的男女猪脚都最讨厌别人摸他们的头了,我那么主要,当然也不例外!哼! 好想把这个凉凉的爪子掳下来狠狠掰断!再摇动俺滴食指,大拇指擦鼻子:“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头!啊哒~~~~” 再抬头,又是一派的楚楚可怜:“真的?若溪哥哥真的不怪扶苏?” 完了,我完全沉迷于演戏不能自拔,已经到了戏我不分的程度,原来我就是戏痴啊!不疯魔不成活的那个就是我啊! “真的不怪。”蓝若溪含情默默的看着我,小脸蛋红扑扑的。 我望着他,放电,他看着我,被电。 “那个,若溪哥哥,快趁热把这碗姜汤喝了。”还有偶的口水也得趁热喝。 “嗯。”他幸福地点头,坐到旁边的木凳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就那么美滋滋的看着我,看着我。 我赶紧把姜汤捧到他嘴边,连喂带灌让他喝了下去。 期间他几次差点喷了,都被我捏着鼻子憋了回去。 “咳咳咳,呕——咳咳……”一喝完,他就迫不及待地便躬下身子,一手抓着桌沿一手抚胸口,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翘着腿,抱着膀:“若溪哥哥怎么啦?扶苏没有伺候过人,是不是做的不好?” “咳咳咳,不,不……是,很……咳咳,很好。”他晃着头,长长的头发便从背部滑到胸前,丝柔顺滑黑黑亮亮的,突然很想问他用什么洗发水。 我颇有点嫉妒地扯着他的头发,一把拉过来:“扶苏是不是好笨?什么都做不好?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他被我扯得头一偏,胳膊支在桌子上:“……扶苏不笨,扶苏……最……讨人喜欢了。” 他说完,脸上便飘过来两朵红云,像涂了胭脂的美女。 我心情大好,便咯咯的笑了起来:“扶苏好心捡了可怜的乞丐回家,扶苏是不是应该被表扬?” “……对,扶苏做得很好,应该被表扬。” 哎呀,蓝若溪,你那么骄傲,为什么被我牵着鼻子走呢? “那若溪哥哥是不是也应该帮扶苏的忙?”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闪呀闪呀。 蓝若溪还没有笨到家,终于警觉的看了我一眼,忽闪着眼睛,用不确定的语气道:“扶苏……不会是……想?” “若溪哥哥好聪明,总是能看透扶苏。”我崇拜的望着他,“扶苏就是想让若溪哥哥帮忙照顾零,在柳府里,扶苏只相信若溪哥哥。” 因为,那个傻瓜零需要个男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就你一个男的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爹爹了,所以选你完全是无奈!勉强!没办法! “零?”他反问。 “哦,就是你刚刚揍得那家伙。”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受伤:“你的意思是要我,伺候他?” 呐呐呐,大少爷脾气又来了!瞧你委屈的!怎么就你一人高贵啊?怎么就行别人伺候你,你怎么就伺候不了别人了?你是三头六臂啊,还是娇花一朵? 我鼓起包子嘴:“零什么都不记得,连这个名字都是扶苏给他起的,扶苏觉得他和扶苏一样可怜,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扶苏想帮他,若是若溪哥哥不肯,扶苏……扶苏……” 我一头扑进他怀里,算了,剧情需要,就便宜你一次。 蓝若溪被我突如其来的熊抱撞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赶紧抱住我晃了几晃才稳住身体,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耳朵,嘶,真凉!跟冰棒似的。 “若溪哥哥答不答应?答不答应?”我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撒娇,之前被他抱着的那次只顾着气愤了,都没有好好品味,现在看来这怀抱没有爹爹的温暖舒服,夏天抱着拔凉还可以。 话说,夏天里,把蓝若溪脱=光=光绑在树荫下晾着保持低温,我呢,就喝着小茶,吃着山珍海味,吹着小风,玩着金银珠宝,热了就把他拖过来凉快一下,美哉美哉! “你还给他取了名字,呵,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我徒自沉浸在幻想中,就听见他说答应,忙从他怀里钻出来 “真的?”我从望着他的下巴尖,他低下头,便与我近在咫尺。 细腻到透明的皮肤,尖而优美的下颚,菱形的唇,笔挺的鼻梁,长长的极具风情的眉眼,还有那眉间的一点红,这一刻,竟让我有些着迷。 他真的很美,这种美比男子更为细腻,比女子更为不羁。 我两眼冒心心,立刻撅起嘴,对着他的下颚狠狠嘬了一口。 话说,美色当前,意乱情迷也是应该的!我不矜持,谁矜持谁后悔! 他立刻被吓傻,愣在那里,眼睛睁得老大,吃惊的看着我,脸烧的更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像,一只水煮大虾,哈哈。 我故作弱智的望着他,伸出小手抚摸他细细滑滑的皮肤,手感超好:“若溪哥哥怎么了?又发烧了吗?” 他眼睛眨了一下,憋了半天才喘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没,没事,扶苏,你……” 怎么办?他太可爱了,我忍不住逗他。 两只肉胳膊环上他细而韧的腰,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使劲地来回蹭了蹭,如愿的感觉到他的身子更加僵硬,我才舒服的将头靠在他怦怦作响的胸口:“扶苏喜欢被若溪哥哥抱着。” 怦!怦怦!你小子心率不齐哦! 我挪了挪屁股,挑了一个更好的姿势,听到蓝若溪压抑地闷哼了两声后,便感到身下的什么东西好像硬了起来,正剑拔弩张的顶着我的屁屁。 好,既然如此…… “扶苏,你先下……唔!” 蓝若溪急了,想把我抱下去,我便更用力地一坐,他咬着唇哆嗦了一下,原本红透的脸又有些发青。 我还在他怀里“毫不知情”地颠来荡去,无限惬意:“若溪哥哥,好好玩啊!” “唔——”他修长的眉毛几乎打了结,一滴汗居然顺着他的尖下巴滑了下来,凉嗖嗖的爪子也从我身上挪下来,改为抓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怎么跟受刑似的?人家好心帮你呢! 算了!我跳下来,望着他双腿间,他立马窘迫的夹紧双腿,用双手挡住。 我咯咯笑道:“若溪哥哥你好厉害,居然在这里藏了把小伞哦!” 第 18 章 秘密 蓝若溪被我从病床上拖了起来,披了件衣服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梳就被我推出来。 我薅着他过腰的头发兴冲冲地直奔闺房。 话说这头发长好处多啊,连牵着都方便! 红鸢已经把洗澡水烧好,浴桶就放在屏风后面。 我皱着鼻子指挥蓝若溪:“呐,若溪哥哥,快给零洗澡,他太脏了,都把扶苏给熏坏了。” 零那个家伙早就把包子吃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发呆,红鸢绿萼进进出出的声音完全被他排除脑外,看样子,吃包子是他唯一的事业。 没想到的是,他听到我的声音居然晃了一下头,继而开始转着脑袋四处找,在看到我之后,便不再转移视线,只是眼神还是恍恍惚惚的。 不能不说,我很是欣慰啊!很明显,我的包子攻略运用的非常恰当好处,他已经记得我了。 我兴高采烈地推了蓝若溪一把,得意道:“看到没,零认得我了!” 我怕他忽略这一历史性的重要时刻,指着自己的鼻子再次重申:“是只认得我哦!” 蓝若溪此刻居然冷笑了一下,还用鼻子哼我。 我不高兴了,别人心里嫉妒面上还装大方呢,你小子怎么连掩饰都不掩饰?! 哼!我气死你,我人缘就是好,连傻子都喜欢我! 我也用鼻子哼回去!顺便叉腰:“若溪哥哥,你怎么还不动手啊!一会水凉了,零冻着了怎么办!” 蓝若溪闻言,那一张俏脸立马白里透青,青里透黑! 他拖着长袍几步走到零面前,估计是想拖着零扔进浴桶,结果发狠了半天,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好玩的是,他绕着零转来转去,零的脑袋就随着他画圈圈。 我在后面捂着嘴乐够了,上前推开蓝若溪,得意的走到零面前:“零,去洗澡。” 零又把视线定在我身上,拧眉想了半天,看了看我的手,结果没有发现他喜欢的包子,居然打了个呵欠,扭头看桌面。 你你你,居然敢无视我!? 我气的把牙咬得嘎嘎响,最后却还是忍了。 对着一根木头生气都比对着零生气更有意义。而且,他要是像蓝若溪一样好对付,反倒没意思了。 自我安慰过后,心情好多了。 我笑盈盈地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为自己顺气:“红鸢姐姐,热包子。” 蓝若溪不明所以的看了我一眼,也找个离零最远的地方跟着坐下,估计想看看我要耍什么把戏。 哼,你擎等着就看好戏! 包子还没端进来,零的狗鼻子就开始嗅来嗅去,并且激动地坐不住了,我真的很怀疑,他之前吃的那些都吃到哪里去了?话说,他不会是个饿痨? 包子一端过来,零就立刻用眼睛逮住,一刻也不放松。 我皱了皱鼻子,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我手边,但是我对这个曾万分喜爱的气味已经开始反胃。 我白胖胖热乎乎的包子啊!为什么?我们从此就要形同陌路?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永远相爱?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胃口吃你,我的心啊,就开始滴血! 啊——拿什么祭奠你,我痛失的包子情怀? 腹诽完毕,我随手捏起一个,道:“零,洗完澡,吃包子。” 零盯着包子,又看看我,开始了他极具个人特征的思考,简单来说和石化没什么表面上的区别。 蓝若溪也看我,带着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又得意了,指了指蓝若溪,重复:“零,跟他去洗澡,就有包子吃。听懂了,就点头。” 零抿了抿唇,看我,看包子,又看蓝若溪,眼睛在这三点之间循环往复,久到我开始头晕,久到蓝若溪又开始黑脸,零才终于慎重的点头。 蓝若溪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不过这小子好忍力,只是一言不发的将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白莹莹的小臂。 若是搁着以前我只准羡慕嫉妒恨地牙根痒痒,不过呢,我得意的伸出小手翻来覆去地看,话说,人家现在一点也不比他差呀!皮肤又白又嫩都能掐出水来!哈哈! 我嘬了一小口茶,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蓝若溪抄家伙干活的动作倒也挺有男子气概的嘛!看样子以后得多让他做些体力活动! 我朝蓝若溪抛了个媚眼吹了个流氓=口哨,这厮立马脸红,那脸变得就跟变色龙似的。 红鸢拿出火折子点燃将烛台一一点燃,整个房间散发出橘黄色的光芒,我看了看一屋子忙忙碌碌的人,居然暖心得很,与孤苦无依的前世相比,我此刻是多么的幸福啊! 绿萼从厨房中端来了晚膳,看样子爹爹又有事情要忙,不能陪我。 如果人们的忙只能是忙着活,或忙着死,那么,爹爹一定不是前者。 虽然他大权在握,虽然他表面上风光无比,但我就是能看出他的忧郁他的孤独,他所拥有的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即使拥有的再多,也换不回他所失去的。 柳暮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看见的人,他给了我呵护给了我宠爱,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幸福,但是我又知道,这种幸福不是我能给。我是他的女儿,永远也无法弥补他心中缺失的那个角落。 晚餐精致又丰盛,我却思绪万千,心一会儿暖一会酸的,没办法,人总是很矛盾,谁能够看透谁?就好像我,表面上是一个任性跋扈又刁蛮的小郡主,其实呢,藏在这身体里的却是一个沧桑的不再年轻的灵魂。 这里的人,都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简单。 囚室中那个少年的身份,他与爹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屏风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蓝若溪一定是黑着一张脸不甘不愿的在给零洗澡,他总是这样,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初遇时矫揉造作的顺从,得知我照顾生病的他时轻易的感动,看到我有危险时的紧张,还有那些少年特有的慌乱和脸红……他高兴或不高兴,他喜欢的厌恶的,总是能被人一眼看透。 他的青涩是那么明显,他故作的老成与冷漠是那么可爱,他太容易感动,他太容易相信一个人,他不会假装,蓝若溪,他真的就像一湾小溪一样清澈见底……可就是他,也有秘密,一个一戳就破却还笨拙守护着的秘密。 红鸢贴心为我添了一杯茶,我笑嘻嘻的端起来,手下一滑。 “呀!”我掩口轻呼,从椅子上挪下来,“红鸢姐姐,你好厉害!居然接住了!” 红鸢僵在地上,手中牢牢接着茶杯,茶水竟没有漏出一滴。 她抬起头神色不明的看了我一眼,我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夸她:“红鸢姐姐好厉害哦!扶苏也要学嘛!” 红鸢笑了,一脸的低眉顺眼:“奴婢只是一时心急,怕烫着郡主,不知怎地就这么接着了!您说有趣不?” 我把嘴撅成鸭子型,脑袋凑过去抱着红鸢装可爱:“还是红鸢姐姐对扶苏好!” 绿萼也凑过来,飞着一双眼睛讨好卖乖:“瞧您说的,敢情绿萼对郡主您就不好啦?” 我咯咯的笑着:“绿萼姐姐以后还陪扶苏出去玩的话,扶苏就说绿萼姐姐好!” “呀,郡主!您可别吓奴婢了!今个儿奴婢就差点要了奴婢半条命啊!” “那绿萼姐姐就是坏蛋!坏蛋!” “郡主……” 红鸢绿萼,在别人看来她们是尽心尽力的好丫鬟,但她们会不会还有别的身份? 我承认,刚刚茶杯的脱落只是我老套的试探,但可惜又可喜的是,它很有效,作为一个会武功的人,红鸢的身体抢先思想做了动作,她接住了茶杯,完美的滴水不漏的动作。 就像今天下午,我被那小贼撞到,明明在几米外的红鸢居然及时接住了我,我不懂武功,但我知道,如果是我就一定做不到。 而她刚刚看向我的眼神,居然和下午看那小贼的眼神分外相似,那是一闪而过无法掩饰的犀利。 这不是一个小小丫鬟应该拥有的犀利眼神。 红鸢掩饰她会武功的事实,那绿萼呢?她们在我面前的假装,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零,他与我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他的武功绝不在蓝若溪之下,但他的恍惚茫然又不像是刻意。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 第 19 章 好奇害死猫 本来,人家确实是有心邀请蓝若溪一同吃晚饭的,毕竟求人办事怎么也得意思意思,零以后还得靠蓝若溪照顾,我就是再怎么不愿意,这顿饭也不能免,孰知,他不给我这个机会。请使用 事情是这样的,可能零是稍微脏了点,这个咱可以理解,毕竟做乞丐这个行业,稍微有点职业道德的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零这样爱岗敬业的长点疮养几个小虱子做宠物也是情理之中。 结果蓝若溪这家伙思想认识太低!三观不正!话说这脏也是来自心里,心净自然瞧什么都不埋汰,心脏他才看什么都恶心呢! 蓝若溪就心里太脏!不就是给零洗个澡么?你至于把防毒面具都带上吗?自己围了块布在脸上,装蒙面超人呐! 蒙面也就蒙面,这个我可以忍,浪费了我三桶水我也不说什么了!没想到,你居然颦眉捧心装林妹妹说什么吃不下饭!? 过——分!人家好心请你,你就是这么做人的啊!?再看看人家零,呕~,差点连盘子一起吃了,啊?这叫什么?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死一个算一个!呃,甭管神马意思,反正不是好话! 但是,拉个,零啊,你也悠着点!你不怕狼吞虎咽地噎死,也别胡吃海塞地撑死啊! 零,洗白白之后的零,从背面、侧面、上面、下面,总而言之,就是忽略脸蛋之后,怎么看都是大帅锅一枚,绝对是传说中的背影杀手!还秒杀! 话说这都三餐不饱瘦成排骨了,还是令人鸡冻滴麻豆身材,肩宽腰细双腿长,屁股翘翘有弹性。 绝对官方!绝对不忽悠! 这个弹性还是人家亲手试出来滴! 过程如下:一指捅捅、二指捏捏、五指拍拍。 结论如下:弹性一流,简直媲美那个旺仔扣扣糖! 温馨提示:绝对不能看脸,执迷不悟者后果自负(请重读绝对二字)! 心理承受能力强的也就头晕目眩个把时辰,心理素质低的,那呕吐物可能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惨痛例子,红鸢绿萼已经吐得连胆汁都不剩了,蓝若溪正白着一张脸运功打坐。 连我,就连我这种见过大世面,号称是吓大的,也在见君一面之后激动的吃不下饭,双腿发软犹如棉花!极可能还会携君入梦,挣扎,挣扎,惊醒一滩呕吐物! 那张脸长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整张脸除了眼白和牙齿其余全是黑色,开始我以为是蓝若溪嫉妒零的如花容颜,故意不将黑泥洗净,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介就是本色啊! 这种黑还不是那种刚果人的纯黑,是那种泛着棕黄的恶心黑,还素不懂者请便便之后勿冲厕所,仔细观察马桶内物体,方可大彻大悟! 话说,生活在地球村的前世,什么黑人白人黄种人我也都见过,什么色的都有帅哥,所以这肤色问题,我忍忍也就算了。 可关键是,我激动地“嗤啦”一声撕开零的衣服,质问苍天,为毛?为毛身上却是白白的?为毛这上下不是一个色的?! 是我眼睛的问题吗?还是我孤陋寡闻?这人类怎么也能像国宝熊猫似的长出黑白两种肤色?! 难道这就是黑白杂交的恶果吗?难道他是这个时空的混血儿? 最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容我歇歇,缓口气儿。 这家伙,这叫脸吗?这就是灾后现场,惨不忍睹啊! 惊悚,绝对是惊悚!恐怖,十分之恐怖! 弱弱的……请问,那个……你脸上那蜿蜒曲折貌似是贪吃蛇东西是神马?!难道是因为脸部肌肉发达导致青筋暴露? 可素!是我眼花吗?是我散光弱视青光眼吗?它们为毛还一拱一拱地动?! 回想当初,零脸上脏东西太多,导致我把这些个东西看成了青春美丽疙瘩痘,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这对贱招子留着有什么用啊?我我我,还不如自废得了! 就是闭着眼睛摸,我也摸不着这么个东西啊! 好奇害死九命猫,我只有一条命,为什么不知道珍惜?!为毛?为毛额要手贱地捡他回来?为毛额要再次手贱地给这只熊猫洗澡?!为毛?! 额悔啊,额好悔啊,如果不是捡了这么个东西回来,额就不会对包子深恶痛绝,额也不会破天荒地吃不下去饭,额更不会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额…… “咿——咕嘟。”我咽了口口水,总要说点什么,不然人家好害怕! “拉……拉个……棱啊。”为什么舌头有点大?难道最近吃多了,连舌头都吃肥了么? 零抬头,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激动地连敬语尊称都用上了:“别……别……别看我,您您您老……低着头就阔以啦,哈呼哈呼哈呼——” “您……脸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就……那那那么……特别呢?”如果这东西还能称之为脸,如果恐怖是特别,那么我说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语病。 茫然,恍惚,思索,摇头。 我无话可说,不不不!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咱俩相遇绝对是个美丽的错误,您能不能从哪来回哪去啊? 我抚着胸口,忍着鸡皮疙瘩落满地的危险,看着零恍惚无神的眼睛,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东西整走!不然我得天天做恶梦! 深吸一口气:“零,你还是……还是……” 还是离开这里过你那风餐露宿任人欺凌逍遥快活的好日子,别在这儿跟着我受苦了!我实在是太待见你了,怕上瘾只好忍痛放你走!对吗? 可是我?居然……说不出口?我看着零,再次眼花,因为我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那一丝对我的信任与依赖,不可能…… 不可能,我怎么了?我居然对一个不是帅哥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心软?我根本不是这种人啊?我什么时候还学会善良了?我恨!我鄙视这样的自己!凸! 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这个世界上,好人就得死!我装什么泥菩萨啊? 我有病吗?留着这样的一个人,又傻又丑又能吃,浪费粮食不说,还得把整个柳府的人吓得鸡飞狗跳! 如果他只是一个傻子乞丐,我也认了,留在府中做做杂活也没什么。 可是他身份不明,是正是邪也难说,又有武功的痕迹,脸上的东西难保不是什么巫蛊之类的虫子,那就说明他有仇家,收留他,就等于惹祸上身!最重要的,是会连累爹爹。 我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的,不会。 我咬着唇,闭上眼睛:“零,你……还是……” “唔……俗,怯怯。” 嘛!?我猛地睁开眼睛,激动地连恶心也顾不上,扯着零的脖领吼:“嘛?你说嘛?” 天!难道我耳朵也出毛病了吗?我怎么听见零叫我的名字,还说谢谢我?! “他说谢谢你。”已经被我完全忽视的蓝若溪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淡定的对我解释。 我飞快的抛给他一枚卫生眼,谁要你多嘴!谁要你多嘴!人家就是要听零亲口再说一次! “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怒吼,女中音都出来了!估计脸抽的有点走形,当然这绝对不能怪我!我受的刺激太多了,能抗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你凭什么谢我?!你凭什么!你谢我什么?你谢我施舍般的让你吃了顿饱饭?还是谢我对你心怀不轨过?还是谢我想要把你扔出门外? 零被我大力士一样地提在手里,蠢蠢笨笨地重复:“唔……苏,怯怯里。” 末了,还对我勾起唇角展颜一笑,那眼睛……很美。 我晕了,晕的很彻底,不然我怎么会觉得他美? 天!你绝对是在玩我!我怎么招您了?明明!明明我已经下定决定做一次我日思夜想的坏蛋,你怎么就不成全我呐? 为了玩我,您真是下足功夫!这哑巴都能开口!这傻子都会说谢谢!这面瘫都会笑了!这屎色蚯蚓脸都能美了! 我还能说什么? …… 第 20 章 借梦施暴 到了这个时空,让我最为头痛的可能就是刷牙的问题了,话说把那个什么杨柳枝泡在水里,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用牙齿咬开杨柳枝,里面的杨柳纤维就会支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这就是牙刷! 这可真简易啊! 每当我咀嚼杨柳枝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幻想自己是一头羊,因为只有羊才会吃这个东西! 还要用那什么粗盐漱口,苦啊! 我一边吃草一边暗暗发誓,一定!一定要发明牙刷出来!再也不受这份“羊”罪! 嗨,头好晕,为了把零留下来的事,我昨晚纠结了半宿,后来好容易睡着了,结果绿萼就跑过来叫我起床,气得我差点一枕头把她砸死! 我容易吗我?这大清早的!这大冷天的!这都快过年了!我还得颠儿颠儿地上课去,我这都多少年不上学了!作孽啊! “郡主今天想穿哪个?”红鸢持了几件衣服询问我。请使用 “随便哪个都好,反正也不出门。”我无精打采。 “怎么不出门?郡主要到淑园念书啊!”绿萼一边说着,一边为我挽了一双对称的髻,留了一半的发垂在背后,又往发髻上插了无数的饰品。 “淑园?什么地方?”难道像我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不是请私人先生教的吗? “淑园就是公主们念书的地方啊!”绿萼一脸骄傲道,“这满朝的文武大臣之女,也只有郡主您才有资格与公主们一同读书呢!” 淑园?莫非我今天要进宫?!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心理准备?为什么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我望着铜镜中美得冒泡的自己,悲从中来,太漂亮太有气质绝对是一种罪过啊,罪过!万一被皇上什么的看中了,卷入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宫斗,我就再也快活不下去了!(PS:话说女猪根本不懂谦虚是个神马东西。) 不行!我得低调,我得装傻,千万不能冒尖尖! 忐忑不安的吃过早饭,红鸢绿萼一左一右的为我开门,一阵冷风吹来,我紧了紧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 “若溪哥哥,你好早啊!”我打了个呵欠,笑嘻嘻的对着立在门口的蓝若溪打招呼。 “郡主早。”蓝若溪低下头,尖下巴便隐匿在大氅的白色狐狸毛领中,柔软的毛领丰腴摇曳,将他的脸衬得更透更白。 我绕着他上下打量起来,哇!不错嘛!昨天吩咐红鸢为他和零送去的冬衣倒是很合身,将这蓝若溪衬得贵气十足。 “以后都这么穿,就不怕冷了!”我提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摸呀摸,“咦?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蓝若溪惊了一下,他仓惶退后了一步:“郡主,时候不早了,若是去晚了,可是要受罚的。” 我不为所动,固执的握着他的细长的手,故作深情款款:“让扶苏给若溪哥哥暖暖!” 蓝若溪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看我,漂亮的眼睛连眨了两下,那密密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似地忽闪,美呆了。 “咻!”我吸了下口水,赶紧借机按住他僵在我手中的爪子,殷勤地抓抓、捏捏、挠挠! 若溪哥哥你不能怪我呀!谁叫你长了一张希望被人调戏的脸!我只好成全你咯! 肥水不流外人田,兔子专吃窝边草,在我身边,你就放心!我绝对不会浪费了你这头宝贵的资源! “对了,零呢?”成功的将蓝若溪调戏成了一个大红脸,我满足舒了口气,“零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蓝若溪缓了一会儿才道,“还在吃朝饭。” 这个可以理解,我长长的哦了一声,点点头吩咐红鸢:“姐姐要告诉厨子,零的饭菜要双份的!” 我想了想零对饭菜的狂热,再次补充道:“还是三份!” “爹爹呢?”路过爹爹卧房时,我朝里面望了一眼,静悄悄的昏暗一片。 “王爷上朝去了。” 哇!这么早啊!爹爹可真是不容易,比上班族都辛苦呢! “咦?若溪哥哥你怎么还跟着我?难道你也想进宫看看吗?”东张西望的空挡,突然瞥到蓝若溪的身影,这小子怎么还不闪?难道没有被我摸够? “郡主,蓝公子是要护送您的呀!” “啊——太好了!”我桀桀的笑着。 蓝若溪突然打了个冷战。 在第N+1次感叹咱家府院规模之宏大后,我终于望见了柳府高耀的门楣。 绿萼低头为我撩开漆红的厚重帘子:“郡主请上轿。” 嗯?我看了眼跪在轿外的四个轿夫,拧眉道:“没有马车吗?” 众人听我这么一说,皆是诧异的望了我一眼,我板着张脸,不想解释。 可能是上辈子平等的观念在隐隐作祟,我实在是不能悠哉的坐在人力轿子中,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红鸢见我不说话,忙道:“有是有的,只是……” “那就好,我要做马车!” “轱辘轱辘……” 刚刚是哪个混蛋说要坐马车来着?!我要杀了他!人家的屁股就快要被颠成四瓣了啦! 为什么古代人把马车描述的那么好,不都是有钱人才坐得起的吗?为什么电视上那些个人坐着这么难受的马车还表现的一脸享受?骗子!统统是骗子!我,我宁可……宁可走着,也不想受这份罪啊! “呕——”晕车了啦! 我趴在马车箱底,艰难的四脚并用地爬到门口,伸出颤抖的手拼命够着车门。 “救——命——啊!”脑袋成浆糊了!死了死了! “扶苏,你怎么了?” 车厢门被“嘭”的一声打开,厚重的帘子被一把撩开,啊——新鲜空气! 身子被人扶了起来,跌进了一个凉丝丝的怀抱,我舒服的拱了拱,眯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若溪哥哥,坐马车好难受啊。” 蓝若溪叹了口气,抱着我挪到车厢座上靠好,顺手拉上帘子:“知道难受了?那为何任性不要坐轿子?” 我皱着眉,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道:“轿夫们抬着我,得多辛苦啊!” 蓝若溪不说话了,左手从背后搂紧了我,让我靠在他胸口,凉凉的右手便盖在我的额头。 唔,好舒服!我扭了扭,向他贴的更紧。 “我……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才会晕车,不然……才不会这么丢人……”我咕哝着,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意识已经开始游离,周公,我好像看见你了,来来来,下棋! “呵呵,知道,知道……扶苏……”头顶有个人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话,嗯?什么东西在我脸上爬?好痒…… 我胡乱地挥着胳膊:“嘻嘻,痒死了……别弄,别弄……” “啪!” “嗯!” 什么声音? “……扶苏……” 不管了,周公,我要是赢了你,你就让我梦见小帅哥好不好? “来来来……不要怕,小帅,嘿嘿,别不好意思嘛!姐姐不会伤害你的!么!” “扶苏?醒醒,扶……唔——” 哇哈哈!小帅你好美味啊!又软又滑!我咬!我啃!我咬咬咬!比果冻好吃! 满足了,满足了!呼——呼—— “扶苏,快到了,醒醒!扶苏……” 神马东西在耳边聒噪?死苍蝇!讨厌!人家睡得正香呢!滚开! “啪!” “嗯!” 奇怪?又是什么声音?好像很熟悉? “……扶……苏,醒醒……”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面孔迅速放大:“啊!鬼啊!呃……若溪哥哥?你你你……怎么变成介个样子?” 我捂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脸颊红肿嘴唇破损的蓝若溪:“莫非是谁趁我睡着把你给……?” “告诉我!到底是那个淫=贼干的?!”激动地一把扯住蓝若溪脖领,我将小胖手捏的咔咔作响,指天跺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敢趁我睡着的时候玩强=暴?开什么玩笑,现场直播都不叫上我!?过——分! 我上下打量着蓝若溪,只见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郡主醒了就好!”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人家知道你一定很痛苦的,嗨,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放心,只要挺过这个时期,破罐子破摔就好了,堕落到底也就无所谓了……嗨,我真的很同情你……” 我咬着手帕凄凄哀哀的看着蓝若溪,好可怜啊,就这么,这么给人OOXX了,那个菊花一定很痛? 蓝若溪的小样儿,真的很勾引人犯罪呀,到底是哪个伯乐发现了他的美?天…… “郡主,醒醒。”蓝若溪肿着张脸面无表情的对着我招魂儿,“醒醒,醒醒……” 我眨了眨眼睛,不好!陷入YY了,晃了晃脑袋,我一脸娇羞的蹭了蹭蓝若溪的胳膊:“说嘛!到底是谁?” 蓝若溪看了我一样,抿了抿唇,哇!好可怜啊,双唇又红又肿的,都流血了呢!实在是太——激烈了! “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什么什么?”不好意思,又走神了! “我……刚刚睡着了,不小心撞在车厢壁。” 您难道在糊弄鬼?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在我面前说谎比在鲁班面前抡大斧还可耻!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怀里鼓捣了半天,揪出来一只小荷包,嘿嘿,见笑了,自己绣的! 打开荷包,从里面翻出来一柄小铜镜,放到蓝若溪手上,一脸无辜道:“若溪哥哥自己看,撞车厢壁撞成哥哥这样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呢!” 蓝若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扭过头闭上眼睛,貌似在痛定思痛。 我沉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蓝同志!你的纠结我完全能够理解! “扶苏……刚才好像,做了噩梦,所以……” 什么?我?我做了噩梦?不对啊?我做的是美梦啊!伦家还在梦中和小帅哥激=吻,嗯?激=吻!啃=咬!? 莫非?难道?或许……?不可能?开玩笑,这…… 我再次激动起来,一把捏住蓝若溪的下巴,将他的脸拧过来,观察……回忆……又软又滑?比果冻还好吃? “咕嘟!”我咽了口口水,再次犯了失控性大舌头病,“洛溪蝈蝈,系窝吗?希窝咬滴?” 蓝若溪红肿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 我居然这么有出息,还学会借梦施暴了?! 第 21 章 心跳 “咕嘟!”我咽了咽口水,再次犯了失控性大舌头病,“洛溪蝈蝈,系窝吗?希窝咬滴?” 蓝若溪红肿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番茄。请使用 “呵呵、呵呵,那个,痛吗?”我尴尬的吐了吐舌,伸手拂过蓝若溪的脸颊,“若溪哥哥痛吗?”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仁闪闪发亮,像夜空中好看的星子,继而唇角上扬,摇头道:“不痛。” 这声音有一些沙沙的濡湿的感觉,竟是意外的好听。 好,我承认,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这个我曾经鄙视唾骂的死人妖好看,呃,是好好看!这个讯息实在是很危险! 我摇了摇头,有意忽视他眼睛中跳跃着的什么东西:“哦……到了?” “嗯?”他挑了一下眉,随即反应过来,仿若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道,“呵……到了。” 他将我抱到一旁坐好,拉开厚重的帘子,推开车厢门,探身出去,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外面的人。 片刻,一个尖尖的声音打外面响起:“奴才给平安郡主请安!” 蓝若溪回身为我披好翻毛大氅,领口、腰间都用暗扣系的严严实实,又把大氅后的帽子替我扣好,基本上,我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末了,才将我抱出马车。 蓝若溪抱着我朝那太监欠了欠身,道:“劳烦公公了。” 那太监笑眯眯的还了礼:“请。” 我搂着蓝若溪的脖子扭头瞧了那公公一眼,比上次那个张公公要年轻的多,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可那弓腰颔首的动作姿态,甚至是微笑的样子,都与那张公公如出一辙,人呐,果然是最容易被同化的东西。 胡思乱想之间,我便被蓝若溪塞进了一个步撵中,小小的空间仅容得下一人,四面都是厚实的皮毛毡子。 “属下告退。”蓝若溪一放下我便要退出去。 “若溪哥哥,你要去哪儿?” 怎么回事,把我扔给一太监就算完啦?生我气,你也用不着这样?! “扶苏?”蓝若溪诧异的低头,顺着他的目光我才发现,情急之下,我竟像个怕迷路的小孩子似的扯住他的食指不肯撒手。 脸倏忽一热,我急忙松开手,咦!丢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他?!讨厌! “别怕。”蓝若溪突然倾身凑到我耳边,我傻愣愣的看着他如此贴近我,忘了躲避或是调戏…… 他像是思索了一下,继而柔声道,“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他的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廓,凉凉的,永远的低温,却依然点着了我,先是我的耳朵,又连着我的心,像是突然爆裂的烟火,那轰然作响的声音,我听得到,清清楚楚…… 怦!怦怦! 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动作,我僵着身体任由自己发傻、发愣,呵呵,开玩笑?!我在做什么?我在想什么?竟然…… 自作孽不可活!我猛然缩进角落捂着发烫的脸,怎么会?想我英明一世,竟然,竟然被一个小鬼弄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不可能?我有什么没见过?我有什么没玩过? 这种小儿科,这种低级幼稚的动心,会发生在我身上? 啊——!我揪着耳朵,那里痒痒的,蓝若溪的气息一直萦绕耳边挥之不去,那是他特有的凉丝丝的温度,就好像无数只细细的小手在不断地挠着,那几乎要麻痹的感觉一直钻进心里去! 不要啊!恶心!我难道在发=春?我难道在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似的发=春?!幼稚!可笑!恶心! 快醒醒,甄臻,你都三十岁了,还装什么纯真烂漫啊!你真以为你只有十三岁吗? 被感情伤害的还不够吗?被男人伤害的还少吗? 吃一堑长不了一智,你都吃了那么多了,还不够吗? 甄臻,你要记得,你可以玩任何游戏,但永远不要用心来玩,你可以有任何情,但永远不要有爱情。 永远不要……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没什么了不起!” 步撵停了下来,帘子被撩开。 “请郡主移驾。” 光线射到雪地上晃了我的眼,我眯起眼睛,伸出胳膊由两旁的宫女扶了出来。 淑园。 大气的匾额横跨门楣,一个蓄须的中年男子立在门侧,对着我拱了拱手:“平安郡主。” 他的样子斯文儒雅,动作不卑不亢,想必就是这淑园的先生了。 我忙装模作样的颔首侧身还了礼:“先生。” “扶苏姐姐!” 我刚一跨进淑园,便听得小而雀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循声望去,原是那云瑶公主,她换上了女儿家的装扮,更显得粉嫩可爱。 她朝着我不断地挤眉弄眼,我笑了笑,对她眨眨眼。 环顾了四周,除去先生,学堂里一共坐了四名女孩儿,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大概只有六七岁,她们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桌面上摆着书简,身旁站着研磨的伴读书童。 只有云瑶的身旁还有一个空位,我朝先生施了礼,迈着小步子走过去坐好。 云瑶把她身旁的书童拨拉到一边,对着我叽叽喳喳道:“扶苏姐姐,你来的可不巧!先生正要我们背书呢!” 她把手中的书简递给我,我皱着眉瞧了瞧,不幸中的万幸,这里的字基本上与汉字差不多少,我多数识得,只见书简首页上写着——女礼。 正思寻间,先生已经开始提问:“凡笑语,请华容公主回答。” 一个杏目樱口气质脱俗的女孩站了起来:“凡笑语,莫高声,人传话,不要听,出席时,随尊长……。” “啊唔。”我偷偷打了个呵欠,抹去眼角因困顿产生的泪珠。 好无聊啊!这个女礼,与明朝的《女儿经》没什么两样嘛!都是荼毒妇女言行的封建礼教思想,哼!要是我当了皇上,就出一本《男儿经》,教教他们怎么服侍女主!哈哈! “云瑶公主请听,无是非的下句是什么?” “无是非,无是非……”云瑶苦着一张小脸,吭哧了半天,才小声道:“无是非,好得很!” “嘻嘻……云瑶你真笨!” 我回头望去,其他女孩儿虽然个个脸露笑意,却都没有说话,这句话竟是那最小的公主说的,她顶着两颗丸子髻,一双眼睛弯弯,笑的肆无忌惮。 云瑶本来就红着面,窘迫得不得了,此刻竟被那最小的妹妹讽刺,气得跳起来:“宝婵,你敢再说一遍?!” 那叫宝婵的小公主一脸鄙夷的抬高下巴,稚声稚气一字一顿道:“云瑶就是笨蛋!” 她拍了拍手,旁边的书童忙跪下趴到地上,宝婵小公主从凳子上站起来,背着小手迈开小腿儿踩着那书童的背跳了下来,整个人比那书桌高不多少。 “云瑶,你不会,我便教教你,无是非,是贤良,勿唧唧,道短长,是与非,甚勿理!怎么?你服是不服?” 云瑶怎么可能会服?她也跳起来,对宝婵骂道:“矮子宝婵,要我服你,等你长高了再!矮子宝婵!” 宝婵也生气了,她瞪起眼睛,可那弯弯的眼睛怎么努力睁着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她晃着球一样的身子走到我身边,小心的扯着我的袖口道:“云瑶你得意甚?难道你有扶苏姐姐高吗?” 呃……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无语,拜托,人家还不到一米五的好不好?你这么说,人家会脸红会羞羞的啦! 不对不对,你俩人掐架干嘛把我也拉进去? 还有,请问这叫什么掐架方式啊?简直幼稚的叫人吐血! 学生都掐成这样了,那先生……望了望先生,他正摸着胡须喝着小茶,捧着本书看的摇头晃脑,显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哼!矮子宝婵你少拿扶苏姐姐说事儿!”云瑶也跳过来,抱住我的另一只手臂。 我苦笑一声,只好无可奈何地做了和事老:“都别吵了,这女礼也说了,无是非、是贤良啊!” “好好好,”刚刚还事不关己的先生突然站了起来,抖抖袖子道,“无是非是贤良,看来,只有平安郡主才能真正做到学以致用,”他朝云瑶宝婵拱手道,“罚,两位公主抄写女礼十遍。” 这是唱的哪出啊?先生您不是不管的吗?怎么我一说话你就……? 再看宝婵、云瑶,二人虽然愤愤却没有继续吵下去,她们互瞪了对方一眼,便都坐回座位上。 我低头看着书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按理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地位远比不上那些个真正的公主,可是,云瑶宝婵,这两个跋扈的公主对我的态度却都是恭敬地,就连先生也知道把我搬出来就可以平息战争,看来,不是这柳扶苏厉害,而是他们知道,当今的慕容王朝到底是谁说了算。 宝婵,不过六岁,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也学会了审时度势?佩服,想我六岁时,连自己做什么都是不知道的。 突然感到一丝恶寒,还好我穿越的身子比较金贵,还好我前世好说也三十岁了,否则,当真连这些小人精也是玩不过的。 第 22 章 大礼 早晨的读书时间很快过去,先生刚一离开,淑园便炸了锅。 云瑶近水台先跑到我跟前,握住我的右手:“扶苏姐姐,和云瑶一起玩!” 未等说话,左手又被人拉住,低头一看,是宝婵。 “扶苏姐姐,还是跟宝婵一起玩,宝婵给你备了大礼!”小宝婵仰着脸,神情之间满是得意。 我刚想表态,便听到一声轻哼。 回头望去,是那位年纪最大的华容公主,她一脸骄矜的立在一侧,显然是对云瑶宝婵的所作所为甚为不屑。 “矮子宝婵!你不要太过分!” “云瑶,你才不要太讨厌!” 完了,又掐上了! “好了好了,吵得我头都痛了!那个……宝婵,什么礼不礼的,你太客气啦!那个……我便瞧瞧好了。” 好,我承认,我是财迷。话说,这宝婵年纪虽小,但好歹也是堂堂公主,她所谓的大礼应该还挺贵重的? 哈哈,一会儿趁回府的路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埋起来,虽说这摄政王现在风光,谁知以后会怎样?以后万一潦倒了,我也不至于饿死,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嘻嘻,扶苏姐姐,跟我来!”小宝婵拉着我便向外走,云瑶气鼓鼓的撅着嘴,却也紧紧捉着我不放,一路跟了来。 这淑园四周封闭,似是个独院,我们一群女娃子浩浩荡荡来到了院子里。 小宝婵拉过服侍她读书的小丫鬟,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声,那丫鬟便出了院子。 什么呀?要给便给,故弄玄虚做什么? 宝婵拉拉我的手,指着那边堆到一半只有身子没有脑袋的巨大雪人道:“扶苏姐姐上次的雪人没有做完,宝婵今天便再送你一个!” 靠!搞了半天,就是堆雪人?!失望!失望!太失望!宝婵啊宝婵,亏我我刚刚还夸你年纪小小就会审时度势,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 我也真笨,六岁的女娃我能指望她什么? “啊……那太感谢了”我懒懒的敷衍,毫不掩饰自己兴趣缺缺的模样,“不过,我还有事,改……” “来了来了!”宝婵拉我的手一紧,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说话,顺着她的喊声望去。 只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小宫女刚刚跨进大门,这天寒地冻的,那小宫女却只穿了一层亵衣亵裤,身后还跟了一个提着木桶的小太监。 那两个小太监将那宫女扔在雪地上,那宫女便跪在那儿,身子几乎蜷在一起,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 谁能告诉我,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哗!” “啊!” 伴随着小宫女的一声凄惨的惊叫,那桶混合着冰碴的凉水便对着那小宫女劈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我浑身猛的一颤,只觉得那刺骨的冰冷也瞬间浸入到了我的骨血里! 就在我震惊发呆的空挡,那三个太监已经托起这宫女,将她装进了那只完成了一半的雪人里。 原来,那个雪人肚子中间是空的,刚好能跪得下一人,两个太监分别扯着宫女已经不听使唤的胳膊,将它们放到雪人的身子外面,另一个太监便不停地向宫女身上添雪。 “停!”我无力地喊了一声,扶着额,不可置信的看着宝婵天真烂漫的小脸蛋儿:“这是谁教你的?” “扶苏姐姐,这么好玩的主意,当然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啊!”宝婵眨着眼睛,“扶苏姐姐,你忘了吗?” 我想出来的?这么残忍的游戏是我——柳扶苏,想出来的?! “扶苏姐姐不是忘了,是觉得这种玩过的游戏甚是无趣!”云瑶终于逮到机会,连忙攻击宝婵。 我挣脱了宝婵云瑶的手,恍惚地走到那宫女面前,将已经冻僵几乎结冰的她拉了出来,抱着没有一丝温度的她,喃喃道:“来人,救她。” 三个小太监纷纷扔了工具扑通扑通跪在地上,连连喊着“饶命”。 我便又机械地重复:“来人,救救她。” 一个机灵点儿的太监惊慌地对着我叩头道:“是,是!”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边跑着边喊:“热水,热水!” 我拖着那宫女,一步一步向那房间里挪去。 伺候我的那个小书童跑了过来,扶住宫女:“郡主,交给奴婢!” 云瑶也反应了过来,她拉着我:“扶苏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固执地抱着宫女。 是我害了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因为生的不好,就因为没有投胎到好人家,便这样的任人欺凌,在这些人眼里,她的命,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我环顾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看热闹的公主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环佩叮当,一个个表面乖巧温柔娴淑,一个个气质高贵圣洁美丽,一个个麻木残忍心狠手辣! 那小宫女垂手靠在浴桶里,已经陷入了昏迷,我趴在浴桶边望着她,用热帕子一遍一遍擦着她已经泛紫的唇,不要死,活过来。活过来,我就带你离开这座镶金的地狱! 整个淑园都陷入了沉默,我想,从来没有一个时候,身娇肉贵的公主们围着一个低贱的奴婢,等着她醒来,尽管这个奴婢生死未卜,尽管这生死未卜是她们一手造成的。 这些奴才蝼蚁般的生命,从来不值得他们看上一眼,在他们的意识中,这些奴才活着便是要为他们去死的,至于怎么死,其实都是一样的。 宝婵蔫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绞着手,一双弯弯的眼睛不时的瞟着我,云瑶也没有再幸灾乐祸,她望着我,大大的眼里满是不解,还有那华容,依旧带着那高高在上的鄙夷神情…… “上次的雪人是谁,她……还活着吗?”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这么残忍的游戏是我想出来的,那个被做成雪人的人,不要死,求求你,尽管我知道我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可我依然怕这双手曾经沾染过鲜血。 “扶苏姐姐你怎么了?上次的雪人就是那个……那个蓝若溪啊!听说原来是宰相公子,平时骄横的很,总是不听扶苏姐姐的话,不过,扶苏姐姐总是有办法治他的……” 我的脑袋轰然作响,整个人就像被重磅炸弹炸过一样,再也听不到云瑶接下来的话。 蓝若溪,我想象着他被冰水淋透时的样子,我想象着他被塞进雪人里的样子,我想象着他跪在一堆嬉笑的女孩子面前…… 我想起他总是冰凉的手,我想起他青白寡淡的脸,我想起他单薄的背影,我想起我曾经枕着他的胸口睡觉,我甚至想起他对我说的那句“别怕”……一个如此残忍过伤害你的人,你怎么还毫无怨言地能对她这么好?! “扶苏?脸色为何如此之差?”耳边是谁在说话?熟悉的令人心悸。 “啊——”我恍惚抬头。 蓝若溪,我竟一时无颜以对。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推开他、后退、垂眸。 “扶苏……” “啊,若溪哥哥,呵呵,我累了,我……呵呵。”我语无伦次,匆匆跳进马车。 门帘垂落之间,有意亦或是无意的向外望去,他依旧定格在那里,长长的青丝覆盖了他的背影,北风呼啸,那发丝便随风摇曳。 心中莫名酸痛,我是怎么了?讨厌。 马车摇晃前行,一缕光伴着凉风倾泻而来。 “扶苏,我……”蓝若溪单手持帘,抬头,“我还是……扶苏?!你怎么了?” 他一把将我揽过来,冰凉的指尖在我的脸上轻点。 我怎么了?无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水?泪?我哭了? “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他的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浓浓担忧。 蓝若溪,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起码你不该对柳扶苏如此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拾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呵气:“冷吗?” 他愣了一下:“不冷的。” “骗人,分明是冰冷刺骨。”我摇头,泪珠便滚过而下。 “扶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将我搂紧,眼里满是焦急。 “冻死了,她死了,就在我面前……”我拼命睁大眼睛,泪水还是满溢,纷纷涌出。 那个宫女再也没有醒来,一个十几岁的生命就这样陨落,就是为了几个孩童的玩笑!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停止呼吸、失去心跳,却无能为力感觉,好难受! “别怕,别怕,”蓝若溪抱着我,拍着我的背,一遍遍重复,“别怕,没事的……” 我不怕的,我根本不怕,我是恨,恨那些人的残忍,更恨自己的自私!为什么不早一点阻止,为什么要犹豫,如果早一点,她可能就不会死,不会死啊! 我埋在蓝若溪的胸口,拼命拉扯着他的衣襟:“都是因为我,她才会死,那个宫女,她那么年轻啊,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都怨我……” “这就是她的命,要怨……也只能怨天。”蓝若溪的语气中带着落寞、带着无奈。 “那么你呢?若溪哥哥,你怨我吗?恨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曾经那么对你啊!” “我?”蓝若溪的目光越过我,投向空洞的前方,“恨?也许……可恨你又有什么用?” “我若是要恨,就要连这天下一起恨了去。父亲不在了,一夜之间我便沦为下贱的奴隶,尝尽了人间百态,那些所谓的朋友不再是朋友,他们没有一个奴隶身份的朋友,就连那些下人也可以对你任意打骂,如果恨,我应该恨的人太多了,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恨?我曾经有没有在意一个奴隶的尊严?没有的。所以,当我成为奴隶,我又凭什么与别人讨要那些个尊严?” 我认识的蓝若溪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总是倨傲中带着点冷淡的,他又是腼腆的伴着不知所措的,他为了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很少说话,也许他并不是天生少语,而是他知道,沦落至此的他早就失去了发言的权利。 第 23 章 教哥哥接吻 他的语调依然柔和,好像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伏在他的胸口,望着他心脏的位置,不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在痛。请使用 他突然低头,望向我,我避之不及,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迅速低下头,心怦怦地跳着,像只不安分的小鹌鹑。 “柳府的下人说郡主你失忆了,起先我是不信的,因为你总是那么的……” 他想了想,居然轻笑了一声:“呵,精、灵、古、怪。你总能够想出折磨人的法子,我实在被你折腾的怕了,所以,我以为这又是你对付我的新招数……我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等着,没想到,你居然……” 他顿了顿,手指摸过我的脸颊,我一把逮住,握在掌心:“我只是照顾了一下生病的你,你就感动了吗?你怎么那么容易感动,难道你忘了,就是因为我你才生的病啊!你的手为什么总是那么凉?那就是我一手造成的啊!若溪哥哥,你怎么可以不恨我!?” 他的眼睛在我的脸庞游移,喃喃道:“扶苏,其实……” 我掐断他的话,恶狠狠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恨死那个人的!我会很不得她死!我……唔!嗯?” 我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不断颤抖的睫毛,那柔软的,凉丝丝的唇居然堵住了我噼噼啪啪的恶毒诅咒! 这是多么生涩又不安的吻啊,连我的手心中他的手指都在隐隐的颤抖着,可是我的心,竟然因为这个毫无技巧的吻而变得充实起来! 不会的,可是……我好喜欢啊,这软软的吻,这简单而真实的触碰,心就这么悬在半空,犹豫着,彷徨着,到底要不要沉沦? 我该怎么办?啊!不管了!这个闷骚蛇精,居然敢公然强吻我?!我,我甄臻怎么可能会认输?! 我闭上眼睛,算了!就这么沉下去! 伤害蓝若溪的是柳扶苏,不是我甄臻,不是。 所以,和我一起忘了过去,好吗?做一个全新的不再恶毒的柳扶苏,做一个全新的没有哀伤的蓝若溪。 …… 跋过!真是受不了了,蓝若溪你怎么止步不前啊!你以为接吻真的只是贴上去就算完了吗?笨蛋! 我该怎么办?装纯洁装懵懂装无知?还是教教他什么才是传说中让人腾云驾雾的激=吻? 算了!反正我在他眼里从来就没矜持过!什么淑女不淑女的压根与我没缘! “嘭!” 我一把推开他,蓝若溪还在闭着眼睛屏住呼吸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的“贴嘴唇”,身体一时无设防就这么倒了下去。 我就势跨坐在他的身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的头便被迫半抬着,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还在处在茫然中,红唇半张,粉面含春,一头乌发凌乱的铺散在车厢底部。 呼呼!也算是秀色可餐罗!我眯着眼睛舔了一下唇,呲牙道:“若溪哥哥,还是让扶苏来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接吻!” 他闻言蓦地瞪大眼睛,那张俏脸涨得更红:“什么?你……你你……我我我……唔!” 你这种语无伦次人家我都听了八百遍了!有点新意好不好?!我低下头,一口咬住他,呵呵,教你个激烈点的哦! 我浅浅啄着他的唇,柔柔地允吸着,直到他慢慢的收回惊讶,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才伸出小舌,调皮地一舔! 蓝若溪似是吓了一跳,鼻翼倒抽气,身体也随之再次一僵。 我抬头坏笑了一下,发现他居然还在红着张番茄脸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冲他吐了吐舌,伸手盖住了他忽闪忽闪的眼睛。 月黑风高杀人夜,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天黑好办事,这被人用无辜的大眼睛盯着行凶的感觉,还是毛毛的。 我坐在他的肚子上,听着他可以与击鼓媲美的心跳声,上下扭动着翻衣服,咦?太好了! 一眼瞧见他束发的青色发带,宽宽的,正好可以遮住他的眼睛。 我向上蹭着爬到他胸口,几下子扯开那条发带,他的头发瞬间披散开,我忙抱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将他的眼睛缠住。 蓝若溪掐着我的腰,想要将我抱到一边,我赶紧伸脚踩住他两边的胳膊:“若溪哥哥,你是个坏学生哦,才学到一半就不肯学了吗?” 我将发带牢牢一系,不等他说话便再次低头咬住他的唇,舌尖也顺势出动,撬开他紧闭的齿,唔~~口腔湿湿凉凉的,好舒服啊! 我狡猾的舌追逐着他的,他笨拙躲闪的样子,让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愉快起来…… 蓝若溪的手开始悉悉索索地摸索着,直到碰到我放在他身体两侧的脚踝,便紧紧地一把握住,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想要做什么坏事,等了半天,却发现他只是单纯的握着。 我偷乐了一下,真是笨蛋!带着戏谑的心,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一层一层扒拉开他的衣服,顺着他的领口便伸下去。 “啊!”我惊叫了一声,发现自己被掐腰抱了起来,伸到蓝若溪衣服里的手也被毫不留情的薅了出来。 “扶苏……”蓝若溪披散着墨一样的头发坐了起来,伸手想要摘掉发带。 “别!”我急忙“啪”的一巴掌打掉他的手,发现自己用力过猛,将他的手背拍的通红,才喃喃道:“先不要摘嘛!” 蓝若溪虚空握了握手指,顺着声源将头低下,声音嘶哑晦涩,带着些许鼻音:“别闹了,好吗?” 看着蓝若溪难得严肃的表情,我竟开心不起来,闷声道:“我没有闹的,你做什么要亲我?我亲你怎么就不行了?” 天哪?这是我说的话吗?我为自己脸红!还好,蓝若溪看不见我此时的表情。 “我……我只是。”蓝若溪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我穷追不舍,暗含期待。 “只是……属下无意侵犯郡主,望郡主责罚!” 尽管他的眼睛被蒙住,我还是能够想象出他此时的狗表情!混蛋!拿出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给谁看!? 亲了人家就想不认账,虽然我无所谓啦!但是,你凭什么说这么恶心的话?!还无意侵犯?!搞笑!你当时脑袋被驴踢了吗? 虚伪!做作!恶心! 责罚?好,我就责罚给你看看! 我冷笑一声:“既然如此,若溪哥哥,请把衣服脱了!” “你!”蓝若溪的脸蓦地一红,扭头低声道,“不可……” 我没有理他,伸手抽出他的腰带:“若溪哥哥会武功,扶苏要先把你绑起来才行。” 说着熟练地将他的双腕捆了起来,别忘了人家前世是干什么的,这种捆捆绑绑的啊,是最在行的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蓝若溪的不反抗政策。 我重新在他的大腿上坐好,抬起他的尖下巴,对着他呼呼地吹气。 “若溪哥哥不愿意自己脱,扶苏就帮帮你好啦!”我恢复了天真的语气,笑嘻嘻的在他身上捏来捏去。 “你,不要再闹了!”蓝若溪知道我说到做到,涨红着脸,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接近于吼喝。 我皱眉,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若溪哥哥好凶啊!你若再这样吼扶苏,扶苏只好把若溪哥哥的嘴巴堵上了。” “呼——”蓝若溪深深吸了口气,无奈恳求道,“我没有吼,没有吼啊,扶苏,别闹了,好不好?” “撕剌!” 衣料破碎的声音代替了我的回答,话说,这撕别人的衣服,也算是人家的一项绝活。 蓝若溪厚厚的衣服被我拉到手肘处,可怜兮兮地挂着,我吹着口哨看着眼前赏心悦目的美男半裸图。 目不能视、乌发散乱、小露香肩,皮肤比上次见到的好多了,鞭痕也淡了很多,嗯!不错不错! 我曲起中指,恶意地一弹! “嗯!” 蓝若溪猛的向后一缩,背部后弓双肩瑟缩,身体几乎蜷成一团,被我弹过的茱萸立刻敏感的挺立起来,那艳红的与白腻的皮肤、亮泽的乌发形成了诱人的对比。 “嘻嘻嘻……”我笑地前仰后合,叫你口不对心!活该! “然后呢?扶苏该怎么做呢?”我将下巴垫在他滑滑嫩嫩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吹着气,“若溪哥哥,不如你告诉扶苏,你想要扶苏怎么做?” “我?扶苏,我错了好吗?我……唔!” 还要说这种话!我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捏住他两边胸口的红豆狠狠一拉!蓝若溪痛的几乎当场弹了起来,绑在身前的手也无意识地向前一推! “啊呀!” 我被他一掌推倒,胖乎乎的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骨碌碌的滚到一边,脑袋嘭的一声撞上了横椅的木腿。 我捂着脑袋痛的眼泪直流,蓝若溪惊慌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四处摸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脑袋嘭嘭的撞壁,急急道:“扶苏!你怎么样了?扶苏?” 我气呼呼的蹲坐在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头顶的包!啊——气死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蓝若溪都怪你个混蛋!坏蛋!王八蛋! “扶苏?!扶苏!”蓝若溪见我迟迟不出声,以为我被撞晕,看不见又摸不到我,急得声音都变了。 我缩在一边流着眼泪捂嘴笑,嘿嘿嘿嘿,叫声跟个鸭子似的! 他急切地用力挣着捆住手腕的腰带,我鄙夷的瞧了他一眼,小样儿!也不看看是谁绑的,哪能让你那么容易就挣开!?挣挣!越挣扎越紧! 他急了,跪在地上,把手腕放到嘴边开始用牙咬,跟个饿狗似的。 笨蛋,都不会先用手指把发带摘下来! 但这样笨笨的他却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忙装模作样的轻轻“嗯——”了一声,假装幽幽醒来。 蓝若溪立刻侧起耳朵听,那样子就更像狗了,他偏着头小声道:“扶苏?你怎样了?” “若溪哥哥,人家头好痛……”那声音虚弱的几若蚊蝇,有一半以上都是真的啦!真的很痛耶! 蓝若溪终于开窍,掬着手费力的把发带解下来,眼睛眨了半天才看到我,擎着双手跪行过来:“扶苏,痛吗?” 我咬着唇看着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呐呐道:“笨蛋,不过是撞了一下,能有多痛?” 第 24 章 我是无赖 “爹爹?”我吃惊的望着柳府门前矗立的修长身影,忙从蓝若溪的怀里跳了下来。 “王爷。”蓝若溪低头行礼。 “嗯。”柳暮风神色不明的扫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来,笑道,“扶苏,今天先生都教了些什么呀?” “爹爹!”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扶苏今天学了好多呢!先生还夸扶苏能学以致用!” “哦?当真?”柳暮风拉起我的手,笑意更深,“快回去给爹爹说说!” “嗯!”我拉着柳暮风就向门内走去,一不小心扯开了扣在头上连接大氅的毛帽子。 “看你,快戴上,别着凉……扶苏?这是怎么弄的?!”柳暮风心疼地摸着我额头的红包,后一句话却是转头对蓝若溪说的。 “属下该死。”蓝若溪单膝跪地,他身后的四个侍卫也扑通扑通地一同跪了下去。 柳暮风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冷声道:“都滚下去领罚!” “是!” 我搓着手抱歉的看着蓝若溪,对不起啦!我犯错,你受罚。 “痛吗?”柳暮风捞起我,轻轻吹着我的额头。 “不痛,”我摇摇头,想一了会儿道,“爹爹,是扶苏自己顽皮。是扶苏错了。” “呵呵,我们扶苏也有错的时候?”柳暮风笑了,指尖点了点我的鼻子,语气充满了宠溺与纵容。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扶苏总是惹祸,让爹爹费心了。” 柳暮风拉着我回到前厅,揽过我用热帕子擦拭着我的额头,拿出一个白瓷瓶,用指尖挑出一块药膏,替我涂抹均匀,幽幽道:“扶苏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有事也不与爹爹说了。” 我心中一惊,慌忙道:“哪有?哪有?” “还说没有?”柳暮风捏了捏我的脸颊,提示我,“扶苏是不是从外面捡了什么回来?” 零?! 我捂着嘴,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一头扑进柳暮风怀里,结果碰到额头的包,痛得我哇得一声喊了出来:“痛!” “扶苏!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呼——不痛不痛啊!”柳暮风捧着我的脸,一边吹气一边给我擦眼泪。 我借机哭得更凶,还不忘断断续续道:“扶苏,扶苏错了,扶苏捡了个人回来……他好可怜,快要饿死了……扶苏不想他死啊……扶苏做错了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扶苏。”爹爹把我抱在腿上,来回晃着,哄着我,“扶苏没有错,扶苏这么善良,爹爹也高兴,扶苏不哭了啊。” 我揉揉眼睛,吸着鼻子,偷偷瞄着柳暮风,小声道:“那爹爹还要赶他走吗?” 柳暮风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扶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你救不过来,你也管不了,知道吗?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对他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所以,我们不能留他,知……” 我撒起泼来,蹬着两条腿,尖叫:“不管不管我不管!扶苏就是要把他留下来!” “扶苏!”柳暮风板起脸,按着我乱动的身子,“不许任性!” 我停下哭闹,眨着双大眼睛看着他,柳暮风见我不动,脸色柔和了下来,开口道:“乖——”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是要他!就是要他!”我打断他的话,又开始手舞足蹈的叫唤。 “扶苏——”爹爹拧眉。 “啊——我不要嘛!”我捂耳朵。 “扶苏,爹爹生……”爹爹抱着我的肩膀。 “哇哇哇——不要!”我上蹿下跳。 “扶——”爹爹刚开口。 “呜呜呜——啊恩——”我尖叫到底。 …… “别——” “啊呜呜——人家不要——” “好……” “不要不要——啊?什么?”我挠挠脸,拽着爹爹筋疲力尽的手摇来晃去,“爹爹爹爹!您刚刚说什么?” “爹爹答应你,不过——”柳暮风无力地按着我的头顶,示意我不要再叫唤。 “噢!噢!爹爹最好了!”我被按着跳不起来,只好扭着屁股。 “扶苏!扶苏,听爹爹说完。”柳暮风靠在椅背喘了口气,右手支着额头,左手点着我的脑袋,“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笑着跳起来啾了一下爹爹好看的侧脸。 爹爹已经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僵在那里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嘿嘿! 好!我是无赖…… 零,为了你,我可是连形象都不要!连爹爹都不顾了!你可要知恩图报哦!那个以身相许就免了,以后多干活少吃饭为我上刀山下火海风里来雨里去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为我生为我死把我当祖奶奶一样供着就行啦!嘿嘿嘿,我可不贪心哦! “那个……爹爹怎么知道扶苏捡了零回来?”午膳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咬着筷子打算问个明白。 不对啊,我把零藏得蛮好的呀?到底是哪个混蛋奸细告的密?! 爹爹为我夹了块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鱼肉,看着我愤愤地样子道:“放心,没有人敢出卖你这个小霸王,是他自己跳出来的。” “什么?”我夹起鱼肉左瞧右瞧,一口吞下,含糊道,“不懂!” 柳暮风嗤笑了一声,又板起脸:“慢点吃,有点女孩家的样子!” “噢——”我撅着嘴,夹了块鱼肉给爹爹,“爹爹您也吃点儿,那个零怎么会跳到您跟前啊?” “回去问你那两个丫头!”爹爹摇摇头,“扶苏,这个人你一定要留下吗?” “嗯嗯!”我忙点头,警惕的看着爹爹道,“零是我的手下,爹爹可不许抢哦!” “你这丫头。” 我一脚踢开蓝若溪房间的木门,气急败坏的吼:“零!你给我出来!出来!” 那木门照例吱吱呀呀打了几个摆子之后停下,我支着门朝里望了望,房间里多了一张临时的木床,显得更加拥挤狭小了。 “扶苏,你来了?”一只蚕蛹在榻上鼓弄了好一会儿,才钻出一颗乱糟糟的头来。 我仔细辨认了半天:“哦,是若溪哥哥啊!你怎么还睡午觉啊?” 可真是会享受啊!难怪皮肤那么好,原来保养有妙招! “我马上就起来,扶苏,你先出去一会儿。”蓝若溪好像在藏什么东西,在被子底下遮遮掩掩的动来动去。 嗯!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哦!”我点点头,作势转身,趁蓝若溪松了口气的空挡一下子窜到他面前,一把将被子掀开!笨蛋,我怎么可能会听你的!? “啊!”蓝若溪短促的呼了一声,下一个动作就是慌张的提裤子,那样子就好像个被捉奸在床的现行犯! “嘻嘻嘻……”我笑的前仰后合,指着蓝若溪穿到一半的裤子道,“若溪哥哥原来你是喜欢裸睡的?!” “没!不是的!”蓝若溪一张脸红的快滴血了,他手忙脚乱外加咬牙切齿地抢过被子盖上,一个圆圆的小白瓷瓶便骨碌碌掉了出来。 我好奇的拾起来,上面挂着个小小的竹片标签,写着三个蝇头小字——化瘀膏。 哦——这才想起爹爹好像要他们自己领罚的事儿,原来他是在给自己上药呢!这小子命不好啊,怎么三天两头的挨打?绝对属于那种有事没事找抽型! 不过,这次责任好像也有我一半,还好,人家知错就认错,忙道:“若溪哥哥,对不起啦,我害你又被打屁股了!” 蓝若溪趴在被子里,看样子应该是勉勉强强笑了一下,不过据我观察,这笑比他哭还难看! 我挠挠头,想了一下道:“这样,为了减轻扶苏的罪孽,就让扶苏给若溪哥哥上药!” 蓝若溪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自己憋死,他猛咳了一阵,抬起猪肝脸,赫然发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忙挥手道:“不要不要!我已经好了,完全好了!” “真的?!”我眼睛一亮,欢呼道,“太好了!我实在是太开心了!若溪哥哥!” “扶苏……”蓝若溪见我为他如此开心,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继续拍手道:“这样若溪哥哥就可以帮我去把零捉来了!” 蓝若溪的感动之泪被生生憋了回去,他默默地在被子底下穿好衣服,支着腰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无限凄凉道:“属下遵命。” 我郑重的踢了一脚蓝若溪的屁股,寄予无限厚望道:“若溪哥哥,不管你是挖陷阱、埋兽夹、射冷箭还是放旺财,一定要把零给我活捉到我面前!” 蓝若溪咬着唇,深感责任之重大,内心澎湃激动到热泪盈眶全身僵硬,据我细心观察还差那么一点点就五体投地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第 25 章 行刑中,勿扰 刑房重地、闲人免进! 绿萼兴冲冲的把我亲自提笔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贴在门外。请使用 蓝若溪单手扶着腰,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压着被捆成粽子还能上蹿下跳精力旺盛的零,这家伙,据说是因为一只烤鸡被蓝若溪给逮到的。 情景再现: 零:咦?什么味儿?好香!扒拉开层层枯草,哇!烤鸡(完全忽视烤鸡的主人)?!口水立刻飞流直下三千尺!鱼跃、猫扑、恶狗夺食之—— 蓝若溪此刻正鬼鬼祟祟地抱只烤鸡蹲在花园草丛里准备埋伏,刚设好绳套,未等将烤鸡放下溜之,就被闻味儿而来的野兽扑倒(野兽=看见食物的零)! 于是,两个人就展开了真人抢食大战。 零:我咬我咬我咬咬咬!甭管什么,能吃就行! 蓝若溪:零,听我说!喂!啊——你想怎样?!你咬我作甚?!放开放开放开!唔——痛痛痛痛!手手手……松松松……我甩我甩我甩!啊嗯——混蛋!混蛋!混蛋!我踢!我踩我踩我踩踩踩!哇哈哈哈…… 最终结果:零如愿以偿的吃光了烤鸡,蓝若溪胳膊手指(据小道消息说还有胸口,不过蓝若溪本人指天跺地地发誓否认)惨被蹂=躏,却也最终把零捆成了个人肉粽子。 我在屋内正襟危坐,左手红鸢右手绿萼,神情都是非常之严肃! “啪!”我一拍桌子,嘶——痛痛痛! “咳!”我掩面咳嗽了一声,道:“零……” 零抬头,我抑郁。 连忙喝茶掩饰那个心慌慌:“那个,绿萼姐姐,找块布把他脸蒙上,还有,昨天叫你去做的面具为何还未到位?! “回郡主,那铁匠说此面具设计独特、精巧异常、前所未见,他需要多研究几天才能掌握此面具的精髓!” “噗——”原谅我毫无形象地喷了,设计独特还精巧异常? 呃……前所未见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还没看过动画片,嘻嘻,事情是这样的,小时候呢,人家非常羡慕那个大雄可以拥有一只灰常可爱灰常本事的猫,俗称哆啦a梦啦!所以哩,人家就怀着美好的愿望为零画了一个哆啦a梦面具,就是希望零可以成为人家滴一只好猫! 零——我深情款款地望着蒙面之后的零,你可不要辜负人家啊! 零与我深情对望,片刻,十分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呵欠! 你!呼——不生气不生气! 我拍拍胸口,义正言辞道:“零,作为我的人,你必须要有很高的思想觉悟!懂吗?……若溪哥哥,把他脸正过来!” “零,你吃的还不够多吗?厨房都被你搞的鸡飞蛋打!还有,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抢别人的东西吃!” 零摇头晃脑。 我忍,继续唠叨:“那是十分没有教养的行为,你是有主人的,不能跟街边的流浪狗一样!知道吗?尤其是,你竟敢抢爹爹的东西?!你胆子也忒太大了,那是我都不敢做的事儿啊!爹爹好不容易吃点东西,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啊?你你你,什……什么态度?!我*****!” 忍不了了!忍不了了!我一脚踢翻眼前的凳子:“红鸢姐姐,给我行刑!” “袄——”红鸢极不乐意的点点头,捂着鼻子,伸出小手,一手抓着零不断乱踢的小腿,一手将零的鞋袜脱掉。 咦?我从凳子上跳下来,这小子脸长得挺悲剧,脚丫子倒还蛮好看的!细细长长、指肚饱满圆润光泽,嗯,尤其是脚心部分的皮肤细腻柔软,这样的脚,一定很怕痒? 我找来一根老头乐(别名痒痒挠),大喝一声!对着零细皮嫩肉的脚就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蹂躏!红鸢绿萼包括蓝若溪都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啊~哈哈哈——咦~嘻嘻嘻——唔~呼呼呼——” 从来不知道,零能够发出这么多种声音,还字正腔圆蛮标准的嘛!嘿嘿嘿,算是额外收获好了! “知道错了吗?”我看零已经笑到眼泪横飞,浑身抽搐,压制零的蓝若溪也累的快要挺不住了,便好心的停了下来,用痒痒挠勾着零的下巴,重复道,“知道错了吗?零。” 零用从面罩里露出的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无视之,用痒痒挠狠狠敲着地面,冷着脸吼:“知道错了吗?!说话!刚刚不是喊得挺嗨皮的吗?别跟我装哑巴!” “嗯——” “嗯什么嗯?!我听不懂!给我说话!快点!”我来了情绪,慷慨激昂的抖着小胳膊,啪啪的敲着地面,我敲一下零就配合地缩着肩膀哆嗦一下,很有成就感的说。 “鸡、错、了。”零的舌头好像比正常人大还是怎么地?我听他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鸡错了?对!鸡是错了,它不该散发出香味勾引你!对不对?!” 零想了一会,十分郑重的点头。 “扑哧!” 屋内的另外三个人都笑了,我哭了。 零,你到底是真蠢呢?还是装蠢呢? 你要是真蠢,怎么还能把我气个半死?!你要是装蠢……我看着零,你要是装蠢,那么你就是传说中的影帝! 我站起来,松了松领口,踢了踢粽子零,转身对蓝若溪道:“若溪哥哥,像你这么捆人,可是会留疤的。” 我将零翻趴过去,扒拉开零手腕处的麻绳,啧啧道:“看,都破了呢!” 蓝若溪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笑嘻嘻:“若溪哥哥,就让扶苏来教教你,怎么捆人既牢固又不会留疤,既难受又不会死人,好不好?” 蓝若溪同情的看着零:“扶苏,我看还是算……” “不许求情哦!若溪哥哥,”我色迷迷的点了点他的胸口,“你看零把你给咬的!我都没舍得咬的地方,他就这么想都不想就吭哧一口,扶苏都心疼死了!所以,必须得罚他!” 我将零翻过来,拍拍零的脸:“零,你未经我允许就随便咬人,所以要罚你,知道吗?” 他眨着眼睛,恍恍惚惚的看着我,我又申明:“如果一会儿你趁我松开你的时候跑了,就永远别回来,听懂了吗?” “绿萼姐姐,去把那条泡软了的麻绳拿来。”我脱了外衣,卷起了翻毛袖口。 “若溪哥哥,麻烦你把零的绳子解了,再把他衣服脱了,”我看了一眼红着脸四处望天假装若无其事的红鸢,转了转眼睛道,“嗯,还是给他剩条亵裤!” 蓝若溪抽出剑,对着零唰唰挥舞了几下,束缚在零身上的绳子和衣物便统统化成碎片,落了一地。 零腾地一声从碎片中弹了起来,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虫子,我连忙一把揪住他垂在臀下的长发,用力向后一扯。 “咚!” 零跃在半空中的身子骤然落地,我一脚踩住他作势要跳起来的身子,冷冷道:“零,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零竟然已然扣住我的脚踝,那漆黑的眼睛凌厉的猛然向我扫来,那是刀子一样的眼神! 惊骇之间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身子便被人从后面环住,回头一看,是蓝若溪,他夹住我一个转身,乌发衣袂飘扬间便将我拎起,护在身后。 再回头时,零已经无声跳了起来,修长而有力的身体紧绷着,长长的黑发此刻竟有些张牙舞爪的恐怖气势,那狭长的眼睛透着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光!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我从蓝若溪的背后探出头来,对着那几乎是瞬间强大起来给人无限压迫感的身影,脆生生道:“零?” 那高挑的半裸身影顿了顿,看向我。 蓝若溪伸出指尖扣着我的脑门将我按回身后,我顶牛一样固执的顶了出来,毫不气馁道:“零,把我的靴子还给我。” 哼,刚刚你抓得是人家的靴子啦! 零看着我,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继而缓缓低头,诧异的发现了手中握着的粉色高帮小靴子,上面还画了一只卡通猪,嵌着翡翠做的眼睛。 我赶紧强调:“没错,那就是我的!那猪也是我自己手绘的,整个慕容王朝只有我扶苏才有的哦!” 零拿着靴子,看了又看。 我扯着蓝若溪的衣服不怕死的聒噪:“你都要走了,就别拿走我的东西嘛!” 零倏忽抬头,我急忙躲回去,解释道:“你拿了也穿不上啊!再说,猪的气质并不适合你,我觉得你比较适合骷髅头之类的!” 零看着我,眼中神色不断变换,似是痛苦异常,却渐渐地恢复了温和无害又无辜恍惚,他想了半天,喃喃道:“扶苏——” 我兴奋地掐着蓝若溪的腰眼儿,激动地热泪盈眶:“零!” 零再次回应:“扶苏——” “呜呜呜——”我一把推开蓝若溪,扑在零怀里,“零,你最好了!最能煽动我激动感动!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呜呜呜——” 一炷香时间过后。 “烤鸡翅膀,我从小喜欢吃……”我愉快的哼着歌儿,一手一只鸡翅膀,吃的欢快。 红鸢绿萼在旁边伺候着,锤着小肩,捏着小腿,生活好不惬意! “嗒!嗒!嗒!” “咦?什么声音?”我侧过头,疑惑的问,“外面下雨了吗?” “启禀郡主,那是零流口水的声音。”红鸢细心地回答。 “哦——”我恍然大悟。 地中央,零四肢被紧缚于背后,我的专业绑法使他无法动弹分毫,双膝跪地,脖颈处的麻绳使他不得不时刻抬着头,怕他不小心咬舌,便在他唇上绑了块布条,鸡翅香味引出的口水便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唔——好可怜啊!我跳过去,对着跪在地上的零津津有味地啃着鸡翅,还体贴地拿出一块据说是他自己袜子的布替零擦掉口水:“乖啊,旁人半个时辰就不行了!我看你体力好得很啊!都敢抢我限量版的小靴了!那就再坚持一个时辰好了!嗯?怎么越擦越多?还有眼泪是怎么搞的?” “绿萼姐姐,找块布把他脸盖上,太影响食欲!” 第 26 章 刺客? 天气暖还寒,春燕衔泥来,杨柳抽嫩芽,小河破坚冰。 呀呼!我柳扶苏,十四岁了! 偷偷揉了揉日渐膨胀的小胸脯,我是激动地热泪盈眶心肝乱颤!几月来怀着一颗破罐子不能破摔的心,持之以恒的饮食丰胸疗法终于初见成果!试问,我怎能不激动!?我怎能不兴奋!?我怎能不大声的呼喊——人定胜天!我胸由我不由天!哈哈—— 臃肿的冬天已然过去,和煦的春风正风骚的舞动,那曲线毕露的热情夏季还会远吗? 啊——这个夏季,我要昂首挺——胸的走过! 舒舒服服地盘腿儿坐在经过蓝若溪改装的小马车内,我嗅了嗅零从爹爹书房前偷摘的桃花,这个笨零,昨晚只是让他偷支桃花来嘛!这家伙居然把爹爹整个桃花林都毁了个差不多,爹爹差点没被气死,现在还在林子里哀悼呢! 把深粉色的桃花一颗一颗掳下来装在瓷碗内,加点明矾,拿出从厨房里偷来的捣蒜用的杵子,把桃花砸碎,磨成红汁,再从荷包里取出一支极细的狼毫毛笔,沾着桃花汁,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人家美甲! 画点什么好呢?我抱着手指看了一眼扔在一边的桃枝,嗯!就画一朵小桃花,呵呵呵呵!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呀!”我猛然敲敲脑袋,居然忘记写作业了! 赶忙从自制的包包里拿出笔墨,在车厢内铺好,我撅着屁股趴在车厢,咬着毛笔头,苦思那个冥想,呃,先生留的什么作业来着? 随手拿起桃枝撩开帘子:“若溪哥哥快进来!” 嗖! 我眨了眨眼,感叹道,若溪哥哥爬车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扶苏,何事?” 我挠了挠脸,两眼冒心心,若溪哥哥真是越来越帅了呢!风度翩翩杨柳姿,唇红齿白芙蓉面!脸色除去了青白变得粉粉嫩嫩,真想掐两下! “扶苏,放手……” 嘻嘻,想到做到是人家的人生准则嘛! 我恋恋不舍地松开捏紧蓝若溪脸颊的手指,啊——手感真好! 把哥哥养成这样的如花似玉,可是浪费了人家不少银子呢!嗨,心疼啊心疼—— 不过,若溪哥哥还算是有用的,那个丑零,完完全全就是个赔本货!超级能吃不长肉,超级能闹不听话!我的心血啊,我的银子啊,就这么白白的一江春水向东流,注入大海不复还! 我捶胸顿足! “扶苏,醒醒,醒醒……”蓝若溪已经完全习惯了我时不时的天马行空妄想症,只是习惯性地对我招魂儿。 “哦——”我回过神来,伸出小手,在蓝若溪面前展开,“若溪哥哥,你看,扶苏染的桃花指甲好看吗?” “嗯,好看。”蓝若溪摸摸我的头,柔声道,“扶苏心灵手巧。” “嘿嘿……”我红着脸喜滋滋的端着指甲左看右看。 呃,不对啊!我刚刚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啊?啊,对了!作业! “若溪哥哥,糟了!”我咬着唇,可怜兮兮地望着蓝若溪。 “怎么?!”蓝若溪也紧张起来。 我苦着脸:“人家忘记先生留的作业了!若溪哥哥,你知道先生留的是什么吗?” 蓝若溪拧眉思考,我呆呆地看着他,话说这眉间的朱砂痣和他的尖下巴真是绝配啊! “咏春吗?”他想了一会儿,犹豫道。 “啊——对对对!就是那个咏春!若溪哥哥好厉害啊!”我睁着星星眼,一脸崇拜。 蓝若溪红了红面,道:“小时候读书,每到春天的时候,先生都是要我咏春的。” 我点点头,忙趴下身子,思来想去,好!就是这个!抓着大毛笔唰唰唰地在宣纸上写下: 天气暖还寒,春燕衔泥来,杨柳抽嫩芽,小河破坚冰。 话说,这是人家刚才的感慨了啦!嘿嘿,我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遍之后,觉着差不多了,举起来给若溪哥哥看。 “啊——还是不错的。” 若溪哥哥,我觉着你这话说得怎么有点勉强啊? 马车换成了步撵,我撩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到底是春天,这宫里头望眼尽是青葱嫩绿,一派的生机盎然。 “小公公。”我轻唤一声。 那机灵的公公忙点头哈腰地应承着:“平安郡主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外面的□,单手抿嘴轻笑道:“扶苏想下来走一走,难得这大好的天儿。” 皇宫里,□已然更胜,点缀着翠色的柳条微微摆动,姿态极美,各种迎春花依着微风招展,争奇斗艳,仔细一看,竟已有彩蝶环绕,争相飞舞。 摒退了随从的公公,沿着鹅卵石修葺的羊肠甬道一面走一面看,渐渐地绕过假山、池塘、凉亭,走到御花园的深处,皇宫里虽然守卫森严,却依然有无人的角落,我抖了抖手脚,张开双臂,呈拥抱大自然状,深深地吸了口气。 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累了便歪歪斜斜地依着一颗大树,突然很想很想一个人静一静,在旁人面前,有意无意地,我总是快乐的没心没肝,只知玩耍不知天高。 可我也有不想笑不想闹的时候,人的烦恼,便是从知道开始。以前对一切毫无知觉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可身处漩涡中央的我,再怎样迟钝,也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是想刻意地去发现什么,却常常无心插柳的发现某些怪异所在。 比如前些天红鸢苍白的脸色,还有她避开我丢弃的血衣,比如午夜梦回时,窗外月华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柳府也不是我想象中的萧肃,暗中保护我的人躲得再好,也常常会露出些马脚。 那个我曾经以为无人看管的囚室,再去时已是空空如也,里面的摆设已然不似当初,竟成了酒窖的所在。那个少年真的就如梦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死了,逃了亦或是被转移关押,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有些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在逃避,心里潜意识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发现那些朝夕相对的人情同姐妹的人信任至深的人,其实是你的敌人,他们为了目的而接近你,甚至会为了目的而伤害你,真的不想感受被人在心窝捅一刀的痛。 所以有时在想,是不是不知道,会更好,因为无知才没有烦恼。 爹爹越来越忙了,有时候,甚至几天见不到面,每见一次就觉得爹爹便又憔悴了几分,隐约感觉,爹爹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人在拼了命地做事,这种认知,常常让我感觉遍体生寒。 “剪不断,理还乱……” 我叹了口气,坐在树根下,随手拾起一枚石子抛出去。 “噗通!” 石子抛入花池中,激起小小涟漪。 “噗通!” 又一枚石子落入,池面再次荡漾。 “谁?”我惊了一下,明明我只扔了一颗石子! “好一句剪不断,理还乱。” 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声音从头顶飘来,我立刻条件反射地向头顶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青缎银边的靴子,我赶忙从树底下钻出来,连连拍打着身体抖着头发,晦气!居然坐在别人的脚底下! 见了我手忙脚乱的滑稽动作,那人竟然开始肆无忌惮地轻笑,我懊恼地再次抬头,这才看清楚树上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袭月牙白的锦衣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根丝带随意地系在腰间,上面没什么繁杂的花饰,倒显得干净优雅。三千及腰青松松的用一根月牙白的发带束起一半,斜斜的垂在肩侧,却只显俏皮并不邋遢。 他歪歪地靠在树干,一条腿曲起,轻轻地踩在树杈,另一条腿便一摇一荡的垂在青葱嫩绿的枝杈间。 微风吹来,发丝衣袂便簌簌的随风飘扬,旁人看到他的样子,可能会担心他即将要掉下来,可他自己却一派地怡然自得。 我不想说什么“喂,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之类的傻话,显然,他比我早到,如果说是打扰,倒不如说是我扰了他的清静。 能在这皇宫中如此自在来去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武功高强的刺客。 说实话,我对哪个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来上我的学,我只是来散我的心。 所以,我只是抬头瞧了他一眼,便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离开。 “噗通!” 又一颗石子投入池中,我顿了顿,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一阵风飘忽划过耳边,一抹柔和的白不紧不慢地落在眼前,他抱着手臂斜斜地靠在树上,笑眯眯地挡住我的去路。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他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好像天边的月牙。 我挑挑眉,也笑着,学他的样子懒洋洋的抱着手臂:“是我打扰了你才是。” 他到底认不认得我?我看了看他眉宇间的不羁神情,竟一时看不出他所想。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一个眼睛小得如此好看的男人,细细长长舒展着,像月牙一样的弯着,永远给人笑意盈盈的错觉,偶尔转眸又可见漆黑的锆石一样的眼仁,又恍惚觉着这眼睛其实是大而有神的。 他的衣服白,却衬得他的肤色更加透白,鼻子挺得自然,唇色是淡淡的粉色,嘴角衔着一抹笑意,透着无所谓的淡然。 他的身手应该很好,难不成,真的是刺客? 第 27 章 被调戏了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他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好像天边的月牙。请使用 我挑挑眉,也笑着,学他的样子懒洋洋的抱着手臂:“是我打扰了你才是。” 他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忽而道:“你的指甲很好看。” 他说着便有几丝发垂下脸颊,从松松的领口处钻了进去,与微微露出的莹白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今天才染的桃花指甲,心道,这个男人,在古代就算是轻浮了的? 我再看他不羁而华丽的服饰,浪荡而随意的神情,心中倏忽一跳!据说古代采花贼这个职业颇为流行,莫非? 思及此,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环顾四周,原本清幽怡然的无人小径,此刻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啊,谢谢,确实很好看,呃……”我暗中抓起装着笔墨纸砚的布包,转身便走,“拜拜!” 可未等我加快脚步,那抹讨人厌的月白便又晃悠到我面前。 我躲闪不及,差点一头扑倒他怀里,心中更慌,顿时色厉内荏呲牙咧嘴凶道:“小眯眯眼!你想怎样?!” 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那双眼睛弯的更甚。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抚着额,重复着我的话:“什么?小眯眯眼?” 我才不管什么小不小眯眯眼的,趁他笑的无力,赶紧照着他的头一书包砸过去,换个方向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我理也不理,只管埋头撒丫子往前冲!打死你个强=奸=犯!想采我这朵举世奇葩?!做梦你! “哎呦!” 没跑了两步,他便又晃过来,我身体躲闪不及,就着惯性一头撞上了那抹阴魂不散的月白!我被反作用力推着倒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鹅卵石地上,从尾椎传来的刺痛顿时让我叫出声来。 那小眯眯眼显然也被我撞得不轻,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混蛋!就仗着腿长欺负我腿短的!仗着有功夫欺负我手无缚鸡的!我豁出去了!我拼了! 我恼了,揉着麻痛的屁股,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歪歪斜斜的衣领,将他拉了下来,瞪大眼睛毫无形象地乱吼:“你到底想怎样?!” 他被我扯得弯下了腰,眨了眨弯弯的眼睛,擎着两只手,其中一只手还吊着我的书包,一脸无辜。 我心中热血已然控制不住,气得直翻白眼,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是一顿乱骂:“看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必一定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禽兽!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驴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淫=贱!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贱人!贱人!贱人采花贼!” 丫的打不过你我也骂得你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丧心病狂口吐白沫! 他果然被我骂的不轻,弯着腰任由我扯着他唾沫横飞,半张着嘴,连眼皮也没眨一眼。 “扑通!” 已经石化的他手上的书包掉了下去,我淡定地看了一眼,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低头将包捡起来,潇洒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帅气地往肩膀上一搭,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从他眼前走开。 他还保持着弯腰伸手的可笑姿势,僵硬如雕塑。 一对皇家护卫队晃晃的走来,见了我刻板地行礼,我在心里暗骂道:要是等着你们来救,我这朵花可能已经被采了一百遍了一百遍! 糟了,上学快来不及了!先生表面和善,其实阴得很呢!特别善于抓住我们每个人的小辫子,上次找若溪哥哥当了回枪手,先生知道了也不恼,我还偷乐呢!结果先生回头就禀告了爹爹,害得我又写了一百遍不说,还连累若溪哥哥也被打了十个板子。 我这厢正急急忙忙地向淑园里赶,那边就听到已经走过去的护卫队齐刷刷一个调调死气沉沉的请安声音:“玠王爷。” 玠,玠王爷?开——玩笑,八会?! 我紧急刹车,激起尘土飞扬,僵硬的向后望去,果然是那个小眯眯眼,他又恢复了懒洋洋地姿态,冲那队伍挥挥手,回过头来,向我展颜一笑! “咔、咔咔!” 我听到自己脖颈扭断的声音,玠王爷,就是那个慕容玠?!当今皇上唯一的弟弟,十六岁的慕容玠?! 我……还把慕容玠当成了无耻的采花贼?!还……不分青红皂白臭骂了一顿?! 此真乃,乃荒天之大谬也也也……噗——我吐血! 难怪,难怪刚刚觉得他眼熟,他的眼睛分明跟那个宝婵是一样的!弯弯的好似月牙,多么醒目的标志啊!我怎么会这么糊涂,竟然胡思乱想把他跟采花贼联系在一起!? 甄臻,枉你自作聪明了半辈子啊半辈子! 我踮着脚尖摇摇晃晃的荡了过去,凄凄艾艾忐忐忑忑吞吞吐吐道:“扶苏……给,给玠王爷,请……安!” 侧身颔首弯腰了半天,这厮也没有一点动静,我累了,便偷偷抬起眼睛瞟他。 这一抬眼,才发现,他竟一直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我,嘴角还是噙着那恼人的玩味笑意。 看什么看?!还不叫我起来?!一看就不是个好鸟!什么地方不好呆,你坐树杈上?!什么人不好惹,你惹我柳扶苏?!嬉皮笑脸长得跟个采花贼似的,能怪人家认错吗?!多亏我不会武功,要不然保准打得你爹妈不认! 我心中不爽,脸上便也表现出来,他见状轻声笑道:“平安郡主,终于记得我了。” 我强扭起笑脸,装淑女道:“扶苏刚刚失礼了,还请王爷莫怪。” (岂止是失礼?简直是恶意中伤!恐怖袭击!) 他无所谓的摇摇头,调笑道:“我还是喜欢你像刚刚那么称呼我。” 刚刚?刚刚我叫他什么来着?采花贼?我看了他一眼,他应该不会这么变态,会喜欢这个称呼?那就是…… “小眯眯眼?!”我想着,嘴上便也说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口不择言了,忙捂住嘴巴,差点闪了舌头。 他却连连点头,笑嘻嘻道:“正是正是!这个名字起的好,形象贴切!我很喜欢!” “呵呵、呵呵。”我干笑了两声,讪讪地拨弄了一下留海,无言以对。 话说,这人有病?怎么还有这种嗜好?被人起诨号也能这么开心? 我看了看他笑意盈盈的脸,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心中纠结不断——这人怎么一直笑也不累呢?真想问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古语有云:什么笑面虎,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好像这类人就没几个好东西呢! 俗话说的好——此地不宜久留!我得离他远远地。 “那个……”我挠了挠头,“扶苏还要到淑园,就先行告辞了。” “啊——”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恍然大悟道,“是我疏忽了,居然耽误了平安郡主读书的时间。” 切!知道耽误人家时间还这么多废话!还不快滚开! “哪里,扶苏这会儿赶去还来得及。”我笑眯眯的看不出来半点生气。 “这样好了,由我来送平安郡主,好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我看你笑得跟个细眼狐狸似的,就没有一点想要将功补过的样子! “不不不,怎敢劳烦王爷。” 妈的!谁教教该我怎么甩开一个趴在身上死缠烂打的狗皮膏药?! “平安郡主勿须客气。” 我没有客气!我没有客气!谁客气谁王八蛋好不好?!我他妈的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看好赖脸呢? “不敢不敢……” 天哪!我讨厌这种毫无意义又没营养的对白! 他不说话了,顶着月牙眼向我进了一步,我赶紧退了一步。 他又进,我又退。 他再进,我再退! 他笑了,指天:“看,蝴蝶!” 我他妈的不喜欢蝴蝶啊!谁说我想看蝴蝶来着?!我怎么就抬头看了呢?!我怎么就抬头了呢?! 我明知道是个圈套明知道自己压根对什么蝴蝶还是飞碟之类的不感兴趣!不感兴趣!还是条件反射傻兮兮的仰脸,说着猪一样的蠢话:“没有啊,啊——啊!” 啊!天——我在做梦么?我怎么,怎么脚掌离地、双腿悬空?!我,我我我,我难道已经升天了吗?阿门—— “喜欢吗?”略带些嘶哑的感性嗓音划过我的耳边,激起我一小层鸡皮疙瘩。 我抖了抖,恍惚回神,这才发现,他竟然双手揽着我的小蛮腰,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抱着我飞快地穿梭于树林之间! 天,我被调戏了!我被一个小眯眯眼公然调戏了! 我我我!我愤然回头,刚想开口,却见他不羁地一笑,腰间忽然一紧,我便随着他倏忽起高飞上树端! 爹,我真的在飞。 妈,我成了鸟人。 大树是那么不真实的被我踩在脚下,我晃晃悠悠,我迷迷糊糊,我——不害怕! 我不害怕,我压根没感觉到一点点刺激! 姐姐我是吓大的,云霄飞车玩过没?蹦极听说过没?姐姐玩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点小高度,这点小速度,就想吓唬我?门都没有! 不过,在没有系安全带的情况下,还真没玩过…… “别紧张,来,慢慢呼吸。” 笑话!我一点也不紧张!还慢慢呼吸,你当我生孩子呢?!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颈,忍着眩晕,老老实实的撅着嘴,“呼呼——吸,呼呼——吸……” “好些了吗?手脚放松些……” 深呼吸之后果然好了很多,我终于有力气顶嘴,“我哪有紧张,我……我放松的很……” “是吗?”他又笑了,动了动身子。 “啊!”我紧张地猛然一用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四肢并用的牢牢缠在他身上。 双手绕着他的胸口,双腿缠在他的大腿根,活像一只树袋熊。 生死关头,已然没有时间脸红,原来古代真的有轻功啊!我见识了,以后再也不玩了!谁都别劝我! “咳咳咳咳……”他被我勒的猛咳了一阵,道,“准备好了吗?” “什,什么?”我脑袋死死顶着他的胸口,两只爪子紧紧扣着他的后背,连头也不敢抬,哪还有思考的时间。 “飞了。”他忽然低头在我耳边轻轻低语一声,痒痒的。 什么肥了?我肥?我茫然的睁着眼睛:“啊?啊——啊——!” 身子突然直直的向下坠去,无所依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惊叫起来,天地间唯一能抓住、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人,我只能紧紧拥着他、贴着他、勒着他、缠着他…… 虽然,他是个混蛋!流氓! 呜呜呜—— 第 28 章 凉薄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虽然我可以肯定慕容玠的后背一定被我凌厉的爪子抓的惨不忍睹,那小子表面毫不在意实际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已经被我深深地洞察了,但我还是恨!恨得抓心挠肝!恨得夜不能寐! 什么东西?贱男一头!仗着自己有点权有点势有点钱有点貌有点三脚猫小功夫,就想唬我吊我勾引我?! 就你这泡妞的下三滥招数,我真是鄙视的不能再鄙视了!唾弃的不能再唾弃了!我呸呸呸! 竟敢摸我的小蛮腰?!你那胆大包天的贱爪子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揉人家的小蛮腰?!我,我恨不得把你那爪子喀喀喀全数折断,卤着吃! 可是,我居然还要忍着?!还要打掉牙和血吞,还要强颜欢笑说谢谢?! 不行了!我来到这里的史上第一次宝贵的失眠竟然是因为他?! 可恶!恨死了!为什么我要受这种鸟气?! 我跳下床,握着拳头原地暴走了三圈,还是难消心头之郁闷! “咚!” 什么声音?!好像什么东西击打在窗框上,虽然极其细小沉闷,但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格外的明显。 我立刻吓得双腿发软不敢动弹,捂住怦怦直跳的心口,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那里再没有任何异常,好奇心渐渐占了上风,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朝发出声音的窗户处移去。 “嗖!” 衣袂飘过的声音! 如果说刚刚还将信将疑,此刻我可以完全确定,窗外绝对有人! 发现刺客的兴奋完全将我虏获,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几步窜到门口,十分豪气地嘭的一脚踹开房门! 立刻后悔! 我连打架都不会啊!我装什么熊猫大侠?我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所以我当机立断,尖叫了一声,抱头鼠窜! 可是等一下!我刚刚看的那个人,明明就是……红鸢? 我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回头:“红鸢姐姐?” 红鸢一身煞气地立在黑夜中,她单手握剑,月亮将她的影子化成淡淡的一圈光晕。 面对突然出现的我,她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行礼问好,而是又转头看向像别处,继而似是下定决心般,发力倏忽起身,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我呆呆的立在门侧,不是早就怀疑了吗?为何当真亲眼看到,还是这么的……心痛? 红鸢握的剑,在月下发出冷冷的光泽。红鸢握剑的手,没有一点生涩,帅气而有力。 那独特的握剑方式,竟让我想起——若溪哥哥,同样反着持剑,同样左手持剑,同样剑比人快,甚至连剑尖点地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其实要查当今的左手剑客,并不是那么难的,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爹爹,江湖上最有名气的要数左手神剑——袁桥,传言他一生只收了五名弟子,各个出类拔萃。 只是袁桥的弟子都极其神秘,除非执行任务平时从不显露武功来历,所以人们只是听说过这五人,却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柳府何德何能,竟然就藏了两名! 我怀疑过红鸢,我怀疑过蓝若溪,可我竟从没怀疑过,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曾经,我为蓝若溪找借口,可能他碰巧就是左撇子,可现在,红鸢竟然也…… 我什么都不懂,可我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武功路数分明来自一家! 我还如何为自己催眠?!我还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红鸢姐姐,我的红鸢姐姐。 若溪哥哥,我的若溪哥哥…… 恍恍惚惚的走向窗户,抚摸着窗框处印出一点深深地细小印子,如果无心可能不会发现,那木屑、那痕迹分明是新的,这是飞镖之类的射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也许这飞镖代表刚刚毫无声息地暗中的厮杀,也许这飞镖曾经穿着一封极其重要的信…… 我不知道,头好痛……也不想知道。 “扶苏?发生什么事了?!” 若溪哥哥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总是能够听到我发出的任何声响,他总是在我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他连外衣都没有披,就披散着头发急急赶来。 可是,我的若溪哥哥,我看着他夜光下苍白完美的容颜,你是在演戏吗?你的关心,你的在乎,你此时此刻焦急担忧的模样,是假的吗? 你的心,和你的体温一样,都是那么凉薄,都是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吗? 我后退了一步,错开蓝若溪的怀抱,低下头,无言以对,只有心,寒且痛! 可笑!我甄臻自诩最会演戏,可我演不过你!我甄臻自诩游戏人间,可我玩不过你!我甄臻自诩最无情意,可我比不过你! 你们在为谁效命?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最后会杀了我和爹爹吗? 蓝若溪怀抱扑了个空,他愣了一下,看我低头不语的模样,以为我被吓呆,忙道:“扶苏,别怕。” 这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关切那么暖心,好像你真的是我的若溪哥哥!可我知道,你不是的。 我咬着唇并不言语。 别怕?不要再用这样的话迷惑我了,我太害怕了,我最怕的,是你! 爹爹也赶来了,我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好累。 爹爹,到最后我只能相信你一个人了吗?你也一样只有我了吗? 要不要告诉爹爹?要不要揭穿蓝若溪? 如果不说,爹爹会不会有危险?如果说了,蓝若溪会不会——死? 死?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骗了我,他利用了我,我就要他,死吗? 心忽然绞痛,像被人在心尖上狠狠拧了一把! 不要,即使你骗我,即使你利用我,即使你曾经的温柔纵容都是假的,我还是……还是不想你死。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 29 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红鸢再也没有回来,我从夜晚等到天明,又从天亮等到天黑…… 那个曾与我朝夕相对的红鸢姐姐,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地彻彻底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又一个我所知道的人,不见了。 死了或是离开,没有人知道。 有时想着想着,便又觉得红鸢姐姐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暗含深意。也许她是要与我说什么来着,也许她是要告诉我一些对我有用的话的,又或者她是想要杀我灭口! 然而,她什么也没做,便匆匆离开,那便必然有件事,比起这些个事都要重要得多,那是什么事呢? 爹爹很快为我派来了新的丫鬟,连名字都无需改口,仍然叫做红鸢,她也一如红鸢姐姐曾经般的乖巧可人、体贴温柔。 有时,我甚至觉得,连她们的音容笑貌都是一样的,日子久了,我便有些恍惚,好像红鸢就是红鸢,从来没有变过。 蓦然惊醒,其实我又何尝还是那个柳扶苏?除了皮囊,我们又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我还不是照样替代了她? 柳扶苏不是柳扶苏,红鸢也不是红鸢,那蓝若溪便是那个蓝若溪吗? 忽觉寒意顿生,通体冰凉! 原来让一个人替代另一个,是如此的容易,不费吹灰。 原来每个人演的,都未必是真的自己! 也许是红鸢的失踪对绿萼来说打击真的很大,她一连郁郁了几天,几乎茶饭不思,脸色也青的厉害,有时我见她心神恍惚,连走路也打着颤,像是生了场排山倒海的大病般,。 我吩咐下人炖些好吃食给她,捧着到她跟前时,她克制不住,搂着我痛哭了一场,凄怆万分,撕心裂肺,我听着也流下泪来。 可最终,也罢了。 谁离开谁不能活呢?淡忘,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这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将蓝若溪的事告诉爹爹,可我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跟他肆无忌惮的玩闹戏耍。 而蓝若溪本就是不善言语,以前事事都是我先挑起,戏弄与他,他往往被我闹得措手不及,只是任我胡来,如今我对他无话可说,他便更不知说什么好。 看得出来,他有时候在努力地想与我交流,却往往被我哼哼哈哈敷衍而过,渐渐地,他连跟我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越发沉默,有时,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冻了起来。 好像在一夜之间,事情便失去了它本来的面目,也许,它本就是假面,只是我单方面不想演了,顺手摘了而已。 “零,我想学你一样的,可我最终做不到。”我和零一起蹲在柳府的花园,看着脏兮兮的零在春天松软的泥土里快乐地挖着蚯蚓。 零把蚯蚓捉出来,翘出两只长长的手指捏着,甩来甩去:“唔,扶苏,学,呃,零?” “是啊!”我点了点他带的哆啦A梦面具,笑嘻嘻道,“想跟零一起做傻瓜!” 零正又把蚯蚓揉进土里,一手捏着一撮土,准备给蚯蚓砌个坟头,听到我说的话忙摆手,将蚯蚓甩得老远:“零,不傻……不傻的。” 我头一偏,堪堪躲过蚯蚓炮弹的袭击,咯咯笑着站起来,从背后压着零,扑在他背上调皮地来回晃着,零被我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能没零为他梳头,他长长的墨一样的头发便就这么披散着,他蹲着,那头发便铺在脚下,被他自己踩来踩去,这一屁股坐在头发上,他便自己拽着自己,别别扭扭的挣扎,好笑得很。 “零,答应我,永远都不要骗我!” 我坏笑着勒着他的脖子用尽全力压着他,他被压得双手支地,口中呜呜叫个不停,却也没有把我薅下来。 “说嘛!说你永远不会骗我背叛我利用我!” “呜呜!” “不说的话,就勒死你压死你哦!” “呜呜呜!” 也曾找过很多大夫给零看病,很多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有的老一点的,捋着胡须说零是什么气血瘀堵、筋脉被封,便拿出一排排细长的银针在零的身上施以针灸。零被扎的满头满脸都是针,痛得他哇哇直叫,却不见半点疗效。日子久了,便也算了,丧命倒是不至于,这样痴痴傻傻的,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我每日照常去那淑园,学习那琴棋书画礼。整日与那些个公主们玩闹戏耍,便对宫里边的事儿了解的更多了。 当今圣上慕容珏乃叶皇后所生,先皇驾崩后理所当然的继承了皇位,本无可厚非,然,听闻这个慕容珏是叶皇后早产所生,因而从小体弱多病,三餐佐药,是一个活脱脱的药罐子。 先皇生前极其宠爱一名妃子,名叫赵玉儿,她为先皇孕育了一子一女,就是那慕容玠和宝婵公主。 这慕容玠自小就聪明伶俐,性格开朗,更重要的是,他不似他的皇兄那样病病怏怏,慕容玠的身体好得很,骑马射箭样样顶尖,还练了一身好功夫,因此很受先皇喜爱。曾经一度先皇欲换储君,终因叶皇后娘家的势力强大而作罢。 叶皇后娘家当时权倾朝野,但那赵玉儿的娘家也不是善茬,她的哥哥赵飞乃当朝镇国大将军。先皇病危之时,两方人马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里暗潮涌动,形势可谓一触即发。 先皇临终前苦思冥想,决定封当时实力并不强盛的柳暮风为摄政王,这样一来可以帮助体弱的慕容珏分担国家大事,减轻他的负担,不至于积劳过甚。 二来在三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便可相互牵制,任何一方都不敢贸然出击,怕得了蚌鹤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这样便最终形成最稳固的三角形,这江山便不怕被着三方中的任何一方抢了去。 可谓用心良苦。 那慕容玠今年已满十六,便被封了王,不能继续留在皇宫,本应得了一块封地搬出皇城。但那赵妃竭力挽留,甚至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把戏。 世人皆知皇上身体孱弱,自十六岁有了第一个妃子以来,两年也无所出,如今身体更是奇差,勉强靠那些药物维生,那赵氏怎能让慕容玠在这关头远离皇土?狼子野心便可见一斑。 但不知当今圣上所想为何,竟答应了这无理要求,不但允许慕容玠在皇子脚下置了一处府宅,还准许他随意进出皇宫。 自从那日见了这慕容玠,我便觉得这小子几乎可以说是阴魂不散,不论我到哪儿都可看见他那笑嘻嘻的月牙眼。 这不,我前脚乔装逛街,后脚便见他提着个纯银酒壶晃晃悠悠地装那江湖儿女,还是那身月白衣衫,斜斜的挂在身上,不同的是,今天他身后还挂了把细长的剑。 他踮着脚尖站在一家小前,仰着张俊脸嘻嘻哈哈的冲那小说着什么,可能喝了酒,整个人晃来晃去看的人眼晕,心中不由得暗想:这个慕容玠为人做事怎么这样毫不收敛,没有半点身为王爷的自觉,一派流里流气的江湖作风。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几个香艳的姑娘从那雕栏镂空的窗户探出头来,遥遥的对着下的俊公子甩着丝绸帕子,一个个掩面作态笑得花枝乱颤,我仔细一看,里面竟还掺着一个粉面桃腮的俏公子?! 我忙不迭地瞅了那慕容玠一眼,原来这厮男女通吃啊! 再看那小的招牌,独独一个“欢”字耀武扬威的挂在小门楣,原来一家青。 心中暗想,亏了先皇没有将皇位传与他,否则当真成了昏庸的酒肉皇帝,这慕容王朝怕是不保呢! 正寻思的空挡,却见那慕容玠转过头来与我不屑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他眯着眼睛瞧了我半天,皱着眉指了指我,晃了一下身子,就要往我这边走。 吓得我赶紧找个茶钻了进去,蓝若溪也紧跟了进来。 我打扮的十足的一个贵公子模样,那小二见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地招呼我,蓝若溪替我要了个雅间,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是一屁股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蓝若溪知我有意与他作对,张了张唇却欲言又止。 小二每天三教九流的人见得多了,见我二人的怄气模样,只当是没瞧见,我尽挑着贵的点了几样菜,便喝着茶看也不看蓝若溪。 大厅之中人来人往,喧哗吵闹,各色人群掺杂其中,稍有权势的都在二的雅间寻了位置,所以这一尽是些江湖草莽。 蓝若溪护在我身边,也不坐下,谨慎防着每一个靠近我身边的人。 虽说这里鱼龙混杂,但不失为收集信息的好地方,这不,隔壁桌几个身着布衣的粗壮汉子的谈话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第 30 章 只叹江湖几人回 虽说这里鱼龙混杂,但不失为收集信息的好地方,这不,隔壁桌那两个身着布衣的粗壮汉子的谈话便吸引了我的注意。 “李大哥,你可叫我好找!”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为年长一点的倒了碗酒水。 那中年汉子也不推辞拿起来就喝,一碗就下肚,他原本黝黑的肤色便渐渐透出点黑红,好像风干了的血色,喝了酒,他那神色也一扫原先的颓废,慢慢兴奋了起来。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擦了擦嘴角,眼睛泛着红光,对那年轻后生道:“好兄弟,你差点便见不到我啦!” 那年轻人神色一紧,忙问道:“怎么说?” 那中年汉子私下里看了看,又向后生讨了碗酒水,咕嘟咕嘟几口下了肚:“这说来可是话长,一个月前我接了一趟镖,那投镖的人好生阔气,订金便给了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翻了翻,那后生立刻眼睛放光,捂着嘴“啊“了一声,那汉子见他这个样子,面有得色的笑笑,夹了一大块牛肉放进嘴里,大快朵颐。 不消一会儿,半盘子牛肉被他几口囫囵吞进肚,那后生禁不住催促道:“然后哩?” 那汉子咽下口中的食物,酝酿好唾沫道:“我还是第一次接这么贵重的镖,生怕半路上有差池,便连投宿也省了,只是日夜不休地赶路,好容易押镖进了城,已是后半夜了,那天月亮淡淡的,哦!正是是十天前!我那几个伙计都累得连睁眼皮的力气都没啦!我看到了城中也应该没什么危险,便招呼大伙投宿,想第二天再把镖送去。” 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十天前不就是红鸢姐姐失踪的日子吗?便凝神静气听下去。 他顿了顿,像是壮胆似的又喝了口酒:“谁知,我们这一行人刚来到那客栈门口,便听得头顶上方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我当时心中一紧,暗叫不好!要是青天白日的倒也没什么,这大半夜的黑黢黢一片,心里更是慎得慌!我打了个手势叫兄弟们准备好家伙,心里想着要是有人劫镖,就与他拼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我的胆气也提了不少,逃是逃不了了,我与兄弟们就伏在墙根底下等着。一行人默不作声屏住呼吸,只听得那兵器交错的声音越来越近,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那年轻后生“哦”了一声,半天才狐疑道:“怎会有这等怪事?” 那汉子瞧了他一眼,叹气道:“不是他们会隐身术,而是这几个人身形移动的实在是太快!黑漆马虎的天再加上我们几个肉眼凡胎,根本看不清啊!当时我那握着刀的手都湿了一片,不是大哥我胆子小,是大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光听那声音就知道,这几个人个个武功高强!” “我们几个兄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都打着鼓,这几个人若是不为这镖来,算是我们万幸拣着条命,若是冲着镖来,明年的今个就是哥几个的祭日啦!正思寻见,只听得咚的一声,便从上方掉下一个人来!堪堪砸在我脚下,我定睛一看,哎呦妈呀!” 那汉子说到这像是有意吊人的胃口般,喝了几口酒,又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大嚼特嚼。 我正听到关键时刻,见他忽然停下来,急的恨不得揪着他衣领让他说下去!生平最恨话说了一半才卖关子的家伙,好像尿尿了一半要人生生憋回去一样,不爽气! 那后生也急了,忙道:“李大哥,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那汉子打了个酒嗝,舒了口气道:“哎呀!那人死的那叫一个惨啊!身上被生生扎了十几个血窟窿,那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喷,溅得我满头满脸啊!我好歹也是刀剑上走过来的,虽是心有戚戚,也还没吓得失去心智,便仔细一看,天可怜见!竟是一个细皮嫩肉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 听到这儿,我的心竟然忽悠一下,像是叫嚣着要跳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蓝若溪,他还在谨慎的护着我,像是压根都没听见那几个人的谈话般神色自若,心里忽然便泛起了酸,若溪哥哥,我当真是看不透你的。 那汉子还在激动地说着,神色兴奋仿佛重新将那场景走了一遍:“我心里不由得惋惜,可惜当时我也身处险境,哪里顾得上怜香惜玉,谁知,就在这时候,那姑娘竟突然睁开眼睛,回光返照一样两眼冒光!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抓着我的腿不放!我吓得连连后退,却被死命抓着不放,怎么甩也甩不开!” “不过一瞬间便回过神来,她怕是有话要讲!我静下心来,便小声问那姑娘,姑娘你有什么事与在下交代?那姑娘闻言,眼睛徒自睁得老大,几乎占了她大半个脸,看我的毛骨悚然。她张了张口,便呕出血来,我看着她可怜,便想扶起她,这才发现她的左臂竟被人生生砍掉了!” 握紧茶杯的手忽然被一片冰凉覆盖,我抬起头来,便见蓝若溪闪着好看的眼睛笑道:“公子,茶凉了,属下给你换一杯。” 我茫然地看了他半晌,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姑娘伏在我耳边,血便吐了我一身。”那汉子摇摇头,满脸的惋惜之情。 “她说了什么?” 那汉子还在继续说着:“嗨!我哪里晓得!我将将扶起那姑娘,便感到一股寒气迎面而来,那是我押了十几年镖练就出来的直觉!我一抬头,果然!两个形同鬼魅般的人影不知何时立在我面前!他们穿着夜行衣,手中的剑只有寒气却不见光亮,想必是在火上烤黑或是涂了黑,我心知这是便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啊!心下明白今日是再劫难逃了,便抄起家伙,大吼一声冲将过去!” 那年轻后生眼冒精光,连连道:“大哥,你是不是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那汉子窘着面摆摆手,喃喃道:“那个个子细细高高的杀手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动手,只是单手摸着肩膀,像是等着我杀过去似的!知道他这是对我的不屑,心中更是气恼,血气登时上涌!一剑便刺过去!” “没想到的是,那杀手竟然冲我眨了眨眼,身子向后一弯腰,便弯折过去,那身体像根面条似的,竟比女人还软,头发倒垂在地上,手不支地也不倒下去!” “我心中噗噗乱跳,竟被那双眼睛勾去了半个魂儿,要不是他比我还要高,我当真以为她是个女人啦!手中一软便扑了个空,还没刺出下一剑,便听得另一个矮一些的杀手冷哼一声道:改不了你那下作的习性!连个死人也勾搭!原来那矮个子竟是个女人!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得胸口一凉,登时昏死过去!” 后生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当真如此厉害?” 那汉子拍了拍额头,叹息道:“等我醒来已是第二天正午,只觉得身边发出阵阵恶臭,我定睛一看,竟是远郊的乱葬岗!那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有的已经风干成了干尸,有的腐烂着招了些不断蠕动的尸虫!我差点没吐出来,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这才想起我的那帮弟兄,便又跳下去翻,结果,那些个弟兄竟一个也没有活下来,均被人一剑刺穿心脏而死!” 那汉子说到伤心处,竟挤出几滴泪来,他喃喃道:“作孽啊!” 那后生忙安慰道:“大哥死里逃生当真是奇迹,便不要想那么许多啦!” “嗨!”那汉子叹了口气,道:“好兄弟,你可知我为何没有死?”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大哥我的心脏和那旁人长的位置不同,是在右边的啊!” “啊——”那年轻后生好像劫后重生般轻吐出一口气,一脸的不敢置信。 “说来也奇怪,那两个杀手竟然只杀人不劫镖,我那车镖居然还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起扔在乱葬岗!我忍着万分悲痛交了镖,心里感慨啊,人为财死,要不是押着劳什子的镖,哥几个还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逍遥自在哩!如今天人两隔,都是这贪财害得啊!” 那汉子擦了擦眼泪,拍拍那后生的肩道:“不说这些个啦!大哥我今天就是要与你告别的,明日便回老家种地,再也不理这江湖中事!好兄弟,为兄奉劝一句,江湖险恶,须得知难而退啊!” 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想起一首诗,默默念叨: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第 31 章 惊天一巴掌 “好一句只叹江湖几人回!” 我一惊,且不论是谁有这么优秀的听力,连我的小声嘀咕几近腹诽他都听得见,这简直就是天生趴墙跟的龌龊材料啊!单说这毫无原则毫无特色纯粹是为了搭讪而搭讪的搭讪,就让我不由得,呃,毛骨悚然虽说是夸张了些,不过绝对没什么好心情! 我僵硬地回过头,便看到一身月白的慕容玠潇潇洒洒的倚在门口,他右手提着那个纯银的酒壶,长长的头发便随意地搭在胸前。 他背着光笑眯眯地看向我,初春的阳光柔和的打在他身上,为他镶上了一层淡而圣洁的金圈。 我突然一阵激动! 啊——观音姐姐,是你来了吗? 话说,那白衣飘飘,那金圈灿灿,那宝瓶(酒壶)!还真像的说啊! 刚想站起来宣布我发现的这个喜讯,突然瞄到一旁一直傻站的若溪哥哥,眼睛登时一亮,戏谑之心大起! 二话不说抓着他就往外推,蓝若溪连连倒退被我推搡到门口,一脸茫然。 我才不管他哩,两个帅哥被我并排摆到门口,我端起下巴,来来回回地打量。 蓝若溪就是一没有原则没有思想没有自我的逆来顺受的货!他任我摆布,我可以理解。 不过,那慕容玠竟然也毫不反抗,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倒是有点诧异。 摇头晃脑看了半天,眼睛最终定格在蓝若溪眉间艳红的朱砂痣,喃喃道:“还是你比较像一些啊。” “像什么?”慕容玠帅气地甩了甩遮住侧脸的头发。 蓝若溪一直茫然的眼睛因为我的话闪烁了一下,他刚想开口,我便收回目光,对慕容玠作揖笑道:“今天本公子做东,还望哥哥赏脸!” 慕容玠挑挑眉,也不追究我明目张胆的转移话题,只是也跟着笑:“哎呀,怎好让贤弟破费!” 却边说着边往茶馆里面走,典型的虚伪表面派!小二忙殷勤的跟了上去,小话说得贼溜:“客观上请——” 我对着那晃晃地身影撇撇嘴,也摇头晃脑往上走去。 矗立在门口被刻意忽略的门神好半天都没有动,却在我踏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跟了上来。 慕容玠站在梯口等我,顺道瞧了一眼默默跟在我身后的蓝若溪,疑惑道:“这位公子是?好生眼熟啊!” 我回头瞧了瞧蓝若溪,嘻嘻笑道:“啊,就我一小奴隶,哥哥若是喜欢,便拿去好了。” 听我这么一说,慕容玠便又看了蓝若溪两眼,眼中疑惑缓缓淡去,朗声道:“算了!君子不夺人所爱啊!” 我拧眉道:“哥哥此言差矣,我与他本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哪有什么爱不爱的?他一个奴隶,从来都是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原则的!谁买了他,他便是谁的人呢!” 蓝若溪自始至终只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完全用淡然、漠然、置若罔闻肯定着我的说法。 心缓缓地开始痛起来,像被一把钝刀不紧不慢不声不响地割着,渐渐地痛着,且漫长无边。 该死!明明讽刺的是他,为何心痛的是自己?! 耳边传来慕容玠朗朗地笑声,我赶忙回过神来,便见慕容玠一撩下摆,长臂一伸,风度翩翩道:“请!” 我无声地收回心情,踏进包间。 蓝若溪刚想随之而进,我便一伸手将他挡在外面,冷冷道:“你在外面候着。” 蓝若溪终于抬头看我,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继而以平淡无波的口吻缓缓道:“不可。” 我竟因为他这平平的二字再次气结,是!你什么都不在乎,红鸢的惨死,旁人的侮辱,你都不在乎,你听不到看不到!你不悲不喜不气不恼! 我曾经一定是脑袋进水过,否则怎么会觉得你清澈若溪水?你简直是深不可测! 你的那些脸红,你的那些无措,其实都是在逗着我玩!我还当真!我居然还当真?我竟然还当真?我的故作聪明老成,在你看来,一定是傻透了?你一定在心里笑到抽筋? 我恼了,口无遮拦道:“大胆!本公子做事岂容你一个下贱的奴隶说三道四!?给我滚出去!” 蓝若溪不为所动地看着我,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令人蓦然心寒,只见他红唇轻启再次重申:“不……” “啪!” 一声脆响之后,万籁俱静。 蓝若溪还未说完话就被扇地偏过头去,润玉般的左脸颊迅速的红肿起来,被牙齿磕到的下唇也沁出丝丝血丝。 那模样,很惨烈。 刚才还嗡嗡作响的茶,好像被飞机连环炮弹轰炸过一样,死成一片。人们纷纷看过来,带着看好戏的神色,原来八卦精神,是无处不在的。 而有幸成为主角之一的我呆呆地看着麻痛不已的手掌,完全不敢相信,这呼呼带风慷慨激昂气势滂沱的一嘴巴是我打出去的?我有那么深的内力吗?。 我的脑子开始混乱,一混乱便不受控制,一不受控制便天马行空:报纸曾经报道过,一个男子被人扇了一巴掌后,居然得了耳癌,不治而死。 那么,我不会一巴掌就把蓝若溪的小命扇交代了? 我愧疚兼后怕的退了一步,暗道:我真是养尊处优捧颐指气使惯了?居然做了纨绔子弟刁蛮公主才能做出的事来!还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扇人耳光了!?我真是升华了升华了!不!是**了**了!**的彻彻底底外兼毫无气质! 我瞄着他。 话说,狗急跳墙,蓝若溪这只兔子要是急起来,咬我一口也是够人呛的啊!(话说,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跳跃呢?)怎么办?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冲动是魔鬼(o(╯□╰)o见怪不怪好啦!),咦?这小子怎么还不吱声?怎么?难道是在想应该怎么折磨我才能泄愤?是煎炒烹炸还是抽筋拔骨?是先X后杀,还是先杀后X?(⊙﹏⊙!不是每个人都和您一样BT滴!) 不会这么过分?又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不就是当众挨巴掌吗?换做是我也没……换做是我,哼哼哼!我一定会把这个混蛋家伙抽筋!扒皮!剔骨!挫灰!扬之! 哎呀呀,这么一想,更害怕了!那个什么叫慕容玠的怎么还不滚出来替我挡刀?表面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一有事跑的比兔子还快!死小眯眯眼,不安好心眼! 哎呀,不要想这么多了,求人不如求自己,我是该火速跑还是当机立断地道歉? 可这时候了,我要是道歉,是不是太没有面子了?逃跑好像更没面子!于是,只好盯着他,万一他要是揍我,我还能跑得及时。 正在我的心理活动如同滔滔江水滚滚黄河汹涌而至的时候,蓝若溪动了。 他闭了一下眼,用手指抹去下唇鲜红的血珠,淡然回头,看到我瑟缩的模样,轻轻道:“无碍。” 无无无……无碍?也就是说,没事儿,不用担心害怕会有沉重的打击报复行动? 你可真是没脾气啊! 轰炸过后的废墟又瞬间死灰复燃,热闹看不成的人们又开始喧声笑语,各说各的,我迅速由星光熠熠的主角变为默默无闻的路人甲,话说落差就是这么产生滴! 我再次用眼角瞄了蓝若溪一眼,虽然,打了你是我不对,我冲动了,我错了!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我愧疚不代表我能原谅你,你宽恕我不代表你没有错!这是原则问题!是原则问题! “我……”我抿了抿唇,低头道,“对不起,不该打你的。” “但是,”我又抬头,道:“我确实暂时不想看到你。” 蓝若溪闻言仿若自嘲般勾了勾唇角,可就是这神色也被迅速抹去,瞬间了无痕迹,他依旧淡然道:“属下明白。” 本来轻如柳絮的四个字却轻易地又把我刚刚降下去的无名火拱了起来,心里不免一阵黯然,蓝若溪,你其实是什么都知道的,对?对于一切你都是那么的了若指掌,包括我的心,包括连我自己也不明了的心,你其实也看得通透? 用鼻翼轻轻倒抽了口气,我强迫慢慢冷静下来,不能再做任何冲动的事了:“明白就好,外面候着,不会有事的。” 不等他表态,我便按住他的胸口,向外一推,转身便进了包间,迅速放下帘子,隔绝外面的一切。 帘子没有动,他最终没有跟进来。 我徒然握了握手掌,手心里仿佛还握着他的心跳。 起码,那心跳是真实的。 第 32 章 翠色的男人 慕容玠极其自然地看着我极不自然的脸色,抄起茶壶倒了杯茶推给我,笑道:“贤弟莫气,何必与一个小奴动真格的?贤弟若是不想见他,为兄倒是可以帮贤弟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怎么解决?”我呆呆地接话,完全是条件反射。 思维还停留在刚刚我气势汹汹抡圆胳膊的瞬间,话说,原来我真的有暴力倾向! 小时候吃橘子,总是喜欢用剪刀把剥下的橘子皮剪碎,碎到米粒大小,才心满意足浑身舒爽的扔掉,现在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预兆啊!预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扇蓝若溪耳光了,上一次,好像是在第一次去淑园的马车里,我睡眠不足外加马车晕动症,迷迷糊糊睡在蓝若溪怀里的时候,好像是打了他两下,但纯属是毫无攻击力的睡拳。这次不同,那脆生生的巴掌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震耳欲聋? 我看了看行凶的右手掌,现在还麻着呀。 不过,我颇有些不厚道的自我安慰:蓝若溪这小子三天两头的挨打,这个小巴掌对他来说可能只是皮毛?呵呵,只是皮毛。 呃……居然越安慰越愧疚,还掺杂着些要不得的心疼。 可恶。 “可好?贤弟?贤弟?扶苏?” 这才几月份就有苍蝇了?!我有些不耐的回头,便惊诧的看到眼前不断放大的脸! “呀!”我轻呼了一声,向后一仰,按住饱受惊吓的胸口。 吓人的罪魁祸首无辜望着我,居然还眨着眼睛委屈道:“啊,居然被贤弟无视了。为兄好生心酸呢!” 这个……我满脸挂黑线,脑海中立刻无情的闪出五个华丽丽的超大环绕立体艺术字——撒娇的男人?! “不说话就是答应喽?”慕容玠笑嘻嘻地坐回座位,整理了下歪歪斜斜却意外好看的衣服。 答应什么啊?人家刚刚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啊! 我刚想开口,便有人敲门,跟着小二热情的声音传了进来:“客官,上菜喽!” 饭菜居然意外的好吃,我忙的连说话都顾不上,慕容玠倒是慢悠悠地夹了几个菜,随意吃了两口便停下了筷子。 我不好意思的抬头,咽下口中一块肥而不腻的红肉:“哎呀,我请客就多吃一点嘛!别想着为我省钱啦!” 慕容玠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满嘴的油光,放松的靠在椅子上:“看着你吃,我便饱了。” 我停住咀嚼,什么意思?嫌我吃相恶心?! 他说完也愣了一下,忙解释道:“是心情好,什么都不吃也不觉得饿呢。” 我睨了他一眼,随你,反正饿肚子的又不是我! 我心满意足的喝了口茶,像一坨烂泥似的把自己懒懒地摊在椅子上,窗外投过来的几缕阳光打在脸上,暖洋洋的,我索性眯起眼睛,像一只酒足饭饱的猫。 午后的时光,慵懒而温吞,像一壶陈年的老酒,散发着令人沉醉的香气…… 身旁的慕容玠忽然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轻幽的叹息,我扭头看向他,发现他竟撅着屁股毫无形象的趴在桌面上,下巴放在交叠的手腕处,正旁若无人的闭着眼睛慢悠悠地左右晃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下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不再巧舌如簧的唇竟意外地有了粉嘟嘟的可爱。 这不是平时那张虚伪做作的脸,而是一张带着纯真带着柔和带着生气的脸,一个十六岁孩子应该有的面孔。 这些人的事故与成熟,常常让我在不自觉中忽略了他们的年纪,其实他们都还小啊,他们有权利享受一个孩子应该有的天真与任性,为什么非要逼迫自己这样辛苦的活着? 而慕容玠,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灼,慕容玠的睫毛抖了抖,缓缓张开了眼睛,只是一瞬间,我便看到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一双带着点茫然带着些无辜的半月似的眼睛。 “啊——” 那毫无防备的目光与我的碰个正着,他顿时有些慌乱,条件反射般地轻呼了一声,快速从桌子上支起身子,开始掩饰性地胡乱的扒拉着头发。 头一次看见他如此慌张失措的模样,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学着他的口气戏谑道:“哥哥刚才的模样,好生可爱呀!” 呀!那比金坚比墙厚的脸皮居然飘来了两朵可疑的淡淡红晕! 我笑得更甚,缩着肩膀指他道:“哇,更可爱了!” 他扶着额头垂眸了半天,再抬起头来已是嬉笑如常,那眼睛弯弯如新月:“承蒙夸奖,小生不胜荣幸!” 无趣!我莞尔:“那么我就先行告辞啦!” 我站起来,正准备走出门去,却见慕容玠向我伸出手来:“愚兄刚才答应了贤弟,要带你甩掉外面的那位,怎可让贤弟失望而归?” 嗯?什么意思?我拧眉瞅着慕容玠,表示完全的不理解。 他耸肩笑道:“贤弟就相信愚兄一次,必不会失望!” 他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向窗户处走去。 我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从窗户向下望去,哇,街上人来人往的好热闹呢!这茶外面还躺着一个晒太阳的醉乞丐,呀!店小二拿扫帚赶他了!呵呵,他居然打着滚愣是让店小二碰也碰不着,转过身又躺到门口去了,那小二气得直跳脚呢!最后还是不得不给那乞丐灌了壶酒了事,真是奇人! 咦?这不是刚刚在茶馆吃饭的中年汉子吗?和他一起的年轻后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汉子神情落寞的从马棚中牵了匹灰色的马出来,估计是要回老家种田? 嘿嘿!这个与中年汉子擦肩而过的男人穿的好扎眼啊,居然一身的青葱翠绿,活像一株龙舌兰!如果那盖过臀部的头发也是绿的该多有趣啊! “啊!”一只手轻轻地掩住了我口中的尖叫,我下意识的抱紧慕容玠的腰,虽说已经有了一次高空坠落的经验,但这种经验我他妈的压根就不想有!这种感觉我永远不想适应! 我怒气冲冲的瞪着慕容玠,为什么又在人家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拉着人家玩Youjump,Ijump!?话说,咱俩的感情还没到这种同生共死的地步?! 慕容玠只是低头看我,笑而不语。 混蛋!刚刚才夸你天真可爱,便又在这儿跟我扮老成! 我盯着慕容玠,却见他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促狭。 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不由得一声惊呼:“快让开!” 好死不死的,那株“龙舌兰”居然正好直挺挺的立在我们即将降落的地方,这厮还傻兮兮的完全不知道天上掉下来个双喜能给他砸成“龙舌汁”直接酿酒! 不能残害祖国一草一木的巨大道德力量让我在零点零一秒电光火石风驰电掣之间灵光一闪急中生智计上心来!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头顶在慕容玠的胸口,希望可以由此改变着陆地点! “啊! “嘭!” “耶!” 第一声,是慕容玠被重物突然袭击胸口而发出的无意识惨叫! 第二声,是慕容玠成功亲吻大地的撞击声! 第三声,是我站在慕容玠身上傻气比划V字造型而配合发出的欢呼声! 太好了,那株龙舌兰虽然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天上掉馅饼到僵掉,但他仍然是龙舌兰而不是龙舌兰汁的事实,已经让我很是欣慰了! 脚下的身子仍然在不停地抽搐,我看了一眼脸色如白纸般的慕容玠,很是识抬举的乖乖跳下来。 我发誓,人家确实是有报复的嫌疑,不过那也只是想稍稍的泄愤而已,谁教你总是用跳如此恐怖的事情来吓人家呢!我真的不是想要你断子绝孙那么恶毒的,真的! 至于我刚刚不小心踩到你的小弟弟,绝对!绝对不是有意的! 趴在地上的慕容玠再次抽动了一下,半晌缓缓抬头,颤巍巍的向那株龙舌兰的背影伸出爪子:“承欢,救我——” 承欢?居然有人取这个名字?!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还是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这些可都不是好意义啊! 能够取这样名字的人,我开始对他好奇起来。 那株翠艳欲滴的龙舌兰缓缓回头,我呆住。 第 33 章 曲意也承欢 那株翠艳欲滴的龙舌兰闻言缓缓回头,他的目光慢悠悠地滑过我,看向慕容玠,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乍一看那笑意好像只是浮于表面,可下一秒你又觉得他其实是真诚的。 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可他那随意的斜斜一眼,便足以让我陷入呆滞。 都说男人长桃花眼不宜,俗话说“逢人微笑水光迷”,这种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喜欢嬉戏人生,这样的男人信不得爱不得。 而他无疑是桃花眼中的极致,眼型长而优美,形似桃花花瓣,眼睛水润湿漉波光粼粼,眼周略带着像是刚刚哭过的微醺红晕,睫毛长而密,像蝶翼灵动,眼尾细而略弯上翘。 他的眼睛黑白并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好像永远也睡不醒般的迷离朦胧,而这种迷离无疑是醉人的。 他吊着眼稍向你淡淡的斜视,便教人心荡意牵,他若是笑着,便勾魂摄魄。 细长无暇的颈,一袭碧色的宽大华袍,大大的V字翠色领口坦然的露出诱人的瓷白,细细一看便瞧见那翠色中竟隐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苞淡然伏于左肩,斜跨胸膛向腰际蜿蜒伸展,花茎在腰身盘旋一圈悄悄隐匿于翠绿,妖娆而纯净。 他便像是那株隐匿于翠绿中的荷,淡淡的粉,清清的白,不愿意被发现时便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可你若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便再无其他。 也许任何人穿上这身的青葱翠绿都不免滑稽,可他偏偏穿的自然,偏偏穿的风情,好像这翠绿本就是世上最稀松平常也最光彩夺目的颜色。 又可以这样说,这世上任何的一件衣服他都是配得起的,许是妖冶的红,许是青葱的翠,许是圣洁的白,又或者是神秘的黑,只要他想,便可以穿成最美的颜色。 我发誓,我甄臻的前世,柳扶苏的今生,都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男子,自认为阅人无数的我甚至看不出他的年龄,少年?青年?甚至是中年?少年人和他比起来太过青涩不够成熟,可成年人又没有他的清澈与自然…… 他的气质可以从任何年龄中超脱出来,集齐他们的优点,并且遥遥凌驾于上。 他俯下身子伸出一掌,牢牢握住慕容玠的手,用力将他扶起。 慕容玠像一块大肉松似的趴在他身上,手臂绕过他的脖颈搭在他的肩上,他将头发从慕容玠身子底下撩出来,轻轻一甩,瞬间,发丝飞扬。 似是无意,他回头,与我相视,迷离的眼中竟闪过一抹诡异而妖冶的碧色! 心跳砰然!我像是中了魔咒般,痴痴地看着他!好像伏在他肩膀的不是慕容玠,而是我自己。好像拂过他那三千发丝的不是微风,而是我的手指。 我呆呆地靠近他,连他四周的空气也飘动着异香,好想,好想代替空气环抱着他,好想让那莹润的肤色沾有我的痕迹,想依偎在他的怀里,想吻上那透着粉的唇,想…… “喂!别看喽~这小子可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慕容玠突然转过头来,伸出手大力拍着我本就嗡嗡作响混沌不堪的脑袋。 “唔!”我抱着脑袋被拍的吃痛不已,却也岿然清醒! 啊——怎么搞的?!我瞬间脸红!天哪!我居然像一只发春的猫,在街上就对着陌生男子胡思乱想?!而且还悲催的被人发现了?! 啊——我不活了啦! 我忙慌张的捂住脸蛋儿,几乎想找个适合我尺寸的地缝钻进去! 慕容玠的声音再度传入我耳边:“她可是我的人,承欢,不要想打她的主意!” 什么?!谁是你的人?!我气呼呼的想要质问,却同时惊异的发现,那心跳的异样感觉竟然消失了…… 男子淡淡的一笑,回头架着慕容玠一步步向前方走去。 而我,呆滞依旧。刚刚的一切不像是真的,像梦像幻觉,醒了,便什么也也没有留下。 怎么回事? “喂,别想了!”慕容玠懒洋洋地吊在承欢的肩上,远远地回头对我眨眨眼:“跟着来!” 我呆兮兮地看着慕容玠,又瞧一眼那抹翠绿,好像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眼前的男子仅仅是背影好看,刚刚那诱人香气仿佛也从不存在。 我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我会对着一个连正脸都没有瞧见的男子春心萌动?这太说不通了!我自认为还没有花痴到这种程度啊!而且这感觉也来的太过突然,甚至消失的也异常诡异! 难道?我居然在不经意间被人催眠了? 莫非?我看着眼前翠绿色的身影,莫非这个男人能够控制人的思想?!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同时心有余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欢,今天第二次看到这个颇具特色龙飞凤舞的招牌,没想到我能这么快成为这里的座上宾,还是由老板屈尊亲自招待。 承欢,便是这烟花之地的老板。 如今看来,他的这个名字取得好,与他的身份贴合得丝丝入扣。 承欢,喜也承欢,悲也承欢,曲意也承欢。 这欢馆外表看起来,并不是雕栏玉砌极尽奢侈,一座普普通通二层的小,门口偶尔出现的几个巧笑倩兮的莺莺燕燕,也不是风骚毕露,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低调的欢馆,却是整个慕容王朝最大最具盛名的风月之地。 一进大厅,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身材伟岸的男子,从承欢的身上一左一右的架起慕容玠。 慕容玠腾地跳开,甩开把他当小鸡一样拎起来的壮汉,笑嘻嘻道:“哎呀!没想到居然已经好了!” 对于慕容玠明显的欺压,承欢也不恼,只是转身对我点点头,伸手指着身边的一条长廊。 我登时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却故作镇定,假意左右顾盼。 慕容玠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笑道:“他请我们饮茶,走。” 我浑身僵硬,对承欢避之怕之如蛇蝎,一时竟忘了慕容玠居然在公然吃我的豆腐。 顺着悠长的走廊,除了一个打杂的小厮,竟无一人来往,好像这不是一家本该莺歌燕舞带的妓院,而是冷清的佛堂。 两个健壮的男子一左一右跟着承欢走在最前面,慕容玠搂着我小声道:“这条走廊只有承欢和几个管事的才有权通过,你那个小奴就是进了欢馆也找不到咱们。” 哦,敢情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呢! 我这边大脑一开始运作,才发现慕容玠的狼爪子捏着我的小肩膀,美得不亦乐乎,登时一巴掌扇过去! “疼!”慕容玠摸着被拍红的手背,龇牙道,“下手可真重,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我真替你那小奴悲哀啊!今天那一巴掌可谓是惊天动地!” 蓝若溪,你还在门口傻等吗?还是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在焦急地寻我? 七拐八拐之后,在我以为我老死在这冗长而寂静的长廊中时,终于到了,在外面看来,这欢馆可没有这么大啊?莫非这个承欢在故意因我们绕道? 木门一推便开,抬眼便是一间茶室。 小小的一间,装饰也极为简约,隐约的袅袅茶香,几副远山清水的寡淡字画,一个实木制的暗色简单茶几,几个暗红的黄砂茶碗,几株叫不上名字的绿色盆栽,想象中的红绡帐暖与这屋子完全不搭边。 唯一能够吸引我的,便是置于窗台上的一尊玲珑熏炉,花纹繁复而怪异,好像某些诅咒的纹路,每一处镂空设置的都极为精巧,整体呈现暗色,但这暗沉中又似乎透着点碧色的光,好像……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承欢,就好像承欢的眼睛,透着诡异又诱人的绿。 我缓缓走近它,越发觉得移不开视线,禁不住伸手想要把它拿过来细细研究,指尖还未碰到,这熏炉便被另一只细长的手遮住,那手背近在咫尺,连血管也清晰可见,那莹白肤色下的血管,竟也透着绿。 诧异抬头,却是承欢。 他不是在泡茶吗?怎么会注意我这一微小的动作?而且我看了看并不算近的距离,他难道会瞬移? 如今,我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充满了敬畏,如果有人告诉我,他其实便是那龙舌兰精变得,我也不会觉得太突然。 他对我笑笑,转身把熏炉拾起,装进抽屉锁好。 “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它很特别,却不知道这是碰不得的。”我有些尴尬,慌忙解释,其实让我更为惊慌的,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可我一面对他就大为紧张,甚至忘了钻研那其中的意义。 他对我摇摇头,便又去泡茶。 “你的眼睛可真是刁钻,怎么独独看上了它?要知道,这可是比承欢命还重要的宝贝,觊觎它的人可没一个有命活得下来。”慕容玠带着无所谓的语气,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说的话却令我毛骨悚然。 我僵硬地回头,不会?难道我要遭人灭口? 慕容玠看我的样子,嗤笑一声道:“放心,他若是想动你,还须得看我同不同意!” 承欢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扶着茶壶,颇有技巧的倒了三杯茶,完了,对我招招手。 我便神魂颠倒的晃了过去,坐在茶几前,看那黄砂茶杯中的袅袅茶水,水面波动,一抹碧绿时隐时现,本该是顶好看的颜色,越看便越觉得诡异,一口茶喝下去,没有舒爽宜人,却是毛骨悚然! 第 34 章 承欢斗琴 我神魂颠倒的晃了过去,坐在茶几前,看那黄砂茶杯中的袅袅茶水,水面波动,一抹碧绿时隐时现,本该是顶好看的颜色,我却越看越觉得诡异。 在承欢无言的压力下勉强一口茶喝下去,没觉舒爽宜人,却是毛骨悚然! 暖茶由口入胃,却在心中慢慢浮起一抹惆怅,竟隐约有了无生趣之感,仿若陷入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悲凉,这凉意渐渐渗透每一处毛孔,越来越冷,寒意透骨。 慕容玠品了口茶,问道:“这茶可好?” 我脱口而出:“凉。” 正在斟茶的承欢顿了顿,目光向我投来。 “凉?”慕容玠狐疑的望着我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笑道,“这可是旁人喝不到的碧落黄泉,承欢自己研制的得意之作啊!有幸喝到的,都觉欢畅无比,你确定你觉得它凉?” 欢?怕只是它的表面。这茶里的真味道却是空,却是凉,却是萧瑟,独独不是欢。 我看了看手中的茶,碧色的茶,黄色的杯,故而叫做碧落黄泉? 没有回答慕容玠的疑问,只是喃喃道:“碧落黄泉,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嗒! 承欢的手腕微微一抖,一滴碧绿的茶水便跳跃着溅了出来,圆圆的翠色水珠映在实木茶几上,竟是血样的红。 慕容玠挑眉,揶揄道:“承欢?你今天可是心绪不宁啊。” 承欢摇摇头,却是避而不答,继而起身转到屏风后。 慕容玠见状却是不敢置信的看我一眼,小声笑道:“扶苏,你可当真是好大的面子,想听承欢抚琴的人多如牛毛,可他却甚少与人演奏,就是我也只见过一次。” 慕容玠刚说完,那屏风便被向两边拉开,一架古琴绝世而立。 承欢在那琴前坐定,手指从翠袖中伸出,纤细洁白,我定定的看着,总觉得那透明的血管和旁人是不同的。 十指看似轻扬实则有力,稳稳抚上琴面,承欢凝气深思,片刻,琴声徒然响起继而盘旋,曲调汩汩而来,幽幽潺潺,瞬间便蛊惑了耳膜,忽而是浩渺苍茫的天,又看到清淡如烟的云,转眼可见清澈万倾的湖和微微荡漾的波…… 清丽、寂寞、静谧、远去…… 一曲奏定,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整个茶室寂静无声。 承欢先动,抬头看向慕容玠,慕容玠眯着月牙眼赞道:“逸!” 承欢风淡云轻的微微一笑,又看向我。 对于古琴,我属于门外汉,连业余爱好者都算不上,在淑园跟先生学过几天的指法,却仅仅称得上是初级基础。 但音乐便是这样,即使你不会弹也能听出自己的感受,诚然,这曲子,这手法,这技巧,都是顶级,是我前所谓闻的境界,引人入胜如痴如醉。 可我听着却觉得飘逸、恬静与淡然仅仅是它的表面,这琴音里却是透着无法言语的沉重。 我看向他,迟疑道:“沉。” 承欢闻言一滞,笑意顿失,那迷蒙的桃花眼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清亮,像寂静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短暂、深刻。 对古琴稍有了解的都知道,这古琴讲究的就是“清、微、淡、远”,如今,承欢抚琴却被我评作“沉”,几乎比骂他弹得烂还要刻薄。 我一言既出,承欢没有表示生气,却引得慕容玠徒自瞪大那弯弯的眼,他喝下一口茶,却是想要替我向承欢解释。 承欢一挥手,打住了慕容玠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只是朝我笑着示意,便是让我过去。 我本就觉得他诡异莫测,靠近他一点就令我毛骨悚然,却潜意识怕了他,他玉指一勾,我便片刻不敢耽误,赶紧屁颠颠的跑过去,还唯恐跑得慢了引得他不高兴,随时施展妖术催眠让我自戳双目咬舌自尽。 他目光追随着我,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探究,我坦然迎之,落落大方的立在他面前,内心却在怦怦击鼓,幸好不是不易察觉的恶毒! 他起身让座,我随着他的示意,有些呆愣的坐在琴前。 敢情是刚刚我把他贬了,他便要我露一手,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哇,好小气! 我转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太会。” 他却对我摆摆手,示意我没关系。 我郁闷,心想,怎么也不能太丢脸了?这指法笨拙就用曲子掩盖!好在先生教了指法,我闲来无事时自己偷着练过一些以前听过的曲子,应该还能勉强应付? 我凝神了片刻,决定恬不知耻的弹奏一曲《高山流水》,略略抬起手臂,有些笨拙的摸了摸琴弦,眼眉一挑。 铮—— 呀!丢人,居然刚开始就弹错了位置! 我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重新酝酿情绪,妈的!老子算是见识什么叫赶鸭子上架了! 你这就是赤-裸裸的以己之长攻我之短!非让人家弹琴,看我是现代人好欺负怎地?有本事跟我比比吉他、架子鼓、小提琴!哼!(丫头,崇洋媚外可不好!鄙视~) 再下指时,却是金戈铁马萧杀四方的《十面埋伏》,本该清逸幽远的古琴登时被我弹得上气不接下气!(注:《十面埋伏》是琵琶演奏艺术领域最具代表性的传统名作,并不最适合古琴。) 中国几大名曲中,我最为喜欢的便是《十面埋伏》,不为别的,只为它不可言喻的爽气!没有深沉的压抑,只有万丈的豪情!没有凄怆的委屈,只有恢弘的气势!没有你侬我侬的儿女情长,只有气壮山河的雄伟豪迈! 一曲弹毕震四方,窗外正在衔泥絮窝的鸟儿扑棱棱地慌忙飞走,我潇潇洒洒的站起来,故作姿态的朝承欢和慕容玠拱拱手。 二人均被震慑的魂飞万里,片刻,慕容玠叹道:“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千古绝曲,只是这弹琴的人……” 他说到这却是停了,眼中飞过一抹饱含戏谑的促狭。 我却脸皮超厚的坦言道:“我说过,弹琴,我是不太会的。” 话音刚落,却听得“噔噔噔”三声急促的琴音,回头一看,却是承欢。 他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把琵琶,抱在怀里,弹得却是我刚刚弹过的《十面埋伏》。 我终于悲痛的认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差距!我与他的差距可谓是千里之外再最追千里也追不上的!为什么人家只听了一遍,就能弹得如此之熟练,如此之契合,甚至还知道,这《十面埋伏》其实是琵琶名曲! 萧杀、肃穆、激昂、悲壮、气吞山河、扣人心弦! 我甚至看到了刘邦和项羽在垓下决战、生死搏杀的情景,血液也跟着慷慨激昂起来,仿佛我就其中厮杀的战士甲! 好,与承欢斗琴,我甘拜下风! 但我虽败而不觉耻,因为,他毕竟是靠这个吃饭滴!而我,只不过是玩玩,切! 一曲终了,却忽听得窗外人声嘈杂,忙好事的跑过去趴窗户,未看清来人,却被窗外的宏大场景镇住。 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欢馆被称为慕容王朝的领头羊、大哥大!这是有道理的,这是有原因的,这是有事实根据滴!这是当之无愧滴!这欢馆后院居然比整个柳府还要大,二层小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浮华的桂殿兰宫! 万顷琉璃、朱翠阁、舞榭歌台,十足十的终极版烟花之地! 这,我回头崇敬的看着承欢,这才是财大气粗的有钱人呐!我,要不要考虑和他好好结关系,等日后穷了,还有傍大款的可能!好,把你设置为备用! 抬眼望去,左右有两面墙一排排挂满了牌子,左边的为绿色,右边的为红色。 我好奇心超强的不该问啥偏问啥:“那是什么?” 慕容玠赶紧挤了过来,顺着我的指尖探头望去,在主人面前班门弄斧道:“那是花名牌啊!左边的是男倌儿,右边的是姑娘,牌子翻过去的便表示已经有人点了。” 啊——居然鸡鸭都有?!还这么多? 古代人真好,没事儿嫖**鸭附庸风雅,可以堂而皇之的犯犯天下男人都能犯的错误,既没有舆论压力,还不犯法。长得帅点的,还可以夺得风流才子的美名号!真是美哉! 下次我还来,嫖鸭鸭!我也要翻翻那个花名牌,收集一本美男花名册!哈哈! 正兴奋地胡思乱想间,却听得嘈杂之声越来越大,四处望去,只见一个入口处几个壮汉正把一人团团围住,那人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只是固执地向前冲。 那几个壮汉可能不想随意伤人,人群便以中间人为圆心缓缓向内移动,我睁大眼睛看热闹看了半天,终于从那堵人墙中看那人的一角衣衫,青色的,我一惊!这不是蓝若溪吗? 刚想到这儿,便有敲门声传来。 还是刚才送我们来的那两个汉子,一人伏在承欢耳边说了些什么,承欢的眼睛好似无意的飘过我,继而对那壮汉比划了一下,那汉子点点头,转身下去。 这才发现,承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难道他是个哑巴不成? 我却没时间想那么许多了,知道他们说的便是蓝若溪,虽然心里恼蓝若溪,但却并不想旁人伤他。忙对承欢道:“那人是来找我的,扰了欢馆清静,还望恕罪,还请哥哥饶了那人可好?” 这句话我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完才发现,情急之下我竟敢直视承欢的眼睛了! 承欢却是突然垂下眼睑,凝神片刻,再抬头便是怪异地扬眉一笑。 他蓦然起身,便要推门而出,却在跨出一脚后返了回来,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忙仰起脸来看他,只见他微微动了动唇,却终没有说话。他环顾茶室,走到茶几前,伸出葱白的指尖,沾着已经冷掉的茶水,在茶几上缓缓写着:“他日可常来否?” 我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他略有些异样的拧眉片刻,又写道:“知音难寻。” 我看着那字迹,龙飞凤舞大气滂沱,与门口的欢字却是一模一样。 一时心中砰然而动,我看着他,便觉得,他不再是那么可怕而诡异了。便觉得,他也只是个平常人,有着一颗平常心,他也是渴望被人理解的,也是渴望与人沟通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第 35 章 美男争锋 赶到下时,蓝若溪已经与人动起手来,正像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打得不亦乐乎!本来我觉得蓝若溪虽然瘦,却也高而挺拔,并不柔弱。但显然,人比人得死,和那几个欢馆看家护院比起来,蓝若溪那小身板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弱不禁风了,瞧瞧!人家的一条大腿比他的腰还粗! 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只小白兔,正在不自量力的呲着龅牙挑衅一群熊!或者可以这么说,一群熊正在丧心病狂地围殴一只可怜的小白兔! 我不怕别的,就怕别人一个不小心,一屁股把我的贴身护卫坐成肉饼! 但显然,这只兔子他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他是一只流氓兔啊!而那几只熊也不普通的熊,原来他们是吃素的猫熊! 所以,当蓝若溪用一记帅气地兔爷旋风腿让最后一位护院轰然倒地时,我不禁有些小得意的挺了挺身板,晃了晃脑袋,嘻嘻,承让承让,小弟不才,此人正是小弟我的手下!蓝若溪,你可真给人家长脸! 而面上却连连对一旁输了面子脸色明显不大好看的承欢作揖道:“家教不严,还望哥哥恕罪呀!” 承欢风度翩翩地摇了摇头,冷着一张脸对那几个护院挥了手。 那几只猫熊忙呲牙咧嘴爬起来,红着面灰溜溜地滚了下去。 大赢家蓝若溪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径直向我走来,我这才发现,这厮的脸色居然比锅底还要黑! 我被他气势汹汹地样子吓到,向后小挪了一步,慌慌张张道:“我……若溪哥哥,我……” 天,谁能告诉我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为什么要心虚?!我为什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此生最佩服自己的就是那超强的应变能力,眼见蓝若溪那白生生的爪子就要把我揪起来,我忙采用就近原则一把将离我最近的慕容玠拖过来顶包:“是他!他勾引我逃跑的!要打你就打他好了!就用你那记兔爷旋风腿踢死他好了!千万不要给我面子!千万别半途脚软!千万别碍于身份不敢动他!” “嘶啦!” “扑哧!” 我望着手中无故多出来的翠艳艳滑溜溜的衣服碎片陷入了深思。 第一,古人的衣服质量确实有待加强,我表示深受其害!随随便便一爪子,就能够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这是不好的,实在是有碍社会的和谐文明之风气!可以想象一下,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走在街上,随便跟人打个招呼,扯个衣服,就……那大家就别上什么欢馆了,都上街打招呼得了! 第二,我旁边的人不是慕容玠那小眯眯眼吗?什么时候变成了阴森森的承欢?难道,这二人会移形换影**? 第三,慕容玠你笑个,呃,那什么呀!你这种人最可恶了,完全没有同情心,在别人身处困境的时候不但不帮一把,还总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嘻嘻哈哈一再挑战别人容忍的底线!这种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太可耻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在你家胡同口候着,等你经过的时候,一个大麻袋套上,然后……嘿嘿嘿! 第四,呃,我偷瞄了一眼被我抓过来的白花花明晃晃的后背,那个承欢,如果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我只是无意间毁了你一件还算耀眼的衣服,你那么有钱,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您千万不要用妖法对付我呀!我身子弱禁不起的说…… 承欢没有出声,蓝若溪却说话了。 “出来。” “不要!我打不过你,我为什么要出来?”我躲在已经基本石化的承欢背后,谁出来谁是傻子! “我不会打你的。” 我撇撇嘴:“谁信?!有本事你自废武功,自残双腿,自挖双眼,到时我再考虑出不出来!哼!” “你……”蓝若溪词穷了,这小子的语言表达能力不算太好,说不过我,于是老羞成怒,“你出不出来?!” “我偏不!”就这么出来的话,哪有面子?! “好。”蓝若溪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个字。 切!还以为你能怎样呢?!鄙视! 我躲在承欢背后,借机多看了几眼那光溜溜的裸背,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鼻血冒!我太爱我自己了,这手法,这力道!真是恰到好处啊!被撕掉的部分从后领口向下沿着背脊一溜儿直伸到腰际,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衬得那背影更加妖娆风骚。我赶紧扒着眼睛往里面猛瞧,结果大失所望,切~你不是欢馆的少东家吗?那你穿什么裤子啊!一点都不敬业!哼~对你太失望了~! 我这胡思乱想之间,却听的几道呼呼地风声外加噼噼啪啪的打斗声,抬头一看,蓝若溪竟与承欢动起手来! 两个人,可以想象一下,一个疑似是哑巴,一个天生少言寡语,定在那打了半天连句话也没有,真是服了! 可能蓝若溪要抓我,结果承欢不允许?不可能?那……难道是蓝若溪看了承欢的裸身不肯负责,于是打起来了?嘶,还是这个的可能性大些! 事情摆明了不关我的事啊! 于是我忙跳到慕容玠身边,从他手上夺过来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绿莹莹的点心,一边吃着一边瞧着那边不动不说话只是吭哧吭哧过手招的二人,含糊道:“你说,谁会先动?” 慕容玠带着鄙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被我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儿”的眼神顶回去后,拧眉敛神想了半天,又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橘子,边剥边缓缓道:“不知。” 不知你还装深沉?!我切! 一把将他剥好的橘子抢过来,我呲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与他对视,用眼神厮杀。 最后,慕容玠发现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那弯弯的眼睛也没有我大,不得已之铩羽而归。 哈哈哈! 我对着空气抖着肩膀无声大笑了三下,一口咬下大半个橘子,想跟我比眼大?嗨,有些人哪,穷极一生也没办法做到喽! 慕容玠气得脸都绿了,我忙把手中的绿衣碎片放到他脸边比较,被他一把推开。 笑嘻嘻的看向那边无声交战的二人,哎呦!居然真的被我嗅到了一丝JQ的味道! 二人的小手推过来拉过去,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下,真是酸死了! 蓝若溪一扣住承欢的手腕:说!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做这种事?难道我满足不了你吗? 承欢心口蓦然一痛,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那我为你所受的折磨还有什么意义?!哀莫大于心死,承欢一掌推开蓝若溪的钳制,冷声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种人!现在你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也该死心了! 蓝若溪怒极反笑,一把扣住承欢的下颚:好,既然你那么喜欢被人抱,那我就成全你! 哇哈哈!好!抱!我看着呢! 假正经美人强攻VS腹黑女王强受,或者反过来?也可以。 …… “喂!扶苏?”慕容玠推了推正在流口水的我,我晃了晃脑袋,眨了半天眼睛,才回过神来。 咦?人呢?我刚刚YY的主角们呢? 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蓝若溪和承欢都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那里。”慕容玠无奈的指了指天。 我抬头,赫然发现这两个家伙已经由地面升级了房顶。 我这个气啊!这都是些神马破习惯!?打架就好好打,在地上呆着是多么的踏实啊!又没人阻止你们!又不是地方小施展不开!非得装腔作势动不动就飞上飞下,显得自己武功高呗? 你们自己要是不小心掉下来摔个生活不能自理倒也没什么,可万一要是砸到一些无辜的小朋友怎么办?万一要是砸到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怎么办?最重要的,啊?我这个看热闹的多累啊,还得抬着脖子四处找你们!就像刚刚那样安安静静地摸摸,多好!又甜蜜! 还有,承欢,其实咱俩刚认识一天我都不好意思深说你,露个大后背飞来飞去的也好意思!你看看,那些嫖客都不光顾别人了,都留着口水看你去了!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我建议你还是裸=奔好了。 还有蓝若溪,打架就打架,你老没事分心瞪我一眼干嘛?!害得有人误以为你朝他抛媚眼呢,丫的脸都红成猪肝了!这眉来眼去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跟一肥猪有一腿呢!我呸! 眼见这欢馆后院的人越来越多,都争着来看美男打架秀!个子矮小的我被无情的淹没在人海!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还真有女客,我——我看着那个小男孩的小蛮腰被那肥胖的大手无情蹂躏时,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我这边还同情被人呢,自己就惨遭毒手!居然有人趁乱摸人家的屁股!向左一看,呕!一中年妇女!向右一看,呕呕!一花甲老大爷! 我看着自己一身奶油小生的装扮,无限悲催!我说您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好这口啊! 敢问你老是攻还是受啊?! 行了!这事我也不掺和了,你俩慢慢打慢慢招蜂引蝶!我就不奉陪,先撤了!不然非得让人吃的尸骨不剩! 第 36 章 哥哥生气了 天底下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你不愿意理他,他便以为你怕了他。 这种人常常自以为是,结果往往什么都不是。 我认为不管是柳扶苏还是甄臻,如果对一个摸自己屁股的人仍然宽容的视而不见,这简直比天上掉黄金的几率还要渺小! 可偏偏有人不知珍惜,我已经大仁大量的不打算计较了,他,一个花甲老头不在家好好等死,居然色胆包天地一把捉住我圆圆润润的手腕,涎着一张沟沟壑壑的胡桃脸,□道:“小美人儿,别走啊!陪爷玩玩!” 我去你大爷的! 平时仗着爹爹的权势,仗着蓝若溪的保护耀武扬威惯了,早就忘记受气的感觉了! 好!太好了!终于有人气我了!终于恶心我了!我要是不借题发挥我就不是那横着走得小霸王! 所以我怒了!怒得很彻底!二话不说直接一脚丫子就踢向那老头儿的下身! 嗨!不敢看了都,您说您老这么大岁数,怎么还为老不尊死不要脸呢?被晚辈踢到那里,多不好意思啊!虽说您那里大概也没啥用了,但有总比没有好啊! 我悲天悯人的捂上了眼睛,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惨叫。身子却徒自向后一倾,踢出去的脚踝居然被人牢牢攥住! “啊!”我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一睁眼就发现那老头儿居然一把扯下我的靴子和小袜,正在好死不死地拿着我的赤脚把玩! 我丢人且艰难的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可笑姿势,白嫩嫩的脚丫不但见了光,还被那枯树似的爪子捏来捏去,急欲呕吐且欲哭无泪! “啧啧!这小脚比女人还嫩啊!嗯!真香啊!嘿嘿”那老头儿笑眯眯的在我的脚背上呵了口热气,瞬间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混蛋!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样,厉声道:“放手!” 他闻言笑得更甚,眯缝着浑浊的老眼呲出一口黄黑色的牙,逗弄似的提了提我的脚踝,我便立刻站立不住的左摇右晃,只好原地单脚跳来跳去!可恶! 我失算了!我完全失算了!我忘记了我一直都在狐假虎威啊!我居然忘记了螃蟹之所以能够横着走的最重要条件是他有一对锋利的大钳子,而我的大钳子,在哪里? 现在的我乔了装没有郡主身份的保护,而蓝若溪那家伙又远在房顶,慕容玠?!我忙回头寻他,却发现他早被人群冲散! 原来,这种常常自以为是又往往什么都不是的人,是我自己! 没了爹爹,没了那些日夜保护我的人,我便什么都不是! 甚至连这块老胡桃都能占我的便宜!欺负我! 输人不能输阵!我一边跳着脚努力保持平衡,一边立着眼睛狂吼:“放开我!你个没牙的老邦菜!” 那老头一听我骂他老,立刻像被掀了假发的秃顶一样老羞成怒! “呸!你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罚酒!爷爷我今天就叫你知道什么是害怕!”他说着,便一爪子伸过来! 我吓得慌忙想要向后退去,右脚却被他抓在手中,身子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 “啊!” “啊啊啊啊——” 我惊叫之时却听得那老头叫得更惨,天旋地转之间,身子便被人牢牢地抱在怀中! 一阵熟悉的凉气扑鼻而来,蓝若溪一转身便挡住了我看向那老头的视线! 我忙扒着蓝若溪的肩膀望去,却见承欢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提着把剑,那剑尖居然在一滴一滴地向下淌着血! 再向下看去,呕!那老头刚刚握住我脚踝的手居然被承欢齐腕砍了下来,被砍掉的手掌还在地上徒自痉挛着! 慕容玠也不知何时出现,正脸色阴郁的一脚踩在那老头的胸口。 那刚刚还在嚣张跋扈的人此刻滚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断腕汩汩的向外冒着鲜血,冷汗像下雨似的沿着脸上的沟壑淌着,上下唇不断地打着战,已是说不出话来。 蓝若溪怕我受到一点点伤,哪怕是跌倒,于是便选择第一时间接住我,再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掉那淫贼的攻击。 慕容玠怕那人将我打伤而选择第一时间一脚踢开他。 而承欢却是直接砍了他侵犯过我的手! 在瞬间做出选择的,不是人脑,而是人心! 蓝若溪最傻却最让我感动,慕容玠最会分析利弊,而承欢,却让我觉得可怕。 他这个人,应该有严重的心理洁癖。 得罪过他的人,怕是都不得好死了? 原本喧嚣的人群登时寂静下来,人们满怀着心事心惊胆战的看着我们,不知为何,本该因报了仇而觉得爽快得我却开心不起来,甚至浑身很不舒服,毛骨悚然的感觉渐渐浮遍了全身,我不受控制地轻轻打了个冷战。 一只凉凉的手便伸了过来,缓缓盖住了我的眼睛。 我在蓝若溪的掌中闭上了眼睛,蜷在他怀里缩了缩身子:“走。” 蓝若溪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俯下身子拾起了被丢在地上的靴子,轻轻拍打了几下,攥在手中,顺着人们自动让开的路一步步走出满是血腥味的欢馆。 皇城脚下的大街永远都是热闹而繁华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所以一个雌雄莫辩分外美艳的大男人堂而皇之的抱着另一个同样女里女气粉面桃腮的小男人走在大街上,还是挺扎眼的。 迎面而来匆匆忙忙的人们通常都是面无表情的看我们一眼,再惊讶的立刻回头看第二眼,继而躲到我们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连自诩喜欢惊世骇俗的我都有些害羞了,可一向循规蹈矩的蓝若溪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好像他怀里抱得就是一颗超大白菜那么平常。 我缩着脑袋的扎在他胸口,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一丝凉意,冷空气贴在我的右脚踝处,便有痛意传了过来,我偷偷蜷了蜷脚趾,蓝若溪便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界大大方方的抱着我坐了下来。 接着便一手抓住我光溜溜的脚丫,一手拿出我的裹脚袜,居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替我穿袜子! 我被惊得不浅,扭着身子便要从他腿上跳下来,却被他看似随意实则用力地按住! 一旁正在摆摊的大叔在连连看了我们几眼后,居然提前收了摊,临走前还带着嫌弃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感情这地方被我们污染了呗?! 更意外地还在后面,大叔发现我们已然无动于衷,居然又特地跑过来颇具喜感地啐了口唾沫!我呆坐在蓝若溪的膝盖上,在接受唾沫星子洗礼的同时暗自崇拜着这位正义感超强的大叔! 再看蓝若溪,居然抬头对着那大叔浅笑倩兮,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连我看了都特想抽他! 大叔呆了一下,终于被气跑。 我摇了摇头:大叔,您不要气馁不要灰心!绝对不是您不够犀利,而是这位今天太不正常! 我捉着衣角破天荒的扭扭捏捏,看着蓝若溪貌似风和日丽的脸,说实话,比起别人的嫌弃,我却觉得蓝若溪不同寻常的冷静更为可怕! 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无言地任由他神情诡异的端着我的肉脚翻来覆去的看,大哥,我承认,我这脚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花容月貌赛猪蹄,但您也不用这么看啊?! 我怎么觉着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特阴森特恐怖的气场呢?莫非是我的错觉? “嘶——” 我刚嘶了一下,便被蓝若溪突然变色的阴郁眼神吓退。 我捂着唇,只是看着他摸过的脚踝部分青青紫紫,虽然痛,却真的不敢再发出一声。 人就是这么奇怪,如果没有人心疼,就不会在乎伤口有多疼。以往有一点小伤就大呼小叫的我,被蓝若溪一瞪,便失去了所有骄矜的气势。 “痛吗?”蓝若溪冰凉的手指缓缓拂过受伤的脚踝,眼睛也紧紧盯着那里,痴了一样地看着。 “嗯!痛!好痛!若溪哥哥!”我见状急忙撒娇,博取他的同情,这一招在他身上包试包灵的!嘻嘻! 蓝若溪转头看向我,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疼惜,继而居然轻轻一笑。 我心中还在揣测这来历不明的笑意,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呀!痛!”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蓝若溪这坏家伙居然在人家的伤口上狠狠一按!他虐待我!他居然敢虐待我!? 眼中迅速储满了泪水,是疼痛,更是委屈。 “知道痛?!” 向来对我的眼泪攻势难以抵御的蓝若溪居然见我流泪也无动于衷,只是继续阴郁着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重复道:“知道痛?知道为什么会痛?” 我抽着鼻子瘪着嘴委屈地盯着他,就是不说话!坏蛋!死人妖!我恨死你了!以后永远永远别想要我理你! 他见我不说话,又闪过那抹阴森森的笑,我见了不由得浑身一僵,难道这家伙要更加变态地狠狠蹂躏我的脚丫?我望了一眼正在以一定速度肿起来的脚踝。 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我我,为了少受点罪,我还是赶紧认错好了,我吸了口气,刚摆出笑脸,却见蓝若溪已经低下头快速的替我穿好鞋袜。 呀!切!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最后还不是得服侍我!哼!我扭了扭身子抱起膀,得意的扬起了脸,懒洋洋道:“回府!” 蓝若溪顺从地抱起我便走,一路上一言不发。 我强自稳定心绪,不怕!我才不怕这个家伙哩!惹了我他的卧底行动就不能成功!我打他嘴巴他都不还手,他能对我怎么样?他敢对我怎么样?!呵呵、呵呵! “这这这……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家!” 走了半天,才发现蓝若溪居然抱着我进了一家客栈,搞什么!?不会是想杀人弃尸? 不行!我得引起群众的注意!不能让他得逞!我在他怀里拼命地手舞足蹈,大喊大叫:“救……!!” 混蛋!这家伙居然伸出一指,在我身上狠狠一点!啊!好痛!痛痛痛! 你他妈的会不会点穴?!点个哑穴用得着把人往死里戳吗?! 谁来救救我,蓝若溪生起气来好可怕!! 第 37 章 我喜欢上你了 “嘭!” 身子被人豪不怜惜地扔在了床上,我张大了嘴想要尖叫,却悲哀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难道卧底行动已经结束?这家伙想要报仇?!我想起以前欺负他的种种,越发觉得今天在劫难逃! 看着蓝若溪阴沉沉的脸,我连流眼泪也省了,直接爬起来就想跳下床逃命! “嘭!” 蓝若溪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逃,待我心惊胆战地好不容易跳到门口,便伸出一只手轻松地将我拎起来,反手扔回床上。 我恼了!简直是翻天了!从来都是我欺负你的!今天你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了!我拼了我!我跟你拼了我! 我再次骨碌碌跳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仰着头掐腰与他对视! 蓝若溪低下头,从来都是清澈温和的眼此刻冷冷清清,从来都是柔软嫣红的唇此刻紧紧地绷成了一条线。 气势上顿时矮了一截,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再一步,直接坐到床上! 看他依然不动,我连忙蹭蹭蹭的爬到离他最远地床里角落,抓起棉被把自己包起来! 鸵鸟虽然不明智,却眼不见心不烦,免受心理折磨。 “出来。” 蓝若溪从来都温和悦耳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格外的令人沮丧。 我裹紧了棉被,身子向更角落里缩了缩。 “出来。” 我想起在欢馆时他也是这么叫我出来,那时我还能跟他顶嘴叫嚣,现在我只能气鼓鼓的把自己包在棉被里! 床板微微震颤了一下,心也跟着突突跳了起来,蓝若溪这个大灰狼要来了!! 果然,被子突然被人扯住,我赶紧用尽全力的抓紧被子,与蓝若溪展开了拉锯战! “放手!” 蓝若溪你居然吼我?你居然吼我!?你从来没有吼过我的!你从来没有吼过我的!你变了!混蛋!我偏不放手!我四脚并用的缠住被子!我就不放手! “噗!” 反抗的结果是我被连人带被的拖了出来,蓝若溪拎着被子一阵乱抖,我被抖得头晕脑胀,最后只能像只乌龟一样被四脚朝天的甩了出来! 混蛋!我揉着被连连摔了几次的屁股,哀怨且气愤! 蓝若溪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突然伸出一指,吓得我一阵瑟缩。 “啊!” 我按着被他狠狠戳过的地方,发现自己能够发声了。 低下头抿着唇,思考着到底应该骂他好,还是求他好,又或者是高声尖叫引起好心人的注意? 正想着,头顶却传来冷冷的声音。 “抬头。” 我发现了,蓝若溪你居然一直在对我用命令的祈使句!主语宾语统统都没有的祈使句! 你要我抬头吗?我偏不! “我忘了,你怎么可能听我的!”蓝若溪的声音突然增高,说出的话却能将人冷冻! 未等我有任何动作前,下巴便被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紧紧地攫住!头被迫抬起,脸颊上的肉肉被生生地挤到唇边,痛!我撅着鸭子嘴,气急败坏挥舞着胳膊道:“饭嗖!饭嗖!你饭嗖!” 蓝若溪拧眉看着我,另一只手随随便便一抓便将我的双腕捏在一起,动弹不得! 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却发现他好像比我更要生气!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怒不可遏! 我……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我的怒气被他以大欺小地成功镇压后,便只剩下讨好卖乖的勇气了:“洛溪果果,难受唔!” “难受?你也知道难受?!为何?为何你要这样的任性,这样的自私!”蓝若溪盯着我的脸,眼里慢慢地浮起波澜。 “偶?偶……么有!”脸颊被他狠狠地掐着,我几乎要丢人地流口水了! “你有!你就是这样的自私!你怎样对我都好,为何?为何要千方百计地远离我?!为何要到那种地方去?!为何要让自己身处险境?!你喜欢欢馆那种地方是吗?你喜欢个绿衣男人是吗?你喜欢看我心惊胆战不得安宁是吗?!” 蓝若溪越说越激动,我甚至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把我掐个半死再狠狠鞭尸! “你知道我发现你不知所踪时的心情吗?你知道吗?!我自责焦虑的要死!你了解那个慕容玠吗?你了解那个承欢吗?他们都是什么人?!你怎能随便就把自己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脸!脸!痛!”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又吵又好痛!哪有心思听你发表长篇大论!? 再说,就算我不了解慕容玠,不了解承欢,那又怎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发什么狗脾气!比起他们,我觉得我更加不了解你!如果要远离,我第一个要远离的,便是你?哼! 我撅着嘴巴,皱着眉头,心思百转千回,便听得蓝若溪又在命令我:“以后,不要再见那个承欢!” 太过分了!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我要人权!谁要你管?谁要你管!? 我怒了!我真的怒了!双手被他扣住不能动,我便趁他不注意突然发力,张口对着他的虎口便是狠狠一咬! 这一口带着无尽的恼怒和委屈,竟用上了我全身的力气,口腔瞬间便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的手抖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抽出来,只是任由我咬着。 毕竟咬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我也只是一时气愤,咬的时间长了,嘴巴更是酸痛的要命。最重要的是,嘴巴长时间不闭,口水居然泛滥,正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手指缝往下淌,害我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慢慢的,我便卸了力,只是嘴巴依然挂在他的手上,瞧瞧吊着眼睛观察蓝若溪的脸色。 见我不再用力,蓝若溪微微叹了口气,松开了对我的牵制。他看着我,那神情,像苦口婆心的父母对着自家不成器的倔强孩子般,竟是疲惫的无可奈何。 我警惕地望着他,发现他随意垂在一边的手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那伤口还在淌着血,被我的唾液稀释后,便有些泛白和浮肿。 我怕他生气,便决定先发制人,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吼他个晕头转向! “你……你,你根本不是我的若溪哥哥!我的若溪哥哥是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欺负我!” 本来,我真的没有宣泄的意思,却在说了这番话后,不由自主的委屈起来,声音也跟着颤了,鼻子竟也有些酸了:“你欺负我,我受伤了你也不管我!我难受了你也不管我!你还吼我!你还凶我!你还点我不让我说话!点的我好痛!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若溪哥哥,你比陌生人还可怕……” 他低头看着我,眼里慢慢浮上了疼惜和自责,他的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跟着动了动唇,声音软了下来:“扶苏……” 他向前一步走向我,想要抱我。 如果他继续冷冷地对我,或者继续对我吼对我凶,我也许并不会怎样,可是他对我服软了,他服软了!他叫了我“扶苏”!这两个带有亲切感的字一从他口中出来,便像是解除魔咒的咒语一样瞬间将我的情绪激发出来!委屈、埋怨、抱怨、负气、撒娇统统跑了出来!我像是受惊后见到父母的孩子,只会用愤怒表达自己的不安!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一把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叫喊:“别叫我扶苏!别叫我扶苏!那不是你叫的!你根本不是我的若溪哥哥!你欺负我!你混蛋!” 蓝若溪摇了摇头,想要再一次抱住我,我愤怒地拼命挣扎,舞动双手。 他叹了口气,直直地在我面前任由我胡打乱踢,待到我累得打不动了,却突然伸出一臂,拦腰拥著我,软软地哄我:“好了,好了。我错了,好吗?” 他的身子紧贴着我,他特有的微凉的男性气息把我包围,他吐出的气息贴着我的耳朵飘过,我瞬间打了个激灵,慢慢停止了挣扎。 他的贴着我如此之近,我甚至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不,那或者其实是我的。 “扶苏……”蓝若溪低头在我的耳边低低的呢喃了一声,声音绵软沙哑,带着蛊惑人心跳加速的因子,缓缓而无奈的口气,“扶苏……怎么办?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脑袋嗡的一声,思路全乱! 怎么办?我想是被点了穴一样僵硬在他怀里,脸烫烫的,脑袋乱乱的,心怦怦跳着,却说不出话来?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没被人告白过,我怎么还这样没出息?蓝若溪这小子喜欢我,我早就料到了,切!可是,为何还是这样激动,连手心都是汗呢…… 他再次拥紧了我,连声音也颤着:“对不起,我刚才失控了。我只是,太担心,呵,也许还有嫉妒……你,那么,特别,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你。我怕……呵。让我跟着你,保护你……你想怎样对我都好,只是,别故意躲开我,好吗?不知道你被人带去哪里,我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连你都看不好……看到你被人,被人沾染,我!我其实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段!如果不是怕吓到你,我可能比承欢还要残忍一百倍!” 我双手搂住了他的腰,抬头看着他,缓缓道:“若溪哥哥……你不杀他是对的,他可恶,但罪不至死,我们,不该随便决定一个人的死活的,一个人的生命,其实是很沉很沉的。” 我又笑道:“但是,你更傻,为何要替我挡,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 他也看着我,也笑着:“拿我的命换你的,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第 38 章 再吻定情 他也看着我,也笑着:“拿我的命换你的,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心尖突然淌过一股暖流,瞬间变得软软的。原来只要是真诚的,甜言蜜语也并不恶心。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我觉得其实是应该做点什么的,比如…… 可是,这种情况下,女孩是不是不应该太主动?我舔了舔唇,吊起眼睛,从蓝若溪起伏的胸口一直向上看去,细细长长的优美脖颈,尖尖的下巴,嫣红的唇,我想起上次我亲过那里的,心便不由得一阵乱跳,那里软软的,滑滑的,好舒服。 “咕嘟!” 我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如此静谧的时刻显得尤为突兀,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蓝若溪居然也…… “咕嘟!” 我看着他上下浮动的喉结,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大家如此地情投意合,心有灵犀,不如…… 我低下头闭上眼睛,悄悄撅起嘴,耳边就传来蓝若溪战战兢兢的声音。 “扶苏……我,我……我可以吻!”⊙﹏⊙b! ……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是吗?这个时候,行动往往比言语更重要! 我踮起脚尖,一把勾住蓝若溪的后脖颈,迫着他弯下腰,对着他还在张张合合的唇便咬了下去,将他的废话直接堵在了口中。 一套动作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快!狠!准! 蓝若溪这次没有挣扎,只是呆滞了数秒,搭在我腰间的手指稍稍用了力,便一把将我抱起来。 脚尖的突然离地让我瞬间慌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的,我竟像只树懒,借着起身的冲力双腿一下子盘在了蓝若溪的腰间。 没办法!这个柳扶苏的个子实在是不够高,接个吻还要搞得像爬树一样! 蓝若溪在我的唇间轻喘了一声,原本掐在我腰间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缓缓下移,在我的臀部徘徊犹豫了半天,才敢轻轻地托起我的屁股。 我在他的唇间又吸又咬了半天,才舔舔嘴满意的离开,仰起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果然,他的脸又红了,双颊上的红晕慢慢散开,一直蔓延到了耳根。那原本就嫣红的唇,被我咬的微微肿了起来,更是水润到不行! 他看着我,眼中波光闪烁,带着些许情=欲隐忍的微红,他呢喃着,声音沙沙湿湿:“扶苏……” “若溪哥哥。”我伸出手摸索着他的唇咯咯笑道,“从此,你就是我的了!” 他微微愕然,我便又道:“所以,我也是你的了。” “扶苏!”蓝若溪低低嘶吼了一声,那特有的微凉的唇便不由分说地压上了我的,辗转厮磨,激动急迫,甚至微微颤抖! 我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所骇,一时间愣在那里,等缓过神来,他的舌竟然已经长驱直入,在我的唇舌间肆无忌惮的扫荡! “唔……” 我轻轻呻=吟了一声,软在他怀里,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与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听到我的呻=吟,那原本拖住我的臀部的手竟是一个用力,差点将我的屁股揉碎。 “唔!”我皱眉抗议,手指插=入他的发根,欺负着他的头皮。 他的呼吸喘息更甚,胸口不断起伏,唇舌间不断地攻城略地,手指开始变本加厉把我软软的屁股当成面团一样揉来捏去。 我吃痛地扭起腰来,一边唔唔唔的乱叫,一边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逃避他的魔爪。 “嗯!” 身体突然被人从蓝若溪的身上扯下来,举在半空中,我气急败坏的睁眼,却是蓝若溪。 我红着面喘着气,对他吼着:“做什么?!” 人家吻得正开心呢! “扶苏……”他眼神胶着的盯着我,气息不稳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别这样,我怕……” 我撅起嘴,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叫嚣:“我不怕!” 他闻言气息更加紊乱,他紧紧盯着我,那双眼睛竟红得厉害,像一只饥饿的猛兽正紧盯着他的猎物。 我动了动唇,正欲说话,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竟已然倒在了床间,蓝若溪单手撑在我的身体上方,那垂坠的发丝盖住了他的脸庞,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态,却听得见他愈发粗重的呼吸。 除了呼吸,只剩心跳。 寂静将我和蓝若溪包围,我呆呆的看着他,他依旧单手撑着身体,不动不语。 时间悠悠闲闲的走过,最后一抹残阳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身上,为他镶了一圈红红的金边。 我偷偷摸摸地打了个呵欠,扭了扭因长时间僵直而酸乏的脖子,顺便抹去眼角困倦的泪珠。 “若溪……唔……” 我刚一开口,几乎是同时,他便立刻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就像是触动了开关的机器人一样,动作迅速地扯下他的发带绑住了我的眼睛。 我一惊,刚想挣扎,便听得“撕剌”一声,接着一个布条便牢牢地绑住了我想动而未动的手腕。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演练了很久似的。 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似,电念一闪,我悲哀的想起,我曾经在马车上欺负蓝若溪的事情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啊现世报!只是,这报的也太快太狠了点! 蓝若溪的头发披散下来,盖在了我的脸上,凉凉的,痒痒的。 目不能视神行万里时,一只手直接的按在了我小而□的胸上,我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瞬间便元神归位!香蕉你个巴拉!葡萄你个哈密瓜!我他妈的是调=教师,你你你,你居然敢S那个M我?! 可是未等我再次狮子大开口地再次咬住他的手,一个布条便快速地将我的唇绑住。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混蛋!你玩赖!上次人家没有绑你嘴啦!) 我扭着身体挣扎,倏地,他另一只的手拦腰将我拥住,人更贴近,我一着急便想要屈膝顶开他,却被他一下子压在腿下,身体被牢牢地控制住,半分动弹不得。 猛然间觉悟,以前无论我用糕点砸他、扇他嘴巴还是将他绑起来调戏他,只要他想躲,其实都是躲得开的。很多东西,玩与不玩,不是我说的算,是他。 我怎么这样傻,傻到事实无数次摆在眼前,却还是一再的低估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比我狠得多了! 盖在胸口的手僵硬而冰冷,那凉意直接透过我的衣服,渗透到我的身体,冷! 我瑟缩了一下,那手便开始动了起来,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揉捏着我肉肉不多的胸部。 “唔——” 我悲鸣了一声,那只在我腰间的手稍稍向下移动,开始隔着裤子摸着我的屁股。 我不敢再动也不敢再出声,一丝恐慌竟然从心底攀藤而上,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我竟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蓝若溪? 他不言不语,他冰冷如斯,他不慌不忙。 他不是那个会害羞会脸红的蓝若溪! 脸上的发丝动了动,接着一个带着凉意的口腔将我的耳朵完全含入,厮磨舔=咬,他喷出的气息打在我的侧脸,是如此清淡的凉。 如果不是他那粗重的呼吸和毫无章法的心跳,我甚至会怀疑,此刻的他是不是正似笑非笑地含着戏谑的情绪,逗玩着一只无所谓的宠物。 胸口上的手换了换位置,接着身上繁复的纽扣便被一颗一颗地解开,微凉的空气瞬间灌入我的胸口,整个身体立刻陷入了石化,啊——我被看光了啦! 身上的动作突然停止,蓝若溪趴在我的耳边,沙哑着嗓子道:“扶苏……你真美……” 啊——坏蛋!为什么要遮住人家的眼睛?!我也要看你!我也要摸你啊! 一个软软的唇郑重的盖在了我的锁骨,接着便是如暴雨一样繁多的吻洒满了我的胸口!狂暴的吻,激烈的吸,疯狂的吮…… 这种做的方式,人家不喜欢啦,看不到摸不到,不要不要! “唔!” 忽地,盖在我屁股上的手像一条灵蛇一样,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裤子里,当那凉而细腻的手掌直接触摸到我的肌肤时,一股电流迅速从身体深处窜出来,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越烧越旺! “呼……呼……” 我开始不均匀地喘息着,肌肤滚烫!身体某一处的神经越绷越紧,即将要断开! 第 39 章 惊变 忽地,盖在我屁股上的手像一条灵蛇一样,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裤子里,当那凉而细腻的手掌直接触摸到我的肌肤时,一股电流迅速从身体深处窜出来,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噼噼啪啪的燃烧着,越烧越旺! “呼……呼……” 我开始不均匀地喘息着,肌肤滚烫!身体某一处的神经越绷越紧,即将要断开! 蓝若溪原本不缓不急的抚摸和揉捏渐渐变得急切而狂野,那粗重的喘息仿佛化作了野兽般的低吼。 “扶苏,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有勇气……” 蓝若溪带着嘶哑情=欲的呢喃在我的耳边徘徊,可我悬于一线的脆弱神经已然听不清那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耳边的喘息急促而诱人,让我越发的失去理智。只知道那软软的唇正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顺着耳际一寸一寸下移,只知道它亲吻过我的侧脸、脖颈,在胸口游移,每一个冰凉又火热的吻都带来一阵惊心动魄的酥麻。只知道那急切的分明带着凉意却能卷起一串串电流的手指在我的身上不断地探索,所过之处,皆化为一汪春水…… 被搁置在一边的双手终于有时间解开眼睛和唇的束缚,我张开眼睛,视野一片迷蒙水雾,四处都好像透着薄薄的红光,好热…… “啊——” 胸口传来微微的刺痛,那里突然被湿润的口腔含入,牙齿轻轻的撕咬,灵动的舌不断地拨弄着那敏感的红豆,我张着唇,吐出单一却异常情=色的音节,埋在胸口的头闻声一滞,缓缓抬起…… “啊!” 我猛然一脚踢开身上的男子!震惊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人,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瑟缩!毛骨悚然的恶寒像疯狂生长的藤蔓,渐渐爬上我的背脊! “你是谁?!”我的声音尖锐得刺耳,突兀地打散了室内残留的暧昧气息。 所以的激情所有的甜蜜霎时冷却!徒留惊恐!冰寒入骨! 眼前男人的眼睛还分明氤氲着情=欲水汽!那么,刚刚亲吻我抚摸我的人就是他?! 我恐惧!我难堪!我迷惘!我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我竟然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下像一滩软泥一样任人鱼肉! 男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起身,手指胡乱的抓起身边的衣物。他看向我,张了张唇,声音阻滞嘶哑:“我……我是蓝若溪。” 心猛然皱缩!不论外貌怎样变化,那声音分明是一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不看置信的看着他,多么希望这其实只是梦一场!梦醒,雾散,我的若溪哥哥便又回来了! 一样的轮廓,一样尖尖秀气的下巴,一样漆黑柔顺的长发,一样修长挺拔的身材,可其他竟无一处相同! 眼前的男人,双眉不像若溪哥哥的细弯秀美,而是飞扬的斜插入鬓,便立时少了分阴柔,多了些英气。 眼型不同,虽然一样的纤长,可他的眼角眼尾好像更为波动深邃,细看竟是完全的不同!可那眼神又分外相似! 最重要的,若溪哥哥特有的朱砂痣,他也没有! 谁?他到底是谁? 不知为何,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滚落,怎么可能?一个朝夕相对,日日陪伴你的人,竟会突然之间变了个模样? 我失了魂一样的呢喃:“不,你骗人,你不是我的若溪哥哥……” “别哭……”一个凉凉的指尖轻轻为我抹去泪珠,我别过头,避开他的触碰。 乱,心乱如麻。 他叹了口气,锲而不舍的为我解开手腕的束缚,那头发打在我身上,是细细的痒,我猛然低头,才发现衣衫不整的自己。 “滚开!”我一脚踢开他,胡乱的抓来衣物遮住自己。 这到底算什么?! 我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一定要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扶苏!”男子长臂一伸搂住我,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地激动,“别怕,别怕,你不喜欢看,我马上变回去,我马上变回去,好不好?” 变?!你要怎么变,你以为自己是谁?!难道你要画一张人皮贴在脸上吗?! 我摇摇头,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真的没有一丝力气了:“不论你是人还是鬼,我不管,我都不管,我只要你把我的若溪哥哥还给我,还给我!” “好!好!我马上还给你,从此都不会再让你害怕了!”男子扶着我的身子将我靠在一边,自己手忙脚乱地下床,跪在地上慌慌张张地在那一堆衣物里翻翻找找,最后竟找出来一张人皮面具! 头发几乎倒竖! “停!”我抱着被子冲他吼着,“你听懂没有?我是说你滚!若溪哥哥回来!而不是你变成若溪哥哥!” 男子僵在那里,手指紧紧抓着衣物,指节微微的泛白,他回过头,喉结上下浮动了半天,才对我笑着:“扶苏,我就是蓝若溪啊。” 他的这个笑容,让我想起我和蓝若溪初见时,他那装腔作势的假笑,带着隐忍,带着无奈,带着自嘲…… 我竟然缓缓冷静下来,不管再怎样的不敢相信!不肯相信!事实就这样活生生的摆在你的眼前,不容置疑。 还有什么好争辩的,眼前的人即使模样变了,可他确确实实是我一直以来认识的“蓝若溪”,那动作那笑容那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同一个人! 可我所认识的“蓝若溪”是真正的蓝若溪吗? 他一开始对左手使剑的事实便是无可奉告,那现在,我们的关系不同了,他会告诉我整件事的原因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期盼艰涩的开口:“能告诉我,原因吗?” 他闻言呼吸一滞,眼皮悠然下垂,避开我的视线,缓缓道:“抱歉,扶苏,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呵!事到如今,竟只说一句抱歉?!我们之间所有的情谊竟只换来一句不能说?! 两个人几乎同床共枕的人,居然还不能坦然相对,这是何其好笑?!何其可悲?! 如果把最后一步进行到底,我岂不成了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 不,现在已然是笑话。 我看着他,心悠悠转冷:“那,你可知我是谁?” “你?”他抬头,眼中有不解有柔情,“扶苏,你……” “对!你可知我是柳扶苏?我姓柳的!如今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乔装易容混进柳府,我岂可坐视不管?!” 我强自平静,慢条斯理地系上衣扣,跳下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杀了我!” 他终于抬头,看着我,语气已经恢复平淡:“你知道,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笑了,对着他呶呶嘴:“我当然知道!那么,你就是选择第二条路喽?” 他的眼中瞬间波涛暗涌,有伤痛有不舍有懊悔,可波澜最后竟只剩下一丝可有可无的了然。 他缓缓起身,细长的手指稳健地整理着衣衫,竟然是不慌不忙。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我好像从来都不曾了解,心中涌动着莫名的酸楚和惆怅,我轻轻按住桌角,怕他发现我的狼狈。 他整理好一切,将那张人皮面具揣进怀里,最后竟对我欠身道:“既然行迹败露,我亦无话可说,保重。” 你! 竟,当真凉薄如此呵。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身影,那飘飘摇摇的衣袂好像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我伸手,想要将它捉住,却在半空停下了手。 我想抓住什么?要他走的不就是我吗? 可那声音好像不受我的控制,竟然透着可耻的不舍与留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相识一场,最后竟是一无所知。 那振翅的绝情蝴蝶顿了顿,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清冷的飘来,一句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话语:“无名,我生下来便是为了替代蓝若溪而活。” “吱呀——” 一阵风吹来,他披散着的长发便迎风飞扬,发梢打过我的脸颊,痒而凉,好想像从前一样毫不客气地一把扯住,对他吼着“若溪哥哥,你给我回来!” 可我不能。 眼中酸涩,好想抱着他哭闹,把鼻涕眼泪统统抹到他的身上,看他手足无措的哄我。 可我不能。 心痛,好想趴在他的背上,对他嚷嚷“痛痛痛!好痛!好痛!人家好痛!”,听他心疼地叹息。 可我不能。 飘然远去的,除了他,一定还有的我某个重要的东西,否则,怎会感觉如此的空洞。 雕着花纹的木门缓缓合上,断绝了他最后留给我决然而去的背影,我呆立在桌前,身体竟然支撑不住满心的痛,想要就这样倒下。 可我不能。 因为我知道,迎接我的不会再是那凉凉的怀抱,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在我即将跌倒的时候抱住我,对我说:“别怕。” 我撒娇,我哭闹,我任性,只是因为他是我的若溪哥哥,而如今,他已然不是了。 若溪哥哥是不会扔下我不管不顾的,若溪哥哥是不会让我独自伤心的。 所以,你不是。 如果一定要失去,为何让我曾经拥有? 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我们不曾相濡以沫,我但愿我们从来就相忘于江湖。 第 40 章 真假若溪 爹爹放下手中繁忙的公务亲自来接我,他看见我的时候,脸色苍白而焦急,乍暖还寒的三月,他的额头竟满是汗珠。 他一下子将失魂落魄的我搂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扶苏别怕,爹爹在这里。” 窝在爹爹满是檀香味的怀里,胸口一阵阵发闷,好想痛哭一场,却流不出泪来。 红鸢绿萼也跟着来了,新来的红鸢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立着,倒是绿萼和我处的久了,上前哭着安慰我:“郡主,人死不能复生,别难过了。” 人死?我一惊,看向爹爹。 爹爹摸着我的头,缓缓道:“蓝若溪是为了保护你而死,为父一定会将他风光大葬的。” 呵?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你好聪明,居然连怎样脱身都想到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注定要有一个人是要替你枉死的? 我告诉过你的,一个人的生命是很沉很沉的,没有轻于鸿毛,只有重于泰山,可为何?为何还要这样的残忍?那是也无法挽回的罪!染过鲜血的手,是永远也洗不净的!那脏必定会深处灵魂,让你生生世世的背负! “爹爹,我想,看看他的尸体。” 我想知道,是哪个人白白替你冤死。 爹爹扶住我的肩膀:“不可,会吓着你的。” “不!爹爹,若溪哥哥陪了我那么久,我想看他最后一眼!”我扑在爹爹怀里,声音哀且痛。 “咳!”爹爹重重地叹了口气,却是答应了。 眼前的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铺散在地面,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那青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在胸口盛开了大朵大朵的红花,那红色慢慢蔓延开来,越来越多,宛若血色的曼陀罗,充满了不可预知的诅咒和死亡的气息,大片大片铺撒在黄泉路上…… 我缓缓地走近,越近越怕,明明知道不是他,却还是在看见了那一张完全相同的脸时,一阵眩晕。 细弯秀美的眉,紧闭的双目,失去了血色的脸,苍白的唇,唯有那颗朱砂痣,妖艳异常。 我恍惚地蹲下,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已经僵硬的手指,终于,你连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泪,潸然而下,一旦开了头,便遏制不住地滚落。 死了!你死在我心里。 这眼泪,最后为你而流,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控制不住地扑倒在他身上,若溪哥哥,就让我最后抱你一次。 手指颤抖地抚摸上他的脸,心跳乍然停止! 不可能!即使人皮面具做的再好,发际的位置还是会有一些痕迹的,可为什么,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不会的,不会的! “蓝若溪,你是真的?你才是……我害了你吗?是我害了你……”我呢喃着,着了魔一样。 “扶苏,跟爹爹回府。”爹爹心疼的将我抱起,我一挣扎,猛地扑向那具尸体,疯了一样抬起那已经僵硬的更加尖刻的下巴,没有!没有丝毫痕迹! “扶苏!”爹爹一把将我提起,拥在怀里。 我在他怀里死命地挣扎,胡乱舞动着手脚,声嘶力竭的叫喊:“不是!他不是!他不是蓝若溪!你看看他易了容,他不是蓝若溪!他不是!你看看啊,快看!” 爹爹双手按住我,朝身边的侍卫点点头:“查看一下。” 那两个侍卫蹲下身子,将他的脸扭来扭去的查看了半天,才起身道:“回禀王爷,没有易容,确实为蓝若溪本人。” “不可能!”我短促地呜咽了一声,便觉得眼前一黑。 没想到,坚强如我甄臻,也会有因悲痛过度而晕厥的一天。 梦中的世界凌乱而残忍,那青色的衣衫在我的眼前摇摇晃晃,若溪哥哥冲我笑着,可在一眨眼,就变成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血大片大片地涌出来,瞬间染红了视野…… “扶苏……”他说,“扶苏,我是蓝若溪啊,别怕,别怕……” 惊慌地醒来,已是次日,日上三竿,阳光大好。 木制的小窗刻着精美的雕花,阳光一点一点投过来,细细碎碎的撒进闺房,在地上投出斑驳的花纹。 一阵春风吹进来,将窗前书桌上的书页轻轻吹翻几页,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我想起几天前,若溪哥哥坐在书桌前捧着书念给我听的样子,模样生动而鲜活,他捏着指尖翻书时,也是这样发出唰唰的声音。 我那时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不耐烦地听着,时不时地突然唱歌打断他,又或者扯断窗前刚刚抽芽的柳条,拿起来隔着桌子一下一下骚弄着他的脸,大叫着“老夫子甚是无趣!” 他把书放下,眉眼清秀,却说着老头子一样的话:“扶苏,读一书,增一智……” 我打断他:“人不学,没知识嘛!所以你就在这里长知识,我可是要顽去了!” 往事如烟,能散且散。 我走下床,打开书本,赫然发现我顽皮时画在上面的猪头,正眨着细眯眼冲我笑着,由是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一滴水正好滴在那猪头上,将墨迹晕开,瞬间模糊成一团,惊讶拭腮,竟已有泪痕。 “郡主,快喝了这碗药罢。” 匆匆拭泪,合上书本,我转身笑道:“绿萼姐姐,可知爹爹何在?” “一早就上了朝,还未归,奴婢听王爷房中的小厮说,好像是朝中出了事呢。”绿萼说着,将一碗药呈上,药汁黑黄一团,散着苦气。 我皱了皱眉,接下一口气喝了下去,苦味由嘴里一直苦进心里:“可知是何事?” 绿萼忙喂我吃了一勺蜂蜜,摇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对了,王爷说郡主您身子未好,今日可不去淑园。” “嗯。”我点点头,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向窗外望上一眼,正好发现零正盯着一棵柳树苦思冥想。 他仰头看着树梢,身子直挺挺地站着,显得修长无比,长长的头发在后头随意地拢起,远远地看着,他不疯不傻的时候,到是蛮有型的。 每个人都有个底牌,红鸢有,蓝若溪有,那么你的呢? “零!”我对着他圈嘴喊了一声,他便嗖的回头,一见我便双眼放光,蹭蹭几下子便跳到我窗前来。 “零在看什么呢?”我递给他一块松子糕,他立刻裂开了嘴,双手接了过去,大嚼特嚼。 “唔……鸟妈妈,喂鸟宝宝,吃呢,零也想吃。”他说着便学那鸟儿喂食的样子,伸着脖子撅着嘴巴。 我捂嘴笑了笑,忽见他耳朵上快速闪过一抹暗光,接着便隐匿在头发里。 “零,把头伸过来。”我对他招招手,他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便乖乖地朝我偏了偏脑袋。 拨开有些乱糟糟的乌发,一枚耳饰赫然在目。 以前这家伙蓬头垢面,那耳饰的材质属于并不反光型,所以竟无一人发现。 耳饰的样式很古朴简洁,小而精致的一枚,嵌在形状姣好的耳垂,整个人便顿时华贵起来。 细看之下那制材竟是玳瑁,玳瑁是一种深海的龟类动物,古时捕鱼业并不发达,所以很难捕获,就算难得捕获一只,那壳制成的饰品也必是要上贡,甚少在民间流传。 我也仅仅是在爹爹的库房里寻得一枚玳瑁戒指,当时欢喜得不得了,结果没几天便被我遗失了,为此我还伤心了好些天呢! 我捏捏他的耳朵:“说,这耳珰是哪来的?” “唔……”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接着偷偷捏起一块枣子糕,试探的看了看我,发现我并没有发对,便一口气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好像个青蛙。 我偏过头看着他,试探地问道:“要不,给我?我拿枣子糕换,可好?” 他看看我,又看了看那一整盘油光可鉴的点心,登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松开了手,拍拍他的头,对他笑道:“吃,慢一点,喝点茶,别噎着了。” 他长臂一伸,便把整竹篓的点心拥进怀里,拿起一个看一下,舔舔,再一口气吃掉。 我支着下巴,看着他吃得欢天喜地,阴霾的心情竟也稍稍好了起来。 零见我死气沉沉地趴在桌子上,竟突然把脸凑过来:“扶苏,给你。” 我被他突然地动作惊得向后一仰,便见他受伤似的瘪瘪嘴,然后看了看自己油兮兮地手指,忙在身上揩了揩,接着狠狠揪起自己的耳朵,对我一字一顿道:“扶苏,唔,给!” 我吃吃笑了起来,握住他的手:“刚刚骗你的,这是零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却见他突然严肃起来,一下子扯下自己的耳饰:“扶苏,喜欢的,零便都给你。” 恍然垂眸,手被零紧紧反握,这一刻,竟不知他是清醒还是糊涂。 第 41 章 凄凄岁暮风 爹爹匆匆归来,朝服未脱便来到我房中,竟是屏退左右。 我见着爹爹神色严肃,便也跟着紧张起来:“爹爹,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看了我一眼,脸色稍霁,对我笑道:“扶苏不必惊慌,过些日子,爹爹要出趟远门,扶苏可能要自己在家中了。” 我一听,便急了,若溪哥哥走了,爹爹也不在,便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了,我忙揪着爹爹袖子道:“扶苏也一起去,不成吗?” 爹爹轻轻拧了眉,揽着我坐下:“扶苏,此去路途甚远,又要快马加鞭,你身子吃不消的。” 我忙不迭地叠声喊道:“吃得消!吃得消!扶苏壮得像头牛!” “乖,听爹爹的话,有追云逐月保护你,有事便与张管家商量,他们都忠心耿耿,定会护你周全。”爹爹为我整理整理了头发,竟一把抱紧了我,“扶苏长大了,是吗?” 什么意思?为什么竟像是说遗言的口吻,追云、逐月、踏雪、疾风四大护卫从不离开爹爹身边的,怎么今日要拨与我两位?我不喜欢这样! 我慌了,从爹爹怀里钻出来:“爹爹!告诉扶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有自己的护卫,他们是保护爹爹的,扶苏不要!” 爹爹笑了笑,刮了下我的鼻子:“呵,傻孩子。爹爹是怕你惹祸!不许再争辩!” 我怀疑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蛛丝马迹。 爹爹又说:“来,拿着。这是为父送你的,一定要日夜随身携带。不许再弄丢了!” 我呆呆地低下头,发现掌中赫然躺着一枚莹润的血玉,搁置掌中竟如手捧明月,心境豁然。 血玉,顾名思义,是指透过血的玉石。有些大户人家,当有人落葬之时,作为衔玉的玉器便被强行塞入尸体口中,有的尸体将将咽气,那玉便随着喉咙滚入血管密布之中,落葬久置千年,便形成血玉,是乃无价之宝。 我曾亲眼见爹爹拿在手里不断地摩挲,爱护备至,每每向他讨要,皆被拒绝,甚至连碰都是碰不得的。 怎么今日? 爹爹见我呆呆地不肯收下,便道:“这块血玉是你娘的传家之宝,以前不肯给你,是怕你顽劣。如今……”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顿,便又道:“扶苏,你必要收好,定要做到玉在人在!” 爹爹说得如此庄重严肃,我闻言竟是浑身一凛,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凛然力量,将手中血玉紧紧一握,沉声道:“玉在人在!” 爹爹见状欣慰的一笑,幽幽道:“扶苏到底是长大了,对你娘我也算是有了交代。” 他又问:“扶苏,喜欢登山吗?” 爹爹忽然转了话锋,我先是一愣,继而道:“喜欢的。” “好,待到你十六岁,爹爹一定要带你去那望舒峰,你要记得,是望舒峰!” “是,扶苏记得了……” 他捧起我的脸,笑道:“来,让为父好生看看扶苏。” 总觉得爹爹今日太不寻常,可又问不出所以然,只觉得心中闷闷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真的好磨人! 我抬起头,望着爹爹的柔和而亲切的脸:“爹爹,定要回来,扶苏一个人,真的好怕。” 柳暮风闻言一滞,竟是半晌不能言语,片刻,他强自笑道:“傻孩子。” 爹爹走的时候,天还未亮,栽在门口的百年柳树垂着头安静的睡着,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捉虫。 我倚在门口,看着一身干练劲装的爹爹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赫赫,黎明前的黑暗将他衬的无比洒脱,也隐去了我浓浓的惆怅,他笑着与我挥手道别:“回去罢!天凉露重。” 我挥着帕子,带着黑暗隐不掉地鼻音笑着:“爹爹!要记得多给扶苏带些好玩意儿!” 爹爹朗声一笑,英姿飒爽,他扭过身子一勒马头,那马儿立时喷着鼻响,嗒嗒嗒在原地稳健地走了几圈。 他手掌一挥号施令:“照顾好小郡主!” “是!王爷保重!”柳府的人齐齐跪了一地。 “驾!” 一轮朝日倏忽从东方跃出,爹爹收紧马腹,迎日而去。 爹爹,朝日为你镀了金身,定会保你平安。 我攥紧帕子倚在柳府高耀的门楣下,浑然不知薄露已打湿了我的衣裳,浑然不觉泪已沾巾。 柳暮风,一定要回来,你答应过我的。 第 42 章 打劫!脱衣服!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找那个小皇帝算账! 我忍着性子耐心地等了爹爹一个月,爹爹居然还没回来!起先还有隔三差五有些信件报个平安说说趣事见闻,可十天了!十天!爹爹已经杳无音讯十天了! 不能再忍了!一定是他,爹爹上了朝回来才决定出府的!一定是他,把爹爹弄走了!我决定找皇上问个清楚! 还好,我每日到去那淑园,想要进宫是不难的,只是,那皇上想必很难见到。 听说,除了几个大臣近侍,真正见过皇上的人少之又少。 皇上体弱,不能见风寒,以御撵代步,就是偶尔出来晒晒太阳,也要包裹重重,纱巾遮面。 我埋伏在宫中偷听了几日,只得到一点点少的可怜的信息。 首先是,皇上一直未有龙嗣,太后着急,隔三差五地为皇上进补,替皇后祈福,可根据传言,皇上对此事并不热衷。 据我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这个皇上很可能是个断袖! 你想啊!哪个皇上没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唯独他,仅仅有个皇后,两个妃子,才三个老婆!才三个!怎么可能?! 所以他不是无根就是断袖!无根的可能性倒是很低,但断袖绝对有可能! 我这边正在眯着眼睛推测呢,那边就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 宫女甲激动万分的声音:“我与你说啊!那日,那日我见着皇上了!” 躲在假山后的我登时浑身一哆嗦,耳朵竖起。 宫女乙一脸不信:“当真?!” 宫女甲得意:“千真万确!那日,我替赵嬷嬷送珠花,结果天降鸿福,正遇上皇上摆驾御书房!” 宫女乙羡慕嫉妒之:“你当真有幸一睹龙颜?” 我扒着假山,耳朵越来越长。 宫女甲讪笑:“我们做奴才的,哪敢瞧圣上的龙颜啊?那还不得被毁了双目?不过,圣上的御撵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可是千真万确听着了皇上的龙声,啊——” 宫女甲陷入意淫:“那声音清脆洪亮,犹如天籁!” 宫女乙讥诮又嫉妒地笑了一下:“我道是怎么回事呢?那皇上说什么,你可听清?” 宫女乙如坠梦中,一字一顿道:“清、清、楚、楚,我与你学学,听着。” 她抚着胸口做东施捧胸陶醉状:“咳,咳咳!” “噗——”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敢情她就听见皇上一声咳嗽,就得瑟成这样?! “呦!”宫女乙突然捂着嘴牛叉地抖了几下,“瞧你乐的。那我便告诉你,我昨日的见闻好了!” 宫女甲一脸怀疑:“你是说,你也见过皇上?” “呵呵、呵呵!”宫女乙继续牛叉,头上的珠花差点被抖掉,开始淫嘶:“那日,春=色大好,风和日丽,想必我们圣上也被这无边的春=色所吸引,所以在御撵之中伸出一指!” 她说到这顿了顿,斜眼看了那宫女甲一眼。 宫女甲登时捂着嘴尖叫,说话都改成敬语:“您是说您见着龙指了?!” “咳!”宫女乙风骚地撩了撩留海,翘起食指,“妹妹说的没错,我们圣上就这样伸出一指,撩开那帘子的一角!” 不知为何,一想到皇上可能像她那样翘起食指,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潜意识里对皇上的印象又差了些。 “然后呢?然后呢?”宫女甲两眼放光地追问。 “然后?没了啊!”宫女乙那食指还是那样风骚地翘着,继续道:“御撵匆匆走过,我沉浸在皇上那根龙指不能自拔!” “啊——”宫女甲又开始捧胸,猪嚎:“能见着皇上,死也情愿!” 嗨!偶像缺乏的时代,也有它相应的悲哀。 赶紧拿出信息整理簿,摇头晃脑地记之:同性恋!弱的像跟豆芽菜!因为丑陋喜欢蒙面!并且爱翘兰花指! 嘁!我对着小本本不断叹气,这个皇上还真是惨不忍睹拿不出手啊! 我蹲坐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头,刚才在淑园听宝婵说皇上每日都要去一个叫什么御泽园的地方,我还是到那里堵他好了。 可是……我这身女儿装还是太明显,一会乔装成太监好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一个细细高高地小太监从假山前慢悠悠地晃过,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真没见过这么多愁善感的太监!行了!就是你了!既然你心情不好,我就以身痛解你心痛! 赶紧窜起来一个手背刀砍之! “噗!”身材高高的小太监居然连个声儿也没出就软软地应声而倒! 我呆在一旁,惊诧万分地反复看着自己的小胖手,不敢相信啊不敢相信!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居然能撂倒壮汉了?! 其实刚刚一出手,我便后悔了,这小太监虽然不壮,却也身材修长,我万一失手说不定能被他反殴!如今看来,我的身手还不错! 手忙脚乱地把小太监的脚夹在腋下使出吃奶地劲儿拖进假山深处,一路上磕磕绊绊碰碰撞撞。 好容易拖进去了,回头一瞧! 唉呀妈呀!没给我吓掉半条命! 这人还有人样吗?太监帽没了,头发全部散开,铺开大片,走近拨开乱发,嘶——额头好像碰到了,正流着血,血液顺着额角蜿蜒地淌过白腻的脸庞,视觉效果触目惊心。 不会是死了? 我忙将他捆上,再抡圆胳膊照着他吹弹可破的脸蛋左右开弓地扇了几个嘴巴。 “唔——”还好,活着。 小太监悠悠转醒,微睁的双目透着初醒的茫然和无辜。 我看得不禁一阵心肝乱颤,可惜!太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帅哥怎么就当了太监了呢?怎么就当了太监了呢?老天不开眼啊!早知道你长得这么帅,我就轻点打你了! 怎么形容呢?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整个人美而艳,却毫无做作痕迹,好似天人下凡间。 “啧啧,可惜!”我蹲在小太监的头顶,摸着下巴啧啧叹气! 小太监正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美目倏忽一转,就看到他的头顶上方居然蹲着一个人! “大——唔!” 大胆的胆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我一掌捂住唇,呀!皮肤真好!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立着眼睛凶神恶煞道:“闭嘴!不然杀了你!” 小太监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居然很快安静下来,只是双目冷然地看着我,居然透着令人背脊发凉的威严。 “咳!”我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扭了扭后背,讪讪道:“把眼睛闭上,不许看我!” 小太监冷冷盯了我片刻,敛神静气地合上眼睑。 妈的!居然敢吓我?!回过神来的我万分懊恼,站起来狠狠踢了他几脚泄愤! 小太监只是徒自闭了眼,动也不动,哼也不哼,半晌,红唇一启幽幽开口:“有何条件,只管说来。” 声音虽好听,却冷然威严,让我心生正在低头听领导训话的错觉,让人忒地不爽! 这是哪个院的太监,怎么这么烦人?!忒烦人! 我看着他漂亮的小脸蛋,越瞧越不爽,原地转了半天,气得牙根痒痒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折磨他。 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正事要紧,赶紧穿了他的衣服找皇上理论去。 我骑上他的细腰,喃喃道:“太大了点,可能不合适?算了随便!” 说着便开始解他的腰带,原本躺在那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任人宰割的挺尸太监,被我的动作惊得一哆嗦,想要挣扎无奈身子被我捆得结结实实,只得猛的睁眼,厉声喝道:“大胆!”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神色俱厉,当下让我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一件天大胆子的恶事! 我一时僵在那里当真是没敢再动,等我缓过神来,又是一阵脸红!老娘居然被你个太监一吓再吓!我我我,我还有何颜面?! 对着他平平的小肚子狠狠坐了几下:“死太监!你给我闭嘴!还怕我强=奸你不成?!” 那太监果然闭嘴,脸色铁青。 三下五除二,强行将他的太监服解开来,却因为他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衣服也脱不下来。 我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半天,解开他又怕他会突然反击,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一次了! 再次凶相毕露地伸出爪子,将他翻过去,后背朝天,阴森森地一呲牙! “嗯!” 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那死太监闷哼一声,顺利地再次被我以手背刀砍晕。 迅速将他衣服脱下,手忙脚乱地穿上,袖子长处一大节,袍子也拖着地,唰唰几下将衣服撕好,捡起太监帽扣在脑袋上,走!摆驾御泽园! 第 43 章 美男沐浴 逃窜出假山,飞奔过水榭,踩扁娇花无数,赶跑飞鸟数只,穿过荫荫翠叶,踏上蜿蜒游廊,险些掉进满是红锦鲤的御池。 皇家护卫队浩浩荡荡地在我面前刻板地走过,惊起一身冷汗,缩肩低头,蓦然回首,发现气势滂沱的人家连鸟都没有鸟如此卑微渺小的我,一个个眼皮都没抬便径直走开,立时抚胸大叹: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继续沿着游廊缩头缩脑的忐忑前进,据宝婵所说,御泽园应该就在这个方向没错啊?怎么好像越走越荒凉? 为什么我总是感觉这皇宫是如此的泠泠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呢? 游廊尽头,是娇艳妍妍的迎春花,团团簇簇煞是好看,群花后头立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天然石头,我走近些,便见上面赫然雕着御澤園三个字,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确信无疑,御泽园也。 左顾右盼了半天,发现竟没有半个人,心里居然有些发毛,生怕这其实是一个可怕而诡异的陷阱。 犹犹豫豫地刚向前踏进一步。 “嗖!” 只觉得一阵疾风吹来,再定睛一看,妈呀!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大活人! 此人剑眉星目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动作太粗鲁!没有礼貌!没有家教!居然完全不听人家解释便抬手拔剑! “铮——” 寒光出鞘!下一秒那明晃晃的剑便直指在我的颈前! “大大大,大侠饶命!远一点!远一点!碰到我了!碰到我了啦!”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双眼呈斗鸡状态直瞅着剑尖,几欲眩晕。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拿剑指着我,好小子,我算是记住你了! “嗖!” 又是一阵疾风,又一个人从某一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冒出来。 不过,我已经见怪不怪,完全适应了。我现在只想着这剑尖离我真的很近!真的很近!小子你往哪看啊?注意力能不能集中点,你能不能负点责?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稍不注意就能酿成无头惨案啊惨案!无头?啊!我不要没有头! “秋。圣上说过会有一太监前来,叫我们勿须阻拦,只管随他便好,会不会就是他?可不要误伤他人。” 新来的你真好!我爱你!我马上满眼热泪地对他投以无比感激的绵绵目光! 新来的承受不住,小退一下,稳住身体。 那个叫秋的闻言眯起眼睛盯着我瞧了半天,继而拧眉沉声道:“此人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眼神游移,十分可疑。” 我圈你的叉叉再叉叉!想我如花似玉赛貂蝉,风情万种比玉环!你居然说我贼头贼脑?!瞎了你的狗眼!你的狗眼!你才贼头贼脑!你们全家都贼头贼脑! 奈何刀架在脖子上,有气不能出,差点憋得我爆血管! “嘶——”那新来的摸着下巴绕着我观察了半天,忽然呀的一声,试探道:“可是平安郡主?” 承认还是否认? 承认,顶多被训斥几句贪玩,便可被放回去。 否认,很可能马上成为剑下亡魂! “哇——”我突然大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吓得那个秋手腕一抖,差点削掉我半个下巴! 我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面上依然大哭撒泼道:“皇上邀人家扮成太监来玩的,你们欺负我!我要向皇上告状!我要告状!” 新来的立马窜过来行礼:“属,属下不知是平安郡主!还请郡主息怒!” 哇!我简直是太聪明了!嘻嘻,随机应变我第一呀! 只是那名叫秋的依然沉着面,一脸老谋深算的恶心相! 他稍稍退了剑尖,口气依然咄咄:“圣上怎会邀郡主前来?此事大有蹊跷。” 我心中一惊,却只能继续扮无赖,叉腰跺脚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偏偏就不要告诉你!哼!” 新来的也偷偷扯着秋的衣袖,轻声道:“等圣上亲临,自有分晓。秋暂放平安郡主进去即可。” 秋沉思片刻,缓缓收剑入鞘,对着我斗志昂扬的脸轻轻浅笑,侧身低头道:“请。” 我背着手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走过,只听得他不卑不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平安郡主应该十分清楚,未经允许擅闯御泽园,可是死罪。” 死……死,死罪?! 我僵硬!刚刚自由落体的小心脏瞬间被狠狠抛起,爹爹,扶苏好像惹祸了呢。 我抬头看了看秋既英俊又讨厌的侧脸,眯起眼睛学他的样子浅笑道:“那是自然,还用得着,你!提醒吗?” 豁出去了,事到如今迎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索性将勇气进行到底! 烟波重重,雾气缭绕,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更是让室内的气氛更加旖旎多情,只是我此刻的心情不是十分的多晴。 我目瞪口呆地立在硕大的游泳池边,感慨万千。 其一:御泽园啊御泽园,原来就是他NND的洗澡堂啊洗澡堂! 其二:有钱就是好!夜明珠当灯泡用!汉白玉作床板使!墙壁的浮画栩栩如生,池子边缘全部用软玉打磨,连脚底用来防滑的都是高级玉石!败家玩意儿!我喜欢得紧啊! 其三:终于知道秋为啥说此事蹊跷了,你想想看!你用你的膝盖想想看!皇上可能会屁颠颠地邀请一个黄花大闺女一起泡澡吗?!一个黄花大闺女可能会屁颠颠地跟个男人一起三温暖吗三温暖?! 我直接去死好了!现在正好有个现成的人工湖供我跳,我死去! 不过,死之前,人家好想摸摸池边柱子上的那颗超大夜明珠啊!超大的! 简直是奢侈品中的极品败家品! 我蹭了蹭鼻子,将衣服下摆塞进腰带,撸起袖口,呸呸朝掌中吐了点口水,抱住玉柱子,便开始向上爬!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啊——够着了!够着了耶! 我终于有炫耀的资本了!老娘摸过这么大个儿的夜明珠!还亲过! “嗒,嗒,嗒……”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走来。 我连忙抱紧柱子,不好!来人了!可能是皇上!我见着他该怎么解释?! “咦?皇上?好久不见了!您也来泡澡?真巧真巧!” 去死!你以为皇上是隔壁的老黄啊?! “呜呜呜,皇上哥哥!人家迷路了啦!好怕怕的呀!” 咦!恶心!你以为皇上是秃顶老凯子啊?! “皇上,您什么都不用说,我马上去死好了!” 呃,这个靠谱! “咳,咳咳。” 一阵短促而无力地咳嗽将我神智拉回,妈妈咪啊!刚刚想得太投入,居然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我赶紧低头雾里寻他,咦?皇上不都是穿龙袍的吗?他怎么一身白衣? 等等!这白衣怎么那么眼熟呢?脏兮兮破烂烂,好像是某人被扒掉外衣后,仅剩的里衣? 呀!这后脑勺也挺熟悉!我看看自己的肉爪子,终于想起这就是被我以手背刀砍过两次的不幸后脑勺啊! 敢情这小子……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没让兴奋地口水喷出来,敢情这位美太监是皇上的娈童?! 对呀!外面那两个侍卫不还说了嘛,皇上说将会有个小太监过来的! 啧啧啧,好可惜!太可惜!这么如花似玉出尘脱俗的一个美男子却被那种极丑又扭捏作态的豆芽菜OOXX,好好的一颗大白菜让猪给供了,真是作孽呀! 我眯缝着眼,一边淌着口水,一边抱着柱子陷入YY。 嗒! 不好!居然没有控制好吸力,滴落了一滴口水,并且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那小太监将将扬起的脸上! 心跳可以刹车了,我可以直接跳湖了。 嗒! 那小太监刚想抬头,石壁上便又滴落一滴水珠,他擦了擦脸,碰到额角地伤口,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神色不清,像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很诡异! 他摇了摇头,居然便开始宽衣解带! 嘶——没想到不但不用死,还可以有免费裸男看! 啊——我真是幸福得想要去shi了! 脱,姐姐看着呢!鼓足勇气,用力脱掉! “唰——” 轻轻地,他脱了,不留下一块碎布! 现场观摩所带给我的冲击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从没有见过哪个人有这么好的皮肤,洁白细腻,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纤腰长腿,挺=翘的臀部在乌发下若隐若现,让人瞬间血脉喷张。体态柔若无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赘肉,可是,也没有什么肌肉。 这一点既让我欢喜又让我忧。 欢喜的是,适合作受。忧的是,只能作受。 他转过来了!转过来了!他一步步迈进浴池中,仪态万千!我仰起脸拼命忍住喷鼻血的冲动,聚精会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平坦的胸部和腹部,腰细细的,不错,下面…… 嗯?那是阴影造成的视觉效果吗?不可能罢?! 我倒抽一口凉气!瞎了我的狗眼!我看到什么了?!我看到什么了?!我怎么看到了一个太监不该有的玩意? 可能是我的抽气声太大,那个假太监突然停下脚步,头一偏,便对着空气冷声喝到:“谁?!” “啊——”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手下一滑,居然没有抱住柱子,身子直挺挺地就向下砸去! 不要啊!老天爷!我是开玩笑的啦!我不是真的想跳湖! 第 44 章 鸟儿之歌 “噗通!” “啊!” 当我鱼跃进池水中时,我万分得意地笑了。 为什么呢? 因为姑奶奶我上辈子可是在游泳馆花了大价钱学的游泳,想淹死俺?!没门! 我舒服地在池水中泡了一会,通体舒畅!通体舒畅! 这个皇上可真会享受,居然是天然温泉! 呃……皇上?对了!刚才那个假太监呢? 我扑通扑通几下子狗刨游上岸,向池中一看,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大片大片的头发在水面上开了一朵巨大的花,像在池中倒了一桶墨汁一样,黑的触目惊心! 那个假太监背朝上光溜溜地漂在水面上,四肢无力地舒展着,好像晕死了过去! 我差点没哭出来,重新一头扎进水里,连拖带拽地将他弄了出来。 拖到池边,仔细一看,冤孽啊!说!上辈子你对我做过什么缺德事了?怎么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直接砸脑袋上的这等sui事就叫你赶上了?! 这小子双目紧闭,鼻子都被我砸出血了。额角的旧伤未愈,近看才发现,就连身上也被磕碰得青青紫紫。 一天之内,连逢惨祸,你真该去拜拜天祭祭神了!老天爷可能对你有意见呢! 拍了拍他被我扇过还未完全消肿的脸,却发觉他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不会是淹死了? 我赶紧按他的小腹,锤他的胸口,掐他的人中,均未果。 人工呼吸! 我吞了吞口水,随便找来一块布擦去他的鼻血,捏着他秀挺的鼻子,抬起下颚,再用手指头撬开他的牙关,顺道拨弄了几下那软软的舌,张大嘴巴吸了好大一口气! 低头!亲! 不是亲,是吹!吹气球的那种吹! 一口气渡过去,没反应!不会是真的死了? 我吓得连连吸气,掰着他的嘴不停地吹!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死! 我吹!我吹!我吹吹吹! 直到吹地我眼冒金星,身下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刚想哀嚎痛哭之后弃尸逃跑,就发现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我瞧! 顿时火冒三十丈! 你NND!你敢耍我?!你看看!老娘亲地嘴都肿了,嘴都肿了!你居然连大气也不喘!让我误会!让我误会! 我让你装死!让你装死! 我气急,一手肘勒住他细细长长的脖子,凶神恶煞道:“去死!” 没想到,这厮居然连根手指也没动,神色泰然,还是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喂!你怎样了?”此人不是被溺傻了? 我赶紧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微微皱眉,跟着胸口大力地起伏了几下,接着便匆忙一手支起身体一手扶着胸口开始大口地喘气。 整个室内都回荡着他急促而艰难喘息声。 我看着他渐渐发红的脸,顾不上他未着寸缕的尴尬,忙上前替他拍着胸口顺气。 待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我才战战兢兢心有余悸地小心问道:“你,你没事?” 他扯了下唇角,矜贵地算是笑了一下,接着偏着头开始斜着眼角看我。 其实这室内的温度一点头不低,不穿衣服也感觉不到一丝冷,可此时此刻,我怎么就觉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呢? 他手臂支着地面,身体有些虚软无力地半撑着,湿漉漉的头发狼狈的贴在脸侧,鼻子被撞过之后有些发红,脸颊还有指印的痕迹,嘴唇被我不太纯熟地强制性人工呼吸磕得有些红肿,身子有在地上拖过的蹭伤,腿上到处都是磕碰过后的青紫…… 可是没人会觉得,此刻的他是狼狈的,此时的他是虚弱的。 他既没有凶神恶煞也没有故作严肃,甚至人家根本就是面无表情的,连看我的眼神也是随随便便爱答不理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我为啥就那么胆怯呢?没穿衣服赤=身=裸=体的是他不是我啊!可是我为啥就那么的想立刻从他眼前遁地呢? 我缩缩缩地一直退到墙角,警惕的看着他。 忽地,他貌似有些倦意的低垂了眼角,继而漫不经心道:“退下。” 那声音真的没有一丝感□彩,本是风轻云淡地表达,却总让人觉得每个字都是掷地有声的! 所以,几乎是同时,我便像兔子一样的跳起来,撒欢尥蹶子地跑! 我就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可跑到一半,我停下了! 我凭什么要退下?!我为什么要退下?!我是来见皇上的啊!怎么见了个假太监我就骚包地心满意足地逃命一样地退下了? 我退回来,贴着墙壁站好,一边直勾勾瞧着他,一边不断地为自己打气,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胆子让老鼠给吃啦?连个娈童也害怕!丢脸! 他低着头微微喘了几口气,见我没有听他的话退下,便对着池面缓缓道:“怎么?” 我被无视了!我被藐视了! 他跟我说话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能跟我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真的好没礼貌! 我拒绝回答! 我紧闭着嘴,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他终于动了动,换了个手臂支撑地面,顺便扭头看我,我被他一瞧,又觉得压力重重,身体紧绷起来。 他本是半垂着眼皮,见到我的样子便微微挑了挑眉,吐出一字:“怕?” “嗯!”我赶紧点头,又用力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怕!我,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才不怕你!” “呵。”他笑了一下,本是微不可查的笑容,却美得令人炫目。 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人,皇上一定是爱不释手? 那么……作为最受皇上宠爱的枕边人,应该知道不少机密的事? 我看着他,突然想到如此这般的妙计,连忙努力挤出谄媚的笑脸:“哥哥,你长得真好看!皇上一定很喜欢你?” 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诧异,随即又轻笑了一下,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神态好像突然间便放松了,而他给我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了。 他摇了摇头,出人意料地多说了几个字:“皇上?他不喜欢我。” 啊?难道我估计错误?我看了看他漂亮的侧脸,不!绝对不可能!这厮美得都快天人共妒了,皇上怎能不喜欢?!他谦虚呢! 我蹑手蹑脚地蹭过去,蹭到他身边,目不斜视地盘腿坐好,这厮坦坦荡荡的不穿衣服,好像很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反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 “哥哥,别说是皇上,就连我也稀罕你!”我腆着脸十分厚颜无耻地对着一个被自己接连打晕三次的人,诉说着自己的绵绵崇拜之情。 如果此时,我把双手放在胸前,向下耷拉着,再吐着舌头,哈巴狗的形象可能会更加的饱满生动。 他扭头看着我渐渐靠近,居然又笑了。 废话,巴结奉承的话谁不喜欢啊!我得意地动了动耳朵,越发觉得自己的形象很讨喜。 他抬起眼皮,露出紫葡萄一样的眼仁儿,问我:“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皇上?” 这二者有必然的联系吗? 其实,我都不喜欢,但是我说:“我当然是喜欢你,皇上没你好看!” 我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无比真诚,连我自己都被打动了。 他像被逗乐了似的嗤笑了一下,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 我又扭了扭肩膀,把自己身上的又湿又破太监服脱下来,笑嘻嘻的献殷勤:“哥哥,你冷吗?这个给你穿。”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衣服,眼睛便由我的脸向下看,反复打量着我湿透的衣衫,直看得我全身发毛并且怒向胆边生,他才突然向旁边伸出一指:“那里,男女都有。” 我努力忍住被人蔑视身材而产生的滔天怒气,恶狠狠地一步一个脚印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走过去。 你他NND身材也好不到那里去!腹肌没有!胸肌没有!什么肱二头肌就更别提了!自卑的应该是你!应该是你! 石壁一推就开,里面别有一方洞天,竟是衣帽间,各式各样的衣物,皇上的,大臣的,太监的,普通百姓的,山野村夫的,甚至连乞丐服都有! 我咬着手指头眯缝着眼睛,一脸奸邪,好家伙!敢情这个皇上有cos癖啊! 他是自己cos,还是逼这个假太监cos呢? 哇!好猥琐!好有情趣!我喜欢! 我为自己找了件小一些的太监服在屏风后换好,又替他拿了一件和刚才一样的,捧着衣服,屁颠颠地跑了过去献宝。 “给!” 我把那件太监服在他面前华丽丽地抖开,便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接着便耷拉着眼皮懒洋洋地朝我伸出一只藕臂! 我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开始呼呼喷着鼻响。 我去你大爷的!你以为自己是慈禧老佛爷啊?!还想让我扶你起来,你七老八十高位截瘫啊?! 但是为了爹爹!姑奶奶我先忍了!日后!日后,我他妈的踩完狗屎让你给我洗脚!我洗完脚让你给我用嘴吹干! 我忍气吞声笑得跟一枝菊似的,殷勤地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这个狗娘养的! “床。”他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咔!”我银牙咬断,忍气吞声。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给予的五星级待遇,对我指东喝西,居然连个谢谢都没有!这个少教育的东西! 扶着恬不知耻的光腚老人家在汉白玉的床上坐好,我把衣物放在一边,坐在温热的床上等他自己穿好衣物。 谁知!这个死不要脸的居然公然抬起明晃晃的大腿,接着那白花花的脚丫子就这么慢慢悠悠堂而皇之地占据了我小小的膝盖! 我硬了!僵硬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这到底什么意思?欲求不满?饥不择食?居然敢□我?!姑奶奶我就给你来个精华版色戒! 我眯起眼睛伸出舌尖,十分猥琐的舔了舔上唇,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粗鲁地抓起他纤细的脚踝,霸道地分开他修长的双腿,抬起他白腻的雪臀…… 再把他直接从中间分开撕两半!撕两半!以解我心头之恶恨! 这一刻,我想起了很多著名的风云一时的历史人物,喜儿啊,小白菜啊……登时两眼泪汪汪,满腹辛酸泪! 我哆哆嗦嗦地捏起了白色的亵裤,好!很好!心情大好!姑奶奶我今天就如你所愿!我就给你穿裤子了怎么着?! 颤抖地抬起他的左脚,套进左裤腿,再抬起右脚,套进右裤腿。 他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在埋怨我动作不够熟练,让他老人家累着了,接着便残忍地毫无怜悯之心地按着我瘦小到不堪重负的肩膀站了起来。 我一个趔趄就势蹲在他的身下,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两个圆圆润润的膝盖,突然好想唱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噤声。”他居高临下的命令。 “是!”我卑躬屈膝的答曰。 抻着裤腰,一点一点的向上提,小腿儿,膝盖,大腿,呃,鸟儿。 我淡定了!我对我能够如此的淡定深表痛惜! 满腔的悲痛情怀无处发泄,只好以歌咏志。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儿……” “噤声。” “是。” “树上滴鸟儿成双对,诶诶!” “噤声。” “一只小鸟儿掉下水,掉下水!” “噤声。” “是。” “伊……” “噤声。” “是。” “……” “噤声。” “是。” “……” “是。” 第 45 章 高处不胜寒 我错了!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疼爱我的爹爹,对不起曾经为我当牛做马的某某! 我居然,我居然猴贱猴贱地放下身份奴性十足地主动跑去伺候个莫名其妙连名字都不知道连从哪里蹦出来的都不知道丫的一脸别人欠他八百万其实就是个卖屁股的娈童假太监! 这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样的自作贱不可活呢? 我看着自己肉乎乎的手,就是这双贱手殷勤地给他穿衣,为他捏肩,帮他捶腿,还偷偷摸过他的屁屁,其实,挺有弹性的说…… 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这嘴更贱,只会动动嘴皮子,把受苦受累的其他工作统统丢给我的贱手,居然又说:“哥哥喜欢吗?明天我再来伺候你!” 我干脆抽死你得了!没用的东西!一点正经内容没套出来,除了吃就不会干点别的!我留你何用?! 和衣倒在床上滚来滚去长吁短叹,捶胸顿足。 忽地,烛火微微跳动了一下,我看着地上自己投出的淡淡影子,刹那间徒增伤感。 苦笑一声,到头来,还是一个人,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月亮隐藏在厚重的云层里,窗外漆黑的一片,不时刮过一阵阵疾风。 山雨欲来风满,看样子,就快要下雨了。 爹爹精心呵护的桃花经过这一场雨,应会凋落不少?爹爹若是回来看见这枝头的阑珊、满园的落红,想必会感伤? 年年花开必花落,年年感春必伤春,何穷何尽? 丫鬟们都退下了,万籁俱静,自蓝若溪和爹爹离开后,柳府冷清了许多,而这里对我来说,家的感觉便更稀薄了。 睡不着,索性便不睡,盯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出神,很多事想不明白,很多人看不明白,今天你是你,明天你又是谁? “下,下,我要长大,走,走,都走。” 唰啦啦,唰啦啦。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户上,声音清脆叮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好听。 心中突然一动,好想让这舒爽的雨打在自己身上,淋个通透!撵着步子行至窗边,伸手将窗户轻轻一推。 吱——呀! 呼啦,嗖! 是衣袂飘动的声音,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凉丝丝的空气扑面而来,刮过我的脸庞,拨开了我额前的碎发,是你吗? 低下头,窗户前两个干爽的脚印迅速被雨水打湿,不留痕迹。 我想了一会儿,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玉佩,这块玉是你离开后在爹爹的库房里寻得的,一块小小的暖玉,下面的流苏穗子是我闲来无事时做的,手工粗糙,倒衬得这上好的玉也不值钱了,至于那个小小的臻字,更是粗鄙简陋,倒也独一无二,权当做是防盗标记。 不知你可会喜欢? 我撑起油伞,推门而出,雨滴噼噼啪啪地打在伞上,隐匿了本就清浅的呼吸。 在窗前刚刚消失的脚印处静静矗立了片刻,看着闺房内跳动的烛火,感受着,连日来,你便在这灯火阑珊处静静地守着我,听我辗转难眠,听我独自叹息,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再次轻轻叹息,转身将那玉佩挂在窗前的柳树上,对着眼前无边的黑暗,道一声:“送你的,雨天湿寒,便不要来了。” 夜复一夜,当真是不累吗? 听说暖玉戴在身上可驱寒保温,你那常年冰凉的手,可否会因它而暖一些? 转身回房,将一切隔绝在外,睡,缘起缘灭终注定。 方才还在梦里徘徊,便听见一女音惊呼:“郡主,筷子拿倒了!” 迷迷糊糊的重新拿好筷子,却觉得今天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味道之难闻令人难以呼吸,刚想拍案而起,便听得另一女子娇呼:“呀!郡主,您吃到鼻子里去啦!” 我小手一挥,一巴掌打在鼻子上:“不好意思!嘴巴玩忽职守,昨天已经被我革职置查办,今天便要这鼻子顶上!不然,留你何用?!呼呼……” 耳边乒乒乓乓乱成一团,我已唧着嘴儿酣然入梦。 “不得了了!红鸢,快拿帕子来,郡主把自己鼻子打出血了!” “呀!郡主您别咬奴婢呀!” …… 春天本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人为什么反而更加的困倦嗜睡呢? 夜雨将万物洗刷的干干净净,连太阳也跟着新鲜了起来,和煦的阳光照在我的脑后,暖洋洋的。 啾啾—— 雨后的鸟鸣也分外清脆,花的芬芳,草的清香,多么美好的一个清晨啊!为什么要偏偏一定要用来读书呢?春眠不觉晓,就该睡大觉! 我恹恹地伏在淑园的书桌前,抓着毛笔胡乱地涂鸦。 身旁的云瑶也惺忪着睡眼,呵气连天。宝婵则十分干脆地睡着了。只有华容公主和锦玉公主还在孜孜不倦的读书。 “嗒!” “哎呦!”谁砸我?! 我一声轻呼,吃痛地揉了揉脑袋,顺着窗外一瞧,便瞥见一抹月白的身影,这厮像个猴子似的倒挂垂杨柳,身子随着柳条一起摇来荡去! 他见我回头瞧他,便抱着手臂对着我笑弯了眼。 这家伙是怎么当王爷的?那些俸禄都白拿了!天天没事吃饱了撑的偷看人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自己个儿在那里自甘堕落,有劲么你?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你懂不懂? 我冲他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回过头去,继续打瞌睡。 一觉醒来,精神大好,正好赶上先生下课,心情更佳。向窗外望去,只剩柳条迎风摇摆,那抹月白已不见了踪影。 我撇了撇嘴,回头便见云瑶、宝婵缠了上来,二人不知何时已经和解,不再互不相让,一左一右的拉起我。 “扶苏姐姐,你今天真好看!”宝婵一如既往的嘴甜。 我低头瞧了瞧在睡梦之中被红鸢套上的喜庆装扮,无言讪笑了一声。 藕丝琵琶衿上裳,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晃一晃脑袋,紫玉芙蓉耳铛摇曳生姿,抬起手腕,绿宝石方扁镯配着葱白指头上的白玉鱼指环显得贵气逼人,绣着银丝嵌着玛瑙的锦缎靴子令步履生辉,腰间的华丽香囊让我比还花香,大概有神奇的驱蚊功效。 “扶苏姐姐,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扑蝶可好?”云瑶提议。 其实,对于这项古代妇女都极其热爱的运动,我本不好说什么的,但是,为啥那些个大老爷们可以骑马射箭,我们女的就只能扑流萤逮蝴蝶呢? 所以,我决定断然拒绝。 我摇了摇头,刚把嘴咧开,便听得宝婵道:“还去御花园?听说那里有刺客呢!皇帝哥哥昨天就在那里遇袭的!” 我一听皇上,立马来了精神,小身板一抖,两眼放光,开口便如连击炮似的兴奋发问:“什么什么?刺客?遇袭?皇上遇袭啦?” 小宝婵眼睛一眯,捂着嘴小声道:“昨天夜里我偷偷听得母妃与哥哥说的,母妃说,有个大胆的刺客将皇帝哥哥打的鼻青眼肿,这事儿还瞒着太后哩!” 不知为何,我一听皇上被揍,竟产生了一种十分不道德的说不清道不明莫名其妙的快感!啧啧!想一想,那可是九五之尊啊!那可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上啊!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居然,居然在自家花园被人给狠狠暴K了一顿,实在是太爽了!英雄!俺决定封你为偶像,连皇上都敢揍,实乃真英雄也! “难怪,”云瑶也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皇帝哥哥今天都没有早朝,听院儿里的太监说,皇帝哥哥半夜里又发了高烧,御医都来了,折腾到凌晨才离开。” “嗯!”宝婵皱着一张小脸儿十分老成的叹气道,“那些刺客实在是太讨厌了!皇帝哥哥已经是三天两头的生病了,为何还要一再地跟他过不去!” “啊——”我张了张嘴,挑出二人供词的漏洞,“那既然连御医都惊动了,太后怎能不知道皇上被人K了呢?” 云瑶和宝婵面面相觑,过了半晌齐声道:“扶苏姐姐,你在说什么?” 嘶——难道是我的问题,居然无法沟通? 我摇了摇头,摸着下巴道:“高处不胜寒啊!” 云瑶和宝婵再次互看了一眼,决定放弃与我沟通,开始讨论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扑蝴蝶的问题。 第 46 章 逼供月奴 “扶苏姐姐快点呀!这里有好多呢!” “嘘——宝婵你小声一点,蝴蝶都被你吓跑了!” 我无奈的抚了抚额,终于发现了代沟的存在,扑个蝴蝶捉个蜻蜓,真的那么有趣吗?! 我拿着扑蝶用的扇子,懒洋洋地走过去。请使用 “噗!” 可怜的蝴蝶被我一扇子直接拍成了标本。 “呵呵,平安郡主永远都是如此率真可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身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这样一个人,他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窜出来说一两句恭维话,再嘻嘻哈哈一番,自认为潇洒多情,实则真的不怎么讨喜! 我皱着眉,一脸老气地抬头,果然瞧见慕容玠眯着两只眼睛潇潇洒洒地立在柳树枝上,那翩翩的月白色衣衫依旧是微微荡漾,随风轻摆。 第一次坐在树杈,第二次倒挂金钩,第三次居然站在树端!开什么玩笑!那么喜欢爬树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地进化成人?直接做回猴子好了! “哥哥!”宝婵和云瑶正捏着被我拍扁的蝴蝶叹息,一听见慕容玠的声音,都站了起来,一齐兴奋着小脸儿喊哥哥。 看来,这个慕容玠男女关系搞得不错嘛!呃……是兄妹,是兄妹! 慕容玠微微一笑,便一只手揽着树枝悠悠荡荡的落了下来,微风将他长长的头发吹起,飘飘摇摇,看起来是挺优美的,其实那姿势真的和猴子没什么区别! “哥哥,我也要上去玩!”宝婵奔过去搂住慕容玠的腰,摇来晃去地撒娇。 “我也要!”云瑶也撵了过去,在慕容玠的面前蹭来蹭去。 不知怎地,我便突然想起了爹爹,还有蓝若溪,如果他们还在,想必,我也会如这般撒娇? “不可。” 我闻言猛的抬头,却见慕容玠蹲下来一手揽住宝婵,一手点着云瑶的脑袋,温柔笑道:“树上太危险,不可胡来。” 宝婵和云瑶立时同仇敌忾地撅起了嘴,惹得慕容玠无声浅笑。 竟突然有种想要流眼泪的冲动,过去,我如宝婵和云瑶一样,讨厌这样以关心为名的拒绝,可我想不到,会那么有一天,我想听都听不到了……而且,这一天,来的是那样的快。 爹爹说的“不可胡闹”,若溪哥哥说的“不可,别闹”,原来,其实是很温暖很温暖的。 “扶苏?”一只手突然摸了摸我的脑袋,错乱而恍惚地抬头,是慕容玠。 他在我抬头的瞬间先是一愣,继而一脸担心地向我伸出手来,那指尖滑过我的脸颊,光滑而温暖,却不是干燥的带着指纹的指尖,也不是凉凉的没有温度的指尖。 他说:“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吸了口气,扭曲着脸笑着:“玠王爷多心了。是沙子进了眼里呢。” 他看了我一会,又眯起月牙眼,露出笑嘻嘻的嘴脸:“原来眼睛小也有小的好处啊!起码不会莫名其妙的流眼泪。” 这个小眯眯眼!居然原来还记得在欢馆与我对眼时吃的亏!一直伺机报复时刻准备揶揄我,真是小肚鸡肠! 我将头扭到一边,避开他的触碰,他却一副痞子嘴脸,轻佻地玩起了我的步摇,他曲起食指弹一下,那步摇便晃一晃,逗得他呵呵直乐。 妈的弱智!那么喜欢自己男扮女装玩去啊!干嘛要玩人家的那么无耻! 我梗着脖子瞪起眼睛,正欲发火,却听见宝婵与云瑶兴奋地大叫:“瞧!是皇帝哥哥!” 忙循声望去,便瞧见长长游廊另一端的一顶黄色的御撵,两个矮壮的御用轿夫,两个劲装威风的护卫,两个低头随行的大丫鬟,前面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太监,一行人不言不语,对旁边哗啦啦不断跪地的人群瞧也不瞧,走得稳而急。 远远地,抬头间,正巧瞧见御撵朝向我们这一侧的小小窗帘缓缓放下,一根若隐若现的莹白手指渐渐消失,远去。 头顶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回头便见慕容玠的目光追随着御撵一同远去,幽幽开口道:“能出来,便是痊愈了?” 听他一言却引得我心中一惊,猛然间想到若是慕容珏因病驾崩,那皇位,便是慕容玠的了! 我抬起头看着慕容玠微微颦眉的侧脸,你,到底希不希望你的皇兄痊愈呢? 告别慕容玠和两位公主,当我第二次鬼鬼祟祟的进入御泽园时,我真不明白自己是为了啥,是为了打探消息,还是为了伺候人呢? 可当我殷勤地挥舞着肉胳膊,熟练而风骚地给人捏肩捶腿儿时,我就把这个问题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初步估计大概有九霄云外那么远。 “哥哥,舒服吗?”如果这话我听见别人说,我定会毫不犹豫地鄙视他,可是这话是我说的,我只好含泪给自己一记闷拳,打在胸口,痛进我心! “嗯……”这厮隔了半天才爱答不理地虚哼了一声,顺便晃晃悠悠地转了个身,把披着头发的倩影留给我。 我努力忍住一记暴拳擂在他屁股上的冲动,把牙齿磨得咔咔作响:“哥哥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他微微缩了缩肩,轻飘飘地撂出一句话:“轻点……” !>_< 好!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是低估了极乐的服从度和执行力! 带着无限愧疚,我坐在蓝若溪的身边,他正望着我,由于喂食战斗刚刚结束,他的两腮还泛着微微的酡红,纤长的眼睛水蒙蒙雾渺渺,红唇娇艳欲滴。由于挣扎,乌黑的碎发垂落颈间,透着些许无助的柔媚之态,整个人更加雌雄莫辩。 他的衣衫没有系严,肩膀微微露出一点,比前几天要圆润透白,诱人的很。 果然,几天的精心“浇灌”没有白费,他正在“茁壮成长”。 愧疚之心稍减,虽然过程有些惨烈,但结果是美好滴呀!起码蓝若溪健康多了。 伸手解开绑住他手腕的丝带,惊讶发现,这厮的手居然都胖了。白白嫩嫩的,像荷花的藕。 “蓝,”我替他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笑道,“最近感觉怎样,是不是好多了?” 他支着手臂坐起来,抚着胸口,不断地顺食,似乎马上就要吐出来,极乐也凑过来,帮蓝拍背。 忙活了好一会儿,他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捂着唇低声道:‘好多了。” 看着二人娴熟的动作,不难猜测,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尴尬地四处打量,望天望地瞅手指,终于想到话题,忙道:“今天是除夕,我们大家一起守岁!” “哦!”极乐欢呼了一声,掐着下巴兴奋道,“过了今晚,主人跟极乐就十五岁了呢!” 他回头看看蓝若溪,并没有因为绑人灌食而有一丝愧疚,他恬颜道:“若溪哥,过了今晚,你几岁了?” 蓝若溪正在埋头奋力解着绑住脚踝的丝带,他闻言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十九。” “嗯!”极乐羡慕万分,仰脸幻想道,“若是极乐也十九岁就好了!这样主人就不会因为嫌极乐小,而不同意让极乐侍寝了!” 我正喝着茶,闻言一口茶噗出来! 蓝若溪正好抬头,那茶水倒是没有浪费,劈头喷了他一脸。 他仿佛没有察觉,仍是愣愣僵在那里,水珠顺着发梢下颚滴答着滚下来,狼狈万分。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分明有了相公,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急于侍寝献身的?! 我跳起来,一把揪住极乐活跃摆动的马尾,拉着他躲到一边,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把你当弟弟的!没有侍寝!没有!懂吗?!” 极乐伤心万分,桃子脸迅速垮下来,他绞着手指委屈道:“极乐本就是主人的人啊!主人怎么可以不要极乐?!极乐真的那么讨厌吗?” 我摇摇头,简直无法沟通! “两个人在一起,要有感情的!感情!再说,我已经嫁给阿蛮了,怎么可能再要你侍寝呢?!你明不明白?!” “极乐不明白。”他转脸看着我,满眼哀怨的神色,“极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了大官人就不可以有极乐?极乐喜欢主人,主人不喜欢极乐吗?而且,血月的每一代统领都有很多夫君侍郎,没有人觉得不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为什么主人跟极乐就不行呢?!” 呃……居然有这种事?!我只听过男人有三妻四妾,没想到这女人也可以左拥右抱!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吸了口气,无奈道:“极乐,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爱,爱这东西,是不能与人分享的!我既然选择了阿蛮,便不会再接受他以外的任何人!” 极乐的眼圈迅速红了,他吸了吸鼻子,抿唇道:“主人这么说,极乐心里好难受!很疼很疼,极乐要被抛弃了吗?” 如果指的是感情,那你从来就没被接受好不好?! 终究不忍心见他如此样子,我软了口气,轻声哄道:“我当极乐是弟弟,会像姐姐一样疼他的,永远不会抛弃他。” 极乐低下头,静静不语,他这么安静的样子,真的很少见。 我拍拍他的脑袋,他便倏地抬头,拉着我径直走到蓝若溪身边,指着蓝若溪,却是望向我:“那若溪哥呢?主人也不喜欢他吗?” 我震惊!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蓝若溪急急道:“极乐,莫要胡说!” “极乐没有胡说,”他摇着头,居然微微笑了笑,“极乐知道若溪哥喜欢主人,极乐看得出来,大官人也看得出来!” 极乐在我面前直直立着,一直以来把他看作不懂事的小孩,我竟从未发现他其实比我要高出半个头,真的像个小男子汉似的。 他睁着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一字一顿道:“难道主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我避开极乐灼灼的目光,却碰上蓝若溪寂静如水的眼,那眼中淡淡的哀愁,隐隐的苦涩……一遍遍看着刻有我名字的玉佩,却又对我刻意逃避。逃避,却又控制不住眼神的追逐。追逐,却只能眼睁睁看我与别人的相亲相爱。 那隐忍的痛和满溢的爱,我怎能察觉不到?我如何看不出来? 可察觉又怎样?知晓又如何? 我根本给不了他想要的。索性,不知。 我看着蓝若溪俊美的脸,他尖尖的下颚,我曾一次次梦到。 在梦里,他救我于水火,在梦里,他抱我飞跃千军万马,在梦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曾经执着地认为,我一定会找到他,嫁给他。 可我遇到了阿蛮,同样的英气勃发,同样的俊美矫健……我紧紧地抓住他,用尽一切去爱他。 如果开始,是因为那梦中的英雄,可后来,仅仅因为他是阿蛮。我爱他,不再因为梦幻,是现实。 可是,我竟又遇见蓝若溪。 纤长的眼,斜飞的眉,尖尖的下颚,无不叫我心惊。憔悴的容颜,枯瘦的身体,死灰的眼神,无不让我为之心痛。 原来梦中的他,是真实存在的。原来梦中的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 可我,竟生生的错过了! 我们曾经相识,也许曾经相爱。 可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它已经成为过去。 我有阿蛮,他疼我,我也爱他。这一切,并不是假的。 他负气离开,让我至今难安。 他早已,牵动我心。 曾经,我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现在,我方知我命由我亦由天。 上天注定的,有时,真的躲不过。 今天是除夕夜,旧的一年即将过去,而过去的,永远只能是过去。 往事成酸,便不要再提。 第 99 章 阿蛮的死敌 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 除夕之夜,我们三个人围在一起守岁,烛火跳动着,气氛却并不活跃。 蓝若溪的汤药中加了安眠的成分,亥时未过,他便已然困倦难捱,恹恹地倚靠在椅背上,不断点着头。 极乐更是难得的安静,抿着唇不言不语,只是来来回回扒拉着手指。显然还对我拒绝他的话耿耿于怀,原来,他也有在意的事呢! 我撑着下巴,直直盯着火光,心思却随着阿蛮飞远。 除夕之夜,他只身在何方?会不会有危险? 嘭! 蓝若溪居然支撑不住,软软倒下,额头抵着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我和极乐忙撑起他,他头一歪,仰面靠在我的肩窝。 淡淡的清香窜入我的鼻端,凉丝丝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畔,细细的发丝撩拨着我的颈项,竟激起阵阵心悸。 凝神细看,他眼帘紧闭,面容恬静,带着些许倦怠之色,呼吸微弱…… 心竟莫名恐慌起来,怕他就这样睡去,再也不会醒来! 我失声:“蓝若溪?!” 声音凄厉,带着深深的恐惧,仿佛不是自己的。 像是感知到了我,蓝若溪的眉峰微微蹙了起来,眼帘包裹下的眼珠滚动着…… “唔……”他哼了一声,手指跟着动了动,像是在极力挣扎,却只是发出微小的动作。 “主人……”极乐看着我焦急的脸色,担忧道,“主人不要担心,若溪哥只是睡着了。” 仿佛没有听到,我紧紧盯着蓝若溪,漫无天地的恐惧包围着我,真的很怕,失去他。 撕心裂肺的感觉,我怕极了。 “嗯……”他再次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嫣红的唇轻颤着……终于,他睁开了,眼色迷蒙,却柔和万分。他看着我,疲惫地笑着,他说:“别怕,没事的……” 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却真的叫我安下心来。 “蓝……”我张了张口,却发现他再次昏昏睡去,呼吸均匀,仿佛从未醒来。 我哑然,他是在怕我担心吗?在药力的作用下,仍然能够强迫自己醒来,只为让我安心? 他连睡着,也在关心着我。 头很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茫茫然走回房间,窗外万家灯火,屋内空寂冷清。 “臻儿!”一个热源倏忽贴过来,从后方将我抱紧,他的下巴贪恋地摩挲着我的头顶,他轻声呢喃:“臻儿,你的心,真狠。” “阿蛮?!”我惊喜转身,一把抱住他,“这几天你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我……”他再次抱紧我,苦涩道,“我在等你,我想看看自己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可我又后悔了,因为我怕真的被我猜中,我在你心里,其实一文不值……” 我急急辩解:“怎么会?!阿蛮……” 他遮住我的唇,苦笑了一声,黯然道:“所以,我就这样回来了,很可笑是不是?我知道,没有了我,你依然可以活得好好地。可我若是没有了你,便再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阿蛮!”心骤然疼痛,又带着深深的不安与愧疚,我跳起来压下他的脖颈,对着那艳丽的唇狠狠吻上去,重重噬咬,舌尖顶进他的口腔,缠绕着他的舌,扫过他的齿…… 我并没有去找他,我怕蓝若溪少了我会出事。我以为阿蛮武功高强,会保护好自己……可我忽略了他的心,这几天,他一定在煎熬中等着我,他期盼我的在意,却终究失望。 他渐渐粗重的呼吸还在耳畔,我捧起他的脸,宣告轻声:“阿蛮,我也不能没有你!我们虽然没有举行仪式,可你就是我的相公!这个永远不会变!”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明亮,像星光璀璨,却又带着白昼所没有的忧郁,他说:“可能,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阿蛮,可能,我很……” 他蓦地闭了眼,像是极其痛苦,隐忍了半天,才继续道:“我很……肮脏,很……无耻,很……” “不要说了!”我捂住他的唇,柔柔看着他,“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 在我面前的阿蛮很喜欢笑,满是阳光,青春蓬勃。 可我知道,他杀人的时候是很冷酷的,招招毙命,从不拖泥带水。那眼神,也是毫不柔软,带着令人悚然的狠毒。 他对待陌生人的时候,那眼神也是高傲而疏离的,甚至鄙夷。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甚至不屑看我一眼。 想起他居高临下站在蓝若溪身前,冷冷询问的时候,气势逼人。 想起他冷笑提起晕厥的极乐时,那妖冶鬼魅的眼睛,都不是我所熟悉的。 也许,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也许,他并不是行为磊落的大侠。 可那其实有什么关系?至少,你是疼我爱我的阿蛮。 我盯着他的眼,认真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爱你。不管你到了哪里,我都会去找回你。你在我心中,重如泰山,稳若磐石。” 我曾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毕竟,我只是一个有着一身蛮力的野丫头,任性又霸道。 他皱着眉想啊想,居然答不出来,他嗤笑了一声:“这真是天下最难解的题。” “或者?”我戳着他的胸口,嘻嘻坏笑道,“你就是喜欢我的霸道?被我欺负很幸福,是不是?” “嗯……”他倏忽回头,一脸难色的望着我,“还是,不要?” 我挑挑眉,笑而不答。 今夜相对热闹,可那整齐划一的脚步依旧诡异。 我坐起来,扶住阿蛮的肩膀:“你听到了吗?很多人正向这边走来!” 阿蛮已经在凝神细听,烛火中,他的脸色愈见苍白,他回过头来,竟然微微笑了,他挑着纤长的眉,不以为然道:“除夕夜,必是要热闹些的,我们睡觉。” 不!不是,这绝不是普通百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如此有力,普通人无法走出这样震撼的力度! 他却用力按住我的肩膀,不再打算探讨这个问题。 他压上来,将我揉在怀里,像孩子般地撒娇:“嗯……睡,好不好,很困,不想守岁了……” 他的语气轻松柔软,可他的身子却在无法自控地瑟瑟发抖。 他在害怕!他居然在害怕! 狠辣无情如他,竟然也有害怕的东西! 心跳如同击鼓,让我坐卧不安,可我却不能显露。既然阿阿蛮不想让我知道,定有他的理由。 偷偷深吸了口气,我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嗯,真是怕了你,睡,你先躺好,我把烛火熄了去。” 起身细听,脚步声尚远,一时半会儿还赶不到这儿。 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快!”阿蛮小声喊着,像等不及似的,光着脚便跳下床,打横抱起我几步跑回去,钻进被窝里,瑟瑟道:“好冷!好冷!” 被子中的手并不老实,悉悉索索地上下其手,像是要将我刻在心里似的,来来回回摸了个遍。 他的唇凑上来,亲着我的脸颊,“臻儿,你真的好软,怎样也捏不够!” “嗯……”我的呼吸渐渐平顺,呢喃道,“给你捏一辈子好了……” 他淡淡哼了一声,手指拂过我的昏睡穴。 可他低估了我的内力,又或者怕弄疼了我,下手并没有用上全力。而我,顶着巨大的困意,微微用力,便瞬间冲破了穴道。 他没有察觉,利落地起身,快速穿上衣物。 黑夜中,他的呼吸极其不稳定,甚至伴着细细地颤音。 脸颊被人来来回回地抚摸着,那手指,甚至沁出冷汗。 吱呀—— 不是门,却是窗户开了。 光华洒进来,我眯起眼睛,看到阿蛮毫无血色的脸,狭长黝黑的眼,紧抿着的唇,无一不透着——视死如归。 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样恐惧?! 伴随着簌簌的衣袂飘动声,他破窗而出。 我走到窗前,星辉下一身黑衣的阿蛮身形轻盈异常,像一只散着幽幽冷光的猫。 换上劲装,我束起头发,右手持着匕首,一跃而下! 心中忐忑不安,我远远追随着阿蛮,到底是什么人竟让他如临大敌,甚至怕连累了我,决定只身赴死? 一直不停地向前,居然出了城,少了万家灯火,只剩细不可见的月亮和闪烁的星子散着微弱的光。 枯树、土道、山丘。 一片萧杀。 前方不远处,有东西在移动,如同潮涌,带着要将人吞噬速度! 凝神望去,竟然是移动的人海! 黑压压的一片,却安静的可怕! 就连呼吸的频率也是一样的! 像是一群没有感情没有体温的生物,在这样月色黯淡的夜里,尤为得诡异! 随着人群的接近,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他们虽然身着便服,但战场上厮杀留下的罪孽却无法祛除,那血味已经渗透到他们的骨髓里,如影随形。 眼前的这些人,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站在着千军万马前,任何人都渺小的如同蚂蚁! 阿蛮,你到底惹上了什么人?居然派来一支军队,只为捉你?! 第 100 章 自选死法 月黑,风紧。 我跳上一棵树作为掩饰,屏息看着。 为首的一排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黑色劲装,个个全无表情,冰冷木然,在这月疏星淡的夜里,散发着索命阎罗般的骇人煞气。 无人言语,只有马蹄踢踏的声响。 嵌着铁掌的马蹄叩击着同样硬冷的地面,发出梆梆的敲击声,在这空寂的夜里,不断回荡。 声声震魂。 越是靠近,阿蛮的脚步越是缓慢。 到最后,腿如灌铅,步履维艰。 终于,他立定,挺着背脊,与千军万马对峙。 一时间,时空仿若静止,就此停滞不动。 冷风嗖嗖而过,吹起阿蛮乌黑的发。 妖冶异常,鬼魅诱惑。 他眯起纤长的眼,倏忽拔剑。 铮—— 冷剑露寒光,杀气凌穹苍。 我滞了气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妈的!早知道拿把剑好了,这么短的家伙好干什么?! “呵呵!” 千军万马中竟传来一阵突兀的笑声,响彻夜空。 这笑声并不可怕,带着随意带着惬意,甚至带着夜的懒散,可我却清晰地看到,阿蛮的身子因这笑声而剧烈瑟缩了一下! 他强自吸了口气,岔开步子,改用双手握剑,剑尖泛着夜的光,却在细微轻颤,像被疾风吹散的水面,无法自控地泛出细小的涟漪。 仿若被巨斧劈了一剑,千军万马倏忽向两边散开,从中裂开了一条缝。 一个人影,骑着一匹并不矫健的马,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尚未看清来人,蓦地吹来一阵疾风! 我猛地捂住了鼻端,随风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血腥气! 手臂更是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强的杀气! 我捂着不断激跳的心脏,血液居然沸腾! 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寒鸦。 它们并不稀奇,和其他任何生物组群一样,他们需要确立王者的身份,依然是角逐。方式却很有意思,眼神,正是眼神,当两只寒鸦对视的瞬间,输赢便已决定,它们是敏锐而冷静的生物。 而万物之主的人类,更为敏锐。 只是嗅着他的气味,我便知,这个人,强到可怕! 可怕到他无需借助任何强大的武器、语言、动作、眼神,便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而更令人困惑的是,我竟然在瞬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无法抑制的兴奋,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激昂的战栗着、叫嚣着! 好像一湾沉寂的死水,毫无预兆地沸腾起来! 而我,似乎喜欢这种沸腾! 就好比猫看到危险的动物时,会不自觉弓起身子,竖起尾巴,立起全身的毛发,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 这是种本能。 这种本能,我第一次体会! 我握紧了拳,好想,打败他! 阿蛮随着他的出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呼吸愈见急促,手中的剑却握的更紧。 那人再次冷哼了一声,紧紧盯着阿蛮僵硬的动作,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这么快就学会用剑对着我了?看来这半年来,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阿蛮没有说话,徒自举着剑,气势上却早已输的一塌糊涂。 “你想怎么走?”他低头瞧着阿蛮,拍拍身下的马背,淡淡道,“自己坐上来?还是被锁着拖回去?” 阿蛮闻言猛地收敛了下颚,冷冷道:“你能带走的,只有我的尸体!” 那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呵呵大笑了起来,我这才听清,他的嗓音像被沙砾打磨过,透着粗犷的沙哑,干涩难听。 笑声骤停,像悬崖勒马般急促,他蓦地收起了笑容,冷冷道:“不要试图惹怒我!” 阿蛮没有说话,剑尖划空指向那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视死如归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那人静静看了阿蛮半晌,竟突然施恩道:“既然如此,便给你一次机会。赢了,死活便由你。输了……” 他微微冷笑,跳下马背,“便只好付出代价了。” 阿蛮不再僵硬,他甩了甩手腕,换来那人冷冷的讥笑。 那人随手抄起一支树杈,向前进了一步,随意道:“来。” 他的话音未落,阿蛮便以迅雷之势直逼上前,剑尖划向那人的喉口,却被轻易化解。 阿蛮立刻改换招式,蓦地飞起,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跳到那人的身后,直刺背部心脏的位置!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仅仅是一呼一吸之间,便斗转星移! 阿蛮的武功,绝对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那身后黑压压的人群,皆是冷眼旁观,首领即将被刺,居然无一人出手相助! “废物!” 那人却突然冷哼一声,仿若不耐烦般,手中枝杈甩动,我甚至未看清他的动作,阿蛮的剑便蓦地脱手而出,铮然坠地! “唔!”阿蛮痛苦地闷哼一声,居然嘭的跪趴在地,再也直不起身来!我甚至没有看清他哪里受得伤?! “我说过多少次,动作一定要快于眼睛!下次再这样身未动眼先到,便挖了你的眼!”他看了地上的阿蛮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每次都是这样的漏洞百出,拖拖踏踏,毫无长进!记住!一击毙命!不要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凭你想杀了我?!哼!早得很!” 那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呵斥了半天,单手将阿蛮提了起来,冷冷直视,又随手摔到一边,拧眉道:“夜季,捆了拖走!” 叫夜季的立刻跳马跪地,动作利落地捆上了无法反抗的阿蛮,扔上马背。 那人本已经上了马,仿佛还嫌不够解气,又突然跳下马,走到横趴在马背的阿蛮面前,狠狠扣住阿蛮的下巴,冷冷道:“今天,你就给我记住,是死是活由不得你!是我!我说了算! 妈的欺负我相公!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拼了!大不了拼了! 十五年后,又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可未等我行动,那人便又回头,带着些许不耐道:“把那个女人处理了。” 他说着冷冷朝我的方向一瞥,又回头对阿蛮训斥道:“被个女人跟踪还不自知,越来越没用!” 阿蛮本已经闭目,任人鱼肉,听到这话,猛地抬头,抖着唇失声道:“不要!别杀她!” 他话音刚落,便蓦地白了脸,在黯淡的夜空下,泛着惨白的光,像是极其惊恐般,阿蛮又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的……我真的不认识她……我……” 说到这里,他便无法开口,只会绝望地摇头。 那人失望地微微叹气,惹得阿蛮抖得更甚,他扣着阿蛮的下巴,几乎将他凭空提起来,阴森着口吻讥讽道:“还学会了玩女人?!还敢为她求情?!你真是在外晃荡久了,连脑子都晃傻了!你为她求情,便是要她不得好死!你难道忘了吗?” “不得好死是怎么个死法?我倒是想试试!”我跳下来,甩了甩吊起的马尾,微笑着向前走着,“阿蛮,不要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阿蛮?”那人闻言歪头笑看阿蛮,又重复了一次,“阿蛮?是你吗?” 阿蛮抬头看着他,面色已呈死灰,他绝望道:“求求你,不要杀她,我以后都听话……唔!” “阿蛮!”我惊呼了一声,眼睁睁看着阿蛮被那喜怒无常的人重重摔在地上!硬将那冻实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废物!”那人低声骂道,“居然还敢求情!听话?!哪个要你听话?!哪个稀罕你听话?!夜季,教训这个——阿蛮……” 阿蛮倒在地上,费力抬头望着我,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痛:“臻儿,不要管我……离……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连闷哼都没有。 我只听到,鞭子凌空挥舞的呼啸声,还有抽打在**上,令人心悸的啪啪声。 所有人,冷冷看着阿蛮被夜季狠狠鞭笞,没人在意,似乎习以为常。 很痛!我知道阿蛮一定很痛! 倏忽跳过去,我伸手便去夺那细软的鞭子! 啪! 鞭身直直抽在我的手掌,血花立刻飞溅! 好痛!火辣辣得像是直接抽到了心肺里! 我拧眉豁出去地用力一握,那鞭子便被我牢牢攥在手中,狠命一抻,夜季随着我的动作踉跄了一下。 “呵!”耳边传来沙哑的笑声,那人挥手命夜季退下,对阿蛮冷笑道,“你的眼光还不错,居然挑了一个厉害的角色,怎么?认为她可以保护你吗?” 阿蛮抬起头,浑身颤抖,身上的衣物被鞭子抽的褴褛破烂,露出渗血的皮肉,他喘息着道:“她若是死了,我定不能苟活!” 那人笑得更甚,低头道:“怎么?哀求不成?又开始威胁?你认为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对我有用吗?” 那人说罢转身看向我,淡淡道:“你赢了夜季,便给你个机会。小姑娘,你想怎么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百章,踩个脚印 第101 章 很雷很虐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请使用 挺拔的身材,隔着看似随意实则华贵的着装也依然能看出强健的肌肉线条,应该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隐隐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再一细看,不由得一阵诧异。 这个人,眉眼之间,似乎与阿蛮有些相似! 不对!就连动作神态,都有着相同的痕迹。 他背着手居高临下望向我的姿态,他将人狠命摔在地上的动作,根本与阿蛮如出一辙! 我猛然间惊醒,也许,阿蛮在不知不觉中,模仿着一个令自己痛恨的人! 不,我摇摇头,我的阿蛮是不同的,他可能只是长期受到这样的对待,所以言行上多少有些同化而已。这个人满身杀戮的气息,而阿蛮,却是我的阳光! 那人见我直直盯着他不言不语,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想怎么死?考虑好了吗?” “不要!”倒在地上的阿蛮勉强挣扎着起来,踉跄着跪行至那人的脚下,干净的声线带着从未有过的哭腔,“求您了,别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真的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 那人侧身偏开了一步,眼神落到阿蛮伤痕累累的身体,冷冷打断了他的哀求,拧眉道:“小心你的血!” 阿蛮闻言慌忙闭嘴,跪着连连后退,生怕自己的血染脏了对方的衣裳! 那人冷冷嗤笑了一声,猛地回头,伸手便向我抓来! 我措手不及,未等想到有任何动作,脖颈便传来一阵剧痛!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突然的窒息之感! 那人提着我举在半空,脚尖离地的感觉让我分外难受,我伸出双手掰着扼紧我脖颈的手,双脚也胡乱凌空踢踏着,却依旧不能动摇他分毫!那只手就像一个巨大的钳子,越来越紧! 完全说不出话,颈部的疼痛愈加剧烈,眼前渐渐开始昏花,耳朵嗡嗡的鸣响! “别杀!别杀!不要……求您……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以后再也不逃了!再也不逃了!” 阿蛮的声线开始剧烈颤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 我的脑子也开始混乱,今夜的他似乎格外的脆弱。平时的狠辣刚强都哪去了?怎么哭了呢?不要怕,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哭什么呢?哭得我的心好痛……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瞥见本已经被紧紧捆住的阿蛮,突然挣脱束缚跃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便朝我飞过来! 扼住我脖颈的力道似乎稍有减轻,一丝清凉的空气进入了我的肺腑,我赶紧喘息了起来,眼睛也清明了许多。 一时间,我以为阿蛮救了我,却不曾想,我依旧被人提在手中,而阿蛮,已经被踢开老远! 阿蛮半跪在地上,刚想起身,便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沙哑的冷笑声传入我的耳朵,我费劲最后一丝力量愤怒地盯着他,这个恶魔!这个混蛋! 然而,他却并未感受到我的目光,只是看着再次挣扎着爬起来的阿蛮,冷冷的笑:“本来,我未必要她死,但你似乎爱上她了,这可要不得……” 阿蛮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撑着身子,倔强地一步步走过来。 “不但废物,”那人冷哼了一声,“而且不自量力!” 阿蛮闻言猛地停下脚步,愣愣看着渐渐无力挣扎的我,满眼的痛苦,满身的绝望! “求求……别,别伤害她……”与其说是祈求,不如说是喃喃自语,声音象疾风中落叶般破碎颤抖,他痛苦的摇头,竟在不自觉中缓缓淌出眼泪! 他倏忽低头,茫茫然盯着自己的脚尖,眼泪散乱着滴下,落在沾满血迹的靴子上,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发出微弱却沉闷的声响…… 那人再次冷哼:“没出息……” 长久的静默,阿蛮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手指抹去脸颊的泪痕,再抬头,居然换了一副神情! 他斜睨着眉眼,勾着唇角,居然笑了! 苍凉的,绝望的笑,却像是有了魔力一般,平添了惊心动魄的邪恶之美! 夜幕下的眸子闪烁着妖冶的黑,阿蛮说:“你想怎样?都依你。” 略略带着嘶哑的声线,竟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心倏忽疼痛起来,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阿蛮,那种绝望到心如死灰的神情刺痛了我! “别……”我想说话,奈何发不出声音。 阿蛮,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心疼! “呵……”那人冷笑了一声,本与阿蛮相似的脸此刻分外讨厌,他冷哼一声道,“那便给你爱的人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阿蛮苍白的脸再无血色,他挑了挑眉,淡淡道:“如你所愿。” 辽阔的夜空下,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阿蛮静静抽掉了宽宽的腰带,又脱下褴褛的外衣,接着是染血的白色里衣…… 直到,一=丝=不=挂。 白皙精壮的躯干泛着幽幽的光,其上鞭痕累累,像是张牙舞爪的蛟龙图腾,配合阿蛮妖精一样的脸,既邪恶又魅惑。 原本已经意识迷离的我再次挣扎起来,我死死扣着那人的手背,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混蛋!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为什么要如此折辱阿蛮?!他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过了今晚才刚满十八岁! 脑中倏忽响起阿蛮不安又痛苦的声音:“我很……肮脏,很……无耻……” 又想起在牙行,面对众人的淫辞秽语,他激动厌恶的神情。 …… 阿蛮,你真是傻瓜。 你一点都不脏,不脏…… 我艰难的嘶嘶喘息,手臂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量,只有眼泪汩汩而出,滴到那人的手上,换来一声声讥笑。 那人戏谑道:“瞧瞧,她流眼泪了呢!昭琰,爬过来,让她看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他的阿蛮?”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阿蛮默默跪了下来,赤=裸的身体被冷风无情的肆虐,所有人,冷冷注视着他,看着他四肢着地,看着他隐隐发抖,看着他缓缓爬到我的面前,那人的脚下。 身体倏忽下沉,我被按倒在地,同样跪着,与阿蛮面对着面。 呼吸困难,视野模糊。 我却看得真切。 他静静看着我,他的眼睛,很美。狭长的,深邃的,眼尾微微上扬,好像荡漾的湖水。 他的鼻梁,发着淡淡的荧光,秀美极了。 他的唇,嫣红而柔软,吻着我的时候,连心也一起被吸了去。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还是那样暖暖的。 没错,他就是我的阿蛮。 一切,并没有任何改变。 那人微微松开了掐我脖颈的手,却用脚踢了踢阿蛮的身子:“说说,你是谁?你是阿蛮吗?” 死灰过后的眼,平静的像死去一般,阿蛮看着我,张了张唇,发出干涩的声音:“我……不是……” “不!你是!”我拼死挣扎着扑过去,一把抱住阿蛮,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你就是阿蛮!你是我的相公!永远都不会变!” 我捧起他的脸,混合着咸涩的眼泪,狠狠贴上他的唇,拼了命地吻他。 “我爱你!”我说。 不要哭!不要怕!不要绝望!不要自卑! 我说过,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爱你!不管你到了哪里,我都会去找回你!你在我心中,重如泰山,稳若磐石! 永远! “夜七,过来服侍少主。” 恶魔般的声音响起,怀里的阿蛮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他像一个被坏人吓到,惊慌失措的孩子,手指死死捏住我的手臂,不愿松开。 我也同样抱住他,把他按到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然而,扼住我脖颈的力度愈见加重,意识越来越不清楚 “阿——”我再次发不出声音,徒自张着口,睁大眼睛,伸着手臂,眼睛看着阿蛮被人提着头发,捉着手臂,狠狠拖了出去。 冷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少主,请您配合,勿让属下为难。” 夜七扣着阿蛮的肩,将他按倒在地。 阿蛮僵硬着赤=裸身体,肩膀微微瑟缩,像是极度恐惧极度羞耻,发丝垂坠下来,随风飘零,他避开我的眼,垂下头去,手指深深地插=进的泥土中。 他没有反抗。 我闭了眼,死了,这样就不会心痛了! 伴随着啪啪作响打击声,耳边传来隐忍又痛苦的闷哼,声声直击我心,甚至渐渐混合着湿润的水声,空气中隐隐传来血腥的味道…… 为什么不再最快乐的时候死去?为什么要亲眼见证他的痛苦?为什么平时总是喜欢欺负他?为什么不再多给他些温暖?为什么为了极乐骂他是疯子?为什么要让他负气离开,又默默回来? 男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刻意的侮辱:“让他自己动,又不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演,怕什么。” 我闻言再次挣扎了一下,又颓然的放弃了。 死,死了就好了。 即使在情=欲中的声音,也依旧没有一丝波动:“少主,请您坐上来。” 少主?是啊,这种毫无尊严的少主,也是少主。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发现的。阿蛮并不是普通人,他的言谈举止都透着贵气,他的身体被人精心呵护。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十八岁,却好像并没有碰过女人。 有钱家的少爷,小小年纪就应该学会与女人交往。 可他,生涩的很。 即使第一次在春=药的支配下,也依然找不准位置,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他只会,被男人…… 算了,活着太累,痛太多,不如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已经说明,本章很雷很虐,如有不适呕吐喷血者,盖与伦家无关,请拖回去自行解决,顶锅盖走…… 第 102 章 东丹昭琰 夜七清冷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主,请您坐上来。” 一切似乎陷入静止,没有任何响动。 男人沙哑的冷笑隔了好久才传过来:“怎么?离家太久,居然生疏了?居然学会反抗了?还是……你其实更想让我亲自干……” “放了她!”阿蛮突然强硬出声打断男人的话,又像是后怕般,语气软了下来,他低声呢喃着,“父亲,求您……” 父亲?原来是父亲,是父亲……天底下,真的有这种人渣存在吗? 男人似乎在叹息:“喊我一声父亲,便是你的极限了吗?” 却最终放开了我:“好,琰儿,这条命就当做你的新年礼物好了。” 脖颈上的手指蓦然松开,冷空气叫嚣着冲进肺腑,胸腔承受不住的疼痛起来,我张了张口,却发现,依然无法呼吸。 “谢谢……父亲……”阿蛮的声音越来越轻,如烟似雾,被风一吹,就散了。 用力睁开眼,阿蛮僵在地上的身体忽而模糊,又突然清晰,他看向我,似乎松了口气,氤氲的眉眼柔和如水。 男人冷冷的笑:“礼物收了,惩罚也要一并收下,才公平,是吗?” 阿蛮麻木应声:“是。” 他走过去,手指压在阿蛮鞭痕累累的裸=背,指尖毫不留情地扣进去,语气却俨然一个正在教育孩子的严父:“说说,你为什么要挨罚?” 疼痛和畏惧令阿蛮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吸了口气,嘶声道:“不该逃,不该反抗父亲……” 男人冷冷地打断他,斥责他的愚笨:“不是不该逃,是逃了就不要被捉住!不是不该放抗,是反抗了就要一击毙命!你这样逃了,又为了个女人自投罗网,有趣吗?” 阿蛮抿紧了唇,不再说话,因疼痛产生的冷汗顺着脸颊逐滴滑落。 “幼稚!可笑!愚蠢!”男人猛地提高音量,伸手按住阿蛮的肩,将他一下子掀翻在地! 硬冷地面摩擦背部伤口的痛感,令阿蛮无法自控的猛然挺腰,我在心里嘶喊,想要扑过去抱住他,发现依旧动弹不得。 男人压上去,铁爪般的手指几乎刺进阿蛮肩膀的血肉之中,冷冷笑着:“喜欢女人的话,为何不早点说?我给你找啊!” 阿蛮漠然看着眼前男人,只剩粗重地喘息。 男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他伸手描画着阿蛮精致的侧脸,微微笑道:“你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杀了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就是……为了跑出去找女人上=床吗?知道吗?得知你杀了夜伯时,我有多么高兴!我以为你终于长了点出息……” 阿蛮突然冷笑,歪头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桀桀道:“结果还是让您失望了!” 男人闻言狠狠甩了阿蛮一巴掌,接着一把扣住阿蛮的下颚,几乎咬牙切齿道:“是啊!结果,你还是这样的一无是处!为了个女人,你准备把自己委屈到何种程度?!夜七不是你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吗?你不是总喜欢护着他吗?你不是求我放他自由吗……呵呵……看看!他对你做了什么?!我的琰儿……告诉父亲……被最好的朋友上了,滋味如何?!” 阿蛮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冷冷盯着男人,嘶哑着嗓音道:“还不错……” 男人怜悯地拍拍阿蛮的脸,讥诮地笑着,他指了指我:“我告诉你……那个女人,也同样会背叛你!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不该有情,有感情的人就会像你这样,永远被人压在身下……” 阿蛮闻言像是想起什么,猛地侧头,用眼睛四处找寻我,却被男人凶狠地吻住! 我看着阿蛮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紧紧攥着……渐渐意识迷离 耳畔是野兽般凶猛地撕咬声,男人攥着阿蛮的头发将他提起来,像是有意要他疼痛,复又重重按倒在地,用力欺身上前,强硬地分开他的双腿,狠狠挺腰! 阿蛮惨叫一声,顾不上撕裂伤口的疼痛,仓惶支撑着手臂向后缩去,却又被男人扯住双腿,凶狠地拽了回去! …… 众人似乎连呼吸都隐匿了,就连马蹄的踢踏声也不知何时渐渐消失。 只有交叠在一起的粗重喘息,极度痛苦难耐的颤栗声,在夜的上空盘亘不散。 从开始手指脚趾都紧紧地绷着,到后来,闭着眼睛,随着打桩似的狠命撞击,无力的摇晃着修长的身体…… 手臂忽而软软地垂在一边,又因为冲撞至深蓦然绷紧,再随着偶尔浅出稍稍放松,尚未舒出一口气,又是狠狠顶=入! 男人盯着阿蛮痛苦扭曲的脸,阴冷的笑:“我以为你不怕痛了呢,原来还是知道痛的……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男人随着话音用力,手指在阿蛮的身上拨弄亵玩……阿蛮皱眉偏过头去,红肿破损的唇,汗水淋漓氤氲着淡粉的脸,渐渐模糊…… 听人说,窒息久了,就会产生幻觉。 原来是真的。 很美,很美的霞光中,阿蛮妖精似的脸,触手可及。 带着绝望哭腔的声音,令人心疼:“臻儿!醒醒!求你醒醒!” 眼前的妖精焦虑无助的样子,居然也那么好看。 初见时,你不是瞥都不瞥我一眼吗?你不是宁死也不要跟我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关心我?怎么又跑来为我拼命?怎么又为了救我任人侮辱? 热源贴上来,是软软的唇,不断为我渡着气,一次又一次…… 张了张口,想要吸进属于他的呼吸,却发现仍是徒劳。 不要怕,已经不痛苦了。 这种感觉,很好。 右手的中指剧烈的疼痛起来,灼烧一般,已经没有力气去看。 阿蛮,我想带你走,离开这个人间炼狱,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幸福的生活。 没有屈辱,没有伤害……全是美好……我会好好爱你、疼你…… “臻儿!臻……” 身子倏忽轻松起来,感觉自己像柳絮般飞舞了起来,再也没有痛感!好自在!好轻盈! “阿蛮!”我欣喜出声,手指想要摩挲着阿蛮悲伤的脸,却唰地穿了过去! 我惊叫一声,愣愣看着自己的手,透明的,像一个虚无的影子。 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真的飞了起来。 像一个幽灵,飘忽地浮在半空,歪着头惊诧盯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不!我就是幽灵! 我死了吗? “阿蛮!我在这里!”我大声喊着。 阿蛮却理也不理我,只是扑过去傻傻抱着死去的我,一遍遍重复着我的名字,不相信般捏着我手臂上的软肉,喃喃道:“还是软绵绵的,像什么呢?臻儿你说像什么……” “像棉花。”我哭着回答他,“像棉花一样软软的,给你捏一辈子好不好?” 阿蛮真的不再理我,仍旧不停地自言自语:“臻儿,你说啊?像什么……对了,换你来问我,你问我为何喜欢你,问呀?我为何喜欢你?” “我这么差劲,霸道又任性,你为了什么要喜欢我?你为了什么要为我流眼泪?” 我的眼泪落到他赤=裸的身体,满是伤痕的身体,他茫茫然抬头,狭长的眼睛似乎在看着我。 我惊喜万分,飘过去虚环着他,唇贴上他的,虽然我感觉不到,却知道那里一向又软又温暖…… 有人走过来,蛮横拉扯着阿蛮的胳膊:“昭琰,抱着个死人,没有任何意义!” 对呀,他真正的名字是昭琰。 如雪昭昭。 似玉琰琰。 可我还是觉得,阿蛮,更可爱。 阿蛮疯了一样甩开那人的手臂,他抱着我瑟缩着身体,喃喃道:“只是累了,臻儿累极睡着时,旁人是叫不醒的……” “哼!”那人冷笑,揪着阿蛮的头发将他提起来,掰过阿蛮的脸,冷冷盯着他,恶狠狠道:“东丹昭琰,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她是被我东丹擎亲手掐死的!如果你想为她报仇,就杀了我!” 阿蛮的手臂紧紧勒着我,像一个痴痴呆呆的孩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死死捏着手中的玩具,生怕被人抢走。 他无力地摇摇头,低头蹭了蹭我的脸,神经质地重复着:“她没有死,父皇,你看看,儿臣没有骗你,臻儿还活着,手臂软软的……臻儿!啊——” 随着阿蛮的惨叫,我的尸体被东丹擎一把扯过来,重重砸在地面! 阿蛮疯子一样撕心裂肺地大喊,不顾一切扑倒在地,甚至挣脱了东丹擎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他捉住我的手,抱我入怀,方停止了痉挛似的颤抖,他轻轻吹去我脸上沾染的泥土,一边晃着一边哄道:“不痛不痛……没事了……不哭不哭,臻儿不哭,阿蛮也不哭……” “废物!一无是处的东西!”东丹擎背着手大声呵斥,回头吩咐道:“夜季,捆了他!带走!” “是!”夜季低头应和,上前一把扣住阿蛮的手臂。 阿蛮抱着我,身体缩成一团,像一只极度惊恐的猫。 夜季跪地,低声道:“回主子,少主的手扣得太紧。” 东丹擎拂袖,冷冷道:“那就连这个死人一起捆走!看他能抱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没有身体的日子(一) 马车隆隆前行,我飘忽地贴在马车棚顶,静静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请使用 铁链锁着阿蛮的身体,阿蛮锁着我的身体。 紧紧缠绕,不分彼此。 夜七跪在旁边,拿出白瓷细嘴瓶,为阿蛮上药,白色的粉末渗入血肉外翻的皮肉,痛得阿蛮瑟瑟发抖。 “痛吗?少主……”夜七的声音不再冷清,透着无法掩盖的心疼。 阿蛮没有理他,脑袋蹭着我已经冷去的脸,喃喃自语:“臻儿……臻儿……不要睡了,阿蛮很无聊……身体也痛……” 夜七拿出方巾,擦拭着阿蛮虚汗淋漓的脸,轻声道:“少主,忍一忍就好了,不会再痛了……” 阿蛮缩着脖颈,扣着我背脊的手收得更紧,他抬头惊恐地看着夜七,突然猛地向后滚去。 背脊不可避免的蹭过地面,拉扯着还在渗血的伤口,阿蛮惨叫了一声,却依旧拼命向车厢座位底下蜷缩着。 夜七的脸瞬间划过龟裂般的心痛,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阿蛮,将他轻轻托起来,手指抚摸着阿蛮的脸,柔声道:“少主,别怕,夜七不会再伤害你了……不要乱动,会痛的……” 车厢门忽地打开,未见人,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飘飘忽忽地缩到车厢的角落,这个人,比阎罗王还要可怕! 未等我稳定好自己飘忽的身形,眼前蓦地白光一闪,接着鲜红的血珠高高溅起,天女散花般飘落下来。 东丹擎阴冷的声音方才传来:“他的脸岂是你能碰的?!” 夜七闷哼一声,用仅剩的一只手勉强托着阿蛮,防止他再次受伤,同时跪地叩头:“属下知错!” 夜七被砍掉的手臂还捏着阿蛮的下颚,阿蛮眨了眨眼,脸上溅染的血珠像淌出的血泪,衬得他更加妖艳。 他细细地哼了一声,扭头微笑着蹭了我的脸,再抬头忽然看到我脸上鲜红的血,蓦地惨叫了一声! 叫声未止,身子便被东丹擎扯着头发提了起来,我飘飘忽忽地冲过去,一次次穿透东丹擎的身体,却怎样也抓不住他! 东丹擎冷冷盯着阿蛮惊恐的脸,怒不可遏:“你到底要这样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阿蛮仰脸呆呆看着他,倏忽将脸埋进我散乱的头发里,轻声细语道:“臻儿不要怕……不要怕……” “没用的东西!” 东丹擎猛地将阿蛮摔在车厢板上,拂袖而去! 夜七苍白着脸扑过去,单手扶起因疼痛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阿蛮,轻声道:“少主,没事了。” 阿蛮头也未抬,惊慌地四下张望,不断焦急地呢喃:“去哪了?去哪了?” 夜七愣愣看着他,低声询问:“请问少主,是要找寻何物?” “臻儿呢?我的臻儿呢?哪去了?你把她弄丢了!”阿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愤愤张口,突然狠狠咬住夜七的手臂,狗一样含糊不清地嘶吼:“还我!还我!” 夜七皱了皱眉,肩膀还在汩汩淌着血,他艰难地喘了口气,轻声道:“少主莫急,您看,臻儿姑娘就在您的怀里呢……” 阿蛮吊起眼睛恶狠狠审视着他,夜七咧着嘴尽量柔和地笑着,阿蛮动动眉,将信将疑地松开了口,唇角还沾染着夜七的血珠。 他愣愣低头,赫然发现我真的在他怀里,眼睛倏忽一亮,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撇开夜七,脸色渐渐缓和,低下头亲昵地蹭着我的额头,摇晃着身子喃喃道:“总是藏起来要我担心,臻儿真是不乖……” 夜七蓦地倒下,伸手按住流血的肩膀,整个人像是被水浇透了似的,不停的滴汗。他拿出药瓶,忍痛将药粉撒到伤处,立刻抖筛似的剧烈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撕下衣摆,勒紧了伤口。 做完这一切,夜七回头望向阿蛮,却发现阿蛮不知何时已经睡着。 他抱着我静静地趴在地上,蝶翼似的睫毛安然盖在眼睑,呼吸均匀,车窗处倾泻的日光打在他的脸上,纯净、无忧。 夜七艰难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手指颤抖着隔空描绘着阿蛮精致的脸,他痴痴地看着,褐色的瞳孔满是柔情和贪念。 阿蛮的状态时好时坏。 他清醒的时候,便抱着我哭。哭着睡过去,又哭着醒来,不吃不喝只是流泪,好像永远不会厌倦。 他糊涂的时候,却抱着我笑。笑够了便自言自语,东西是吃的,夜七哄着他:吃一口,便可以亲一下臻儿。 阿蛮便一边傻笑一边张嘴吃饭,常常吃的满脸都是。 夜七这时候是最开心的,我看得出来,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趁着替阿蛮擦嘴的机会,抚摸阿蛮漂亮的脸。 而我,从最开始的心痛无助惊慌,到现在的麻木,不过几天的时间。 我常常抱着手臂,不断地在阿蛮的头顶旋转。 时而虚抱着他随着马车荡来荡去,时而亲亲他永远脏兮兮的脸蛋,时而坏笑着踩着他乱糟糟的脑袋跳舞…… 有时捧着下巴静静看着他掉眼泪,有时也会陪着他一起哭啊哭,哭够了便盯着阿蛮像桃子一样肿起来的眼睛,拼命做鬼脸:羞羞羞,爱哭鬼,不是男子汉…… 原来这就是皇宫。 处处镶金嵌玉,哪里都是富丽堂皇的,格局又都差不多,我飘飘忽忽地转悠着,常常迷了路。 阿蛮的房间有一个好大的密室,为了防止我的身体腐烂,阿蛮在清醒的时候把我放到里面的寒玉床上,那张床一定很凉,总是氤氲着薄薄的凉雾,阿蛮抱着我睡在上面的时候,牙齿都不断地咯咯打颤。 阿蛮糊涂的时候,便拖着我四处走,四处找臻儿。有时跑到假山里,有时钻进御膳房一个碗一个碗的扒拉着找我,闹了个翻天覆地之后,发现我还在他的怀里,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伺候阿蛮的人有很多,不过最细心的要数夜七,洗澡喂饭、梳头擦脸,都认真地一塌糊涂。 有一次,阿蛮突然开口:“哪去了?哪去了?” 夜七忙柔声道:“少主快看,臻儿姑娘就在您的怀里呢……” 可阿蛮却摇摇头,怔怔望着他的空荡荡的袖管,呐呐道:“嗯?你的手臂藏到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我帮你找。” 夜七登时僵在原地,竟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阿蛮打了个呵欠,很快便睡去了,并没有真的帮他找胳膊,可夜七却依旧兴奋。 兴奋到他替阿蛮脱衣时,划过胸口的手指控制不住地战栗着,沿着那起伏的线条,哆哆嗦嗦地触碰着…… 可他最多只能这样,因为这个房间,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数不清的暗卫。我没事的时候,喜欢和他们玩躲猫猫,房梁上,是他们最喜欢藏身的地方。 如果没有东丹擎,那该有多好,可是,他总是阴魂不散。 不管是清醒还是糊涂时期的阿蛮,都最怕他。 他召唤了很多御医,要为阿蛮把脉,阿蛮害怕不肯见人,他便将阿蛮绑到床上,再不听话,就用鞭子狠狠地抽。 真狠!阿蛮瑟缩成一团,痛得声声惨叫,他却更生气,直打得阿蛮再也发不出声音为止。 真的很坏! 我恨透了他,可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我和阿蛮却要被他折磨死了。 不,我已经死了,却还要受他的折磨。 后来,阿蛮很少哭了,清醒时只是看着我发呆,或是跟我说话,渐渐地,我甚至看不出他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糊涂的。 有时候,他分明正常地很,眼神清明剔透,却抱着我说些傻话,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身体,闭着眼亲吻我的唇,甚至,脱光了彼此的衣物,躺在寒冷彻骨的寒玉床上,赤=裸着修长的身体贴上我的,细细喘息,紧紧纠缠…… 他呢喃着,贴在我耳边,轻轻吐着薄雾,口齿缠绵:“臻儿,想你了……可不可以……” 肩膀上漆黑的发丝发出细细的摩擦声,小蛇一样蜿蜒缠绕,随着他一同战栗。 每当这个时候,东丹擎大抵都会冲进来,扯着阿蛮长长的头发将他拽倒在地,拖拉着出了密室,直接扔到床塌,用膝盖顶开双腿,抬腰便狠狠贯穿! “欲=求=不=满是吗?我便满足你!” 他说着,手指伸进阿蛮的口中,无情搅=动,逼着阿蛮呵呵地大声喘息,呜咽着氤氲出眼泪…… 东丹擎喜欢征战,他抽不时间管教阿蛮的时候,便从夜抽出人手来代替他。不可以有前戏,不许温柔,不能有任何对话,必须做到阿蛮流出眼泪,才能完成任务。 做不到的,便去死。 “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阿蛮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倔强,自尊也不要,不管对着谁,常常求饶。 可与我独处的时候,他又食言,睁着妖冶的眸子痴痴地看我之后,一定是着了魔似的吻我…… 第 104 章 没有身体的日子(二) 早膳的时候,阿蛮烫伤了腿,伺候他进食的小女孩被拖出去杖毙。请使用 其实,不是那女孩的错。 是阿蛮自己调皮,非要去捧那热气腾腾的粥,瓷碗壁太烫手,阿蛮呼痛了一声便撒了手,结果整碗热粥全泼在了自己的腿上。 阿蛮惨叫一声,跳起来滚到地上,顺道踢倒了餐桌,整桌的碗碟瞬间摔了个粉碎,瓷渣碎片飞溅,阿蛮的脸上出现了细小的划痕,沿着右眼角一直划到耳畔。 女孩未等求饶便魂归西天。 夜七替阿蛮褪下亵裤后,大腿根部红痕一片,碰一下,阿蛮便缩着肩可怜兮兮地嘶嘶地吸气,警惕地盯着夜七的手,生怕他再动一下。 东丹擎很快便过来,掰着阿蛮的脸,盯着细长的划痕阴阴看了半天,直看得阿蛮恐惧地不断瑟瑟发抖,才蓦地松开手。 挥手摒退了所有人,东丹擎拖过一条椅子坐下,直直盯着缩在床角的阿蛮。 “谁允许你伤了自己的脸?!”他冷冷地问,眼神阴郁可怕。 阿蛮蹬着腿向后退去,警惕地看着他,僵持了半天,突然睁大了眼,晃着头四下找寻,喃喃自语道:“臻儿呢?怎么不见了?” 东丹擎蓦地站起来,一巴掌将阿蛮抽倒,反手扣住他的下颚,狠狠攥住:“你是在有意惹怒我吗?!” 阿蛮皱眉痛呼了一声,捂着红肿的脸瑟瑟发抖,赤=裸的脚胡乱地向东丹擎踢去。 东丹擎冷笑了一声,轻松扣住那毫无攻击力的脚踝,用力提起来,沿着修长光=裸的腿,向下望去,视线落到那片红痕处。 阿蛮还在呜呜啊啊地挣扎,浑不知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猛地抠住那红彤彤的烫伤,指尖像五把尖刀,残忍地划破皮肉,带着恶意狠狠蹂躏! “啊——啊——” 破碎的惨叫声传来。 阿蛮惨白着脸猛地弹起来,像搁浅岸边的鱼,不顾一切地挣扎,冷汗瞬间渗出,汗珠随着身体剧烈地颤抖而四处飞溅。 扯掉了床帐,抓破了被褥,扬起棉絮飞舞…… “痛吗?还想她吗?!”东丹擎低头俯视阿蛮扭曲的脸,冷冷质问。 “啊——不敢了!再也不敢!再也不敢……”阿蛮胡乱摇着头,漆黑的长发铺满了床面,他伸手推着压在上方的身体,上下牙齿咯咯打颤。 随手将意识恍惚的阿蛮扔到一边,东丹擎缓缓擦拭着染血的指尖,阴冷的笑:“真是越大越没用了,怎么这点痛就受不了了?!以前的刚强倔强都哪去了?这样乱喊乱叫的,成何体统?!” 阿蛮滚到一边,只会抱着腿呜咽发抖。 东丹擎满意地坐回椅子中,淡淡道:“现在,还想你的臻儿吗?” “臻儿?”阿蛮闻言猛地抬起尚在淌汗的脸,缩着肩膀愣愣道,“臻儿呢?你把她藏哪了?” 东丹擎登时怒不可遏,几步跨到缩成一团的阿蛮面前,疯狂地伸手扣住了阿蛮的脖颈,瞪着眼睛恶狠狠道:“贱人!既然如此,我便大发慈悲,亲自送你去陪他好了!” 阿蛮的身体被提起来,半跪在地上,刚开始,阿蛮只是惊恐地看着东丹擎,不敢有任何异动。到后来,呼吸不畅让他痛苦万分,蓦地挣扎起来。 他仰着脸红着眼眶,狭长的眼氤氲着水雾,意识渐渐迷离之时,他启唇艰难喘息着,细细含糊道:“……父皇……琰儿,好难受……” 东丹擎猛地僵住了身体,他定定凝视着阿蛮痛苦的脸,倏忽卸了力。 “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再给我装疯卖傻!”他扯着阿蛮用力一掷,冷冷道,“便烧了那个女人的尸体!” 东丹擎推门而去,阿蛮瘫倒在地,抱着脖子嘶嘶喘气,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渐渐缓和。 他恍恍惚惚地爬了起来,直直盯着自己伤痕遍布的腿,低下头呼呼为自己的伤口吹气,喃喃道:“呼——呼——琰儿不痛,琰儿乖……父皇陪着你……” 阿蛮的容貌三分像东丹擎,却有七分随了他妖艳的母后。 他曾因此备受宠爱,也因此,而饱受屈辱。 在宫里飘荡的时候,偶尔听说,在阿蛮的母后没有跟别的男人殉情前,东丹擎是很疼阿蛮的,甚至宠上了天。 阿蛮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刚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从小便遥遥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吃穿用度极尽奢侈。他的童年是在众星捧月中渡过的。 太子昭琰,曾经是所有人巴结讨好的对象,也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人物。因为谁若是惹了太子昭琰,或是伤了他一根毫毛,便不要指望活命。 可是,那是曾经。 如今,再也不值钱,再也不矜贵,他的身子比任何一个奴才都要轻贱,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替他的母亲赎罪。 破损的伤口还在淌血,阿蛮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向密室走去,我飘忽地跟在他身后,虚摸着他散乱的长发,轻声哼着:“阿蛮不痛,阿蛮乖……臻儿陪着你……” 寒玉床上,我的尸体依旧鲜活如生。 我歪头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感觉,很奇怪。 阿蛮走过去,跌跌撞撞爬上床。刺骨的寒气令他嘶哈不止,他托起我的头,放在自己赤=裸的腿上,低头细细地看,伸出指尖沿着发际线描绘着我的脸,划过额头、鼻梁、唇、下颚…… 我虚躺在阿蛮的腿上,仰起脸,也同样伸出手,轻轻抚摸阿蛮的脸,替他擦拭缓缓滑落的眼泪…… 阿蛮又拖着我的身体四处扫荡臻儿,我坐在阿蛮的头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高声叫着:“不要不要!没有穿衣服,阿蛮光着身子,羞死人啦!” 还好夜七及时拦住了阿蛮,替他上了药,穿好了衣服,我才松了口气。 阿蛮这次来的地方,我还从没有去过呢! 不是御花园,也不是御膳房,好像是哪个妃子皇子的寝宫,环境很雅致,散着淡淡的清香。 阿蛮冲进去的时候,把门口恹恹欲睡的小太监吓了个魂飞魄散,忙噗通跪地大声宣告:“太子爷驾到!奴才给太子爷请安!” 阿蛮理也不理,抬腿就进,身后跟着的一群侍卫,一个个像黑面神似的,吓得小太监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哆嗦。 一个白衣少年正坐外殿饮茶,闻声回头,正撞上我四处打量的视线。 我一愣,疑惑嘀咕:这个少年好生面熟?! 黑发及腰,极致的东方丹凤眼,行云流水的卧蚕眉,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阿蛮身后的侍卫对他颔首,齐声道:“给二皇子请安。” 原来是二皇子,东丹晗玥。 他站了起来,放下手中莹白的茶杯,垂首敛颚道:“太……” 刚说了一个字,阿蛮便倏忽跳到他眼前,拍着他的肩喃喃道:“臻儿呢?你看见了吗?” 东丹晗玥一愣,缓缓抬头,神色不明地望着阿蛮,又转眸看看阿蛮怀里紧抱的尸体,低声道:“回太子,是您怀里的这个人吗?” 阿蛮顺着他的眼神低下头来,蓦地捧起我的脸,不断蹭着,惊喜呢喃:“臻儿……终于找到你了,阿蛮好担心……” 东丹晗玥稍稍后退,无声打量着阿蛮,脸色不定。 阿蛮抱着我亲了又亲,才抬头对眼前的人笑着:“这是臻儿,阿蛮的娘子……” 东丹晗玥伸手微微掩唇,勉强笑了笑,点头附和道:“是吗?” “嗯!”阿蛮兴奋地点头,托着我的下巴呈给少年,“臻儿很可爱,是吗?” 少年缓缓白了脸,目光犹犹豫豫地落到我睡着似的脸上,眼睛蓦地睁大! 他僵硬着身体猛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撞撒了茶水也浑然不知,手指抠着桌沿,他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她……死……了?!” “不可能……”他倏忽上前,伸手便要去夺阿蛮怀里的我。 “臻儿是我的!” 阿蛮大叫一声,抱着我跳得老远,他愤愤盯着眼前的人,恶狠狠道:“臻儿是我的!你不许抢走!” 少年仿佛置若罔闻,他紧紧盯着我的脸,缓缓摇头:“不可能是她……” 阿蛮气愤地哼了一声,抱着我快速离开。 我绕着东丹晗玥转了几圈,发现他依旧傻傻站着,对他做了个鬼脸,便摇摇晃晃地飘走。 第 105 章 没有身体的日子(三) 东丹擎砍了很多据说是妙手回春的白胡子老头,因为他们灌了阿蛮很多又苦又涩的药,又在阿蛮身上头上扎满了又细又长的针,可阿蛮该疯的时候依然疯得厉害。请使用 于是,捏着鼻子硬灌阿蛮汤药的,被溺死在自己煮的药水中。扎得阿蛮痛到痉挛的,被大大的钢针活活刺死…… 其实,我觉得最该死的就是东丹擎,阿蛮受的苦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他却在以阿蛮为借口不断杀戮!可恨! 东丹擎几乎要把御医杀光了,只好四处寻求江湖上的有名望的郎中。 刚开始,被数目庞大的悬赏吸引而来的,不在少数。 可来一个砍一个,渐渐地,很少有人敢来了。 那不是诊费,那是卖命钱。 当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钱不要命的,也还是有的。 有人跳出来建议——创伤疗法。 顾名思义,因为什么疯的,再刺激一次。 阿蛮因为我的死而失常,没办法让我再死一次,但可以让我的尸体消失。 我个人认为他的话好比排泄,可东丹擎这个疯子却认为这是一个妙计。 阿蛮忘记了武功招式,但力气还是有的。虽然被东丹擎责罚的时候只会瑟缩着喊痛,毫无还手之力,但只要有人敢碰他的臻儿,阿蛮可是会拼命的。 于是,那人建议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就是偷。 阿蛮的饭菜被撒了蒙汗药,夜七是知道的。 夜七,阿蛮自认为的最好的朋友,不但当众侵犯了阿蛮。还要亲手喂阿蛮吃下能让他昏睡的饭菜,昏睡后醒来,他就再也没有了臻儿。 我不知道阿蛮会不会因为这个打击而清醒过来,我却深知,阿蛮一定会再次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这会要了他的命! 夜七,你忍心吗? 我飘在半空,冷冷地看着。 夜七吹了吹羹匙中的粥,举到阿蛮唇边:“来,吃饭了,太子殿下。” 阿蛮轮换踢踏着腿,双手撑着身下的椅子,吊起眼睛四处乱看,傻兮兮道:“唔?太子?是谁……太子要吃饭吗?阿蛮想吃……不要给太子吃……给阿蛮吃……阿蛮要吃饭……” 夜七顿了顿,改口道:“是啊……给阿蛮吃……来,张嘴,啊——” 阿蛮仰着脸,呵呵傻笑,摇着头开心地模仿着夜七:“啊啊啊,啊啊啊……” 夜七笑了笑:“阿蛮乖一点,不要乱动……” 阿蛮徒自晃着脑袋,依然啊啊啊喊个不停。 夜七又换了一勺温热的粥,想了一下,哄道:“阿蛮听话,吃完饭,便可以去看臻儿了……” “臻儿?”阿蛮突然便不再胡闹,立着眼睛紧张兮兮地跳起来,兔子一样跑到密室,一看到我,方长长舒了口气。 他爬上寒玉床,乐呵呵地抱着我亲了又亲,又嘶嘶哈哈搓着手,缩着肩膀道:“下雪了下雪了,好冷……臻儿多穿些……冻成雪人就糟了……” 夜七尾随而来,立在门边,低声呼唤:“阿蛮?吃完饭,再陪臻儿玩……” “嗯?”阿蛮回头,愣愣看了夜七半天,突然拧眉,语气焦躁又恐慌:“臻儿饿了!臻儿都没有饭吃!怎么办?!” 他越想越害怕,围着我团团转,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臻儿什么都要吃……臻儿最喜欢吃东西……臻儿饿了……怎么办?!怎么办?” 夜七已经习惯阿蛮的胡言乱语,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阿蛮,哄骗道:“阿蛮忘了吗?臻儿已经吃完了呀……阿蛮若是再不吃,臻儿就生气了呢……” 阿蛮猛地停了下来,俯□子贴在我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看,倏忽舒展了纠结的眉宇,喃喃道:“是啊……臻儿从来就饿不到的……臻儿连马肉都能烤着吃……” 他吊起眼睛想了半天,倏忽趴在我耳边,撅着嘴喃喃祈求道:“臻儿不要生气……阿蛮会吃饭的……阿蛮要像臻儿一样吃肉!所以……” 他眨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可不可以……不要用竹筒灌阿蛮,唔……难受……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仿佛听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这样问下去。 “好。”夜七接过话来,轻声道,“臻儿再也不会那样做了。” 是啊,再也不会了。 也许今晚过后,臻儿连尸体都不复存在了。 阿蛮如蒙大赦,扑过去抱住我,脑袋蹭着我冷冰冰的身体,喃喃道:“好……好……好……好……” 不知怎地,已经不该有任何感觉的我,突然便觉得心痛。 心?我低头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还在吗? 阿蛮兴奋地吃了饭,很快便睡去。 直直躺在寒玉床上,与我十指交扣,连唇角都挂着微笑,像做了美梦的孩子。 夜七拉开阿蛮与我交握的手时,阿蛮微微皱眉,嘟着唇懒懒哼了一声,夜七一顿,盯着阿蛮好看的眉眼,突然开口。 “对不起,昭琰……” 昭琰。 你叫他昭琰而不是少主,便应该知道,过了今晚,他会彻底崩溃。 他本就堕入地狱。 明天,更将万劫不复。 而这个推手,是你。 昭琰最好的朋友。 疯之前的昭琰,信任你。你侵犯了他的身体。 疯之后的阿蛮,依赖你。你将夺走他的命! 东丹擎,这就是你的计划? 你被自己最爱的女人背叛,你便要把这种痛加倍地,反复地加注在她的儿子身上! 我很想问问,对于这样一个人—— 一个曾经睁着明亮眼睛,声声喊你父皇的稚嫩孩童。 一个曾经信任你、依赖你,甚至言谈举止都在模仿你的小小少年。 一个曾经被你捧在手心、含在嘴极尽宠爱,如今被你踩在脚下、压在身下恣意侮辱,却连疯了痴了傻了却还记得他温柔父皇的亲生儿子。 你是怎么忍心下得手?! 伤他,侮辱他,撕碎他…… 不要忘了,他不但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也许,儿女众多的你并不差他这一个儿子。可他,却只有你这一个父亲!那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夜七对他的背叛是会让他痛,可让他痛不欲生,最能伤他至深的,是你——东丹擎! 你的残忍,你的凉薄,你的无情,早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你撕碎了他的心,将他的世界彻底颠覆,我甚至不敢想象,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是怎样接受被最敬爱的父亲伤害的事实?! 也许,就在世界崩塌的前一天,他的父皇还抱着他,哄着他,叫他琰儿,为他挑食而担忧,因他聪慧而舒眉…… 前一刻或许还飞在云端,下一刻便坠入十八层地狱! 这种落差,这种打击,他是如何承受过来的?! 他已经逃了,他已经输了,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他都接受了,他从未想过要报复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还要给他这最后一击?! 这致命的一击,真的会彻底毁了他! 永不超生。 这就是你东丹擎想要的结果,是吗? 我蹲在阿蛮的面前,看着他熟睡的脸,好像一切都不曾变过。 他还是那个阳光中拽拽酷酷的妖精小子,我还是那个顶着两颗丸子髻贱兮兮的野蛮丫头。 他骑黑风,我骑阿贫。 我们牵着手,一起闯江湖。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妖精注定被我死死吃定。 我以为,我们会有幸福的未来。 可是,我猜着的,原来一直都只是开头。 一切都变了…… 我死了,成了无所依的孤魂野鬼,每天飘飘荡荡,只能看着他,却碰不到摸不到…… 看着他哭,却擦不掉他的眼泪。 看着他受苦,却给不了他任何安慰。 看着他声声唤我的名字,却永远无法回应…… 他疯了,抱着我的尸体,狠狠地哭,痴痴地笑。也许偶尔难得清醒,却更痛,连眼泪也流不出,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枯坐…… 阿蛮,求求你不要醒来。 永远睡下去,沉浸在你美好的梦中。 和臻儿,永远在一起。 而我,也要走了,人间,早就不属于我。 这一缕幽魂,也该消失了。 阿蛮,原谅我。 原谅我再也没有勇气亲眼看着你。 看你,碎成粉末。 我已无心,却还是会痛。 我怕,真的好怕。 这些日子,看着你日复一日的痛苦,我已经忍受不了了! 再也,无法忍受。 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 我也,杀不了你…… 如果可能,我真的想结束你的生命。 当你被人压在身下任意侮辱的时候,当你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当你在夜里睁着眼睛默默流泪的时候,当你瑟缩在角落独舔伤口喃喃自语时……甚至当你痴傻笑着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你…… 我的阿蛮,怎么能这样? 他妖艳、高傲、冷酷,却偏偏是我的阳光。 他对谁都不屑一顾,却独独给我温柔。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吃饭吃到满脸饭粒、满身菜汤。渴了,抱着滚烫的茶壶便喝,烫得满嘴的水泡,神志不清见人就笑、痴痴蠢蠢说着别人听不懂的傻话…… 被曾经疼爱他的妃嫔们嘲笑着:随了他不贞的娘,小小年纪连他父皇都敢勾引,做出此等伤风悖徳的丑事,疯了是报应…… 被曾经巴结他的皇子们戏弄着:阿蛮,你是阿蛮?从底下钻过来,便可以亲亲臻儿。便真的跪下去钻…… 被曾经讨好他的属下们议论着:太子长得美艳,听说身体的滋味也**,你试过没有?希望圣上开恩,让咱们能够得偿夙愿…… 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关心。 只有恨,那些不该加注在你身上的惩罚,统统给了你…… 被母亲抛弃,被父亲伤害,被朋友背叛,被兄弟嘲弄…… 这样活着,我怎么忍心? 真的,不敢再看下去。 我怕。 原来,除了自私、任性、霸道,我还这么的懦弱。 我以为自己起码是坚强的,我每天叫嚣着万事不怕,却其实,胆小如鼠,一无是处。 你到底,为了什么喜欢我? 没用的我,走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能力为你做什么。 现在,更无法解救你。 以后……根本没有什么以后…… 这一辈子,从没有为你带来什么好运,那短暂的幸福快乐之后,是无以复加的痛。 我不该在你的生命里存在,从来…… 可是,在喝下孟婆汤前,好想,再见你。 清醒的吻你,真实的触碰你,紧紧地抱着你,说上一句,一句就好:阿蛮不哭,臻儿陪着你,臻儿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偶发誓,这是对阿蛮的最后一虐……而且绝对是剧情需要,表拍俺……保证以后好好疼他……o(>﹏<)o 第 106 章 还我尸体 哪里是通往地府之路?为什么没有无常来接引我? 我升到半空,阴冷的风几乎将我吹散,我低低吟着:“谁来接我……黑无常,白无常,还是阎罗王……出来……” 就算是堕入十八层地狱,身受业火焚身之苦,也好过心痛成灰。 茫茫阴风吹过,远处青灯摇曳,无边黑暗泛出青光,幽冥之路渐渐打开。 我飘过去,回头最后看一眼阿蛮熟睡的脸。 阿蛮,不要怕,我在奈何桥畔,等着你…… 一个影子飘过来,青灯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他用力捶了捶肩膀,疲惫道:“最近正逐点排查孤魂野鬼,这大半夜的,正是公务繁忙的时辰,叫我出来作甚?” 我一愣,这鬼差与我想像的,也差太多了? 不是牛头马面,起码也应该凶神恶煞? 怎地如此……如此,像人类? 还,居然还是个年轻的公子模样? 算了,与我无关,是来接我的就好。 “正好,我就是孤魂野鬼,请带我去地府,我不想再飘下去了……” “啊?”那鬼差愣了一下,惊诧道,“谁说你是孤魂野鬼?!你这么想不开,居然要死?!” 我本已经成为一缕幽魂,不该有任何情绪,听到这话却仍然感觉到怒火乱窜:“我怎么不是孤魂野鬼?!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看不来吗?活人能大半夜不睡觉,就这么飘来飘去的吗?!活人能跟鬼差对话还面不改色吗?!活人……” “你真的没死!”鬼差摆手打断我的激动,“你手上带着我的锁魂戒,要死可没那么容易!” “锁魂戒?”我举起手来,翻来覆去的看,“哪有什么戒指?我怎么看不到?!” 鬼差叹了口气,对着我右手轻轻一吹—— 右手中指倏忽出现一抹青光,一枚刻着繁复花纹的戒指缓缓出现。 我目瞪口呆,突然想起灵魂离体之前,右手中指曾经灼烧般的剧痛。 鬼差摇摇头,皱眉道:“这锁魂戒还是你跟我勒索来的呢!没想到你连我都忘了!罢了罢了,速速回去,我还要忙呢。” “慢着!”一时激动,我居然揪住鬼差的脖领,奇怪,我这缕烟雾似的身体,怎么还可能具有攻击力?! 一想到对方是地府的不好惹,万一生气公报私仇把我堕入畜生道,岂不惨了?!登时有些后悔,改用手整理他的衣襟,讪讪道:“你……你说清楚,可以吗?我很混乱……” 鬼差居然没有生气,他无奈摇头:“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这一切,你终将会知晓。” “起码你得告诉我,我现在算个什么东西?”我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对他摊手道,“这是人吗?你告诉我,我现在算是个人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到身体里?” “快了快了,会有人将你的散魂吸回去的,不用着急。”他说着便晃着身影向后退去,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指着我手上的锁魂戒道,“不要随意对着此戒召唤我,我可是很忙的!” 嗯?我尚未反应过来,他又倏忽眨眼笑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现在接了舅舅的班,正乃阎王是也!” 什么?! 他是阎罗王……这么年轻,这么英俊,这么不严肃的……阎罗王?! 不会?! 那地府岂不是,很…… 呃,很难想象…… 阴风骤停,我揉揉眼睛,眼前除了无边黑暗,空无一物。 难道,我这抹幽魂也会做梦?!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岂不是并没有死?!那我就可以去救阿蛮了?! 太好了!我兴奋地飘起来,立在枯树杈上转了个圈。 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我没死,那么我的尸体被人偷走毁了,怎么办?! 那我岂不是要永远飘下去?那我不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那我就只能看着阿蛮受苦,永远救不了他?! 不要啊! 妈的!谁偷了姑奶奶的尸体!我诈尸吓死你! 慌忙左摇右荡地赶回阿蛮寝宫的密室,然而,寒玉床上,我的尸体已经不见! 我飞快冲出去,却见远处有两个模模糊糊地身影,我飘过去,定睛一看! 果然,这两个家伙抬着的,正是我的身体! 千万要轻拿轻放啊! 我跟在他们身后不断祈祷,千万别碰掉胳膊腿儿啥的,我要是成了残疾人,非得找你们拼命不可! 二人悄无声息地将我抬到马车上,赶到宫门口,亮了腰牌,便赶着马车向荒郊野外驶去。 我站在自己的身体上,心里已经猜到,这八成是要把我扔到乱葬岗,不由得一阵发毛。 妈的!一会儿还得跟那些死人躺一块儿,真晦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两人迅速将我抬下车,扔到荒山的一个巨坑中,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一个人,孤零零飘在巨坑的边缘,沉思。 好了,我的身体算是找到了。 可是!有什么用?!我他妈的现在也回不去啊?! 难道我就要这样守着自己的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躺在一堆死人边上?! 死人…… 话说这些死人,还真像死人…… 仿若酣睡的我躺在他们中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没想到姑奶奶死都死得这么好看! 这个已经化成一堆白骨,那个快成干尸了,还有缺胳膊少腿没脑袋的…… 姐姐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就算我现在只是一缕魂,我也他妈的腿软、哆嗦、想吐! 我的命,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 有没有诈尸的,麻烦帮我把身体抬出来?!姑奶奶受不了了! 嗖—— 慢着,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点奇怪的声音? 不会?好的不灵坏的灵,难道我真遇到诈尸了?! 我飘飘忽忽地向后退去,老兄,大家都不是什么活人,就不用这么吓唬我了?! 唰啦唰啦…… 我战战兢兢地向巨坑中望去,没东西…… 又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 我他妈的想尖叫!谁?!是谁?!到底是谁?!想藏起来吓我?! 好,你成功了。 我就快要被吓死了! 嘭! 又来了,到底是什么?! 我再次回头,黑黢黢的夜幕下,居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我被他吓得差点散成碎片,不由自主地向后飘去,哆哆嗦嗦道:“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那影子向前动了动,身形飘忽,脚步轻盈,却让我放下心来。 呼——起码他是一个活人,没有诈尸就好,呼呼——。 又倏忽想起他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便安下心来,飘在一边看着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再次向巨坑靠拢,同时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居然毫不犹豫纵身一跳! 呃——不会? 居然有人还有这种嗜好?喜欢与死人为伍? 他跳下去,面不改色地踏着尸骨径直向我的身体走去。 嗯?!我震惊!慌忙飘过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蹲下去,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借着月光仔细看了又看,突然一把将我抱起来,噌的一声便跳了出来! 我望着他灵巧飘忽的身影,欲哭无泪!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怎么还有偷人家尸体的人?! 姑奶奶难道遇上恋尸怪物了?! 老兄,这的尸体也不少,你看看能不能换一个抱走?人家刚在这儿安顿没多久,能不能清闲会儿了?! 我飘过去,骑在他的头顶,一个劲儿薅着他的头发,你给我转身,混蛋!放下我的尸体! 然而,他跑得似乎更快了,带着我一路足尖点地,飞一般向前奔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能告诉我不?! 北斗七星高,灵魂四处飘。 我已经放弃挣扎,决定随遇而安了。 我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怕什么?!嘁! 不过,这条路好熟悉啊? 怎么像是回东丹皇宫的路? 难道这东丹擎又反悔想把我鞭尸?!不会?不会这么绝? 抱着我的人并没有从正门而入,却是娴熟地飞檐走壁,轻巧避开皇家巡卫队的视线,东拐西拐之后,来到一处寝宫前。 我还未等看清这是哪里,便随着那人窜到了室内。 室内飘动着熟悉的淡淡清香,我拧眉望去,一抹白色的身影静静坐于灯火阑珊处,。 偷尸人将我放到地上,低头叩拜道:“少主,尸体在此。” “嗯,”那人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淡淡道,“下去,此事若有他知晓,你便不要活了。” 咦?这个声音好熟悉! 未等我飘过去一探究竟,那人便从黑影中缓缓站起身来,眉眼倏忽出现在我的面前。 烛影浅浅,那丹凤眼更显别样风韵,肤色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配合泛着冷光的及腰黑发,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愣住。 东丹晗玥?! 第 107 章 身体被囚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惟独没有想过,盗走我身体的人,会是东丹晗玥。 还是那一身素白的衣衫,他缓缓向我走来,在我的身体前立定,倏忽蹲□子,伸出指尖,捏住我的下颚,静静看着我。 “真的,是你呵……”他淡淡自语。 烛火摇曳,衬得他的面色苍白如霜。 细长的指尖轻飘飘勾过我的眉眼,他突然扬眉,神色怪异地笑起来。 桀桀的笑声蓦然响起,听的人毛骨悚然。 那并不宽厚的肩随着瑟瑟地抖着,摩挲着漆黑的发丝,发出簌簌的声响。 难道这家伙是我的仇人? 我倒立过来,贴到他的鼻尖,细细看那仿若画出来的极致丹凤眼,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流动,像一只莫测的狐狸。 是有,那么一丝熟悉的感觉。 可是,我又怎么会与他有瓜葛? 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东丹晗玥又突然严肃起来,眉眼之间愁云惨淡,连睫毛也跟着哀伤地抖着,仿佛刚刚笑着的人并不存在。 我抱起肩,皱眉望着他,这人不会是个疯子? 他扬起下巴,斜睨着眉眼,指尖沿着我脸部的轮廓滑下去,一直延伸到细腻的颈部,慢慢来回抚摸。 像是爱怜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小心翼翼,又似乎只是不屑一顾地傲慢亵玩。 “嘶啦!” 衣料被粗鲁扯碎的声响将我视线迅速拉回。 我低下头,却见自己的衣裳被扯碎了大半,露出大片细腻的肌肤! 这厮真是个恋尸癖?! “混蛋!”我高叫一声,便窜过去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身体嗖的一穿而过,我碎成无数碎片,又瞬间凝聚。 怎么办?!难道我要死节不保?! 我握着拳头,愤恨地望着他,却见他又疯子似的笑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我裸=露的肌肤,忽地闪出一抹怨愤的光,手下猛地用力。 “哧——” 我捂住眼睛,不忍心看着赤=身=裸=体的自己。 为什么我会这么惨?死了还要被一个疯子猥琐?! 他随手一扬,衣料的碎片便在我眼前轻轻飘落。像是突然卸了力,他席地而坐,伸手扶住我的双肩,将我拖到他的腿上,神情怪异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俯□子,毫无血色的唇贴上我的耳朵,乜着眼皮低声笑着:“柳府的大小姐扶苏是吗?慕容王朝的平安郡主是吗?我们又见面了,你开心吗?我这个欠打的哑巴小子又出现了,你高兴吗?” “对了!”他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倏忽挑眉,自顾自地笑道,“你以前不是喜欢逼我开口吗?如今我说话了,你怎么理也不理?你不是喜欢逼我对着你笑吗?如今我笑了,你怎么看也不看?嗯?” 他抖肩笑着,用力抬起我的下颚,阴阳怪气道:“还是,落到我手里,你怕了?” 他又摇头,皱着蛾眉可怜兮兮道:“怕我?你怎么可能怕我……只有我这个低贱的奴隶怕你才是!不哼声便用针尖来刺,不笑便按到水里,我真的好怕……你以为我不怕,其实我怕的……针刺真的很痛,呛水窒息的感觉真的很难过!我怕到想去死!我怕到想要跪下来求你们!” 他冷冷笑着,仰头望向远方,眼睛满是嘲讽和迷惘,语气渐渐变得又软又弱,仿若置身困境:“我差点便跪下来求你们了……只差一点……一点点……我便什么都不顾了,狗一样活着……狗……” 不会?我揉着太阳穴,心里又惊又怕,这小子说的不会是真的?我以前真的有欺负过他?而且,这么狠?! 看来,我的身体要遭受非人的对待了! 我飘起来,四下望着。 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人,连个侍奉的奴才都见不到。本是淡而素雅的房间,此刻看起来阴森鬼魅,烛火影影幢幢,发出嘶嘶的燃烧声响,偶尔跳动一下,像是垂危病人苟延残喘的呼吸。 他的脸,同他的衣服一样白,毫无血色,像是长久活在阴暗中不见阳光的怪物,与那极黑的发形成可怖的对比。 他倏忽眯起眼,手指毫无忌惮地抓住我莹白的胸,凶狠地揉搓,勾着唇角桀桀地笑着:“可是!现在,你就攥在我的手中,任我摆布!呵呵,任我摆布!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很久,我甚至以为,根本不会有这一天,没想到……你却来了……你来了……” 他尽情地侮辱我,伴随着刺耳的笑声,手指在我的身体游走:“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呵呵……被人脱光了亵玩的感觉,如何?” 他的神情渐渐恍惚:“嗯?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这个小子不吭声,一点都不好玩……不听话的奴隶便是要打的,用绣花针刺他,看不到伤,爹爹就不会发现……” 我心惊胆战地望着他不断向下抚摸我身体的手,心里怕得要命,这小子,不会是要……奸=尸? 他又忽然停下,茫然睁大了眼,像一个清纯无辜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低头愣愣看着我,口中喃喃自语:“你怎么……死了,怎么会?”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不断变脸的东丹晗玥,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辞藻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我只能说,他疯了。 果然,他又变了。 低头猛地咬住我的唇,唇舌相交,狠狠撕咬,又一把将我推开,手掌撑着地面连连后退,漆黑的发随着他不断摇晃着。 他紧紧盯着我,纤长的丹凤眼因为愤怒而发红:“为什么会是你?!那暗无天日的牢里,唯一一个安慰我的人为什么会是你?!你怎么不继续折磨我了?!你凭什么换上了一副救世主的嘴脸?!你做什么又要来同情我?!谁稀罕你的同情?!你凭什么同情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滚!滚!滚!我只可以恨你!我只可以恨你……” 我低头坐在一边,不语。 他的遭遇,我很同情,可是,我同样很陌生。 那个折磨他的人,会是我吗?我不信。 这个人,一定是认错人了,一定是的,他疯了,所以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迫害他的对象! 我只能说,我真的很倒霉,遇到一个会对着死人发飙的疯子! 正纠结思考着,突然碰的一声响,我抬起头,十分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把自己弄伤了。 精致的靴子踢在桌脚,震掉了一块砚台,正好砸在他自己的脑袋上。 脆弱的皮肤瞬间被划破,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额角缓缓淌下,融入极黑的鬓角,黑白红三种极致的颜色混在一起,更诡异了。 我却,更加无语。 这人也太没用了?自己都能把自己折腾死。 被砚台这么一砸,东丹晗玥好像清醒了许多,他张着腿愣愣坐在地面,伸出指尖缓缓抹了额角,放在眼前,歪头傻看。 “呵呵……”他垂了眼帘,忽地笑出声,转过头来盯着我紧闭的眉眼,淡淡道,“太好了……你又让我流血了呢……呵呵,这才是你……好,好……” 拜托!是我让你流血的吗?!明明是你自己闹腾的嘛!我跳起来,绕着房间烦躁地转圈,老天,到底什么时候让我回魂,我的实在是受够了! “啊——”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神经兮兮地趴□来,手肘撑在我的耳边,笑嘻嘻道,“有一个人,你一定很想见……” 嗯?我一愣,却见他一把扯住我的头发,站起身就势提了起来,我直直的挺着,整个身体的重量,就那样挂在头发上。 登时呲牙咧嘴,如果我有痛觉,我的头皮一定会很痛!很痛! 东丹晗玥,你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下手怎么会这么狠?! 他扯着我向前走了一步,我的身体便与地面发出不小的摩擦声,我抓了抓手指,再次为自己喊痛! 他皱皱眉,回头凝视了我半晌,倏忽将我打横抱起来,放在手臂弯,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白着一张脸冷冰冰道:“以前你骑着我,我死都不肯……如今,却还要抱你……” 喂!你可以选择不抱的!只要你放了我! 疯子! 他抬手拧了挂在墙壁的蜡台,呼啦一声,本是书架的一面墙倏忽翻转了过来,一个密室呈现在眼前! 我踩着东丹晗玥的肩,向里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啪的一声。 火折子点燃的声响,密室瞬间亮了起来,我眯起眼,定睛一看。 这里居然是一个刑室! 五花八门的刑具挂满了石壁墙,触目惊心。 我怯生生地回头,看着东丹晗玥苍白美丽的脸,这厮不会是想要对我的尸体用刑? 天哪!有人要虐尸! 正浑身哆嗦的空挡,忽见东丹晗玥勾起我的下颚,冷冷笑道:“扶苏是吗?你看看,谁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跑去看了演唱会…上两章更的都是存稿……所以,很久没有更新……很对不起大家,今后会好好更滴! 第 108 章 碧血承欢 正浑身哆嗦的空挡,忽见东丹晗玥勾起我的下颚,冷冷笑道:“扶苏是吗?你看看,谁在这里?” 我抬眼望去,昏暗的角落里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由于烛火阑珊,并不能完全看清。请使用 不知怎地,心却倏忽乱跳起来,我慢慢向前走去,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笼子,一个并不顶大的铁笼子。 里面,居然关着一个人! 笼子很小,里面的人垂头抱膝才能勉强装下,那样蜷缩的姿势,一定十分难受,后脑四肢都紧紧贴着铁栅栏,得不到一丝舒展。 乌黑的发像一个壳子包裹着他,阴影将他完全笼罩,他缩蜷着身体,动也不动,就那样无声无息,连发丝也是静止的,我甚至看不出他是死是活。 东丹晗玥清冷的笑声在密室中突兀响起,越发诡异。 他抱着我慢步走近了那铁笼,对着那笼子冷哼一声,抬腿便踢,伴随着细碎的铁链声,铁笼左右摇晃了几下,砰然倒地。 里面的人依旧动弹不得,抱着身体蜷在笼子里,丝丝缕缕的头发从里面倾泻了出来,宛若曲折蜿蜒的蛇。 他是谁? 我探□子,歪头看他。 他缩在一起的手腕脚踝被泛着冷光的钨铁链紧紧锁着,褴褛衣衫的染满了干涸变黑的血渍,早已辨认不出颜色……围在小腿前的细瘦手臂遍布新痕旧伤,叫人不忍细看……肩头突兀的矗立着,尖刻单薄。 我围着他缓缓转着圈子,却依旧看不到他的埋在膝间被发丝遮掩的脸。轻飘飘贴近了他,心一点点收紧,在脑中把我所熟悉的人,一个个悉数想过,默念着不会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有呼吸,虽然极细极轻,却是活的。 只是这样活着,并不比死了要好很多。 东丹晗玥将我随手扔在一边,从外面将铁笼的门打开,细长苍白的手指插=入那人的发间,用力将他提起。 笼子里的人仿若无骨,身体柔软似蛇,无半分反抗,就着被拖拽的怪异姿势,垂着手脚便滑了出来。 赤=裸的脚踝磕在硬冷尖锐的铁丝,铁丝瞬间刺入了皮肤!他却仿佛连痛感也没有,躲也不躲,任由那铁丝一直向下残忍划去! 血蜿蜒而出,居然在鲜红中透出诡异的绿来! 我捂着唇,仿佛闻到空气中慢慢渗出一种奇特的异香,我本不该有任何感觉,却像是被下了某种诱惑的蛊,突然便心慌意乱起来。 砰地一声,心随之剧烈跳动。 东丹晗玥蓦地松了手,那人随之倒地,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脚踝还在淌着血,他的呼吸几不可闻,他的发缓缓滑下背脊,露出破烂不堪的衣衫和伤痕累累的身体。 精美华贵的靴子扒拉着那具身体,将他翻转过来。 我拧眉,那形状优美的锁骨竟被两根略细的铁链生生穿透! 这里是练武人的要害,被锁住了相当于武功全废。 我不由得看了看东丹晗玥姣好的面容,真的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毒辣,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愧是东丹擎的儿子呵。 同样冷血。 残破的身体,尽管歪斜着躺着,四肢却依旧修长,少得可怜的完好皮肤,仍可以看出白皙的肤色…… 他的脸,被发丝遮了大半,透过那形状优美下巴轮廓,我可以猜测,这个人,一定很好看。 我捂着胸口的部位,心跳再次加速,东丹晗玥,这个该不会是你的娈童?! 东丹晗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突然伸手,再次揪着头发将他提起,伏在他的耳边低声笑道:“承欢,瞧我带了谁来?” 猝不及防的,那人的脸呈现在我的眼前。 心跳骤然停止,伴随着破裂的声音。 这个人,我不认识,我本该庆幸的。可我,却依然觉得心痛……为什么? 尽管是毫无神采地半垂着,那桃花眼还是蒙着湿漉漉的水雾,眼周洒满了淡淡的粉,衬着他面色更苍白,唇色更浅,憔悴却也依旧透着无尽的诱惑…… 怎会?如此熟悉? 仿佛不曾听见东丹晗玥的声音,承欢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汪死水。 东丹晗玥痴痴的笑起来,漂亮的丹凤眼流转生辉,他低声细语:“你曾为了救她的命,连我的命令都敢反抗,不是吗?如果不是她,你又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他低低的笑着:“怎么,不想见她了吗?” 那桃花眸豁然睁开,闪出一抹妖异的绿光! 承欢缓缓回头,静静凝视东丹晗玥,苍白的唇张阖了好一会,才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来,他睁着眼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东丹晗玥扬起少年人特有的清澈脸庞,嘻嘻笑开,故作惊讶道:“怎么?你肯说话了?呵呵,真是好笑,你居然肯说话了呢!” 他用力拉扯着手中的头发,渐渐冷下脸来,狠狠盯着承欢,一字一顿道:“是啊!你没听错!我就是把她带来了!呵呵,她就攥在我的手中,你救她啊!你跳起来救她呀!” 像是突然怒不可遏,东丹晗玥拖起承欢便将他甩到我的身体前,接着猛地用力按住承欢的头,将他按到我的脸前,疯狂大笑:“看到了吗?!啊?!你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她?!” 承欢踉跄着倒在我的面前,手脚的铁链发出卡啦啦的声响,他缓缓抬头,飘忽地眼神落到我紧闭的脸上,蓦地僵住了身体。 我在这里只看到他披散着长发的肩,像是突然被风吹起,由僵硬到细细轻颤,再到后来无法遏制地剧烈抖动,不过瞬间。 “扶苏……”破碎的声音传来,带着极度的绝望和不愿置信的颤调,承欢瑟缩着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想要抚摸我的脸,手指却蓦地僵在半空,他摇着头低声重复,“扶苏……扶苏?扶苏……扶苏?” “谁允许你碰她?!”东丹晗玥倏地发疯,一把将承欢扯了起来,用力掼了一个嘴巴,疯子一样的叫着,“你不过是一个人人都可以玩弄的男=娼,凭什么想要碰她?!凭什么?!” 我简直要被气炸了!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承欢被甩到一边,身子撞到石壁发出咚一声响,他却并不觉痛,挣扎着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身体拼命摇着,声音渐渐凄厉:“扶苏?扶苏……扶苏……” 他猛地抬起头,噙着水雾的眸子紧紧盯着东丹晗玥,嘴角淌出颜色怪异的血,他冷冷叠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东丹晗玥闻言一愣,神态乖戾,却冷静下来,他吊起眼睛,抬脚用力揉撵承欢的背,阴冷笑着:“她对我做了什么,我便要对她做什么,难道不应该——” 他的话伴随着砰然作响的铁链声,戛然而止。 承欢倏忽跳起来,伸手便扼住了东丹晗玥细白的脖颈! 东丹晗玥抬起下颚艰难地喘息着,面色更加苍白,却挂着嘲讽的笑,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柔柔舒展,连挣扎也没有。 承欢冷冷盯着他,面容几近扭曲,扣紧脖颈的手臂细细地抖,两行渗着翠绿的鲜血从锁骨的伤口蓦然涌出,沿着身体的线条,蜿蜒流淌。 二人无声对峙,东丹晗玥苍白的脸渐渐浮上了不正常的红晕,他半张着唇越发呼吸艰难,手指慢慢收缩,纤长的丹凤眼也迷离起来。 “咳!咳咳……” 蓦地,承欢在最后关头突然松了手,东丹晗玥就势倒在一边,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像是突然失力般,承欢缓缓倒下,移动着身体蹭到我身边,捧起我的脸,低头细细地看着:“扶苏……” 他说着,蓦地抬手捂住了脸,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东丹晗玥倒在一边嘶嘶地喘息,却不忘嘲讽地笑:“你怎么不救她了?嗯?呵呵……她死了……她死了!”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倏地冷了脸,阴森森道:“就算是死,也别想逃!” 他直着眼睛一阵悉悉索索地摸索,半晌从怀里翻出一颗粉色的药丸,神色诡异地笑了笑,摇着身体走到我身边,一把推开承欢。 承欢没有倒下去,却是反手一把扯住东丹晗玥的脚踝,冷声道:“走开!” 东丹晗玥嗤笑了一声,随手按了墙边的蜡台,不过片刻,密室门口倏忽出现一道人影! 那个身影飘忽窜到承欢面前,蓦地扬鞭缠住承欢的手腕,用力一抻! 砰地一声,承欢被鞭子拖拽着踉跄倒地,几乎是同时,他旋转着奇软的身体倏忽起身,反手扯住软鞭! 锁住手腕脚踝的铁链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锁骨处的伤口再次血如注涌! 承欢抬起头,尽管面白如纸,却无碍那摄人的气势,尽管发丝遮住了他的眼,却遮不住那嗜血的碧光! 他猛地震动手腕,鞭子另一头的人便倏忽被抛起,重重砸向石壁! 这一系列的动作,居然在瞬间就完成! 他抓着手中的软鞭,直直盯着东丹晗玥,淡淡道:“少主,请您饶了扶苏。” 第 109 章 东丹晗玥的执念 东丹晗玥惊讶挑眉,嘴角慢慢浮上意味不明的笑意,眼中却是寒光毕现:“怎么?为了这个女人,你连你娘都不要了吗?” 承欢闻言一滞,握着软鞭的手指蓦然收紧,他僵硬了身体,抿紧了唇,脸上出现痛苦的痕迹。 东丹晗玥优雅掩唇,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歪头,斜睨着眉眼轻声道:“有弱点的人,不配与我谈条件。” 他慢步走到我身边,垂下眼帘微笑着打量我,自语道:“这个女人,是我的。” 他复又抬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傲慢地看向承欢:“我把她带给你看,就是想瞧一瞧你痛苦的无能为力的模样,呵呵,很高兴,你果然如我所愿。” 承欢无力放下软鞭,身体突然转到松懈状态,令所有的痛瞬时夹杂而来,他闭了眼,承受不住似地踉跄着脚步,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东丹晗玥自顾自言:“怎么,你以为你曾经救过我,我就应该感激你吗?” 他挑着眉,言语尖酸刻薄,极尽侮辱:“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只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最下贱的狗!你的父亲大人压根就不承认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你连他的姓都不配拥有!我这样囚禁你……他一次也没有为你求情呢!一次也没有!呵呵,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条件?!” 失血让承欢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偏过头,含烟带雾的桃花眼痴痴盯着躺在地面的我,对于东丹晗玥的话,置若罔闻。 东丹晗玥再次陷入了自我意识中,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承欢,呵呵,随意捡来的名字而已,我高兴的话,也可以叫你晗玥啊!” 他皱了皱眉,自暴自弃般的低语:“晗玥……也是随便捡来的名字呢,没有意义的,没有……只有东丹昭琰,才是他费心思取的,晗玥,只是为了与昭琰匹配而已……” 有着病态白皙的脸扭曲了起来,我甚至辨别不出他是哭还是笑:“五年,我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呆了整整五年,他都没有关心过我……一次也没有……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救不出自己的儿子?!他忘了,不!他从来也没有记住过我,他只记得东丹昭琰!他只有东丹昭琰一个儿子!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我从没有想过,会有人在羡慕着阿蛮。 我想,如果阿蛮是清醒的,他一定情愿与东丹晗玥交换。 两个人,一个被东丹擎伤害,一个被东丹擎无视,到底哪个更可怜? 少年清凛的嗓音变得刺耳,他疯了一样冲到承欢面前,一脚便将承欢踢倒,华贵的硬底靴子疯狂踢在毫不反抗的身体上,他愤怒叫嚣着:“连你的父亲都不要你!他巴不得你去死!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承欢缩着肩,身子不由自主地蜷成一团,任由如同雨点一样的脚狂暴地踢在身上,却是硬挺着哼也不哼。 少年踢的满脸汗珠,沿着清秀的眉峰滴答流淌,他喘着气,单手撑着墙面,再也使不出力气。 累了,便席地而坐,他随手扯着垂在地面的铁链,承欢便被他提了起来,拉到眼前。 我捂着唇,越发觉得无法再看下去。 承欢的脸已是挂满鲜血,左边淤青的眼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他脱力地仰着头,眼帘半张,微微泄露的眼神,居然平静异常。 东丹晗玥嗤笑着盯着承欢伤痕累累的脸,眯起眼睛轻声道:“你说,你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你做任何事,他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做与不做,又有什么区别?那个昭琰,疯了呢!” “呵呵,”他苦笑着,“疯了也比我强,变成了废物,也依然是太子呢!你听过疯子太子吗?也许将来,他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疯子皇帝!呵呵,从小到大,我只能躲在角落,看着他把昭琰抱在怀里,对昭琰露出慈爱的笑容……给他捉蝴蝶呢!给他捉蝴蝶呢!堂堂一国之君,给他捉蝴蝶呢……他就从没有对我笑过,不,他从未看过我一眼……哪怕一眼……” 眼神渐渐空茫,东丹晗玥摇摇头,伸手拨拉着承欢锁骨上的铁链,看着那沁出的混杂着绿色的血,带着戏谑的神色,他盯着承欢因为刺痛而微微抖动的睫毛。 扬起下巴,他不屑道“少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哼!你比我强吗?你还不如我,呵呵,被训练成杀人工具,甚至是泄=欲工具的你,有什么资格同情我?!” 伸出指尖沾了些许承欢的血,东丹晗玥冷笑着:“吸了碧辰香浮,一辈子都只能是傀儡,那个人对你用毒的人,是生你的爹爹呢!呵呵,你比我还不如!一辈子都要在别人的掌控下生活,少了那玩意儿,你连一天也活不了!啧啧,可怜!” “呵……”承欢本是面无表情听之任之,不怎为何,竟突然呵了一声,唇角微微扬起,仿佛心情好得很。 东丹晗玥愣住,紧紧盯着承欢瞧了半天,才倏忽阴冷了声音道:“你在嘲笑我?” 承欢艰难挑眉,笑意更深,点头道:“是……” “你!”东丹晗玥猛地收紧了手中的铁链,漂亮的丹凤眼闪烁着阴狠的光。 承欢随之扭曲了脸,身子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发抖,却依然笑着,左眼已经无法睁开,他睁着右眼,一字一顿道:“可怜!我早已无所谓,你却依然执念。所以……你比我可怜……” 东丹晗玥不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他恶狠狠盯着承欢几乎挑衅的脸,突然抓起手边的软鞭,猛地缠上承欢的脖颈,疯狂勒紧,不顾一切地吼着:“我不可怜!你才可怜!你才可怜!少用这种眼神看我,救了我又怎样?!我就应该对你感激涕零吗?!我要你死你便得死!死!死!死!” 承欢垂着手并不挣扎,脖颈的青筋渐渐涌现,血,从细软的鞭子中慢慢渗了出来……艰难半张着唇,承欢脸上的笑意虚浮又怪异…… 蓦地,东丹晗玥停止了用力,他歪着头,突然便笑出声来,眼波流动:“呵呵……承欢,你真的很狡猾……我差点便上当呢!你刺激我,就是想陪着这个女人一起死,是吗?” 他松了手,承欢便软软堆在墙角,艰难喘息。 东丹晗玥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飘在半空中的我突然便打了个激灵,差点散成碎片。 他爬过去,抱住我的头,对着我的脸狠狠咬了一口,转头对承欢笑道:“我说过,这个女人是我的,你听不懂吗?要陪她一起死?你想的倒美!”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把她捉来给我吗?因为,她居然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呢!她说:不是你的错……尽量想开些。她在安慰我,他要我想开些,她要我好好活着!呵呵,真的很可恶……真的……我就是要捉她回来,踩在脚下,告诉她,我东丹晗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承欢靠在墙角,眼睛紧紧盯着东丹晗玥抱住我身体的手,急喘数声,艰难道:“她……已经死了,你做的一切将不再有任何意义……所以,放手……” 东丹晗玥炫耀似的把我搂在怀中,紧紧抱着,勾起我的下颚,眼角却瞟着承欢:“奇怪……以前你死不开口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听到你的声音,哪怕是哀嚎求饶也好。可是如今你说话了,我却恨不得你马上闭嘴!” 他的眼睛倏忽落回我的脸上,嫣然笑道:“死了也好……乖顺听话,也能一直陪着我了……” “知道吗?”他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你明明比我年纪小,却是一副比我年长的样子,让我很是不爽呢……我真的很讨厌你,却从那次以后,总是梦见你……你知道吗?五年里,我的梦都是恐怖荒凉的,真的很可怕……唯独有你的时候,稍微能让我好过些……所以,像现在这个样子被我抱在怀里,我其实想了好久……呵呵……”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粉红的药丸,眼角眉梢柔和如水,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上次你们给我吃的,就是这个东西……很好,我吃了以后……恨不得去死……身体却在你手上欢愉了起来,甚至忘不掉你了呢!那滋味……既羞耻又甜美,你尝尝?” “她已经死了……不会有任何感觉……” “让他闭嘴……”东丹晗玥头也不回,冷冷道。 先前以软鞭为武器的人又再次出现,将承欢按到墙上,一手便扼住他的喉咙,一手捂住他的口鼻。 东丹晗玥皱眉,淡淡道:“别让他死了。我要让他看着……对了,”他回头望向阴影中的人,笑道,“你不是说,这个扶苏以前很喜欢承欢吗?若不是因为承欢,你们也不会那么顺利就将我救出来?” “是的,”那人恭谨开口,按住承欢口鼻的手微微松了松,留出呼吸的空间,她侧头看着承欢冷冷的眼,勾唇道,“属下伺候了她几年,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柳扶苏确实很喜欢承欢呢……” 这是个女人?!以前侍奉过我的女人?!是谁?! 第 110 章 往事太假 东丹晗玥将我的口掰开,扔了药丸进去,淡淡道:“呵呵,那你说说这个女人的事来听听。” “是,”那女人扯着承欢破烂的衣角,随手撕下一条布,抓着承欢的头发将他拖过来,绑住他的唇,回想道,“这个柳扶苏今年15岁,她小时候刁钻可恶,那次在地牢里欺负少主回来,被属下推进柳府池子里,本该魂归西天,谁知居然活了过来……醒了之后倒是比以前精明了很多,性格却一样的跋扈任性。” 她抬脚将承欢踢倒在墙角,轻蔑瞥了一眼,继续道:“她还有意试探属下与红鸢!呵呵,没想到那红鸢真被试了出来,居然是慕容皇宫派来监视柳府的细作!” 伏在地面的承欢艰难回头,锁在一起的手肘支撑着地面,他执拗地盯着我,绑在口中的布条脏烂不堪…… 这场景太熟悉,像是某种命运的轮回,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我飘在半空,痛苦捂住头部,居然有痛感,很难受…… 女人的话还在继续:“而属下与红鸢也开始相互怀疑……有一天晚上,承欢与属下夜探柳府,正巧被红鸢察觉,这柳扶苏居然也从房里赶了出来,属下便将红鸢勾到柳府外,与承欢联手杀了她……这个承欢……” 冷哼一声,她不屑地开口:“天生的贱胚,一天到晚只会勾人,救出少主那晚,他居然拦着不许我杀了柳扶苏替少主洗刷耻辱!着实可恶!按属下来看,少主对他的惩罚,实在是太轻了!” 东丹晗玥不再说话,只是捧着我的脸,静静细看,他一旦没了疯狂的神色,便显得格外的落寞。 苍白如霜的脸,清冷的丹凤眼,冰白的鼻尖,没有颜色的唇…… 女人适时终止了出声,她回头望了一眼同样不动的承欢,轻轻退回阴影。 我直着眼睛盯着她,从心里,不喜欢这个人。 刚才还嘈杂烦乱的密室,突然便安静下来,无人言语,只剩下蜡烛自我燃烧的痛苦嘶声。 忽地,清脆的铁链相击声传来,循声望去,承欢竟不知何时已经缩蜷在一起,手脚剧烈抖动,刚开始还可以勉强忍着,到后来几近痉挛…… 我飞过去,望着他突如其来的痛苦,也跟着痛起来。 “唔!嗯!嗯!嗯……”难以忍受的痛苦呻吟,变成野兽似的疯狂悲鸣,碧色的瞳孔渐渐放大,视线再无焦点,冷汗遍布丛生…… “辰时快过了……”东丹晗玥低低叹息一声,冷冷盯着不断痉挛的人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拖到外面茶室,替他点上碧辰香浮……” 女人拾起地面的锁住承欢手脚的铁链,残忍拖拽着已然意识不清的承欢,快步向外走去。 剧烈抖动的身体不断磕碰着石壁、桌脚,却并没有令女人的脚步因此放慢。 我飘过去,越发心痛。 茶室很小,密闭严实,女人将承欢随手扔在一边,径直走到茶几前,伸手拿起一尊小而精致的熏炉,熏炉的花纹繁复,镂空小而繁多,透出诡异的绿……那颜色与承欢的眼睛,很像。 点燃之后,女人捂着口鼻快速退出茶室。 熏炉袅袅上升的烟雾居然也是绿的。 我浮在半空,渐渐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让我惊异的是,承欢居然缓缓停止了挣扎。 姿态怪异的躺在那里,他紧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他贪婪嗅吸着弥漫碧烟的空气,胸口随之上下起伏,不时抖着唇发出满足的呵呵声…… 那模样,像是丧失了心智的怪物,令人不寒而栗。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恢复正常,爬过去熄了熏炉,睁着眼睛空洞盯着头顶上方。 门嘭的一声打开,比她家少主还要高傲的女人走进来,带着轻蔑的眼神,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径直扯着承欢双腕上的铁锁,晃了一晃,冷哼一声道:“自己爬回去,还是我拖你回去?” 承欢的身体随着女人的摇动左右晃着,他低垂了眼,缓缓站起身子,淡淡道:“不敢劳您大驾。” 女人好像有些怒气,她抱着肩,盯着承欢摇摇晃晃的身影,突然挑衅般的开口:“有些折磨你的法子,是我替少主想的。” “多谢……”头也不回,异常平静。 女人却更加怒不可遏,她握紧了拳,恨恨出声:“永远这样的不识抬举!” “永远……”承欢轻声重复,伴随着沉重的铁链声。 承欢的身影就在眼前,承欢的声音尚未被风吹散,可视野却变得黑暗起来,耳畔隆隆作响,身体像是正在被利刃切割,即将破碎的极致的痛令我嘶喊出声! 怎么回事?! 像是被吸入巨大的漩涡的落叶,被随毁灭性的力量控制着,再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头脑开始昏聩,却飞速地旋转,一个个从未见过的场景,像突如其来的巨石带着摧毁般的力量,冲击着脆弱地头脑…… 灯火繁华的场所,从未见过却异常熟悉,浓妆艳抹的女人,对着秃顶的男人巧笑倩兮。被逼着喝下杯中的物体,她摇晃着妖娆的身体冲进一个小小的房间,趴在镜子前呕吐,眼泪被刺激的淌了出来,洗刷了涂了厚粉的脸,露出苍白的皮肤…… 无助,因而可怜。 还是她,脚下踩着赤=身=露=体的男人,冷酷的笑着…… 无情,因而可恶。 年轻男子的脸从我眼前飘过,哦,是那个不严肃的阎罗王,他对我低语:“那是你的前世,你可以选择遗忘或是保留……” 我犹豫不决,他呵呵笑着,突然就消散了。 “爹爹,”女孩扯着男子干净的指尖,眼珠骨碌碌乱转,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好像天边的半月,很美,很熟悉。 哦,我迟钝地摇摇头,这个女孩是我呵!可是这个衣着华贵的儒雅男子,是谁?爹爹? “爹爹今天可以陪扶苏吗?”她仰起脸,笑容纯真,眼神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成熟。 “嗯……”男子轻轻蹙眉,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顶,他蹲下来抱歉看着女孩,轻声道,“扶苏乖,今天不行,爹爹还有……” 女孩的脸垮了下来,嘴巴撅得老高,她想了想,又燃起期望,小心翼翼挑眉道:“那明天呢?” …… 砰地一声,一直嘻嘻笑着向前跑,眼睛乱转却不瞅地面的女孩终于摔倒了,身材修长一袭青衣的男子从后面追来。 他扶起趴在地上耍赖的女孩,伸出指尖捏走女孩头顶的杂草,满脸担忧之色,他低声询问:“痛吗?” 男子有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居然比女人还要秀美几分,下巴尖尖,眉目细弯纤长,动作语调都与蓝若溪很像,细看却又有不同。 春天里的气候,温暖和煦,大地化冻,泥土松软。 女孩只是摔脏了身体,本不很痛,看到男子这样担心,却瘪嘴佯哭,眯着眼睛嘶声道:“痛!痛!痛!腿都不敢动了,要若溪哥哥背!” 居然真的是蓝若溪?怎么会?! 男子无奈笑了笑,眉眼温和,转身蹲在地上背对着女孩,手指撑着地面,回头道:“上来……” 女孩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一手环着男子的脖颈,一手扯着男子的头发,高叫着:“快!快!快!要很快很快哦!” “若溪哥哥,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对别人讲哦!那个先生好坏的!扶苏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他便罚扶苏抄写《女经》,十遍!十遍哎!是不是很坏?” “……” “若溪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是……” “呐呐呐!连善良的若溪哥哥都觉得他坏,那他一定很坏,我们一定不要让他的奸计得逞!好不好?!” “……” “若溪哥哥,你怎么又不说话?” “……嗯……” “耶!这样,为了不让先生的奸计得逞,这十遍就由若溪哥哥你来抄写,好不好?!趁着现在还未天黑,你快点写,不用在乎字迹难不难看,估计天还未亮就能写完了,好不好?” “……” “呐,你不说话便是默许了哦!” “你……” “说话就是同意!” “……” “呵呵,还是选择默许……咦?那边有花哎,快看快看……狗尾巴花,跟若溪哥哥配……” 一身翠艳欲滴的男子缓缓走来,桃花碧眸,烟视媚行,是承欢。 他吊起似醉非醉的眼睛,斜斜看过来,立时勾魂摄魄。 眼周洒着暧昧的粉,他呼吸不顺的伏在床边,眉眼朦胧,翠袍尽褪,露出细腻诱惑的肤色,红唇轻启,软言湿语地哼吟着:“要——” 心跳倏忽加速,我捧着发烧的脸,快速走向下一个场景。 弯弯如新月般的眉眼,一身月白的男子倒挂柳树枝,悠闲又惬意地晃来荡去,微风吹来,衣袂发丝随风簌簌飞扬。 他的声音轻松随意,又似乎经过斟酌:“扶苏,不如我带你走,跟我一起,哪里都好……” 这个男子,我拧眉回想,居然是那天要带我见他“黄”兄的“疯子?! 男子的眉眼渐渐消散,一间华贵雍容的房间,交叠的粗重喘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向里面望去,立时羞红了脸—— 居然撞上了别人的好事! 呃……不!确切的说,是自己的…… 置于上方的男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此刻仙子误落凡尘,透白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情=欲的粉红,莹润的额头沁着晶莹的汗珠。 是?月奴…… 他迷离着透紫的瞳,低下头寻找着身下女人的唇,喘息着吻上,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合,满足的喟叹一声,忽地用力抽=动身体,漆黑的发丝滑下薄薄的肩膀,丝丝缕缕缱绻摇曳。 女子的腿,呃,确切地说,是我的腿……缠在男子格外细瘦的腰,伸手扣住男子的后脑,霸道拉至胸前的柔软,男子细细哼了一声,撑在床面的手指倏忽收紧…… 女子魅惑呻吟数声,猛地翻身将男子压在身下,伸手拨去粘在男子脸颊的发丝,盯着男子好看迷离的眼、嫣红柔软的唇,挑眉笑道:“我上你下,好不好?” 这个女人,确定是我吗? 开玩笑……我怎么可以与阿蛮以外的男人?而且,还那么主动?! 是假的? 假的…… 第 111 章 推倒!吃掉! 什么味道?腥甜的…… 好喝! 我抿抿嘴,发出不雅的唧声。请使用 嗯?我可以喝东西了?!不会? 猛地张开眼,视野有一瞬间的空白。 接着,便看到一张放大的惨白桃子脸,眉目紧闭,额角滴着虚汗,原本粉嘟嘟的唇也没有了颜色…… 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才看清,居然是极乐?! 他怎么会在这里?! “唔……” 一开口,才发现口中含着东西,满腔的腥甜。 疑惑低头,居然是极乐的手腕?! 慌忙吐出口,扯过极乐的手一看,不由得一阵心痛,双腕都已经用利刃划开,伤口已经被口水浸的发白,却仍在缓缓流出血水…… 拉过极乐的手臂,他便蓦地仰面倒在我的肩窝,已经晕了过去。 扯下干净的布料,将极乐的手腕扎紧,我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焦虑地低声呼唤:“极乐?极乐……” 唤了好半天,极乐才皱了皱眉,费力抬起眼皮,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又倏忽暗淡,气若游丝道:“太好了,主人……醒了……” “极乐!”我低低喊了一声,悲切道,“怎么这么傻?你怎样了?会不会有事?” 极乐闭了眼,惨白着脸摇摇头,费力道:“不会……极乐……只是累了……休息……就……” 话还未说完,他仰了头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慌忙伸指探了他的鼻息,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将极乐的头轻轻放在腿边,摸了摸那纯真的脸,我轻声呢喃:“傻孩子……” 对了?这是哪里? 我回头四望,视野中倏忽出现一团白色的身影。 定睛一看,四目相对。 居然是东丹晗玥! 原来还是在他的密室中呢。 他靠着墙壁瘫坐着,正愣愣地盯着我,苍白的脸满是见了鬼的神色…… 视线下移,我噗地笑出声,吓得他那长长的睫毛跟着频繁抖了几抖,他缩着肩唔了一声,才想起口已经被封。 我撑起下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全身被捆得像只肉粽子,看你还怎么嚣张? 东丹晗玥? 脑中突然白光一闪,我想起……在柳府地牢里,那个冰冷漠然的白衣少年……他凉凉的眼泪沾满了我的手掌,他极致的丹凤眼……与眼前的人,渐渐重合…… “是你?”我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低声重复,“是你?东丹晗玥……” 身子投下的阴影将缩在角落的他完全笼罩,东丹晗玥抬起头,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忽闪着眼睛愣愣看着我。 我蹲□子,拉下他口中的丝带,与他静静对视。 心情变得很复杂,就在前一刻,我还认定他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可现在,我又无法完全讨厌他……毕竟…… 他半张着唇,眼睛依旧直勾勾看着我,随着我的动作缓缓移动视线:“嗯……” 他哼了一声,仿佛忘记了怎样说话,眼珠迟钝地转了半圈,才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你?你……没有死……” 耸肩,我点头道:“是……” “嗯……” 他好像明白了点,轻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却缩着肩缓缓低下头,不知所措地四处乱看。 这家伙……我拧眉……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正想着,东丹晗玥便神经兮兮地抬头,白着一张俊脸,小心翼翼地吊起眼尾,可以称得上是敬畏地看向我,呆呆道:“你……可以……复活……” “呃……”我挠挠头,真是不好解释,看他这个样子,我若说因为我抢了阎王爷的锁魂戒才没死透,又喝了极乐的血才回魂,他估计得吓傻? 不过,他好像并不需要我的解释,看我的眼神已经直接晋级了…… 我打了个冷战:“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了?” 东丹晗玥愣愣点头,又慌忙摇头,迭声道:“没……” 呼——我笑眯眯舒了口气,还好! “是神……”他虔诚道。 “咳咳!咳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活活呛死,僵硬地转动脖颈,不敢置信地望向东丹晗玥,不会?这小子是傻子? 完了完了,没救了……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准备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嗯!” 怎么回事?好热?! 我捂着突然便发烫的脸,脚步开始不稳,从胸口开始,好像被火烧了似的,小火苗簇簇丛生,浑身又热又麻痒…… 好想……好想脱衣服……想要…… 不会?! 一颗重磅炸弹嘭的在脑中炸开,我突然间想起,东丹晗玥曾在我灵魂出窍的时候,喂了我春=药! 这个有效期限也太长了点?! 这个混蛋!啊啊啊!怎么可以这样?! 喷着火愤愤回头,吓得一直敬畏盯着我的东丹晗玥再次抖了一抖,他缩着肩颤颤出声:“呃……” “呼呼呼!”我拼命煽动自己的手掌,却无法祛除心中的燥热,阿蛮还是月奴,随便来一个就好了!让我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受不了啦! 啊啊啊—— “嗯?”我歪着头,红彤彤的视野中,好像有一只颤颤的小白兔?嗯——皮肤白白,眼波流转生辉,缩着肩膀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呃,唇色太淡了,咬一口应该就会红润很多了? “过来呀!”我笑嘻嘻地招招手,“不要怕,又不会吃了你……嗯?躲什么躲?” “你……唔!唔……” 嗯?兔子还会说话吗?奇怪! 揪着黑漆漆的长毛将那四蹄被绑的小白兔拖过来,上去一口便咬了他的兔子嘴,长了头黑毛的小白兔在身下扭来扭去,不断呜呜呜的挣扎…… 不过,力气太小了!自己折腾地满身汗,还不够我一巴掌拍的! 炸毛的兔子真是恼人!抬手对着全身最有肉的屁股狠狠一拍,兔子唔了一声,便僵着不动了。 那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本来很白的兔子脸居然变成了粉色,好像被拍傻了? 不管他了!拖过来拖过来! “来来来,把毛脱了,热不热?” 先是揪了揪那一头超长黑毛,痛得兔子嘶嘶嘶一个劲儿的倒抽气,挣扎得太厉害,差点把白嫩嫩的蹄子勒出血。 我想了想,算了,脱身上的毛试试,结果—— “嘶啦!” “嗯!放放放……手……” “嘶啦啦——” “……” 我大喜,居然很痛快就脱得干干净净! 脱毛之后的小兔子滑的像一条鱼,不断地鲤鱼打挺,还挺厉害!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是皮毛。 最后被我一抓定乾坤。 凄厉嗷了一声,不动了。 抓着他两腿中间的那一条小胡萝卜,兔子瞬间老实了。 皱着一张兔子脸,眼泪含眼圈,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嗯!”狠狠揉了揉他粉嘟嘟的脸,我笑嘻嘻道,“红眼睛才像兔子嘛!” 我凑过去,上下打量着裸兔,嘶——从哪开始吃好呢? 先摆好姿势! 按倒,摆成长长的一条,呃,不,是一只。 兔子满脸通红,好像很不乐意配合,奈何最重要的小胡萝卜在我手中握着,只好乖乖听话。 大字型?T字型?倒T?狗趴?兔趴?金鸡独立?还是倒立? 呃……兔子累了……趴在地上装死兔子。 我也很焦虑,太热了,顺道把自己的衣服也脱光,才好了一点点,呼呼,凉快多了…… 兔子眼蓦地瞪大,有了点血色的唇微微开启,盯着我脖颈以下的部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纠结犹豫彷徨了半天,两行鼻血蜿蜒着娇羞地跑了出来…… 我爬到他身上,捏着傻掉的兔下巴,对着那越来越好看的嘴咬了下去,唧唧哔哔唔唔…… 兔子彻底成了傻兔子,仰面躺在地上,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研究密室棚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黢黢一片,什么也没有,无聊! 我贴着兔子滑溜溜的身子蹭了下去,一路咬了红了两颗茱萸,种下了无数草莓,期间兔子除了偶尔直着腿抖两抖,并没什么太大的反抗,乖了很多…… 手中的小胡萝卜不知何时长大了,屈指弹了弹,兔子呜咽了一声,身上居然出了汗,可能觉得太热…… 亟不可待!我兴奋地高叫了一声,跨在兔子的腰上,身体下沉! 兔子倒抽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舒服!” 我仰着脸眯起眼睛轻舒一口气,双手撑着兔子的胸口,快乐地运动! 兔子侧过头抿着唇,变成了一只白里透粉的兔子,绑在一起的手腕逃避现实地挡在额前,头发随着我的运动与地面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听得我心痒痒。 趴下去,掰过兔子脸,再次咬住那紧抿的唇,舌尖霸道撬开紧闭的牙关,追逐着不断躲闪的兔舌,舔舐着内里的蜜液,直抵喉咙深处…… “嗯——呕……” 兔子滑腻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含糊呜咽起来,因为反呕眼角沁出眼泪,我放开他,等他顺了气,又吻上去…… 兔子渐渐适应了我的吻,擎在头顶的双手不再紧握,舌尖偶尔还能与我纠缠,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好玩! 兔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拖着潮湿的鼻音,伴着我高亢的呻吟和啪啪作响**相击的声音,形成了教人意乱情迷的交响曲…… 把兔子按倒在地骑着颠了数下,我抓起他滑不溜秋的肩膀,拖到墙角,让他上半身抵靠在墙上,双腿勾着他的腰,坐立着与他紧紧相贴。 奋力动了数下,兔子全身猛地绷紧,大腿根部尤其明显,他不受控制地贴紧了我,急切吻上我的唇,在我口中低低呜咽了一声:“嗯!” 急促而短暂。 一股热流涌来的同时,由脚趾至头皮直至四肢百骸,纷纷传来一阵致命的酥麻感,我抓紧了兔子的后背,尖叫了一声,脑中瞬间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滴滴答滴答,一盘JQ端上来,客官可还满意? 第 112 章 我回来了 升上云端感觉令汗毛孔都跟着舒展了起来,浑身舒爽,连身体也是轻飘飘的。 闭着眼仰头吮吸口中软滑的唇,手指肆无忌惮在滑溜溜的身体上游走,捏起胸口一枚小小的突起,轻轻拉扯,便引得身下兔子微微瑟缩起来…… 呃,兔子? 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莫非我真的强=奸了一只大兔子?! 开什么玩笑?! 眼睛微微启开一条缝,一张乍看是白里透着红,再看又有些红里透着黑,仔细看黑里又挂着青的脸出现在眼前…… 天!兔子变成了东丹晗玥! 东丹晗玥!?东丹晗玥!?东丹晗玥…… 让我去死!挠墙!挠墙!我要挠墙! 娘啊!我为什么这么命苦!上了个变态疯子! 视线愤愤然在他的脸上聚焦,呃……瞳孔涣散的丹凤眼,挂着血渍的挺秀鼻子,红肿破损的唇…… 再向下一路浏览,全身青红斑斓的小点点,尤其是胸口的两颗坚果,迎着我的视线毫无羞耻之心的挺立着,红肿到几乎透明,居然还泛着亮晶晶的水光……指尖捏一捏弹一弹,引来一阵无意识的哆嗦…… 呃……是我的杰作吗? 嘶——霸道啊! 我挠挠眼眉,抬眼间,发现这厮有些呆滞,束在一起的手腕仍维持着举在头顶上方的姿势,全身动也不动,视线飘忽,完全没有焦点…… 不知道男人**,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障碍? 不会逼着人家负责? 在他眼前摆了摆手,那两颗眼珠子跟着缓缓转了一转,又不动了。 “呃……这样擎着不累吗?”眼睛瞟着他的胳膊,我讪讪道,“其实……可以放下来了……”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一脸呆相,却是缓缓垂下手臂,放在……呃……他呆呆四顾,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我的腿还紧紧圈着他的腰身,我赤=裸的身体也紧紧贴着他的,他的双手根本无处着陆。 “呵呵!呵呵!”我干笑两声,动了动坐在他身上的屁股…… 嗯?! 猛地抬头,对上他依旧呆滞却变成猪肝色的脸,他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漂亮的丹凤眼饱含无奈,又带着些羞愧,还有些不知所措……嗯?怎么还有畏惧?! 一滴汗顺着那好看的眉骨滴了下来……不要告诉我,你吓出汗了! 天!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你到底怕个鬼啊?!难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呃,错了!难道我能再吃你一次不成?! 再说,人家这次可是什么都没做,你的小弟弟凭什么又醒了?!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刚刚实属情非得已,要不然人家绝不会霸王硬上!性!是要建立在爱的基础上滴! 咱俩……就算是一=夜=! 一会儿出门,直接打的,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见面千万不要打招呼,陌生人!OK?形同陌路!OK? 下=身粘稠的汁液还在,一丝丝**的味道渐渐升到鼻端,我皱着鼻子嗅了嗅,看着眼前闷骚的家伙,我忍了很久终于问出声:“其实……你是不是受虐体?” 眼角瞟过束缚他全身的麻绳,我乜着眼皮道:“被捆成这样还兴奋的起来?” 他愕然,脸上的颜色瞬间褪了个干净,变得惨白如纸,抿紧了唇,他不堪羞辱地别过头去。 越看越像! 我耸耸肩,其实,我并没有羞辱他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算了!不关我的事! 果断从他身上站起来,不理会还在那里抖擞站军姿的小弟弟,没办法,吃饱了饭的人是不会对盘子留有任何感情的。 再说……我斜眼望了望呆坐在墙角狼狈不堪的他,再说,他还欺负了承欢。 不可原谅! 低腰拾起地上的衣物,朝他身上扔过去,又捡起自己的,穿戴整齐。 信步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你当它是一场误会也好,发恶梦也罢,自作自受也行,反正咱俩就算扯平,以后各不相欠。” 他闻言抬头,眼睛直直盯着我,眼仁儿太过黑白分明,我反倒看不出其中的意味,算了,是什么都好,反正遇到这个人,真的纯属巧合! 极乐还没有醒来,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发现他脸色依旧难看,眉头紧锁,呼吸粗重。 不行!得想办法……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是错觉还是尚未适应有了身体的自己,我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又大了许多,脚底涌动着绵绵之气。 试着把极乐扶起来,手掌按在他的背部,凝神静气。 居然真的行! 手掌输出一股真气,甚至无需刻意,就能找到极乐的脉络。 靠!老娘发达了!居然学人家有了内力! 脑中瞬间进入无物状态,大概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极乐便动了动,发出嗯的一声。 瞬间收回内力,哇!好样的!居然收放自如! “主人……”极乐晃了晃脑袋,束在脑后的马尾也精神了许多,“主人……极乐睡了多久?若溪哥还在外面守着呢!” 若溪…… 我愣住,脑海中的记忆翻江倒海的涌来。 想起以往的种种,心里又酸又痛。 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连命都不要,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我怎么就忍心在他的面前与阿蛮大秀恩爱?! “若溪……”我喃喃低语一声,眼帘微垂,“他的伤……怎样了?”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在刚才,还放倒了好几个虾兵蟹将呢!”毫无心机的极乐立刻脆生生的回答。 “那就好……”我揉了揉揉眉心,低声重复,“那就好……” 嗯?放倒了几个虾兵蟹将? 天!脑子空着太久不用,我居然忘了这里是皇宫!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进来,还捆了二皇子?! 疑问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对了!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还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极乐皱皱鼻子,眨眼道:“极乐都说了,主人的味道是特别的,极乐不管隔了多远,都能嗅得到!我们昨晚就到了,一直在探路,这个皇宫虽说戒备森严,不过夜探对若溪哥来说,也没那么困难啊!而且……” 极乐瞟了瞟靠在墙角的东丹晗玥,撇嘴道:“而且,这个二皇子的寝宫远比太子和皇上的要冷清的多,守卫很少,很容易溜进来的。” “嗯?”极乐本将目光收回,又忽地看回去,盯着东丹晗玥疑惑道,“主人?您对他用刑了吗?我和若溪哥绑他的时候还很精神啊!极乐的肚子还被他踢了一脚呢!很痛的!这会儿怎么一副要死的模样了?” “呃……”我挠挠头,瞥了眼恹恹不语的东丹晗玥,这厮被剥的光溜溜的,只在腿间搭了件被扯得稀烂的衣服,身上欢=爱的青紫痕迹曝露无疑,也只有极乐这个傻孩子会看不出来?忙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吗……” 极乐一脸崇拜的看着我:“主人果然是最厉害的!” 呵呵,我擦了擦额角噌噌外冒的虚汗,不敢当啊不敢当! 极乐从地上站起来,脚底还带着明显的虚浮,他晃晃脑袋,强打精神:“还好主人转移到了这里,若是依然呆在太子寝宫,极乐真的没办法救主人了呢!” 太子……阿蛮,他怎样了?现在天已经亮了,他应该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会痛吗?会难过吗?会哭吗?还是从此更疯了?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出来!离开这个炼狱!离开那个丧心病狂的东丹擎! 噌的站起来,把刚刚稳住脚步的极乐撞得左摇右摆,急忙扶住他:“极乐,你没事?身体还未恢复,你站起来做什么?现在天大亮着,绝对不能出去,我们等天黑再行动!” 我看着极乐惨白的脸,心痛不已,作为血月族的圣血源,真的很惨……没想到,自己竟然靠吸食极乐的血存活了下来…… “我……”极乐晃晃脑袋,失血让他变得虚弱不堪,他轻声道,“极乐去叫若溪哥进来,他若是知道主人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若溪哥真的很担心主人,极乐看得出来……” 我把他扶在墙边坐好,找了件衣服盖在他的身上,柔声道:“我去叫他,你休息一会儿,乖。” 头脑里,一片混乱,我知道,自己有太多的人和事要面对。 轻轻拧开控制密室门的烛台,墙壁无声翻转过去,一身黑衣的背影倏忽出现在眼前…… 修长精干的身材,我曾经上下其手偷偷摸了个遍。 结实完美的背型,我曾经趴在上面指东喝西狐假虎威。 垂顺及臀的长发,我曾经把脑袋埋在其中闻来嗅去。 这些被我遗忘的美好,又回来了…… “若溪哥哥……” 我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几个男人,亲们比较中意谁…… 第 113 章 白昼宣淫 “若溪哥哥……” 话一出口,泪已潸然。请使用 逆着光的背影瞬间僵硬,蓝若溪缓缓回身,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底潮起汹涌。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却僵持许久,硬是压下那份激动,平和了眉眼,他微微笑着,声音柔和疏远:“小姐醒了?” 心倏忽抽痛。 没有再说话,静静走过去,突然便一头扑到他怀里:“若溪哥哥,你不再要扶苏了吗?” 凉丝丝的胸口,是我万分熟悉的,我曾枕着悍然入眠,也曾锤着撒娇抹泪…… 却没有哪一次能够像这样,只因触碰便悸动不已,只因抱着便忍不住哭泣。 一旦抱着,所有的委屈便有了发泄的途径,所有的烦恼便有了解决的方法,什么都可以不用去管,只要,只要交给若溪哥哥,天塌下来,也不怕…… 好安心,真的。 才从来不知,这种感觉我原来已经期盼了许久,胸腔瞬间洒满了温暖的种子,迅速膨胀萌发,好安心,安心到想要放声大哭。 像是漂泊许久的船,终于靠岸。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痛,却幸福。 若溪哥哥,我再也不会放弃你了。 扶苏不会。 臻儿,更加不会。 被我抱住的身体僵硬着,连呼吸都停止。 埋在他的胸口,我拾起那冰冷僵硬的手指,抬头,眼泪直流,我却笑着。 我知道,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一定很难看,可我不怕。 在他面前流泪也不怕,在他面前出丑也不怕……因为我知道,流泪,有他心疼,有他哄着。耍赖,他会纵容,他会包容。出丑,他不嘲弄,他微笑着…… 在他面前,我永远,也不需要长大。 果然,他见了我的泪,平静不再,带着些无措和心痛,他低声道:“怎么哭了……别哭……” 指尖伸过来想要为我拭泪,却在我满心的期盼下忽地停滞,我拧眉,哭得更凶,挂满水珠的眼却睁得更大:“若溪哥哥,你真的不打算要扶苏了吗?” “你?”纤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他垂了眼帘,喃喃道,“你……” 我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僵硬的脖颈,用力下压,狠狠吻了他的唇,又一把推开。 他被我的大力推得后退了一步,垂手靠在墙壁,完全愣住。 我冷冷盯着他,缓步靠过去,贴着他的身体,手臂缠让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砰然作响的胸口,倏忽软了声音:“扶苏知错了,扶苏错了……扶苏不该忘了若溪哥哥……扶苏真的错了……不要生扶苏的气,好不好?” 头顶上方沉默不语,心中渐渐忐忑起来。 是啊,我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从来,都是我在欺负他,从来,我都不曾顾及过他的感受……他为了我背叛师门,被挑了手筋,坠下万丈悬崖,沦落为牙行的奴隶…… 而我,为他做过什么? 我在他为我付出生命之后,潇潇洒洒,忘了他。 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与别人,耳鬓厮磨。 怎么可能原谅? 怎么可能不计前嫌? 怎么可能爱得如此没有尊严,没有底线? 手指渐渐收紧,我抬起头,犹豫开口:“若……” 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出口的抱歉。 他低下头,用力按住我的后脑,疯狂而霸道的吻,像是野兽的撕咬,他的唇紧紧贴着我的,舌尖毫不犹豫地顶开我的牙关,激烈舔舐着我的口腔,凶狠追逐着陷入呆滞的舌,疯狂吮吸…… 我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后背直接撞击到墙面,硬冷的墙壁几乎将我的心脏震了出来,那从来轻柔揽着我的手臂不再温柔,用力按压着,快将我的身体揉碎…… 这不是蓝若溪,起码,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蓝若溪。 他应该是淡然的,没有存在感的,会脸红的,逆来顺受的,忠诚老实的…… 而不是这样,强势到可怕。 我闭着眼,几乎承受不住那激烈冗长的吻,胸腔不断升起的碳酸气泡令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耳边的喘息声更加粗重,冰凉的指尖像没有体温的蛇从领口直接探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胸口的柔软! 冰冷的触感令我的汗毛都跟着竖立起来,蓦地睁眼,便看到一双漆黑似深潭的眼睛,那因为情=欲而泛红的脸,没有丝毫的表情,他看着我,手下用力揉捏—— “嗯!”我皱眉哼了一声,脸颊异常滚烫,脚底升起阵阵电流般的酥麻快=感,却又伴随着恐惧。 那张略显阴柔,有着尖尖下颚的脸,怎会变得如此可怕? 还有些……强势的性感? 呃,我在想些什么? 从心底升出的些许恐惧,令我不由自主缩着身体想要后退,他便按住我的后脖颈,令我立时动弹不得。 唇再次贴近,霸道汲取我口中的蜜液,按在胸口的手指不断抚摸揉捻,时轻时重的力道令我喘息不已,头脑早已昏聩…… 耳畔传来衣物撕裂的声音,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专心对付蓝若溪的“欺负”,直到觉得身体有些凉意,才蓦地反应过来,衣物不知在何时已经剥落。 而蓝若溪,我抽空眯眼打量,这货居然还穿得那么整齐?! 不公平!伸手想要把他扒光,双手腕却被一齐握住,拉至头顶,紧紧按在墙壁。 “扶苏……”他趴在我耳边,另一只手揉搓着我的身体,伴着颤音嘶声呢喃,“扶苏……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唔——”我哼了一声,想要开口斥责他的不公平,却见他躬着腰低下头去,张口便含住了我胸口的粉色蓓蕾! 脑袋轰然作响,脚趾都跟着缩蜷,阵阵麻酥传来,只剩呻吟的力量了…… 一只膝盖伸过来,顶开我的双腿,直接将我抬高贴在墙面。 他的手指由我的背脊向下,沿着曲线一路游走,揉搓着柔软的臀,又向前探过去,掠过花心…… 我猛地一震,悬在半空的腿急于寻找着力点,慌不择路地缠上他的腰,他就势抓住我的一条腿,抬到最高,再猛然挺身! “啊!” 我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手指抓紧他的腰身,愤愤咬了他近在咫尺的红唇。 白昼宣淫,绝对不妥啊! …… 就算人家身体再好,几乎不间断的与两个人分别来一次,腿儿也软啊!早知道刚刚直接冲出来上蓝若溪了,为毛还要□东丹晗玥啊?!多此一举,不划算了…… 我挂在蓝若溪的身上,连抬一抬眼皮都觉得辛苦。 发泄之后的小蓝子变成了愧疚的红番薯,手忙脚乱地替我穿好衣服,抱着我呐呐不语。 若溪哥哥,这算什么事?难道还要等我来抚慰你吗? 被OOXX的人是我!是我啊! 算了,我闭着眼摇摇头,喃喃哼着:“容我小憩一会儿……养精蓄锐……呼呼……别以为……我怕了你,人家刚刚回魂,身……体还没有达到最佳状态……” “什么?扶苏……你说什么?”蓝若溪抱着我摇了摇,凉丝丝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 清醒了点,我冲他暧昧一笑,摩挲着眼皮道:“等着,咱们相约改天再战,保证让你三天爬不下床……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善类……呼——” “……” 在我闭上眼的前一刻,惊悚发现蓝若溪的脸颊起了火,红光耀眼,摇了摇手臂,我慌忙有气无力道:“快……快拿灭火器……喷!喷!” 挥舞的手臂被冰凉的手指握住,“扶苏……”有人在耳边低语。 “嘻嘻……” 我蹭了蹭耳朵,好痒哦。 若溪哥哥,再也不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H有点频繁……呃……跑走…… 对了,今天是两更……(*^__^*)嘻嘻…… 第 114 章 我滴后宫 醒来时,已经被蓝若溪抱到了密室中。请使用 以为睡了很久,却原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惊讶于体力恢复的速度,我握了握手指,顿觉充满力量! 身上多了件薄衫,脑袋还枕在蓝若溪的大腿上,我侧身蹭了蹭,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搭在背脊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蓝若溪轻柔的声音传来:“醒了?” “没有!”我快速回答,同时抓了他的手过来,放在自己的脸上,托着鼻音哼声道,“凉丝丝的,好舒服……好舒服……” 蓝若溪极轻地嗤笑了一声,手指移到我的太阳穴,轻轻按揉起来。 眯缝着眼,我开始思考营救阿蛮的问题,对了,还有承欢,绝对不能再让他在这里受折磨了。 太子寝宫虽说守卫森严,可我灵魂离体时曾没日没夜的在那里飘荡,哪个位置有几个暗卫,我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甚至他们换班的时间和人物,我都搞得清清楚楚。 能避开的尽量避开,避不开的便可以偷袭,救出阿蛮,应该不会太难。 现下只等天黑,便可行动。 不过在行动之前,必须先把极乐和承欢安全送出去,至于若溪哥哥,嗯……也一起在宫外等着我便好,多一个人反倒扩大了目标。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暗想道:这回一定要拿出真本事,救出自己的男人来! 至于若溪哥和阿蛮的问题,唔!想起来就头痛,还是先搁置一边,等把人救出来再! 打定了主意,心里反倒轻松了很多,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睛也跟着四处环顾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乐那双忽闪忽闪的大杏眼,他撅着屁股趴在我面前,傻呆呆盯着我瞧,吓得我心脏差点跳出来。 “主人醒啦!”一见我睁眼,极乐的桃子脸立刻闪过一抹亮色,他凑过来,翘翘的鼻尖几乎贴到我脸上,弯着眼睛哀求道,“下次主人睡在极乐的腿上,极乐的腿很软的,保证会让主人睡得满意!” 我赶紧闭了眼,捂嘴打了个呵欠,假装迷糊道:“哎呀,醒了……真累,嗯?极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呢!” 完全不懂语言的艺术,极乐晃了晃马尾,傻兮兮道:“哦……极乐是说,下次主人……” “嗯!好渴!”我慌忙打断他,揉了揉喉咙,用眼神恳求他,“极乐可以给我拿杯水吗?” “好!”极乐精精神神地爬起来,乐颠颠地倒水去了。 一直旁观的蓝若溪终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他捏了捏我脸上的肉肉,低声道:“你呀……” 我自豪地挑了挑眉毛,眼睛瞟向下一个活物——东丹晗玥。 他还是那副恹恹的样子,身体被绑地紧紧,软软地靠在墙壁,脑袋歪在一边,漆黑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皮肤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一件被人随手丢弃在街角的布偶。 那个阴狠疯狂的东丹晗玥,不见了…… 仿佛感受到我的视线,他微微抬了头,眼神透过如密雨般的发丝看过来,没有敌意也没有恐惧,空洞极了。 心倏忽一跳,我突然想起自己兽性大发强了他之后,好像并没有善后? 我记得只在他腿间盖了件破衣裳啊? 他何时穿戴整齐的?谁给他穿的衣?还有他的口又再次被绑上了…… 极乐绝对不会有这种觉悟,他认为我在对东丹晗玥用刑,所以根本不会替他穿衣,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如此说来,东丹晗玥身上被摧残的痕迹就……蓝若溪可没极乐那么单纯,他应该不会认为那些敏感地带的青紫其实是被母蚊子咬的? 我抬头小心翼翼地瞟了眼蓝若溪,熟料正对他略带笑意的眼,吓得我赶紧心虚地避开了。 “为何突然不敢看我?” 是我的错觉吗?蓝若溪那柔和的声音怎么好像带了点冷飕飕的凉气呢? “呃……”我挠挠眼眉,忽地坐起来对正端着茶水的极乐招手,“极乐快点!渴死了渴死了!” “嗯!来了!主人不要着急!”极乐晃着马尾连跑带颠地奔过来,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盘,捧着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杯送上来,脆生生道,“主人,请用茶!” 我赶紧捧过来,饧了眉眼,转身对蓝若溪讨好道:“若溪哥,请用茶!” “主人……”极乐颇为受伤地嗫喏了一声,恹恹低下头。 蓝若溪摇头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茶杯,轻声嗔道:“这是极乐的一番心意,怎可转送?” 我看看蓝若溪,又看看极乐,心中突然升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呃,后宫神马的……其实是我多想了? 极乐抬起头来,那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消失,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他转身捧过另一杯茶,笑开了眉眼道:“若溪哥,这是极乐为你准备的!” 蓝若溪接过来,真诚道:“谢谢。”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在东丹晗玥的密室中,品着他珍藏的茶叶。而这密室的主人,被霸王硬上弓之后,五花大绑的扔在一边…… 我这个人何其善良?虽然他曾经猥亵过我的尸体,不过被我加倍报复之后,我也就没那么恨他了。 于是我喝饱了之后,倒了点冷掉的剩茶,拉下他口中的布条,将茶杯递到破损干涸的唇边:“你也渴了?喝点。”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帘呆滞地望着我,我举得手臂发酸,又被他不言不语看得发毛,便有了些许的不耐。 “快喝!”我低声道。 他好像被吓着了似的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是慌忙向前探唇,慌乱之中鼻端便撞上了近在咫尺的茶杯。 我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大的动作,一时没有拿稳,茶杯便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茶水四溅,杯子骨碌碌滚到一边。 我耸耸肩,想要给他再倒一杯,却发现他僵直了身体,吊着眼睛透过发丝直勾勾看着我,竟是连呼吸都不敢了。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里那个悲哀啊,想我也算是一个娇柔的美女,又不是什么牛头马面母夜叉,你至于吓成这个德行吗? 又倒了杯茶,我抽动着脸皮尽量柔和地笑着:“喝……” 他一边胆怯地看着我,一边视死如归地张嘴,好像我给他灌的不是茶水,是他NND鹤顶红! 这分明就是被老巫婆胁迫吞下毒苹果的白雪公主!不,是白雪公子! 桑心啊!以后再也不管他!任何善举都他NND多此一举!渴死饿死被尿憋死统统不关我事! 所谓密室,自然是指没有窗户的密闭空间,而我们又只点了一根蜡,有些角落当然是照不到的,所以,我在做完了多此一举的喂水工作后,在蓝若溪的提醒下,才发现承欢。 他靠坐在角落,捆绑他身体的除了铁链又多了麻绳,身子完全与阴影融合在一起。 在我没注意到他之前,他的视线应该是紧紧粘在我身上的,我迎着他的目光慢慢走过去,便见他呆滞愣怔的脸缓缓出现惊喜的神色。 可当我走近了,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迅速低下了头,利用垂坠的发丝遮住了整张脸。 “承欢?”我轻声唤他。 他却将头垂得更低,长久的折磨使他瘦骨嶙峋,原本就比别人纤长的身体此刻更是细成一条线,他慢慢向角落里缩去,身上的铁链跟着哗啦啦得响起来。 “承欢?”我又喊了一声,站在他面前,低头柔声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扶苏呀!” 他退无可退,却依旧执拗地向后紧贴墙面,仿佛要渗透到墙壁中,那纤细脏破的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团。 他在害怕…… 被人轻蔑侮辱也不怕,被人折磨蹂躏也无谓,甚至是死亡也淡然着面对的他……却怕被我看到如此狼狈的样子。 披头散发,骨瘦如柴,原本魅惑的脸蛋斑斓着淤青,曾经莹润的身体遍布伤痕,最能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甚至肿到难以睁开……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可能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竟不知要怎么样面对,他的骄傲、他的自负不容许我再向前踏出一步。 我知道,他也许情愿选择最痛苦的方式死去,也不愿意如此低微如此狼狈的出现在我面前。 就在伸手便可触摸到承欢的距离,我犹豫着,向前一步便可能击碎了他,可若是后退,他便能够得到解脱吗? 逃避和面对,如果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话,那无疑只能是面对。 “承欢……”我蹲下来,拉起他血迹斑驳的手指,尽量微笑着,“我没有死,你高兴吗?” 僵持了很久,他都不做声,被我握着的手指僵硬无比。 我又向前凑近了,追着他躲避的眼睛:“承欢……抬头看看我呀,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终于,凌乱的头发动了动,他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不……不是……” “不……”我轻生打断他,手指托起他的下巴,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是。” 倏忽偏过头去,他神经质地擎起手臂遮脸,低声喃喃重复:“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 真的想狠狠按住他,逼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他不要逃避! 可他身体遍布的伤口竟让我无处下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甚至是指尖,也因为夹伤而红肿破烂。 “承欢!”我闭眼狠下心,冷冷刺激他,“这副缩头缩脑的懦弱模样,可不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坏掉了……5555 对鸟,祝节日快乐! 第 115 章 承欢无欢 “承欢!”我闭眼狠下心,冷冷刺激他,“这幅缩头缩脑的懦弱模样,可不像你!” 他闻言怔住,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愣愣盯着眼前的地面,半晌才微微摇了摇头,语焉不详道:“是……不像我……不像我……” “承欢……”我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他的头发,安慰道,“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在我碰到他之前就快速偏过头去,冷冷拒绝:“不必。” 我吃惊,完全不明白他拒绝的理由,只有不解问着:“为何?你受了那么多罪,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就算东丹晗玥是他的少主,可被这样残忍对待之后,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留恋才是。 他放下手臂,慢慢抬起头来,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渐渐露出无谓而嘲讽的笑,虽然眼神伴着凄怆,可我却觉的,这样的承欢才是我所熟悉的。 就像猫,本该是优雅慵懒的生物,却总是在受伤之后竖起全身的刺、露出锋利的爪,不肯认输,永不低头。 骄傲、自负、尖刻。 他桀桀笑着,眼睛毫不闪避地盯着我,语气尖锐:“为何要离开?请你告诉我,我为何要离开?像我这样的人,死在哪里?怎样死去?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的人,总是不屑与人去争辩什么,可一旦认真起来,便疯狂得彻底,优雅尽失。 “你又是我的什么人?我记得我们除了欺骗与被骗之外,毫无关系!你凭什么说要救我出去?!凭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质问让我一时无法有任何反应,是的,他说的没错,我们两个人,除了欺骗与被骗之外,真的毫无关系。 可是,那又如何? 我不愿意看到他受苦,我想救他,仅此而已。 柔和了眉眼,我认真盯着他:“是,你曾经骗过我,我也如是……” 本该深情款款的一席话并没有说完,与我对视的承欢便突然遭受天外飞踹,绑得牢牢的身体毫无反抗之力的翻了过去,重重撞上墙角。 “承欢?!”我大惊,望着气势汹汹的极乐,欲哭无泪,“极乐你在做什么?!” 对着承欢的背影恶狠狠呸了一口,极乐愤愤呲牙:“哼!居然敢那么大声凶主人,真是不把极乐放在眼里了!” 他弯着身子扶起僵硬的我,笑眯眯道:“主人,极乐已经用力揍了他,就不要跟这种人生气了。我们去那边,极乐翻出来一些好吃的点心……” “极乐?!”我简直不知何言以对,愣愣打断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极乐无辜地眨眼,句句有理,“这个又丑又脏的家伙那么大声凶主人,主人怎么能不生气?” 我无奈翻眼,认真阐明:“第一:他绝对不是什么又丑又脏的家伙。第二:我没有生气。相反,我还在怕他生气。” “主人……”极乐震惊瞪大了眼,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瘪嘴道,“主人怎么可以这样忍气吞声,极乐心疼……” 我真的没有忍气吞声…… “好了好了。”我无奈笑笑,却不忘提醒,“以后不许随便打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知道吗?” “恩!”极乐晃了晃马尾,很快不再哀怨,他快速走到承欢面前,在我未察觉他想要干什么之前,伸手便将承欢提了起来,压在墙上,翻身与他对视,横眉立眼道:“喂!你不要生主人的气!还有,更不许再凶主……” 我将乱来的极乐拖了起来,终于有些恼意:“极乐,马上给我回去坐好!” 极乐一愣,刚想瘪嘴,我便喝道:“给我闭嘴!马上回去!” “哦。”终于察觉到我急躁的心情,极乐委屈万分一步三回头的挪了回去。 “承欢,”我歉意地望着堆在一边的身体,“你没事?痛吗?” 其实我知道,痛,也许是次要的。 被骂成又脏又丑,也可以咬咬牙忍了。 也许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其实是,承欢好歹算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之一,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一脚踢飞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扯着脖领厉声训斥…… 怎么受得了? 不过承欢却好像遇到了值得一乐的笑话,低声嗤笑了起来。 极乐武功不高却也并不是完全不会,这傻乎乎毫无保留的一脚又正踢上承欢的胸口,承欢本就受伤,身体已是超负荷的状态。 所以,他刚刚勾起唇,嘴角便沁出血来。 对于承欢,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一眼便被神秘诡异又充满诱惑的他吸引,也深知他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无情,见识过他的尖锐脆弱,又被他突如其来的爱恋依赖搞得不知所措,尚未有任何反应,他便救出东丹晗玥迅速消失…… 没有人喜欢被人欺骗,他骗了我,从始至终都是有目的地接近我。想到这点,仍然有被欺骗的愤怒和隐隐的心痛。 也曾愤愤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他加倍偿还。 可一年之后,他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伤痕累累、惨不忍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原来,在我心痛的同时,他并没有好过,他并没有因为救出少主而逍遥快活,相反,他甚至比我更痛。 也许在他欺骗我的第二天,我若是看到他的惨状,说不定会先冷眼揶揄一番,可时间淡化了一切愤怒,到了今天,我只剩心疼。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快乐过。 从出生,到现在。 再也不忍心,让他痛上加痛。 他的父亲怎样对他,我从东丹晗玥的口中也了解了大概。见识了阿蛮的父亲,我也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老虎都不食子。 通过让自己的儿子吸毒来达到控制他的目的,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别国卖身……这个人已经不是父亲,难怪承欢说他已经无谓,因为他早就死了心。 十二岁便被卖身到娼馆,身为男人却要雌伏在同性的身下婉转承欢,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最高耻辱。他还要以此为业,他还要强颜欢笑。 我想起承欢曾经嗤笑着说:“生不如死?承欢少了生不如死,便当真活不下去……” 他是怎么活下去的?他又怎么会在明明有能力离开的时候,再次跳入火坑? 我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 就这样,管他呢?我一定要救他。 伸出指尖拭去他唇边的血沫,他便笑得更甚,满眼的嘲讽。 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只会让人更加心疼:“承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他沉寂了片刻,倏忽抬眉,缓缓道:“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知怎地,竟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我低声道,“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他低低的笑着,尽管满脸斑斓,却仍有种说不出来的诱惑,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谢谢你把我这种人当朋友,不过,就算你救我出去,我也无处可去,而且……下一个地方只会更糟,到时你能救我几次?” 我不甘心的反问:“天下之大,又怎会无你容身之所?” 承欢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淡淡提醒:“扶苏……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你因为这个而受的伤害还少吗?这个世上,有很多人,是你救不了的。” “但我可以救你。”我定定道。 他摇了摇头,仿佛虚弱至极,声音极低极轻:“真的,不要再做让人心生期望的事情了。” 他苦笑了一下,低声叹息:“其实那样,也许更残忍也说不定。” 更残忍? 我不是小女孩,也许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我只能无言以对。 见我低头不语,承欢便轻轻地笑了:“你觉得我现在很惨是吗?那只是因为你以前看的只是我虚伪做作出来的表象,其实,我远没有那么优雅高贵,我远没有那么骄傲自负……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比现在要好多少……所以,留我在这儿,我便不必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只要逆来顺受就好,这样,反而是种善待。” “你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你有权不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啊!” 怎么可以这样悲观,人的命运难道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相对于我的激动,承欢倒是平静异常。 “没有。”他说。 没有?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命运,没有权利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又或者说,没有必要去选择,没有必要去抗争,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这样做的理由。 这样做,又是为了谁呢? 人之所以拼命活着,就是因为有值得为之去努力的人,而承欢,没有…… 对他来说,活着,只是痛苦的延长。 第 116 章 真爱的次数 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看到阿蛮平静的到没有任何涟漪的眼,心还是无法遏制的痛到痉挛。 以前他再疯,见了我也依旧会露出笑容,也依旧会有惊喜,可是现在,他就只是那样空洞地看着,或许他甚至没有看到我,只是无意义的睁着双眼罢了。 这只证明,他尚还活着这个事实。 夜七已经死去,冰冷的身体以赎罪的姿势跪在阿蛮的床下。 我曾经恨他,我更知道他对阿蛮抱有怎样的感情,可我现在,却渐渐能够理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步步走进深渊,那会有多痛? 就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守着他、照顾他,可这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这个人的眼中从来就不曾有过他的身影。怎么样努力也不行,怎样付出也得不到想要的回报,无力,一定是深深的无力!这个人给他的那些所谓朋友的关怀,不是他想要的! 时间弥久,会转化成为恨吗? 发泄似的,做出一点伤害对方的事,痛的,却是自己。 亲手将阿蛮推进地狱,夜七也许早就心成死灰了,死去,是懦弱的解脱,却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走过去扶起阿蛮,没有遇到任何挣扎反抗,他还是那样睁着眼睛,放平视线,像是没有意识不会活动的物件。 或者,他真的以为自己其实是床头的一个枕头,或是桌边的一张木椅。这样,就不会再有心了,将他拿走或是丢弃,捧在手心或者踩到脚底,都不会再痛了。 我想象不出或是不敢想象,他在发现我不见之后经历过怎样的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算了,作为高等生物的人,最精通的,便是自欺欺人。 看不到的,便是不存在,很好。 起码,阿蛮他还活着,他还会呼吸……起码,我们还在一起,我还可以握着他的手,我还可以吻到他艳丽的唇,我还可以对他诉说平日的琐事,我还可以……尽管,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给我任何回应…… 但他活着,一切就有希望,不是吗? 不像另一个人,我再也不可能,再也不能看到他了……他在遥远的地方死去,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他本身,少言寡语,冷清寂寞…… 多想忘了……失忆的时候,想要记起,可当回想起一切,才后悔起来,为什么不干脆忘了?为什么就是那么贪心地记起一切?自讨苦吃。 背着阿蛮,在漆黑的夜里飞檐走壁,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心跳却是相同的,敲鼓一样击打在我的背部,让我感受着实实在在的他。 真好……我哭着。 人真的是很奇怪生物,当与别人在一起时,都是快快乐乐的,好像一切苦难都离得很远。可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变得多愁善感。 无边的黑暗将我包围,于是,像每一个懦弱又多愁善感的人,我也开始无法克制地想着黑暗的事情。 我以为至少救出阿蛮的那一刻,我会喜极而泣,现实,却不是这个样子,那眼泪,包含着多少苦涩?我说不清…… 越是能够轻易救出阿蛮,就越难过。我救得了阿蛮,却救不了月奴,我救不了他…… 我知道,这种痛,这种苦涩,也许会伴随我一生。 每当我温柔地对待身边的男人,悔恨的情绪便会突然袭来,为何当初要那样残忍地对他?每当我幸福地笑着,心痛就会不期而至,为何就不给他短暂的生命带去一点点幸福? 明明知道,身体孱弱的他不会活得太久,怎么还可以对他说出那样刻薄的语言?做出那样疯狂不可理喻的事?用最锋利的刀,狞笑着划碎他的心…… 看着虚拟故事会心疼主人公,听着伤感的曲子会掉眼泪,看到柔弱的小动物会给予爱心的人,为何偏偏对一个那样在乎自己的爱人如此残忍? 明知道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他会心痛,还是那样做了,甚至带着恶意的报复,非要在他已经足够痛苦的人生踩上一脚! 他欠了我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奈的一国之主,身不由己地做着每一个君王该做的事情……他做错了什么? 也许他唯一做错的,就是由着自己的心,爱上了一个不值得去爱的女人……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任性自私的选择,很快遭到报应了,不是吗? 他也在遗书中说过:是吾之过,求卿原谅。 眼泪真的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本是万物之主创造的奢侈品,如今,变得廉价。 夜凉如水,月朗星稀。 营救出乎意料的顺利,隆隆前行的马车里,思绪混乱却强自洒脱的我,没有灵魂却拥有**的阿蛮,默默无语却心绪难平的蓝若溪,无辜清澈却聪慧狡黠的极乐,冷眼旁观却又身陷其中的承欢…… 这些毫不相干的男人因为我而聚集到一起,大家都很安静,安静却又诡异…… 阿蛮睁着漂亮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他放弃了自己的灵魂,所以,不再有任何折磨人至深的情绪,平静的呼吸,到了某一个时辰,眼皮太重,便垂下来,没有梦魇的睡去…… 靠在谁的身边,他已经不在意了,尽管那个人,是他的臻儿…… 这里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很美,蓝若溪的眼,其实有着日系美人华丽的秀美,但他的眉却不似那样细细弯弯,偏偏要倔强的斜飞入鬓,给雌雄莫辩的脸,注入几分凛冽的英气。 他用柔软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用那倔强的眉宇保护着我。 承欢的桃花眼,极乐的杏眸,看似不经意,却都在注视着我…… 看着我怎样薄情,怎样滥情,怎样无情…… 感性的父母教育青春萌动的孩子:人的一生,真爱只有一次,所以,要留在最适当的时候。 骗人的,能悬崖勒马的爱,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爱。 可人的真爱,是否真的只有一次? 上一世,不断被男人欺骗着,这一生,却欠下太多无法偿还的情债。 我依然是我,毫不优秀,优柔寡断,带着庸俗生物的自负与自卑,傲慢又卑微的活着,自私却又随处施舍着对自己无用的善良,贪婪却又矛盾的表现出拘谨的洒脱…… 这样一个处处可见的人,走到街上,撕下那些华丽的皮囊,行走着的,都是这类毫不起眼的生物。 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 上一世,我哭着质问,这一生,我是幸运的吗? 懦弱的人,相信命运。 我呢? 如果把我生命剪成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每一个片段都有一个挚爱的男人,就算会痛,我至少也是幸福的,为自己的至死不渝而幸福。 像是月老无聊消遣的玩笑,这些片段被连接到了一起。 太多的幸福凑到了一起,居然变成了不幸,太多的真爱累积起来,居然变成了恶俗廉价的滥情。 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明自己的真心? 我是否应该推卸责任,说这一切只是命运的安排,与我无关? 这样,便会好过吗? 这,也许就是贪婪的本性。 在自我厌恶着的同时,又有没有一点自我膨胀的满足感? 呵,谁又说得清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圣人,谁也不比谁要来得清高…… “唔……”很轻的一声,打断了我无休止渐渐痴狂的思想,月光照射在阿蛮的脸上,他看着我,带着令人想要放生大哭的温柔。 “阿蛮?!”我简直不敢置信,捧著他月下妖精般得脸,激动地语不成调:“你醒了?!” 回答我的,是淅沥沥的水流声,我的阿蛮,那个骄傲的阿蛮,在众人面前,毫不羞愧地尿在了裤子里……脚底渐渐聚集了温热的水流,在月的照射下,反着光…… 那月下的温柔,真的只是月的温柔,而不是阿蛮。 他在我手中安然闭了眼,昏昏睡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半晌,蓝若溪才开口:“我来处理,扶苏,你们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追兵到不了……” 我摇摇头:“若溪哥哥,还是我来,阿蛮是我的相公……” 我不敢看蓝若溪的脸,可我只能这样说,阿蛮,我真的不会扔下他不管。 蓝若溪没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说什么的,在我面前,他已经习惯了忍让。 蓝若溪和极乐一同抬着依然捆着的承欢到了车外。 先用抹布擦拭了车厢底部的液体,扶着阿蛮让他躺好,阿蛮没有反抗,依旧闭着眼,任我挪动。 撩起他外袍的下摆,塞进腰带,手指解开亵裤的丝带,他却动了。 很轻微的动作,如果不细心,甚至难以察觉,手指扯住亵裤的一角,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依旧闭着眼,眉宇却微微蹙了起来。 他在抗拒,就算失去意识,就算没了灵魂,那因恐惧形成的条件反射却依然根深蒂固,支配着没有思想的身体。 亵裤被脱,便会有痛彻心扉的屈辱和伤害,所以,不要。 颤抖着指尖,将他的亵裤褪了下去,拿出方巾轻轻擦拭修长腿间的水渍,阿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发出细小却持续不断的呜咽声,像是在忍受无法承受之痛,甚至伴随着身体细微的颤抖…… 那伤害契入血肉,就算放逐了灵魂,只要活着,就永远存在。 “阿蛮……难受吗?” 知道他不可能听得懂,可我还是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发,说出那句很早就想对他说出的话,“不要怕,不要哭,臻儿陪着你,臻儿爱你……” 多么可笑,你能够听懂的时候,我无法出声。当我能够出声,你却再也听不懂了…… 第 117 章 至毒之血 承欢是被强行抬出来的,他不愿意走,可我不能看着他受苦。 也许,我只是自私的让自己好受些,不愿意承受见死不救的自责?谁知道呢? 离开东丹晗玥寝宫的时候,东丹晗玥还是那样恹恹地堆在一边,没有精神,配合他病态的苍白,像被抽干了血的尸体。 “你走了……”他还是说话了,声音很小,我却听清了。 “嗯。”我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东丹晗玥,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孤独、寂寞、绝望,可我救不了他。 承欢说的对,我的同情心不该再泛滥,那样也许更残忍也说不定。 回头看了一眼仇恨盯着我的绿萼,我曾经叫她绿萼姐姐的人,原来她是如此的恨我。 她曾经几次想杀了我,如今,她的命,就在我手中,多么可笑。 我走近她,迎视她毫不畏惧的眼神,她冷笑着,我也笑着。 “绿萼,其实你不必恨我,真的。我们之间的仇恨,根本没有那么深。也许,你不会了解,我曾经把你放在怎样的位置。我只想说,那时我叫你绿萼姐姐,是真心的。” 她愣住,挑衅的目光,变成了深深的怀疑和……也许有那么一丝怀念。 毕竟,我们一起笑过、闹过,那些,不全是假的。 “而现在,”我苦笑着,“你只是一个我曾经认识的人。我可以杀了你,但我不想,不是因为不忍,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真的,完全,没有必要了。” 她不再说话,渐渐也不再有任何表情。 我不会质问她,当她亲手杀死红鸢的时候,手指有没有一丝的颤抖。 我也不会告诉他,她的背叛也曾让我痛苦。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丹晗玥。她对我的背叛,正是源于她对东丹晗玥的忠诚。 善恶自有报?童话故事都不屑于这样描述了……因为善还是恶,根本没人分得清。 冰雪已经开始融化,寒春料峭,启明星发出凛冽尖锐的光芒。 马车轱辘压进缓冻的泥土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厢里,只有阿蛮一个人睡得着,连极乐这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也疲倦地睁着大大的眼睛。 也许,阿蛮也并不是睡着了,他只是保持一个物件应有的安静罢了。 把承欢的束缚解开,将其中一根嵌入锁骨血肉的铁链抽出来后,才发现铁链上面竟然有细小的倒刺,血,汩汩而出,连着残破的皮肉。 他也没有吭声,只是将苍白的唇咬破,指甲自虐似的嵌入手心,没有人会习惯痛苦,就算每天遭受如此的待遇,他还是会痛。 还有一根嵌在另一边,看着承欢像下雨一样淌着血汗,我闭上眼,手指颤抖,真的,下不去手。 蓝若溪说:“我来。” 他总是这样,在我茫然无措的时候,替我解决一个又一个难题。 可这一次,让我来。 “承欢,痛就咬我的手臂,不要咬自己。”想起自己曾经在他的肩膀留下牙印,我学着他的口气,强自笑着说,“你也送我个礼物好了。” 那时,他笑着摸着被我咬出血印的肩膀,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这个痕迹,就当做你送我的礼物,好不好?好不好?” 那笑容,到底揉进了多少苦涩? 他能得到的,就只是我愤愤然恶狠狠的一口吗? 我那时,居然看不出来…… 我把自己的左掌放在他口中,“就咬在这儿,我喜欢的。不许咬自己那么小气哦!” 承欢抽动着唇角,似乎在笑,却很难辨认,嘴角挂着红色中泛着青绿的血沫,像一只背负诅咒疲惫不堪的吸血鬼。 “开始了。”我说。 他点点头,微笑着。 “啊!”像是被声带刀切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液溅了我一脸,视野里只有承欢失去意识的模样。 我他妈的是蠢材吗?!他答应了我不会咬自己,可他又怎么忍心伤害我?!我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折磨他?! 忍着本能不去咬紧牙关,就无法抑制那痛苦的呻吟,可也仅仅只有一声,像悬崖勒马般急促而尖锐。 他张着唇含着我的手掌,狰狞着不去咬牙的模样,扭曲极了,震慑着我无法呼吸,只能愣愣看着他。 他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他的眼周洒满淡淡的粉,像是经常哭泣,像是喜欢流泪。 可是没有,他是个不会流泪的人。 他从来,就没有眼泪。 欢,强颜欢笑的欢…… 重重跌落到车厢底部,承欢一动不动,身下慢慢溢出深色的血液……负荷太多痛苦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了。 “极乐,止血。”我的声音居然没有颤抖。 早就忘了痛哭流涕应该是什么模样,早就没有了女孩娇弱可爱的大惊小怪。 我成熟了吗?收集着爱我男人们的眼泪、血液、灵魂甚至是生命的我,终于成熟了吗? 胸口挂着的血玉又开始灼热起来,上一次,挂在悬崖时,蓝若溪的血流过我身体,这血玉,也是这样灼人的。 它在提醒我,这个人的血,是有用的。 蓝若溪的极寒之血,承欢的呢?碧色的毒血吗? 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为什么偏偏要收集血液?血月族,真是一个残忍的部落,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给承欢止了血,极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承欢的口中,他说,也许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只能抓紧时间,因为天快亮了。 追兵也许很快就回到,承欢还要吸嗅碧辰香浮,他现在再也承受不起毒瘾的折磨,那会要了他的命。 回想起来,自己总是在逃,真的累了。 “极乐,告诉我,这块血玉,要怎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拿出依然发着热的血玉,承欢的血吸引着它,不断发出莹莹的红光,像一只贪婪嗜血的眼睛。 有机会软弱,就不要坚强,因为坚强的人,都是可悲的。 我是有意的,手指一松,血玉啪地掉落于那滩血液中,极快速地,像是饥渴的海绵,血玉饕餮而食,腥红中透着碧色的血水不断减少,直至消失…… 用承欢的血,来增加自己的功力……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渐渐扭曲…… 不要再伪装善良了!不要再做弱者!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谁要做就去做!我只做操刀的那一个! 对恨我的人再也不报以微笑,我要让他,我要让他再也不敢用仇恨、自大、蔑视的眼睛盯着我! 再也,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 极乐恭敬地将那血玉捧在掌中,神色严肃的像是另外一个人:“这块血玉已经收集了若溪哥的极寒之血,承欢的至毒之血,再加极乐的圣血之源,主人对付一般的高手,已经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这要怎么用?” “它就是主人你的,甚至可以说,这血玉已经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了,它与主人的灵魂正在渐渐合二为一,直到将血液收集完全,这血玉,就彻底融进主人的身体之中。所以,不需学任何方法来驾驭它。” 我收起血玉:“它若是丢了,或是被别人偷走会怎么办?” “主人一定会找到它,就像极乐会找到主人一样,因为,它只有主人能够驾驭。旁人得到了,是祸不是福。” “这么说来,我一个人对付东丹擎,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不行!”蓝若溪坚决否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的!” 他看着我,目光坚定:“让我去,你带着他们走,相信我,我一定会拖延到你们安全离开!” “蓝若溪,”我笑着摇头,“你打算为我死几次?你打算让我撕心裂肺几次?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你死了,我根本活不下去!” 他愣住,怔怔看我良久,刚一开口,我便伸手掩住他的唇:“别说了,这个人,我一定要亲手打败他!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倒下!” 眼睛飘过直直坐在一边的阿蛮,那双妖精一样的眼中,再也没有臻儿……我一定要!亲手!亲手把毁了阿蛮的人……毁灭! 我要让他知道,被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滋味!我要让他清楚,看着别人痛与自己痛,到底有何不同!我要让他,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尊严扫地!我要让他,死! “扶苏……”蓝若溪捉住我的手,“让我去,如果你有事,这车厢里的人,都活不成……” “我不会有事,绝对!” 我还要到月奴的坟前看他一眼,告诉他:不是一厢情愿,那不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也,爱着。 我还要亲眼看阿蛮康复,会对我笑着,会抱着我说:臻儿,软软的,给我捏一辈子,好不好? 我还要捂着蓝若溪冰凉彻骨的手,给他温暖,答应他再也不会忘了他。 承欢,还有承欢……我要带他脱离生不如死的苦海…… 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还有很多债没有还,所以上天不会让我如此轻松的死去。 恶人长寿,我便要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活着已经一次次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了,我还怕下什么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5555……不要拍砖,好痛! 人家会努力发展剧情的啦…… 看看看,不是已经要开打了咩? 第 118 章 上部结局 追兵并不十分多,依旧是死寂却弥漫着杀气的队伍。 东丹擎骑马走来,薄薄的晨雾中,他高大的身形给人无形的压力感,他冷笑着:“你居然没有死?” 我耸肩:“连你这种人渣,都还有脸活着,我为什么要死?” 他倏地仰头大笑,又恶狠狠盯着我:“上次没有拧断你的脖子,是我的失误!” “看来,”我笑着,“你要为这失误付出代价了!” “哈哈,”他握了握手中的冷剑,“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本来坐于马鞍上的人影倏忽窜到我面前,那泛着冷光的剑冲我脑门直劈下来! 心中咯噔一声,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并未学任何的武功招式,当看到那凛冽的剑光,我只有侧身一躲! 却未料到惊慌失措毫无技巧的闪避,竟使我倏地便侧身窜了起来! 眼前场景嗖嗖飞过,生怕自己会不小心撞到哪儿,碰个鼻青眼肿,看着眼前有一物,便伸手随意一抓,居然是远在几米外的树枝! 再向下定睛一看,吓得我心肝乱颤!靠!居然吊在了大树的顶端! 因为内力的突然爆发,手指还有些许的发抖,但这颤抖让我兴奋! 我单手抓着树枝荡来荡去,终于体会到慕容玠的乐趣了!原来装猴子是这么有趣啊! 我呵呵笑着,对还立在原位的东丹擎打招呼:“嘿!大叔!在这呢!来,上来啊!上来打我啊!” 东丹擎还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当下杀气倍增,嗖的一声便朝我袭来! “袅袅杨柳枝,”飘来荡去之间,信手拾起一条柳枝,我晃荡着身子,故作娇滴滴的吟诗,“摇曳惹风吹,惹风吹……好慢,我都困了呢……” 原本柔顺的柳条像是突然注入了斗魂,倏地直逼东丹擎门面,他猛地翻身一躲,迅速倒退着落回地面,然而左肩,却还是绽出一缕血痕。 “你曾用一根树枝打倒了阿蛮,今天,我便用这柳条对付你好了!” 不再闪避,我站在树端向下俯冲,春风迎面拂来,吹起了我的头发,我看到东丹擎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 呵呵,你怕?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 来啊!怕就跪下来求我,就像阿蛮曾经跪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一样! 拿出点气势来啊!你不是总说阿蛮是个没用的废物吗?那你自己呢?! 你不是喜欢在阿蛮的身上凌虐出无数的鞭痕吗?你喜欢那种刻入血肉中的图腾是吗?印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如何? “啪!啪!啪!” 以柳为鞭,绕着东丹擎飞速旋转着,电光火石之间,便抽掉了东丹擎手中染满无数鲜血的剑,抽碎了象征他高高在上地位的玉冠! 我看着柳条上沾染的血色,冷冷笑着,一步步向东丹擎靠近。 做强者的感觉,真好!把猎物逼入绝境的感觉,真爽快! 东丹擎不敢置信地盯着我,慢慢向后退着,后方的兵马也快速向我这边涌来,包围圈渐渐聚拢。 当内力到达了一定的境界,所有招式都是不过是华丽的表演,我就这样直直地朝东丹擎伸出手去,他却避不开! 渗着血的肩膀被我牢牢扣在手中,我咯咯笑着:“真讨厌,大叔你太高了,我不喜欢仰视呢!” 你不是比我高吗?你不是喜欢居高临下吗?那跪着呢? 手中用力下压,东丹擎瞬间狰狞了脸,猛地单膝着地! 后方的人群爆发出愤怒的声响,这些被奴役惯了的家伙们,他们不敢置信那神一般仰视存在的人,居然被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人按倒在脚下! 信仰的崩塌,是不是可怕极了?比失去生命还让人容忍不得! 愤怒主宰了他们愚蠢的灵魂,有人不顾一切冲了上来! “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 我嗤嗤地笑着,是啊,输给妖女,总比输给一个普通的女人强,对吗?呵呵,自欺欺人的蠢材,活着也是多余! 甚至不用回头,靠耳朵迅速辨别方位,维持着右手扣着东丹擎左肩的动作,左手持柳枝凌空挥舞数下!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真动听呵! 我低头,对着愤怒盯着我的东丹擎低语:“不是我无敌,是你太轻敌,带了这么几个人来,就想把我的阿蛮抢走?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他阴狠地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不断有人冲上来,不断地倒下。 终于,尽管人群依旧愤怒,却不再有人敢贸然杀过来,他们学会了静观其变……呵呵,看,血的教训果然十分有效呢! “你的部下怕了呢,尊贵的国王陛下,你怕吗?”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他怒不可遏,却绝望地闭上了眼。 真讽刺,原来你东丹擎也有绝望的时候!怎么办呢?阿蛮绝望流泪的时候,你是怎样对他的?我居然想不起来了呢! 哦,对了!打他骂他侮辱他,让他坠入地狱,永不超生! “放心,”我笑着,“我会的。” “不过,”手指抠进了他肩头的伤口,我享受般地眯起了眼,“在杀了你之前,我好像还应该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一直以来你对阿蛮无微不至的‘照顾’!” “哼,随便你!” 不愧为一国之君,即使命在别人手中攥着,即使将要遭受未知的折磨,语气居然还是这样的凌厉,这样的高高在上。 真是让人不爽! “那我,是应该先挖了你的眼,还是先砍断你的手脚?”我看着他渐渐变色的脸,撅嘴道,“要不这样,我们猜拳啊!你赢了,就砍你的手,你输了,就挖你的眼,好不好?” 他猛地弹起来,伸手便向我袭来! 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曝露在敌人面前,拼了命地向我攻来,竟让我一时躲闪不及,一阵刺痛传来,手臂竟然被他的手指生生划出一条血肉! 当然,他的脖颈也被我攥在手中! 唏嘘了一声,我拧眉道:“果然,看别人流血是享受,自己流血就变为忍受了!东丹擎,嗜杀无数的你,也一定有同感?” 心怦怦跳着,因为我知道,刚才只差一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而杀了他! 我没杀过人,我知道一个人的生命,不应该被随意扼杀。我不想杀人,我知道很多事,一旦开了头,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头了。 可我的手在激烈的颤抖着,我的体内好像藏着一只嗜血的灵魂,它鼓动着我,它诱惑着我,杀,杀,杀掉一切你痛恨的人! 杀! 我闭着眼,缓缓开口:“柳暮风,他是你杀的吗?” 是的,我一直不敢问。我一直在逃避。 我知道,爹爹参与的那场战斗就是与东丹国的大战,可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去问,不要问,不问,就不会听到可怕的答案……爹爹,就不会死…… “是!慕容的摄政王柳暮风,就是被我杀的!”他睁大了眼,狞笑着,“对了,听说你是他的女儿呢!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要说……真的,别再说了! “万箭穿心!万箭穿心!他是站着死的呢!他被你们慕容的赵大将军出卖,孤军深入,后无援兵……我截了他的食物水源,他居然坚持了七天才被我们攻下,死的时候,呵呵,真可怜,身体瘦的一只手就能折断!” “闭嘴!” 我声嘶力竭地吼着,眼前全是爹爹对我温柔笑着的模样,柔和的烛火中,他低头一粒粒为我剥着松籽,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手指……我错了,我就不该问的,我就不该…… “呵……呵……他的尸体被……我挂在城墙鼓舞士气,三天……慕容……的窝囊肺们……三天才把他的尸体偷走,呵呵,呵……” 为什么不骗我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利用他威胁我,让我用他的命换回你的?不管这个谎言有多么拙劣,我都会信的!我真的会为了心中那小小的希望,放了你…… 为什么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分割线———————————— ——————————————————————————— 崎岖的盘山路尘烟滚滚,我骑着阿蛮的黑风,快速飞奔。 好想,马上就见到他们,若溪哥哥,阿蛮,承欢,极乐…… 番外之承欢 卖身不卖心(一) 宽大的匾额上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欢。请使用 字体俊逸又不乏张力,细看之下,竟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诱惑来,正如欢字本身带给人的感觉。 这就是慕容王朝中最大的风月烟花之地——欢馆。 衣衫粗鄙的少年走到朱漆的门口,伸手扣了扣金色的狮头门环。 “叩叩叩。” 谨慎而小心翼翼的三声,体现出少年忐忑不安的心情和温和有礼的性格。 门没有开,那是自然。 对于欢馆这种地方,经过一夜笙歌,这样天色刚蒙蒙亮的清晨,正是酣睡的最好时辰。 少年再次迟疑地伸出手,想了想,又放下了。转身走到一边,静静等待起来。 少年大概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相貌俊朗,鼻子挺而笔直,唇形很有棱角,上唇有些薄,紧紧抿着的时候,倒给人些许冷酷的感觉,不过年纪尚轻,还是青涩要多一些。 虽说衣衫简陋,身材倒并不瘦弱,四肢修长,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高挑挺拔。 阳春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清晨还有些薄雾,少年穿的并不多,在外站得久了,便有些发冷。 他缩着脖颈摸索着两边的肩膀,再次踏上台阶,犹豫片刻,伸手去抓那贵重的门环。 门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子推门出现在眼前。 少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拘谨,却暗自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男子穿了一身青葱翠绿的长袍,颜色很是扎眼,穿在他身上却没有半点违和,反而有种隐隐的风情。 翠袍的款式也格外大胆,领口大大的敞开着,里面好像没穿衬里,露出颈部细腻的皮肤,如果探头向里看去,甚至可见胸口那忽隐忽现的淡粉。 男子倚着门斜斜地站着,好像刚睡醒的样子,没什么精神,眼周泛着微微的粉红,黑白并不分明的桃花眼迷离朦胧,甚至带着因初醒而倦怠的水汽。 少年只是匆匆瞥了男子一眼,便有些心跳地喘不过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少年竟觉得男子的眼睛透着妖娆诡异的碧色。 男子身材修长,比还在长身体的少年高出了小半个头,却并没有少年来得强壮。脸上有着历尽沧桑才拥有的成熟与淡然,可眉目又漂亮的好像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少年竟一时猜不准男子的年龄。 男子依旧歪歪地靠着门,好像在享受清晨的阳光,斜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瞥了少年一眼,随口淡淡道:“客人?” 少年慌忙摆手,又拘谨地扯了扯陈旧的衣角,在衣着华丽的男子面前,少年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不……不是的,我是来……找这里的老板。”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这里的客人?不像,那他一定是这里的头牌? 少年在心里揣测男子的身份。 “嗯?”男子歪了歪头,一缕束得不严的发丝从额前垂了下来,便又多了几分颓废慵懒的美,嫣红的唇微微勾了起来:“找老板?何事?” 少年因为男子的微笑又陷入了愣怔,反应过来后,便有些红了脸,想到自己来此的意图,更是无颜说出口,他低头小声嗫喏:“我……是来卖身的……” 男子显然听清了,收起心不在焉的模样,惊讶挑眉,看了少年红透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为何?” 为何?少年没有想过他会这样问。为何?自然不是因为兴趣,更不是有钱家少爷不知天高地厚的贪玩。 只是贫穷到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父母因病暴毙,连安葬费都出不起,眼看尸身腐烂,真的要将辛苦养大自己的父母弃尸荒野吗? 可短时期内又怎能赚到足够的银子? 卖身,被万人不齿,却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儿,少年收起了不值一文的不安与羞赧,望着眼前的男子定定道:“请带我见你们的老板。” 男子再次深深看了少年,最终微微侧过身体,示意少年可以进来再说。 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少年难免有些羞怯,还好这时大厅里没什么人,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才没有那么强烈。 男子显然察觉到少年的拘谨,回头淡淡道:“到我房间里谈。” “嗯?”少年一愣,却见男子已经率先向左边的长廊里走去,宽大摇曳的袍子将男子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 少年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被一个人丢在这未知的陌生环境中。 走在男子身边,有意隔开了些距离,少年还是隐隐闻到男子身上传来一种淡淡的异香,不由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 匆忙低头,又见男子竟然赤脚穿了双木屐,细腻莹白的脚趾在翠袍底下若隐若现,诱惑极了。少年赶紧转移视线,逼迫自己不要去看,却忍不住想象着男子是否也有一双同样莹白细腻的腿。 少年又是羞愧又是恐惧,暗骂自己没有出息,耳边却传来男子低低的笑声:“不过是媚术而已……” “嗯?”少年茫茫然抬头,正对上男子的眼,竟再也移不开视线,男子的眼仁儿真的是墨绿色的! 呆愣茫然之中,竟然已经到了。 男子推开门,趿拉着木屐走了进去,随手指着书桌边的一张木椅,“坐。” 少年立在门口,一时有些摸不清,只是愣愣申明自己的目的:“我是找这里的老板。” “嗯。”男子点点头,歪歪靠在舒适的椅子中,淡淡道:“我就是。” 少年登时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不相信地反问:“你就是?你就是欢馆的大老板?!” 妓=院的老板不都应该是庸俗满脸横肉,或者精瘦眼神淫浊的模样吗? 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清秀漂亮的男子? 惊讶于少年略显激烈的反应,男子愣了一下,才开口道:“是的,我就是承欢。” 少年得到证实,愣愣傻站了半天,才蹑手蹑脚地在承欢面前坐下。 “我……”少年脸上有些发烧,左顾右盼了半天,才不得不再次说出有些难堪的话,“我想卖身。” “原因……” 承欢声音依旧平淡,他脱下木屐,随意将脚搭在一边的软榻上,露出一截白藕似的脚踝,脸色有些恹恹的疲倦。 少年强迫自己将眼睛从男子的身上移开,一口气出说了自己的身世,方解脱般地长长舒了口气。 承欢静静看了少年片刻,竟开口道:“缺银子而已,也不用卖身……” 见少年满脸茫然,承欢摇摇头,细长的手指相互叩击:“你会什么?箫?筝?还是别的?” 少年想了一会儿,有些不自信道:“嗯……会弹一点琴,但是……并不是很好。” 承欢看了看少年,点头道:“好,你父母的安葬费我会替你付,你可以选择做清倌,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卖身。” 他怕少年不明白,又拖着鼻音懒懒解释:“清倌,就是卖艺不卖身。” 少年自然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有这么好的待遇,不禁感激地看着承欢。 承欢却是叹了口气:“你还是考虑清楚的好,进了这种地方,想要保持清白,是很难的。而且,就算你是清白的,旁人也依旧会瞧不起你。总归没什么区别的。” 少年低下头,没了精神,只是喃喃道:“我知道。但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请大老板成全。” 承欢不再劝他,默默从抽屉里拿出一纸契约,指着纸面的最下角,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画个押,然后到二最右边找账房拿银子,办完了父母的丧事,便到这儿来找我。” 少年不相信事情会这样简单,抬头道:“你就不怕我拿银子跑了吗?” 承欢看了他一眼,仰倒在躺椅中,闭了眼淡淡道:“能跑到哪儿?谁都跑不了的……” 少年无声看着面前毫无防备一脸倦容的男子,恐惧羞怯的神色,渐渐消失。 父母的终于得到安葬,少年总算安下心来。 第二次站在欢馆的门前,少年不再胆怯。 承欢还是那身翠绿的袍子,细看袍身的暗花比上次的略有不同,点缀着一株含苞待放的荷,安然伏于肩头。 他手中持了根烟斗,却并没有点燃。看了眼束手束脚的少年,微微蹙了眉:“一会儿让叶双给你安排房间,安顿下来之后,有时间弹支曲子给我听。” 少年恭敬地嗯了一声,承欢又道:“以前的名字别用了,以后……你就叫……子语。” 子语……随便什么都好,连自己都卖给人了,还保留名字做什么?少年无言点头,低头等着承欢接下来的教诲。 承欢却不再说话,少年抬头,便见承欢挥了挥手,宽大翠色袖口里的手腕柔软白皙。 叶双,原来是一对孪生兄弟。像熊一样的高大威猛,乍一看会让人产生错乱的感觉,两个人真的完全一样,所以干脆连名字也省了,都叫叶双。 他们是承欢的近身护卫。 两个人光是站着不说话,就有足够的威吓感,子语心惊胆战地跟在他们身边,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不是头牌,初来乍到,自然不会享受单人房的优待,房间里还有一个男孩,承欢为他取的名字叫子衿。 纤纤细细、弱柳扶风的样子,淡淡的眉毛下是一双清亮的眼,光是看着便叫人心生爱怜。 子语笑着打了声招呼,男孩的脸便微微红了,比新来的子语更加的局促惶恐。 子语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与他同住的,不是那种刻薄俗气的风骚男人。 说自己弹琴不好其实有谦虚的成分在里面,当子语坐到琴前,还是有些自信的。 结果承欢听了一半便示意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也不说话,只是坐过去,抚琴弹了一首同样的曲子。 子语的脸便红了,自己不论是技巧还是乐感,甚至是投入的感情,都与承欢相差甚远。 承欢却一脸淡然地磕了磕手中没有烟丝的烟斗,漫不经心道:“弹得还不错,多加练习,倒也拿的出手。” 他喝了口碧绿的茶水,继续道:“明天跟子衿到场子里转转,凡事记住一点,能忍则忍,不要与客人争执。” “嗯!”子语忐忑着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指。 承欢看了他一眼,补充道:“若是真有什么事,便直接到这里来找我,剩下的,由我来解决。” 从外面看来欢馆只是一座普通的二层小,朴素的背后,却隐藏着奢华的桂殿兰宫。 整个欢馆大致分为两部分,东侧是百花苑,那里的女子都很漂亮妩媚。西侧便是君子阁,龙阳之好者的天堂,当然,不乏有些贪新鲜的偶尔来玩一玩。 来这里的人,有些是为了谈生意,有些是纯粹的作乐,有些则是来发泄平时不能表现出来的怨气。 与那些规模小的青不同,能在欢馆消费银子的,都是些富商、贵族、权臣。 这些人,惹不起。 子衿一个劲儿地在子语耳边叮嘱:“千万不要惹那些客人,只要不过分,就由着他们。” 子语的牌子还没有挂出来,有点子衿牌子的,子语便作为陪衬跟着去磨练一番,白送的不花钱,客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第一桌的客人,是皇城绸缎庄的赵老板,请了一个外省的合伙人吃饭,绸缎庄的老板本不好龙阳,为了迎合生意伙伴的嗜好,便进了这君子阁。 子语陪着子衿入场,乖顺的子衿给二人倒着茶,子语便在一旁弹些轻柔的曲子。 酒过半酣,气氛便热了些,外省人也放开了手脚,捏着子衿的下巴,不住赞叹:“早就听说这欢馆君子阁的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 绸缎庄的赵老板笑呵呵地附和着:“卓兄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啧啧!”那姓卓的外省人叹了口气,低声笑道,“其实在下是冲着这欢馆的老板来的,听说他的滋味,可是真叫一个**啊!” 子语闻言一惊,不知怎地,听别人以这样淫=秽的语气说承欢,子语的心中颇不舒服。 赵老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你是说这儿的承大老板?哎呀,要请他出来,可是难得很!” “多少银子也不行?” “不是银子的问题,他家大业大,比你我二人都还阔绰的多,你说,他能委身伺候咱们吗?” “也是!看来是无缘品其滋味了。”外省人摇着头叹了口气,捏了捏子衿的脸颊,笑道,“这个也不错,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清纯的子衿居然是卖身的,当晚,子语便一人独寝。 正对着大街的二层小是这些小倌妓=女们休息的地方,若是陪客人留夜,便要到后院客人预订的房间。那里,要富丽堂皇得多。 所以,这里也相对要安静多了。 子语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老板没有强迫他们出卖身体,既然有机会做一个清白的人,为何要放弃?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很容易出现便意,子语披着件外衣昏头昏脑地准备上茅房。 “啊——” 子语愣了一下,好像听到有人在痛苦的呻吟。 他屏息凝神仔细听了片刻,却又不见,他挠挠头,暗想:可能是幻觉? 谁知脚刚向前迈了一步,那呻吟声便又传来:“啊——嗯——” 这回他听清了,确实是有人在呻吟,那声音极低,像是无法忍受般,带着颤抖的声线,又像是极尽欢=娱,让听到的人跟着阵阵酥麻。 呻吟像是从老板的房间发出来,不知怎地,子语的心突然便揪了起来。 像是鬼迷心窍,子语蹑手蹑脚的走到老板的房前,房间里烛火依旧,发出昏黄的光,子语舔了舔指尖,将窗户纸捅破…… 两个男人交=媾的场面倏忽出现在眼前! 子语捂住唇,生怕心脏会不小心跳了出来。 那个全身赤=裸以淫=靡的姿势被压在身下的人,正是承欢! 大张的双腿紧紧缠绕着上方男人坚实的腰肢,整个身体透出淡淡的粉红,那碧色的眼眸含烟带雾,恍惚迷离,他半张着红唇,无意识地呻吟着:“快……啊……快一点……再来……啊……啊!” 那声音因为剧烈的撞击而破碎不堪。 而压在他上方的男人,竟然是慕容赫赫有名的大将军——赵飞! 那个凶残跋扈一脸刻板的男人,竟然会与欢馆的老板做这种事情!若不是亲眼所见,子语是怎样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 “小贱货,老子可是一下战场家都没回,就看你来了!今天就让老子好好地喂饱你!” 赵飞狠狠抓住承欢的长发,将他拽起来压在桌面,纸笔兵兵乓乓滚落一地。 承欢哼了一声,半仰着脸,双手无力地撑着桌面。赵飞掐住他的腰,对准他的身后,用力一挺,刺了进去! “嗯……!”承欢吃痛地闭上眼,抿着唇,却还是呻吟出声。 “舒服吗?老子干的你满意吗?”赵飞俯□体,唇舌舔弄着承欢细滑的裸背,令身下的人不住发出细小的呻吟。 “嗯……嗯!慢一点……别!别……” “慢?开什么玩笑?刚才不还是喊着要快吗?嗯?”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攻击。 “啊……快一点……还要……快……”那张放着子语卖身契的书桌被撞击出吱吱的声响。 “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又被多少人上过了?”将承欢拽起来靠在他的胸口,赵飞邪恶的抓住承欢身前颤抖的昂=扬,“真是名副其实的荡=妇,看看,连碰都没碰过,就这么兴=奋了呢!” “不要……不要……”承欢恍惚地摇头,身体却软软缠在赵飞的身上,发出哭泣一样的呻吟,“别……别抓……求你……啊——嗯……嗯……不行了……嗯……啊!” 短促的尖叫之后,碧色的眼珠渐渐氤氲出薄薄的眼泪,颤抖着沾在轻盈的睫毛,眨眼之间,融入眼周淡粉色的肌肤…… 子语面红耳赤地呆坐在窗外,不知道屋内又进行了几次,直到烛火熄灭,走廊完全浸入了黑暗之中,子语才恍恍惚惚地爬回房间,翻身倒在床榻,却更加睡不着了。 番外之承欢 卖身不卖心(二) 天还未亮。 子衿是被抬着回来的,那个姓卓的外省人,是个虐待狂。若不是欢馆护院偶尔经过他们的房间,听到子衿的惨叫,将他救了出来,他恐怕会被那外省人折腾死。 而现在,也只剩下半条命。 这事儿自然惊动了承欢,子衿刚被送回来,他便也跟着过来了。 睡眼惺忪,还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只在外面草草披了件浅色的披风,一头长发就用根发带随意系在身后。 熟练检查了下子衿的伤势,承欢拧了拧眉,声音还有些嘶哑:“眼睛不要只盯着那点银子,命是自己的。” 子衿皱着脸点头哼了一声,便晕厥了过去。 子语呆坐在一边,心疼子衿的同时,对承欢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若是几个时辰之前,听到承欢说这话,他必定如听纶音佛语。可就在刚才,他亲眼所见这大老板在别的男人身下呻吟,而且媚态百出,这心里就如同吞了苍蝇,越发觉得不舒服。 承欢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命人请了大夫,还不忘对子语教诲道:“子衿的事,你要引以为戒,以后若想少吃点苦头,便不要财迷心窍自作主张,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便来找我罢!” 这时,房间里除了昏迷的子衿,便只剩下承欢跟子语二人。 子语抬头看了看承欢,正巧见到他细腻脖颈上一处青紫的欢=爱痕迹,不由得面红耳赤,慌忙低下头来,心中更是闷堵,便闷头哼了一声,也不似平时毕恭毕敬地好好答话。 承欢静静看了他片刻,突然便开口:“你都看到了?” 子语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却见承欢一脸平静道:“刚才我就察觉到门外有人,原来是你。” 子语的脸更红了,连忙辩解:“不不不……我是去茅房路过而已!” 刚一说完,便慌忙捂嘴,这等于承认了自己偷窥的事实! 承欢哼了一声,也不责怪他,只是半垂着眼帘淡淡道:“最好把你刚才见到的那人忘了,不然,你我都有麻烦。” 子语低下头,像个犟小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心里却想着:知道有人在看,还叫的那么起劲,还一脸享受的模样!真是……真是……在脑中“真是”了半天,却依旧不愿意把那么不堪的字眼,用到承欢身上。 像是知道他所想,承欢微微笑了笑,突然弯腰伏在子语耳边,轻佻道:“没错,如你所见,我就是这种人。” 子语被那吹拂过耳畔的暖风惊得一个激灵,浑身都酥麻了起来,他连忙缩肩后退,捂着赤红的耳朵,又羞又愤盯着承欢,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承欢冷笑了一声,趿拉着木屐,转身而去。 “不是的,你不是!” 子语在心里喊着,奈何却说不出口。 事实胜于雄辩,大抵如此。 子衿养病的期间,子语的牌子被挂了上去。 与子衿的柔美不同,子语虽然俊秀,却是很有男子气,这种长相,在欢馆并不十分受欢迎。点他牌子的,也大都是些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只是听听小曲,倒也没什么危险。 子语有几日没见过承欢,心中有事一直放之不下。 不是别的,就为那天对承欢的态度,细想一下,承欢并没有错,自己偷窥才是真正的不入流。 被窥视的没有生气,窥视别人的反倒因为看到的内容不为自己所喜而横眉立眼,这走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啊! 子语是个直爽的人,容不得自己有一丁点对不住别人的地方,这心里就一直这么悬着。 正想着,便又被人点了牌子。 刚想抱琴出门,叶双却推门而入。 子语纳闷,这二人向来是紧跟承欢寸步不离的,这会儿怎么找到这来了? 叶双还是那副凶神恶煞地模样,声音也是又粗又硬:“老板吩咐了,这桌客人可不能怠慢,要好生伺候才是!” “是。”子语低头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 能来欢馆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平时也没见承欢在意过,子语在心里嘀咕:到底是什么客人?能让大老板都如此重视? 最好的雅间。 门童通报得到回应之后,子语撩开珠帘,抬眉一瞧,屋子里已经坐了四个人。 最中央的,居然是两个女人! 更让子语目瞪口呆得是,坐在她们身边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居然是大老板承欢! 自打子语进入欢馆以来,除去那晚的偷窥不算,他可从没见过承欢亲自陪过什么人! 子语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那两个女人来。 二人衣着自然是相当华贵,皮肤保养的都很好,看不出年纪,不过从那略显富态的身形来看,大概已经过了三十岁。而她们眉宇之间不似平常女子,其中一个颇有几分男子的豪爽在里面。 而承欢今天居然破天荒穿了一身的黑衣,肩膀处绣着银色的暗纹图案,腰身也束了一条绣着银色暗纹的宽腰带,显示出肩宽腰细窄臀的修长体型。再配上齐眉而束的黑发,整个人尤为的精神俊秀,像是一下子变成了英气少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凛凛的精光! 完全不似平时的慵懒随意。 子语看的有些呆了,正对上承欢看过来的眼,慌忙低头。 耳畔传来男子清朗的淡笑声:“承欢,你可真是万人迷,你的小倌只顾看你,连曲子都不记得要弹了。” 子语倏忽脸红,忙将琴摆好,静了静心神,弹奏起来,眼睛却在观察着对面桌上的一举一动。 承欢只是笑着摇头:“他还是个新人,愣头愣脑,还望和亲王不要介意才好。” “介意!”那和亲王的眉眼弯弯,即使故作生气的模样也依旧是笑意盈盈,他将手中的酒杯递到承欢面前,嗔道,“怎能不介意?!这样!喝了这杯酒,当做对两位使节赎罪好了!” 子语在心中嘀咕:都是女人,想必是女儿国的使节了。 承欢挑眉接过,仰头便一干而净。 一杯酒下肚,旁边的女子便娇笑着夸他好酒量,身子就势向承欢身上靠去,承欢也不避讳,伸手便接住了女子的投怀送抱。 手臂揽过女子略显粗实的腰,手指擦过女子鬓角的丝绦,饧着如春水般的眉眼,低头靠在女子耳边窃窃私语,引得怀中人咯咯笑个不停。 那和亲王仅此情景,眯着弯弯的眉眼揶揄道:“承欢,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冷落了另一位佳人啊!” “就是!”另外一个长相豪爽的女子立刻附和着,起身便到承欢的另一边坐下,端起酒壶倒了一碗酒,递给承欢,挑眉道,“冷落了我,可要罚你!” 承欢转头微笑着看她,伸出另一只手便要抱住女子的腰,却被躲开,固执将那一大碗酒横在承欢面前。 和亲王忙着打圆场:“哎呀,这一大碗酒喝下肚,还不得醉得跟条死鱼似的,到时候,承欢可就没有力气伺候二位美人了!” 那女子呵呵一笑,指尖挑起承欢的下巴:“若是醉倒了,就由我们姐妹来伺候你好了!喝,欢儿。” 承欢眯起眼睛笑着,伸手接过了酒碗,放在唇边,斜睨着眉眼对那女子柔声道:“欢儿,遵命……” 说完,一仰头,辛烈的辣酒便被几口灌下肚。 豪爽将酒碗在桌面一砸,承欢一伸手便将女子揽了过来,滚热的脸颊贴着女子的颈项擦过,嫣红的唇柔柔吹过女子的耳边,声音低沉而蛊惑:“欢儿表现得如何?” “好!好欢儿……赏你的……”那女子靠在承欢胸前,抬头便吻了承欢细滑的下巴,承欢低头对她暧昧一笑,眼波流转,色授魂与。 子语觉得自己快待不住了,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明明就在前几天,还见到承欢在男人身下妩媚的模样,转眼,又左拥右抱了两个女人,而且当着别人的面打情骂俏,不知廉耻! 而左边的女人又吃味了,搂着承欢细瘦的腰肢,撒娇道:“欢儿怎么只管姐姐,不管我了?我可是要生气了呢!” 承欢便回头对她嫣然一笑,那女子便趁机快速堵上了承欢的唇。 承欢哼了一声,便闭起眼睛与她唇舌相接,缠绵缱绻。 纽扣繁复的衣襟被右边的女人拉开了大半,露出大片的脖颈和细腻的胸口,子衿红了脸,弹琴连连走音。 那和亲王也摇着头,一脸无奈讪讪道:“哎呀,看来此处不宜久留,在下要到那百花苑喝点酒去了,承欢,你可要好好陪着二位大人啊!” 衣衫被扯开了大半,承欢眯起的眼睛射出精光,惹得和亲王慕容玠连连作揖,他耸耸肩,对承欢做出口型:“拜托了!拜托!” 用鼻子哼了一声,承欢闭上眼左亲右吻,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了。 子语还在尴尬地弹着琴,屁股底下好像被人按了弹簧,就是坐不住。 眼看着承欢就要被剥的一=丝=不=挂了,两个女子一个吻他的唇舌,一个趴在他的胸口玩弄,看得子语叫苦不迭。 好容易抽时间喘息,承欢睁开眼,终于发现了弹琴的红番薯,他微微抬头,醉眼迷蒙道:“子语下去,记得关……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按下去,唇舌纠缠起来…… 番外之承欢 卖身不卖心(三) 为什么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丑是美,他总是能够乐在其中?! 完全无法入睡,子语趴在后窗,盯着对面浮华的桂殿兰宫,想象着承欢此时就在最上层的房间里,与两个中年的女人颠鸾倒凤,便有着说不出的恶心。 可很快,另外一个念头便占据了他的脑海,今晚,承欢应该不会回房间休息了? 夜深人静。 待子衿睡熟之后,子语偷偷穿上夜行衣,沿着走廊悄无声息地向承欢房间走去。 很好,房间内漆黑一片。 熟练撬开了木门,子衿侧身摸进了承欢的房间。 已经熟悉里面的摆设,所以并不用点灯,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淡淡月光,子衿直接走到了书桌前。 桌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两盆青葱的小盆栽,右边的抽屉并没有上锁,直接打开来,伸手摸到一个圆圆的小瓷盒,拧开一看,是散着异香的软膏。 子语的手一抖,那东西便啪的一声掉在书桌。 若是以前,即使见到了,子语也必定不会想到这软膏的用途,但在欢馆待了些时日,自然知道这就是男人行房=事之前涂抹在那里,用来润滑的。 子语扭曲着脸捏着指尖地将那东西扔进抽屉中,又将书桌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依然没有可疑的信件之类的东西。 该不会是放在床头了? 子语想着,便向床边走去。 一撩开床帐,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床上居然有人! 子语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暗骂自己粗心,还好承欢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略为放了点心。 他低下头,淡淡的月光将承欢的脸照得分外柔和,大概是酒醉的缘故,他的双颊依旧红扑扑的,眉头拧着,好像很不高兴的模样,竟带了些平时所看不到的孩子气。 沿着嫣红的唇看下去,细长的脖颈带着星星点点的吻痕,肩膀裸=露在外,好像很热的样子,一条光=裸的腿也伸了出来,不老实地骑在被子上。 可那上面,是什么痕迹?! 子语轻轻吸了口气,不觉瞪大了眼。 脚踝处居然有麻绳勒出的血痕,沿着小腿向上,出现了不少各式各样的淤痕,膝盖处已经蹭破了皮,大腿根部也盘绕着血痕…… 子语想起那两个高贵的女子,他万万想不到,她们竟然会对承欢做出这种事情,这简直是令人发指。 而更让子语觉得不舒服的是,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承欢那时必定是笑着配合的。 子语看着承欢毫无防备的睡颜,突然无声冷笑:他一直乐在其中,不是吗?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可怜。 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间,子语满怀心事地离开。 月光如旧。 床上的人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疲惫叹了口气,承欢翻了个身,皱眉揉了揉痛得要裂开的太阳穴,却丝毫不能减轻疼痛。 随手抓起件袍子披在身上,就这样昏迷着一=丝=不=挂的被叶双抬回来扔在床上,本以为能借着酒精的麻醉,一觉睡到大天亮的。 结果被这个莽撞的小贼吵醒了,今夜想必是无法再次入睡了。 承欢苦笑了一声,垂着手脚软绵绵地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扒拉出烟斗,眯着眼就着黯淡的月光点燃了。 无骨似的斜斜靠在躺椅上,伸展了满是皮外伤的手脚,提胸吸了满满的一口,倏地长长吐了个烟圈。 夜凉如水,月细如钩。 子语终于碰到了一个难缠的。 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刚开始只是嗓门大了点,几杯酒下肚,就有些猖狂了起来,跟旁边的几个公子打赌,说是能当场办了子语。 一听这话,子语便对站在门外的门童使眼色,那门童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当下便去找老板。 那公子哥站了起来,一伸手便扣住了子语的下巴,喷着酒气醉眼迷离呵呵笑着:“来,陪哥几个玩玩!” 子语的脸皱成了一团,却忍着没有发作,低头道:“小人只卖艺,不做那些事。” 那公子倏地瞪大了眼:“那便是不给面子了?!” 子语忍气吞声:“若是公子同意的话,小人可以为公子介绍几个漂亮的弟弟,保准公子满意。” “不行!”那公子脸红脖子粗地摇头,扯着子语的肩膀便要搂过来,“本公子就是看上你了!别人都不行!” 子语吸了口气,掌中暗自运力,准备直接拍他个半死! 身子却倏忽被另一只手扯住,稳稳拽过去,子语惊诧抬头,同时挥掌而出! 手臂被叶双的大手握住,子语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承欢拽到了一边。 那公子晕晕乎乎地四下瞅了瞅,才发现子语已经不见,登时大怒:“呦呵!居然敢跑?!” 并没有多看子语一眼,承欢淡淡道:“你先下去。” 随后转身对那公子职业化地笑了笑:“这位客人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可与在下说说,这子语还是一个不成器的小毛头,哪能伺候好公子?” “滚……”那公子挥舞着拳头,刚说出一个滚字,就因看到承欢的脸,而自动转了向,“嘿嘿……如果是你的话,就没问题!” 他淫=靡地笑着,甚至色胆包天的想要伸手去摸承欢的脸:“你叫什么名字?该不会是这里的花魁?陪本少爷一夜,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承欢不动声色避开了那只手,也不恼,只是淡笑道:“在下承欢,正是这儿的东家。实在抱歉,在下也是不陪客的。” 那公子摩挲着眼皮,摇头晃脑地喷着酒气:“承欢?!哦,我知道!知道!不就是承欢嘛!本少爷知道!你以前不也是出来卖的吗?怎么自己做了老板,就洗净屁=股,故作清高起来了?本少爷不嫌你又老又松,让你陪是抬举……” “叶双,送客。” 承欢拂了拂衣袖,面不改色。 那公子高叫着被叶双这对大熊架了出去。 承欢看了子语一眼,淡淡道:“你做得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去逞强。” 子语默不作声,心里却像个孩子似的别扭地想:被人说成怎样也不会生气是吗?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 子语向来觉得自己比同龄人要成熟,然而,在承欢面前,却越发幼稚起来。 其实,应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和搜集,承欢并没有什么通敌的迹象,也不像是邻国派来的细作。 只要如实向皇上禀告就好了,可自己为什么还要呆在这淫=乱又肮脏的地方,迟迟不愿离开呢? …… 那公子隔天又来了,带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闹场子。 刚刚伤好的出去陪客的子衿,被泼了一头的酒水,脸蛋又被瓷片刮伤,流血不止。 子语手忙脚乱地替他涂了药膏,安慰道:“应该不会留疤,放心。” 子衿哭得眼睛都肿了,这孩子也真够倒霉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外面怎么样了?” 子衿抽抽泣泣道:“老板将那公子请进了房间,听人说那公子是右副督御史杨炳的儿子,不好惹的!我看这次,怕是难收场了!” 子语暗自哼了一声,不过是区区一个三品的副督御史,竟然就敢这么嚣张! 子衿突然握住了子语的手,担忧道:“子语,你还是快走!那人怕是要找你麻烦的。这次怕是连老板也护不了你了!” “没事的,放心。”子语知道子衿一向胆小,却是难得的好心肠。 替子衿包扎好了伤口,子语起身朝外走去:“我还是出去看看。” 毕竟承欢是因为自己才惹上了这个麻烦,若是那人实在难缠,就亮出自己密使的身份好了,也当是还了承欢一个人情。 嘈杂声早已停止,欢馆很快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几个负责清洁的人员进进出出地清理被砸碎的坛坛罐罐。 子语走出门口,正遇上那杨炳的儿子从承欢的房间出来。 起初他并未马上认出子语,却见子语一直盯着他瞧,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讥笑了一声,随即对子语轻佻吹了个口哨。 摇头摆脑地擦肩而过时,他脸上浮现出恶意的笑容:“我昨夜喝多了才会选上你,你又怎么比得上承老板的好滋味?哈哈……” 子语恼怒地盯着他晃晃荡荡远去的身影,恨不得一拳将那可恶的嘴脸打扁,其实,他完全可以这么做。 但是,他知道承欢在看着他。 如果可能,他不想在承欢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收起脸上的愤怒,子语面无表情地回头。 果然,承欢倚着门口,手持烟斗一脸悠闲地看着他。 “你跟他做了?!” 愤愤然脱口而出的时候,子语发觉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想住口,已经来不及了。 承欢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随即又眯了起来,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没。” “还没?!” 火气又被这漫不经心的语调助燃了起来,子语恶狠狠地讽刺道,“那就是即将要做了?!” “嗯,今晚。”承欢挑挑眉,吸了口烟,享受般的眯起了眼,又轻飘飘加了一句,“怎么,你也想加入?” 子语瞪大了眼,恨不得冲上去给那漂亮却不知廉耻的脸蛋狠狠一拳:“谁像你?!” 他哼了一声,还是忍不住愤愤道:“既然如此,你昨天在那里装什么清高?!还不如直接答应了那个无赖更好!” 承欢歪着唇笑了,斜睨着碧色的眸子淡淡瞥向一边,想了片刻,他歪头哼声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你?!”简直对这种自甘堕落的人无话可说! 将手指插=进腰带,承欢无视子语的愤怒,趿拉着木屐转身回房,还不忘轻佻提醒:“晚上可不要再偷看了,很难为情的……” “你可以拒绝!”子语突然对着承欢的背影大喊,他握着拳,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其实,你可以拒绝的!只要你不喜欢,没人可以强迫你!相信我!” 那翠绿的身影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慵懒的声音传来:“你多想了,我当然是喜欢才做……他也没有强迫我,杨公子可是付了银子的……” 紧握的拳颓然松开,子语成了子不语。 番外之穿成一只小鸡 嗯?这是哪里?妈呀!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朵花长得比我还要大?! “唧唧,唧唧!” 天哪!为什么我的说话声变成了鸡叫?! 咦——这是人家的手吗?怎么长满了彩色的羽毛? 啊——这是人家的脚吗?怎么变成了最爱吃的鸡爪? 难道是因为我吃的鸡肉太多,老天罚我变成了一只鸡吗? 不要!人家不要**!! “小鸡——” 原本应该是稚嫩的声音,但此刻在我的鸡耳朵听来,却是声如雷鸣! 扑啦啦——噗—— 由于尚处在磨合期,飞翔技术还不纯熟,打算振翅逃跑的我,却变成了一只倒=插水仙鸡! 一头栽进了浩瀚的泥塘子中!(其实只是一处不大的水洼。) 扑啦啦,扑啦啦! 我扭着鸡屁股竭力挣扎,同时划拉着鸡翅膀努力地蛙泳,奈何鸡翅膀好吃倒是好吃,却并不中用,眼看着就要溺毙而亡,身子骤然一轻! 我被一只白嫩嫩的巨手拎了起来。 “小鸡——” 巨手的主人握着我的鸡大腿,再次出声恐吓人家,耳鸣啦! 我睁大鸡眼睛,努力使自己凶一点!同时扑啦着翅膀,出声警告他:“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原文大意:滚开!小心姐叨死你!) 然而人类何等愚笨,完全听不懂鸟语! 巨手的主人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拎着我,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小鸡——” 这笨蛋说来说去就这一句话!哼——没有建树的家伙!我想对他竖中指,却发现鸡翅膀做出这个动作有够难!还好,人家还有鸡爪,于是,我努力地竖起了中脚趾—— “小鸡——你怎么了?抽筋了吗?不要死,好不好?” 嘁!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巨人拎着我小跑了起来,居然笨得摔了个狗吃=屎!还好他及时把我擎在掌中,才没有把人家压成鸡排! 我拍着鸡胸脯,长长吁了口气。好险! “唧唧唧!唧唧唧!” 天哪!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想要做什么?! 这个笨蛋居然扯着我的鸡腿,将我浸在清水中,来回搅合!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救出泥洼了,原来你是想涮鸡肉火锅! 你简直坏的惨绝人寰!呜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没想到,我**的生涯,居然会这么短暂,呜呜——都怪我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我被捞了出来,幸免于难,还做了一次真正的落汤鸡。 “小鸡,你觉得好些了吗?” 好你妹!我头昏眼花地怒视眼前这张巨脸,同时愤愤喷了他一大口水! 然而,不管我再怎么努力,溅到他的脸上,却不过是一滴而已,像眼泪。 哼!我不甘心!偏头便狠狠啄了他伸过来想要摸我鸡头的指尖一下! “嗯!” 他哆嗦着缩回了手,稚嫩的巨脸皱成了一团,他瘪了瘪嘴,泛着紫色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水雾。 “好痛……”他有些怕怕的盯着我的鸡嘴,缩着圆乎乎的肩膀想要与我商量,“小鸡,不要再用力咬我了,好不好?” “唧……”我眨了眨鸡眼,突然觉得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分外熟悉…… “太子殿下,奴婢终于找到殿下了,快与奴婢回去,皇后娘娘等着您用膳呢!” 太子捧着我站了起来,身高只到那个奴婢的大腿处,脸上被我啄出的泪痕未干,他摇着头,慢慢向后蹭着:“月奴不要吃那些难吃的东西,月奴想要吃妹妹吃的饭……” 月奴?他是月奴?! 那我……岂不是穿到了他的小时候?! “唧唧唧唧!”我“鸡”动地聒噪:月奴,是我啊!我是臻儿! 我的鸡鸣引起了那奴婢的注意:“咦?太子殿下拿的是什么?快让奴婢看看。” 月奴小心翼翼向后退了一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差点没把我憋死:“嬷嬷不要抢走月奴的小鸡……” 费力从他的怀里探出鸡头,我兴奋地盯着月奴滑嫩嫩的小脸蛋! 哇——居然小时候就这么好看!肉呼呼的小圆脸,下巴却是尖尖的……原来他小时的眼睛是圆的呢!又圆又大!好奇怪,怎么长大了却变成了狭长的形状呢? 手指短短胖胖,哇哈哈,肉呼呼的手背上居然排列着娃娃坑,好可爱! “呀!”那奴婢惊叹了一声,笑道,“回殿下,这可不是小鸡,这是吉鸟彩雀啊!” 什么?我是彩雀?!不可能,人家分明是鸡的! “彩雀?”月奴喃喃重复,“可是它胖胖的,难道不是小鸡吗?” 那奴婢认真看了看我的鸡头,点头道:“是啊,确实很少有鸟会长得这么胖,不过,它却是彩雀。” “彩雀……” 月奴试着将我像鸟一样放在肩膀上,结果—— 噗——一头栽倒! 不好意思,我脚软! “分明是小鸡!”月奴将我抱起来,掰着我的鸡头与我对视,“小鸡,你是小鸡吗?” “唧!”我拼命点着鸡头,就素!人家就素鸡!才不是神马彩雀!嘁! “看,”月奴肉指头指着我,“小鸡点头了……” 奴婢石化—— “小鸡,你以后陪着我,好不好?”泛着紫色的眼睛,真好看啊! “唧!” 必须同意!而且,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 月奴捧着饭碗,磨磨蹭蹭地挪下了高高的座位,舀了一勺子糊糊,撅着屁股递到我面前:“小鸡,你要不要吃这个?” “唧唧!”(不要!) 神马东西,好难闻! 迅速用鸡翅膀捂住鸡鼻子(额……鸡有鼻子吗?算了!不管了!反正这是习惯!哼!),我挥舞着另一只鸡翅膀,烦躁叫嚣:“唧唧!唧唧!(拿走!拿走!)” 月奴鼓着脸呆呆看了我半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鸡都不要吃,月奴也不要吃……呜呜呜……” 靠!小孩子真是难伺候!长大了连表情都没有的人,我还以为小时候也是个面瘫哩!结果……什么嘛!哭的连鼻涕都出来了!难不难看!啊?忒难看! “唧唧,唧唧!唧……(不哭,不哭!乖……)” 搞什么飞机,怎么我做人**都这么累?! “殿下,不要哭……殿下,皇后娘娘马上就到,殿下……”伺候他吃饭的奴婢,慌了神,抱着月奴摇来摇去地哄着。 “呜呜……小鸡都不吃,月奴也不要吃……”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说话总是重重复复,没完没了! 奴婢们的视线投向了我,吓得我差点炸毛! 我挥舞着鸡翅膀,唧唧直叫: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杀鸡灭口吗?!他不吃饭绝对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饭根本不是人吃的!那么难吃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吃?!月奴才多大,能不哭吗?要是我的话,早就掀翻了桌子满地打滚!哼! “小鸡……来来来……快吃一点给殿下瞧瞧……”一奴婢靠向了我,阴森森的口气吹得我寒毛直竖! 我梗着鸡脖:“唧唧!唧唧!”(誓死!不从!) “你若是不吃,我就把你的毛扒光……”一奴婢凑在我耳边,进行威胁恐吓! 靠!你脑子进水了吗?居然威胁一只鸡?!特妈的,老子听不懂人话! 不过,我夹着鸡腿捂着满身羽毛,可怜兮兮地看向满脸泪痕的月奴,额……你会保护你心爱的小鸡的,对不对? 这厮正瘪着嘴,抽抽嗒嗒的抹着眼泪,额前的小胎发湿湿的粘在红扑扑的脸上,那样子严重的不靠谱! 真是男大十八变,完全想象不到这哭哭啼啼的货,长大了居然冷清的连冰碴都能冒出来! 好!为了我的鸡身安全,为了不必遭受裸=奔的苦难。 我还是决定勉勉强强吃那么一小口,我耷拉着鸡眼皮,愤愤瞪了那得逞的奴婢一眼:真的只是一小口哦!完全因为你的态度还算恭敬,完全是因为鸡奶奶我心情还算不错,完全是…… 呕~~~真特妈的难吃! 连我这只鸡都受不了了! “看,殿下,小鸡吃了呢!” “嗯……” 月奴破涕为笑,我拧着鸡眉,失望透顶!这小子果然完全的不靠谱!不靠谱! 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蹲下来,小胖手摸摸我的鸡头,“小鸡喜欢吃的话,就多吃点,月奴的都给你,好不好?” 我瞪着鸡眼,完全石化! 你小子真素太坏了!鸡奶奶我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你牙还没长齐的时候就已经坏的出水了!哪有这么算计鸡的?!不爱吃的就给我?!坏蛋啊! 还好皇后娘娘及时赶来,抱着月奴喂了饭,才使我免遭摧残。 %%%¥¥¥¥#### “小鸡,陪月奴洗澡好不好?” “唧唧唧唧!(好好好好!)” 我拼命点着鸡头,忍住挥舞翅膀的雀跃,在心中哇哇大叫:月奴,你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老天开眼! “殿下,请让奴婢为您宽衣。” 我撇撇嘴,抖着鸡大腿抱着鸡翅膀,嘁,原来小时候就被人看光了,难怪长大后裸=体也不会害臊。 繁复华丽的衣服褪去后,月奴白白嫩嫩的小身体展现在我的眼前,噗—— 我成了斗鸡眼,好想笑哦!身体各个部件怎么都如此可爱?! 哇哈哈——鸡翅膀轮流拍打着鸡胸脯,我唧唧笑得前仰后合,这肉乎乎的小胳膊,这鼓鼓的咪咪,这圆圆的小肚子,这肥嫩的小脚丫,这……噗——袖珍的小鸟,真看不出来,以后居然也长得不小?! “小鸡也要洗吗?”他光着屁股蹲下来,伸手便要抓我的羽毛。 我扑啦啦飞起来,一跃站在了他的头顶,雄纠纠气昂昂的挺胸——开什么玩笑?!鸡是不用洗澡的! “小鸡,飞起来了!” 他惊喜地摸着脑袋,揪住了我的鸡腿,却没有将我薅下来,而是颤巍巍地站起来,顶着我往外走,“月奴要给母后和父皇看,小鸡……小鸡不但会飞,还……站在了月奴头上……” 我急得唧唧直叫:谁来拦住他?这家伙要裸=奔! “殿下快回来,这样是要着凉的!”有奴婢来拦住他。 我趁机扑啦啦飞到了浴桶边缘。 月奴差点被我踢倒,转着脑袋迷迷糊糊晃了一圈,才发现我已经飞走,他原地转了一圈,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我,仰脸朝我伸手道:“小鸡……过来……” 我不甘不愿地飞到他手中:嘁!真是拿你没办法!以后要乖哦! “小鸡……”他摸摸我的羽毛,转着大眼睛,想了半天,突然奶声奶气道,“小鸡要陪着月奴,不能飞走……” 嗯,我看着他:我会陪着你的,放心。 于是,他叫人用绳子拴住了我的腿! 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我是狗吗?干嘛拴着人家?! 我愤怒地扑扇着翅膀,跳起来便要啄他,正好窜到了他的腿间…… “嗯……好痛……”月奴惨白着小脸,夹着腿捂着小**,泪眼迷蒙地颤颤向我伸手,“不要……不要吃掉月奴的小鸟……不好吃的……” “唧唧唧唧唧!(那你放了我!)” 我是一只愤怒的小鸡。 他哭着凑过来,即使害怕却还是闭眼抓紧了我:“小鸡,不要咬月奴,小鸡……要陪着月奴……” %%%¥¥¥¥####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被拴在了月奴的床头。 还好我是一只有着人类智慧的超级小鸡,不然说不定就被他折腾死了! 用尖尖的鸡嘴费力将绳子解开,我跳到月奴的床前。 低下头静静看着那张熟睡中的脸:月奴,我要走了,因为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许会彼此怨恨。而我,想要保留对你的爱。 不管是做人还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由。而你,却要将它夺走,所以……对不起…… 不过放心,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当你难过的时候,当你寂寞的时候,当你病痛难捱的时候,只要推开窗户,我就在那杨柳枝上,看着你,守着你…… 月夜很美,我也应该用这一双翅膀,四处走走看看。 月奴,再见了。 %%%¥¥¥¥#### 当我走出了皇宫,飞上了青天,越过了高枝,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彩雀。 无数的鸟儿簇拥着我,我是百鸟之王。 时常,我会回到皇宫,偷看他。 因为我的离去,使他消沉了很多,稚嫩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每天,穿梭在御花园,寻找我。 “小鸡,你在哪?”他时常喃喃自语,在没有人的地方,抹着眼泪,“小鸡,你骗了我……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月奴的……你说过……” 宫人们甚至是皇上皇后,为他寻来了无数的奇珍异鸟,可他统统不要,固执地等着他的小鸡。 终于,他病倒了。 在一个雨天哭着找我,着了凉,高烧不止。 他的身子极弱,一点点小病,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心急如焚,不顾雨天打湿羽毛无法飞翔的危险,在狂风暴雨中,艰难飞翔:月奴,等着我,小鸡去看你了! 终于,在力竭之前,我踉跄飞到了他的床头。 宫人们都惊讶万分,纷纷道:“吉鸟飞落床头,殿下的病一定会好的!” “呀!这说不定就是殿下的那只小鸡!” 连皇后,也惊讶看着我。 我缓缓爬过去,用湿漉漉的翅膀柔柔抚摸他的额头:月奴……小鸡来了……快醒醒。 “唔……”月奴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放出异彩,他流了眼泪,喃喃道,“小鸡……是你吗?” “唧……”我温柔的叫着,用嘴吻着他软软的手指。 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我,喘息着对皇后道:“母后,请帮儿臣折了它的翅膀……这样,小鸡就不会离开月奴了……” 晴天霹雳!我震惊地说不出话,心痛万分! 折了我的翅膀?你要折了我的翅膀?! 我摇着头,想要挣扎,却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我? 我为了来看你,冒着永远无法飞翔的危险啊!你却这样对我…… 在瓢泼大雨中支持我飞翔的,到底是什么?! %%%¥¥¥¥#### 我真的变成了一只不会飞翔的鸡,每天仰望着曾经畅游的天空,恹恹不语…… “小鸡,这是月奴为你捉的虫子,要吃吗?”步履依旧蹒跚摇晃,模样依旧可爱稚嫩的月奴,将小小的青虫放在我的眼前。 我晃了晃愈见迷糊的头,抖着断了的翅膀,恹恹的趴在一边。 不是我不想吃,是真的,没有胃口。 我想,我就快要死了。 月奴也哭了,紫色的眸子透出无助跟恐慌:“小鸡你怎么了?怎么像月奴一样不乖?都不吃东西了……那样会饿的……小鸡……你看看月奴……好不好?” “唧……”我费力叫了一声,心中哀痛万分,不论他怎样对我,我始终舍不得他流眼泪。 埋下头,竭力将那条虫子吞了下去,换来了月奴奶声奶气的夸奖:“小鸡好乖……月奴喜欢小鸡……” %%%¥¥¥¥####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我努力抬起了头,触碰着月奴柔软的手指:不要哭,月奴……不要为我流眼泪…… 月奴的眼睛肿了,孱弱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着抖:“小鸡……你不要死好不好?!小鸡!求求你,不要离开月奴……不要……” 皇后抱起了他,将他搂在怀里哄着:“月奴乖,小鸡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要离开月奴……”他的眼泪打在我失去光泽的羽毛,渐渐消失,“为什么?母后?为什么……” 皇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孩子,你越是喜欢一样东西,就越要学着放手……” “放手?”月奴睁着懵懂的眼,哭着重复,“学会放手?” “是啊,爱它,就给它自由……” %%%¥¥¥¥#### 若干年后,那紫色的眸子越来越冷清,在一个冰冷的雨天,他站在高高的角,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走出他的生命。 他,不再执着。 因为他以切身的痛,明白了—— 爱她,就给她自由。 番外之承欢 卖身不卖心(终) 夜深露浓。请使用 承欢狠狠灌了几口酒,辛辣的酒精沿着喉咙一路下滑,点燃了整个身子,冷透了,还剩下火辣辣的痛。 叶双在门外低声提示:“老板,人到了。” 承欢哼了一声,歪歪斜斜侧躺到床边,脱了木屐,手臂撑着脸颊,目光迷离地看向门口。 一个……两个…… 两个人影晃晃悠悠地走近了:“承大老板?呦!已经准备好了?” 听得不真切,承欢嗤笑了一声,张口含住了徘徊在他唇边的手指,眯着眼睛含糊道:“唔……怎么……是两个?” 拨弄了几下湿软的舌,杨公子色=欲攻心,一把将翠色的袍子褪到承欢手肘,他低头亲吻那细腻的脖颈:“这是我表弟……我这个做兄长的,带他来见识见识……男人中的极品,非承大老板莫属!” 一旁的男孩有些局促不安,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张脸涨得红红的。 承欢被那湿热的吻弄得痒痒的,一个还是两个,他根本不在意。只是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呻吟:“嗯……叫我欢儿……” 杨公子闻言更是激动地难以按耐,猛地发力将那袍子彻底扯碎,抱住承欢的裸=体,叠声道:“欢儿!欢儿!我爱死你了!” 揉捏在身体上的力道时轻时重,毫无章法,疯子一样的胡来。承欢哼了一声,皱着秀眉软言湿语道:“唔……杨公子……轻一些……好不好?欢儿……痛呢……” 囫囵地舔过了全身,杨公子一下子扯住承欢的脚踝,拖到床边,臀部卡着床沿,倏地将双腿拉的大开:“好!好!欢儿说什么都好!” 虽然这样说着,手中的力道还是不减分毫,脚踝被攥的紧紧的,几乎将脚链上的珍珠按进皮肉里,痛得很。 男孩的喘息声倏地加重,盯着承欢赤=裸大敞的身体便挪不开眼睛,他缩手缩脚地伸出手指,颤抖地碰了碰那乳=珠上亮晶晶的金环。 杨公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一把将男孩的手狠狠按到承欢的身上:“怕什么?!这可是付了大钱才玩得到的!旁人连想都不敢想!你给我放开了!” 男孩趔趄了一下,脸红得更厉害,却是听了表哥的话,眼睛盯着因为刺激而挺立的乳=珠,再次拉扯了一下乳=环。 “唔……”承欢抖了一下,醉眼迷蒙地看向男孩,软软道,“痛……” 男孩闻言眼睛一亮,正在发育的小身板跟着一挺一挺。他快速脱下靴子,倏地爬上床,跪在承欢身边,两只手忙不停地拉扯着承欢身上的乳=环。 承欢皱着眉一声接一声地呻吟,男孩拨弄地更起劲儿,兴奋着小脸抬头道:“哥哥,真好玩!” 杨公子哧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承欢雪白的臀瓣:“这就好玩?!还有更好玩的!你看着吧!一会儿保准你爽透了!” 承欢叹了口气,伸手探进枕头底下,拿出一方白色的瓷盒儿,眯着眼睛哀求道:“用这个……好吗?” 杨公子低头吻了吻那嫣红的唇,坏笑道:“公子我才不碰这个东西呢!要涂自己涂……” “好啊……”承欢嫣然一笑,细长的手指掀开盖子,指尖挑出一团莹白的膏状物体。 杨公子将承欢的腿折到胸前,将他的额臀部抬高转到男孩眼前:“看清了!这里一会儿我们要用呢!” “这里?”男孩伸手戳了一下,惹得承欢闷哼一声,急急忙忙将手中的软膏涂上,指尖探进去稍作扩张。 男孩惊讶地张大了眼,未等承欢的指尖退出来,忙跟着捅进去了一根手指,勾来勾去,痛得承欢不住颤抖。 男孩又探进去一根手指,指头勾住穴=口,将小=穴向两边拉开,拉平褶皱,指头来回刮着内壁,兴奋大叫,:“好热!又软乎乎的!还会动!” “不要……”带着鼻音哼了一声,承欢抬起眼帘,勾魂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望向杨公子。 心中涌起一阵烫人的热浪,杨公子蓦地将男孩的手指拔出来。伸手响亮的拍打承欢浑圆的屁=股,啪啪的响声回荡出情=色的味道,两瓣屁=股被他拍得轻微颤抖:“欢儿,准备好了吗?我可是要进来了!” 双腿紧紧勾住了他的腰,承欢急急喘息了数声,旋转着腰肢,下=体不断摩擦着对方的胯部,眯着眼睛胡乱呻吟道:“我要……快……等不及了……” “你个妖精!”杨公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挑逗,当下低吼了一声,身体猛的挺进! “啊————”承欢仰着脖子长长呻吟了一声,透着粉红的脸看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一双含烟带雾的眼睛失去了灵魂。 杨公子死死攥住身下柔软的腰肢,一下一下猛力撞击着雪白的屁=股:“怎么样?喜欢吗?” “嗯……啊……”承欢随着身体的摇晃呻吟着,双目紧闭,嫣红的唇无意识地吐出赞叹,“喜欢……你好厉害……啊……啊……” 杨公子瞥了眼呆立在一边的男孩,嘿嘿笑道:“你也别闲着啊,这上面的就交给你了!” 他拍拍承欢红透的脸颊:“欢儿,我弟弟可是第一次,你得把他伺候舒服了才是!” 男孩匆匆忙忙脱下裤子,在哥哥的指点下,抬腿跨坐在承欢的胸口,双脚踩住垂在两边的柔软手腕。 承欢软软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口吃缠绵,眉头紧锁的模样无助极了:“不要……别玩了……啊……唔……唔……” 男孩按住那漂亮的下颚,尚未成熟的小小性=器倏地探进一张一合的红唇,破碎的呻吟立刻被堵在喉口。 未等来得及抗拒,舌尖已经习惯性地缠绕着打转,承欢任命地闭了眼,双唇含住RB淫=靡的吮吸着。 男孩舒服的唔了一声,身体模仿哥哥的动作,胡乱冲刺着湿滑柔软的口腔。 “唔……唔……唔……”细长的手指抓紧了床单,承欢被男孩不知收敛的撞击刺激的眼泪直流。 上下同时被猛烈进犯,胸口被压迫的窒闷极了,视野也是迷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团团云雾,承欢恍惚起来。 “哥哥,他流口水了!”男孩好玩的尖叫,手指沾着承欢唇边溢出的津液,拉出一条亮晶晶的银丝。 “你下去!把人玩死了,可是个麻烦!” 将修长的腿拉至最大限度的敞开,杨公子按着承欢白皙的大腿根部,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呀!啊——”男孩突然高亢呻吟了一声,他无意识抱住承欢的头,下=体死死卡在他的脸部,紧接着,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唔!唔……唔唔……”辛辣的气味弥漫口腔,刺激着喉部无意识地反呕,眼泪流得更甚,完全喘不过气来,承欢有一瞬间想跳起来一掌击毙眼前的这个人! 只是一瞬间,这么多年了,这种一瞬间实在太多了。从来没有一次,他真正的跳起来杀了对方。所以他知道,这次,也不会。 男孩发泄过后,迷茫了好一阵子,缓缓倒在一边,喃喃道:“好舒服……好舒服……” 那边的冲刺已经白热化,高频率的撞击再次让承欢再次呻吟起来,唇边溢出男孩处子的白浊,沿着脸颊慢慢下滑…… 杨公子懒洋洋躺在床榻,眯着眼睛吸了口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将烟杆递到承欢唇边:“欢儿,来,抽一口……” “啊……嗯……嗯……”承欢撑着手臂跪趴在床上,撅高臀部,身后插=了一根碧色的玉势。光裸的背脊爬满了血色梅花,每一颗细汗都成了花瓣上滚动的露珠,美得令人惊心! 他抬起眼帘,抖着红唇颤颤吸了一口,获得力量般长长舒了口气,又接着呻吟起来。 男孩好像获得了爱不释手的玩具,兴奋不减。跪在承欢的身后,按着雪白的屁=股,对准那有魔力的穴=口,将一根碧色的玉势一点一点插=入拔=出,再如此循环。 忽地加快了速度,惹得呻吟更甚。 “啊啊……”嘶哑的声音透出无尽的诱惑,承欢无意识扭动腰肢配合着,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侧,腿间的风光完全呈现在一个小小少年面前,凌虐无助的美。 长夜漫漫何时旦…… 将银子扔在承欢的桌子上,子语冷冷道:“我要走了……这是我的赎身银两,你点一下。” 双腿搭在桌面,承欢懒洋洋倚着软榻,眯起眼睛吸了口烟,歪唇笑着:“嗯……听这声儿,绝对不少。” 抬手拉开抽屉,他捏出一纸契约,放在子语面前:“喏,公子的卖身契,往后,望公子多来捧场呀……” 子语瞪了他一眼:“是不是有银子就能随意折腾你?!” “你又偷看了……”懒懒动了动身子,承欢幽幽叹了一口气,挑起眉毛,戏谑道:“公子一再窥视在下,莫非真的对在下有兴趣?” 子语蓦地僵硬了身体,冷冷瞪着承欢,倏地从怀中掏出一大袋银子,重重砸在承欢眼皮底下:“我要买你的心!” “心?”承欢一愣,随即轻蔑地笑了,手指把玩着其中的一锭银子,语气风轻云淡,“抱歉,在下没那个东西。” 他抬眼望着子语狭长的双目,一字一顿道:“我只卖身,不卖心。” “那我就买你的身!”子语冷喝一声,上前一步抓住了承欢的衣襟,一把将他提起来,盯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恨恨道,“这样行吗?” 承欢歪头,看了看桌上的银袋子,忽地笑了:“公子好生阔气,这些个银子,欢儿可以陪你两个晚上。” …… 又是夜的开始,如此循环,何时有尽头? 承欢闭了眼,尽情呻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让欲=望将自己淹没,溺死最好。 子语抬高了身下的双腿,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一声不吭地冲刺着。 眼前这个男人,不管是任何人抱他,都是这样享受沉沦的模样。微微颤抖的睫毛,湿汗淋漓的脸蛋,嫣红柔软的唇,淫=乱的叫声……是男是女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只要付得起银子…… 多么肮脏的身体!多么肮脏的灵魂! 子语不断地摧残着他,将他的呻吟撞击的支离破碎、断断续续。 想起他曾经窥视到的一幕幕,子语不禁怒从中来,又带着隐约的兴奋,一把将承欢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使身体更加深=入。 “啊……啊……”承欢环抱男子的后背,摇晃着身体胡乱叫着,“好舒服……快了……快了……” 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合,子语掰过承欢失神的脸,对着那唇狠狠吻了下去。承欢唔了一声,湿滑的舌尖立刻缠上,唇舌相交,唾液相送。 释放的一瞬间,子语抱紧了他:“我叫楚歌,你要记得……” 承欢兴奋地颤抖着,碧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红唇半张喃喃道:“好……楚歌……好……” 又是一轮明月夜。 “老板,杨公子兄弟二人又来拜访。” “叫他们滚吧……”室内烟雾缭绕,承欢将一口白烟吐到桌面的盆栽之上,冷冷道,“区区的三品副都御使,他那头顶花翎也戴不了多久了……” 门外半晌无声,蓦地一声男音响起:“皇上那边,应该已经对您打消了疑虑,大概最近不会派什么人再来查探了……” “嗯……”承欢哼了一声,懒懒闭了眼,“随他……” “质子有了消息。” “嗯?”承欢这才抬起头,“在哪儿?” “摄政王柳暮风府邸。” 承欢点点头,指尖拨弄着可怜的花叶,自言自语道:“柳暮风?他与赵飞不同,怕是无懈可击……不过……他好像挺疼他的女儿的……” “正是如此,此女名叫柳扶苏。” “有弱点就好……”懒懒向后一靠,承欢放松的吐出了一口气,媚眼如丝,“柳扶苏……”

第 1 章 入住望舒 “阿蛮,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哦!” 来到望舒峰已经一个多月了,极乐每天用针灸为阿蛮治疗,可收效甚微。 望舒峰,便是爹爹曾经跟我提到过的地方,也是极乐长大的地方。 这里外表看来是一座山峰,向里面多走一段路,却是一个很大的山谷,谷里有十来户人家,都是血月族的遗民,我被极乐带来后,便成了这里的新族长。 谷里的气候四季如春,我常领着阿蛮四处走走看看,希望这里鲜活的一切能让他快点清醒起来。 “阿蛮,快看,有鱼!” 清凌凌的溪水中,两条尾指大小的鱼儿欢快的嬉戏着。 阿蛮呆呆立在溪边,空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涟漪,我按着他的肩,让他蹲下来,拉起他细长的手,轻轻放进溪水中。 我看着他,尽量欢快地说:“有没有觉得滑滑的,是流动的溪水呢……” 手指僵硬地插在溪水中,阿蛮静若雕塑。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感受不到。 “来,擦擦手。”我拉起他的手,用手帕一根一根擦净。 又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将他的身体摆成仰躺在草地的姿势,我贴着他躺下,搂着那细瘦的腰,脑袋倚靠着他的胸口,听着那里怦怦作响的心跳声。 “阿蛮,我是你的臻儿,要快点记起来哦!不然,”我抬起头,看着他呆滞的脸,轻声道,“不然,就挠你的痒痒哦!我记得你最怕痒了!” “这里?”手指探在他的腰间,我轻轻摩挲着,“是这里吗?” 仿若只有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蝴蝶偶尔轻灵飞舞,小草也会随风摆动,可阿蛮不会。 “阿蛮,”手指沿着他的身体向上,我抚摸着那妖艳而麻木的脸,低声呢喃,“阿蛮,臻儿想你了……臻儿想你……” 我闭上眼,轻轻摩挲着他的身体,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细白的颈间,嘴唇贴上他的侧脸,细细吻着,一直流连至那艳红的唇畔。 “唔……” 阿蛮突然轻哼。 我愣了一下,猛地坐起来。 匆匆忙忙解开他的裤带,红彤彤的夕阳下,毫不犹豫将他的亵裤一把拽掉,露出整个下=身,又将他提起来站好。 “嘘嘘——”我吹着口哨,四处环顾,好在周围没什么人,不然可又要丢人了。 下次一定记得要他尿完再出门。 片刻之后,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 我抚了抚胸口,好险!还好动作迅速。 刚替阿蛮整理好衣物,便听到传来极乐脆生生的呼喊:“主人!吃饭了——” “来了!”我高声应了一声,将阿蛮抱起来,拖着他,走一步拽一步。 斜阳里,极乐的马尾甩来甩去,镀了一层红色的边,他跑过来,扯着阿蛮的另一只手,笑嘻嘻道:“主人您歇着,让极乐来吧!” 拾掉阿蛮沾在身上的枯草,我对极乐道:“你做的饭?怎么不等我回去做?” “是若溪哥做的,”极乐挠挠脸,羞愧道,“极乐好笨,连饭都做不好!若溪又要种葡萄,又要酿酒,还要拿到外面去卖,结果回到家,还要自己做饭,极乐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笑笑:“极乐怎么会没用?阿蛮的病还有承欢的毒瘾,都要靠极乐啊!”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从没见过葡萄,到了望舒峰才发现,这里居然遍地都是野生葡萄,这里的人称之为紫果。 血月族的族人都是自给自足,很少与外界接触,即使想要将紫果拿出去换钱,却由于路途遥远,紫果未等运出去便已经腐烂。于是,这紫果也就从没有流传于世。 谷里的整个族生活都比较落后,我发现了葡萄之后,决定利用自己所知的技术,改革致富。 谷里四季如春,很适合农作物的生长。 大面积种植葡萄以后,将采摘下来的葡萄酿成葡萄酒,封坛装好以后,再运到外面去卖。 刚到谷中安顿下来不久,我忙着照顾阿蛮,承欢伤还未愈,极乐又忙于诊治阿蛮和承欢,所以这采摘葡萄、酿酒、贩卖的工作就全盘压在了蓝若溪身上。 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蓝若溪的碗中:“若溪哥,多吃点,你都瘦了呢!不要再做饭了,等我回家再做,你都累坏了!” 他抬头笑笑,因为强行灌食而丰腴少许的下巴又变得尖刻起来:“没关系,不累的。” 他抬眉四顾,疑惑道:“承欢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唔!”极乐急急咽下了一口饭,道,“若溪哥你最近太忙了都不知道,承欢哥哥正戒毒呢!现在闹腾的厉害,哪能吃得下饭?!” “他怎样了?”若溪担忧道,“承欢的身体还没好,现在就戒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极乐眨着眼睛无奈道,“他若是再戒不了,等那碧辰香浮用完了,他便又得回去受别人的牵制了!” 他的父亲为了控制他,给他的碧辰香浮都是有限的,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向他父亲取,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如果他再戒不了,便还得走回头路。 将勺子中的粥吹凉,送到阿蛮唇边:“阿蛮,来,张嘴哦!乖——” 还好阿蛮饿了会吃,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拿帕子擦掉阿蛮唇边的汤汁,我问极乐:“一会儿我想去看看承欢,行吗?” “嗯……行到是行,承欢哥被绑着伤不了主人,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极乐拧拧眉,“我怕吓着了主人……” 我剜了他一眼,嗔道:“当我小孩子不成?” 好不容易喂完了饭,天已经完全黑了。 拉着阿蛮回到房间,替他洗了澡擦了身,换上了睡衣,又修剪了指甲,极乐抱着针灸盒子走了进来。 用力将阿蛮抬上床,松开了发髻,方便极乐施针,我陈诉这一天的状况:“阿蛮今天好像比昨天多吃了一口饭……嗯,走路不小心摔倒的时候,他好像有轻轻皱眉呢!极乐,是不是阿蛮就快好了?” 行医时的极乐格外的认真严肃,他翻了翻阿蛮的眼睛,突然大力拍了阿蛮的手臂一下,未等我说话便低声道:“看,完全没有反应。” 他拿出一排银针,就着烛光寻找穴位,同时轻声道:“主人先出去吧,极乐会尽力的。” 望着那桃子脸上轻轻蹙起的眉毛,我低声道:“辛苦你了,极乐。” 烛光中,极乐倏忽回头,对我灿烂一笑:“主人,极乐明天想吃冰糖葫芦,可不可以?” 我嗤笑了一声:“好,我明天就给你做!” “好!”极乐点点头,回过头去的同时,脸上又挂上了与他不匹配的严肃。 我退出去,轻轻掩了门。 窗外,星河灿烂,夜风柔和。 承欢的房间,一片漆黑。 端着烛台走了进去,尚未开门,便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呻吟和床板震动的吱呀声。 刚触碰到门板的手又缩了回来,我知道戒毒中的人,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心智全无,我也见过承欢毒瘾发作时的模样。 我不怕他疯狂,却不忍见他痛苦。 沉了口气,还是推门而入。 床上的黑影还在剧烈的挣扎,被布团压抑在唇边的嘶吼令人不寒而栗,我轻呼了一声:“承欢?” 那影子闻言顿了顿,似乎在竭力控制,我又喊了一声,承欢。同时走过去,将烛台放在他的床头案上。 床上的黑影霎时变成了真实的存在,承欢隐忍的脸庞渐渐清晰。 四肢被牢牢绑在身后,又用结实的麻绳将身体缠在床板上,为了防止无意咬舌,塞了布团在口腔,又用丝带勒紧。 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不断发抖,无意识地痉挛。 从辰时到现在,大概有六个时辰过去了,就算在刚发病时喝了极乐的血,他挺了这么久,已经是万分不易了。 “承欢,”摸了摸他的额头,我轻声道,“难受吗?再忍一会儿就过去了。不要怕,我陪着你。” 他睁大了眼直直看着我,意识还算清晰,表情却越来越狰狞。 “唔!唔——” 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他像是无法忍受般,突然便疯狂挣扎起来。 怕他弄伤了自己,我按住他的肩,在他耳边不断鼓励道:“过了今晚就不会再难受了,承欢,坚持住……你看,扶苏在这里呢……” 那透着碧色的瞳孔正逐渐涣散,承欢却像是听懂了我的话般,努力向我这边看来,那双桃花眼已然失去了原本的魅惑,徒自瞪得老大,蓦地一僵,竟翻了白眼。 “承欢?!”我惊呼一声,用力掐承欢的人中,同时大叫,“极乐,快来!” 话音未落,门便被一脚踹开,蓝若溪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扶苏,你怎样了?” “不是我,是承欢……他晕了!”匆忙将承欢的束缚解开,我无措按揉着他的胸口。 极乐也跟着进来,神色紧张地察看一番,却只是拧眉,半天无语。 心倏忽下沉,我焦急道:“承欢他没事吧?” 其实我听说过,戒毒要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就戒断,这样很容易出事。可我以为极乐是神医,便没有想那么许多! 极乐皱着眉摇头,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可能?! “承欢!”我扑过去,将承欢一下子抱起来,“你醒醒!” 蓝若溪走过来:“极乐,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极乐嗫喏着不说话,我急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少吞吞吐吐,有办法就快说!” 极乐抬了抬眉,像是看了蓝若溪一眼,才皱着桃子脸,喃喃道:“这……需要主人的帮忙……” “要我帮忙就能救活承欢吗?要我怎么做,你快说!”我激动的抓紧手中的衣领,勒地极乐直翻白眼。 蓝若溪将我拉开,静静看了极乐一会儿,方才出口:“说吧,你不是早就有主意了吗?” “若溪哥……”极乐愧疚地看了蓝若溪一眼,低头道,“极乐对不起若溪哥!” 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要我帮忙救承欢,又怎么会对不起蓝若溪?! 蓝若溪无声扭头,看着失去意识的承欢,淡淡道:“为了救人,我无所谓。” 说着无所谓,却转身便走! “若溪哥!”极乐哭丧着脸,扭头对陷入呆滞的我道,“若想救承欢,须得主人与之合=欢……” 合合……合欢?也就是……那个做……爱做的事?! 难道古代救人的方法就这一种吗?! 难怪蓝若溪会生气,把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正常男人应该都不会同意吧?而且这个爱人,已经与很多人纠缠不清了…… 我抱胸,做出防卫姿势:“为为为……为什么?可以告诉我个理由先吗?” “主人的血玉已经吸收了承欢哥的血液,也就是承欢哥的血已经成为主人身体的一部分,承欢哥的生命出现危险时,主人与他再次合二为一,身体便会借由这个方式,将能量传到承欢哥的身体中,使他恢复……” 极乐解释的一本正经,我却听得糊里糊涂。 “而且,只要被血玉吸收了血液,就说明承欢对主人已经绝无二心,死心塌地,也就是说,承欢哥注定是主人的人了!所以,主人,您不必介怀!” “还……可以有别的方法吗?例如掌心相击传送内功什么的?”我在竭力争取着清白的机会。 “事出突然,此法是最好的方法了。”极乐看了一眼承欢,提示道,“主人请尽快行事,不然,承欢哥性命不保!” 还要尽快行事?! 要命啊!

第 2 章 各色男人 烛火摇曳,昏迷中的承欢歪着头软软倒在一边,毫无防备,秀色可餐。 而我,则像个只求数量不求质量的没品采花贼,手忙脚乱地脱光了自己之后,上下其手地扒了承欢的衣服,将他按到床上,深呼吸。 赶鸭子上架,绝对的赶鸭子上架! 为了救人,我容易吗我?! 我还得强=奸,我还得尽快! 撅着嘴亲亲脸蛋,一股隐隐的异香传来,我干咳了一声,狠狠压住叫嚣着要跳出口腔的心脏,呼——好紧张! 承欢的眉眼紧闭,他也许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我见过的最具有诱惑力的男人,莫说是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连他这样昏迷不醒着,都无言地散发着勾引别人吃掉他的魅力。 现在,我就要吃了。 深吸一口气,按住他的头,对着那破损的唇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唔——好软!它毫无防备的半张着,湿滑的口腔立刻将我的舌吸引了进去,哪里都透着致命的诱惑,一吻上,便再也离不开。 手指沿着他的手臂向下,抚摸着那触感一流的皮肤,不是特别的软,却一碰上便能让人流连忘返。 手指抚摸过胸口、小腹,又跳跃至膝盖,沿着大腿内侧向上攀升…… 他的身体渐渐热了起来,唇舌也无意识地与我纠缠着,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哼声,烛光中,那原本白色的肤色渐渐变成一种诱人的粉色,我压上去,与他紧紧相贴。 咳,既然躲不开,便享受好了。 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我吻了吻他的脖颈,又吸附上耳垂,他闭着眼,睫毛剧烈抖动,挂在我身上的手指突然用力。 “承欢……”我低低念了一声,一路吻到他的肩膀,倏忽愣住。 那里,真的留下了我的痕迹。 呲牙咧嘴的痕迹! 坐在他的腹间,我愤愤自语:这个牙印好难看!我的嘴有这么大吗? 然而,身下的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他闭着眼,无意识抬腰顶了顶身体,双腿跟着微微抖动。 吃吃笑了一声,我轻声道:“承欢,我来了……” 和谐原因,此处省略一万字…… 极致的一瞬间,我抱紧了他,而身下,也传来一阵热流! 承欢依旧昏迷着,气息却不再时隐时现,渐渐平稳起来。我缓缓睁开眼,挂在他的身上,摸了摸他汗水淋漓的脸。 眼前的侧脸渐渐清晰起来,我却愣住! 这是什么东西?! 一朵梅花妖娆绽放于承欢的左眼尾。 嫣红似血,勾魂摄魄。 愣愣伸手将承欢翻趴过去,我惊讶发现,从他的左脸开始,沿着左肩蜿蜒至整个背脊,一直延伸至臀间,居然是一副冬雪腊梅图! 血色的梅花,衬得那肌肤赛雪,背影妖娆。 甚至在臀间,也就是整幅图的下方,还有一排小字: 绽情傲霜雪,放蕊俏姿容。 惊讶过后,是骤然的心痛。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天生。 这是被人一针一针刺上去的,每当情致高涨,身体便会出现这样一幅图画,供人观赏亵玩。 对观者来说,这是惊喜是享受是刺激。但对于承欢来说,却是更深一层的耻辱。 绽情傲霜雪,放蕊俏姿容。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无言将承欢翻过来,拿出被子将他盖严,我抱着他,紧紧的。 “嗯……”被我抱住的身体动了动,他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碧色的瞳孔一时之间还未聚焦,他扭头看着我,满脸初醒的茫然:“扶苏……你?” 糟糕!没想到他会醒得这么快,居然没来得及毁灭罪证! 脸颊瞬间涨热,我捂着脸慌乱道:“你什么你?刚才人家好心来探望你,结果你兽性大发,居然……居然……呜呜呜……” 承欢惊骇不已,低头发现彼此真的赤=裸相见,脸都白了,优雅尽失:“对对……对不起,我我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扶苏,我我……”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嘿嘿,那就别怪我栽赃嫁祸了! “不要说了!”我捂着胸“瑟瑟发抖”,故作可怜,泪眼迷蒙凄凄哀道,“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现在很乱,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让我冷静冷静……” 十足的一个受害妇女。 “哦!哦……”还有些迷糊的承欢闻言忙不迭地点头,诺诺道,“……对不起,我,你……好吧……” 印象中的承欢从来都是慵懒而优雅的,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能悠哉悠哉地笑着去死,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倒可爱得紧。 一边偷笑一边假意摸眼泪,我将棉被拉至胸口,吊着眼睛看他,抽泣道:“你还不赶快把眼睛闭上?想看人家裸=体啊!” 承欢惨白的脸蓦地涨红,他慌忙闭上了眼,傻兮兮道:“哦……嗯……扶苏……我我,我真的不是……有意,你你……” 我扯着衣服几步跳出了门口,那厢承欢还在对着空气磕磕巴巴地道歉,我长长吁了口气,穿好衣服,向极乐房间走去。 推开门,极乐正坐在椅子上捣药,房间里散着浓浓的中药味。 “主人?”一见我来,极乐马上咧嘴笑开了。 我抱着肩膀,一言不发地坐下,直直盯着他。 “嗯……主人……”极乐心虚避开眼,低头揉搓衣角,嗫喏了半天,忽地瘪嘴道,“极乐知错了!” “哦?错了?”我冷哼,“哪里错了?说来听听。” “极乐不该……不该……”极乐缩着肩,声音越来越小。 “不该怎样?!”猛地一拍桌子,我站了起来,怒斥道,“说!” 极乐被我吓的当即跳了起来,马尾跟着乱晃,他白着脸颤颤道:“极乐不该……不该……” “你不该骗我!”我截断他的话,叉腰狠狠训斥,“居然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与承欢纠缠不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其实我早就该发现不对劲,承欢昏迷时气息几乎全无,可当我吻他的时候,他虽无意识,却能够与我唇舌纠缠…… 现在回想起来,这分明就是极乐的诡计!他先让承欢服下了瞬时闭气的药物,制造出戒毒不慎出现的意外,又故意夸大其词,令我在心慌意乱之时答应了那荒谬的提议。 “为什么要这样做?” 最让我生气的是,极乐这么单纯的人居然也会对我耍心计! “主人……”极乐低着头,小心翼翼朝我蹭过来,“极乐知道承欢哥喜欢主人,而主人……” 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他苦笑着:“而主人也……也是喜欢承欢哥的,既然承欢哥是主人的血源之一,就注定了与主人不能分离……所以极乐才会……欺骗主人……” 说到这,他突然跪了下来,沉声道:“对不起!极乐真的知错了!主人想怎么罚极乐都可以!” “快起来……”我忙蹲下来要扶起他。 他却硬挺着不起来,只是抬头看着我,大大的杏眼氤氲着薄薄的水雾,眼眶红红的,就连鼻翼也委屈地泛了粉,嘴巴倔强紧闭。 我看着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无奈道:“你这个样子,也算是真心知错?” 他的嘴撅得更甚,微微鼓起来的桃子脸轻轻抽动,忍了半晌,才红着眼眶呐呐道:“主人刚才对极乐好凶……主人是不是不再喜欢极乐了?” 他这副模样,还要我如何生的起气来? 却不能就此心软,由了他去。 我故意叹气,哀伤道:“我只是伤心,原来我最信任的人,也是会骗我的……” “不会了!不会了!”极乐急急抓住我的肩膀,迭声辩解,“极乐以后都不会骗主人了!主人不要伤心!好不好?好不好?” “真的?”我挑眉。 “嗯!”他用力点头,咬牙狠狠道,“极乐若是再骗主人!就不得好……” 赶紧伸出指头用力戳他光滑的额头,我截断他的诅咒,接口道:“你若是再骗我,就永远别想吃我做的冰糖葫芦!我给阿蛮吃,给若溪吃,给承欢吃,也不会给极乐吃!” “不要!”他慌忙喊了一声,又捂着嘴喃喃道,“若溪哥他们都不喜欢吃的……” “是吗?”我掐着下巴想了半天,倏忽道,“那便给路边的小狗吃,或者给阿贫吃,或者……” 我说一句,极乐的脸色便灰白一份,他痛苦摇头,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搓着手,皱着脸可怜兮兮道:“它们都不喜欢吃的,真的!主人,既然你已经做了,就不要浪费好不好?给极乐吃吧……” 那样子,可爱得紧。 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捏捏他嫩嫩的脸颊,我笑着:“如果极乐听话,便都给极乐吃。” “一定听话!” 他指天发誓,大大的杏眼闪闪发亮。 ##¥¥¥……%%%……………… 蓝若溪的房间没有点灯,我却知道,他一定没有入睡。 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猛地朝那侧卧的身影扑上去,我打算给若溪哥一个大大的惊喜。 孰知—— “哎呦!” 一拳正中红心,我抱着鼻子滚在地上失声惨叫。 “扶苏?!怎么是你?!” 蓝若溪从床上跳下来,一把将我拎起来,惊慌的声调都变了,“扶苏?扶苏?!” “若溪哥哥……”我仰躺在他怀里,胡言乱语,“你怎么打扶苏?那么用力……好痛……扶苏的鼻子一定塌了……嗯……什么东西?热热的,从鼻孔钻出来了……好恶心……” “别动……你流血了……”黑暗中,蓝若溪的声音清冷中掺杂着担忧。 “什么?血?!”我一惊,当即觉得头晕脑胀四肢无力,手指颤颤抚摸上他的尖尖下颚,我气若游丝道,“若溪欧巴……永别了……请不要为扶苏难过……你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天国里看着你……一直……一直……一直……” 冰凉的指尖将我哆嗦乱颤的手指握住,按在身侧放好,蓝若溪一言不发将我打横抱起来,我的偶像剧版煽情遗言还未说完,便被噗的一声扔到床上。 完了!苦情计宣告失败! 火折子声传来,蓝若溪点燃了烛台,修长摇曳的影子愈见靠近。 他沿着床边坐下,低下头无言看我,烛火影影幢幢,那雌雄莫辩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 对旁人来说,蓝若溪阴沉着脸的模样,十分难以接近。 可对我来说,无论他怎样冷酷,都是亲切的。 所以,我敢对着他撒娇。 咬着棉被,我只是吊眼看他,流着鼻血呐呐不语。 我在装可怜,我在等他心软。 四目相对,蜡烛燃烧。 “抬头……”像是叹了口气,他终于松动开口,虽然语气冷淡,却还是我赢了。 他心疼我,所以我稳赢。 冰凉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蓝若溪拿了条方巾,冷着脸,柔柔替我擦鼻血。 “唔……”我瘪着嘴,轻声哼哼,继续装可怜。 乘胜追击也好,趁火打劫也罢,反正,就素要他更心疼! 果然,他皱了皱眉,语气不再那么冷淡,纤长的眼睛望着我:“痛吗?” “唔!唔!” 我点点头,睁着眼睛可怜兮兮盯着他,手指偷偷勾着他的指尖,我软软道,“好痛的……若溪哥……扶苏好痛……” 他垂了眸,半天不语,忽地回头吹熄了烛火,黑暗中,黯淡清幽的声音传来:“睡吧……” “若溪哥……”我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背脊,“抱抱扶苏,好不好?” 被我抱住的身体僵硬着。我知道,他的心情一定很糟,明明用尽全力去爱,甚至连命也不要,得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该有多痛心? 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决然离开,不会再给这个人任何机会。 心,越来越不安。 我抓着他,那感觉却像手握流沙,越是用力,流失的就越多。 有些恐慌,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只有夜,在缓缓流淌。 正在胡思乱想时,身体却倏忽被人用力抱住,冰凉的指尖缓缓插=入我的发丝,蓝若溪的身体贴着我的,尖尖的下颚抵着我的头顶。 他抱着我,没有说话…… 我闭上眼,忽然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大们支持!(*^__^*) 嘻嘻……,俺会努力!

第 3 章 妖孽卑微的爱 来到望舒一个多月,却很少有时间与蓝若溪独处,阿蛮白天黑夜都离不开人,而蓝若溪又忙着打点整个家。 像这样静静相互依偎着,仿佛是很久远的事了。 我拾起他的手,那冰凉的指尖变得粗糙,手掌也有了薄薄的茧痕。 “若溪哥,累吗?” 笨重的农具将这双手打磨得坚硬,放在脸侧摩挲的时候,不再柔软。 下颚抵着我的头顶,他环抱着我,低低轻语:“不累……” 坐在他腿上的身体挪动了一下,我仰头看着他,“瘦成这样还说不累,你的骨头都硌着我了呢……” 他低头与我对视,月色清浅,纤长的眉眼柔和如潭水。 “抱歉。”他笑着说。 我哧了一声,歪头靠在他的胸口,随手拾起他的一缕青丝放在手中,低头把玩起来。 他抱着我向床里坐了坐,拾起一件薄衫披在我身上,又替我除了靴子,解开发髻,方低语道:“要睡吗?” “不要!”我摇摇头,又向他怀里蹭了蹭,指着窗外,“要看月亮!” “好……”他揽紧了我。 想起初来时,我们几个人满身的狼狈,受伤的受伤,痴傻的痴傻。全靠着族里人的帮助与救济,才勉强安顿了下来。 没有生活来源的日子,真的很困苦。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望舒谷中的农作物很丰富,只要肯吃苦,就不愁挨饿。 于是,蓝若溪学着做起了农活,用舞剑的手拿起了锄头。一个月来,他每天都在葡萄园忙作,知道我要酿酒,前几天又抽空入了城,买了一大批酿酒用的陶罐。 这望舒离城里较远,往返要七八天的时间,他六天前出的门,快马加鞭,一直到今天傍晚才匆匆赶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替我们做了饭,没有得到半点的休息。 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容易困倦。 月色清寒,宛如银盘。 我眯起眼睛,感慨道:“若溪哥,你还记得我们被追杀的时候,在一间破庙里,也曾像这样一起看月亮吗?” “嗯……”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听起来软软的。 握紧了他的手指,我唏嘘起来:“今晚的月亮,跟那天的一样美……你说呢?” “嗯……”他的头渐渐贴近我的肩窝,发丝缓缓滑了下来,撩拨着我的脖颈。 “若溪哥?”我挑眉轻问。 “嗯……”他又哼了一声,凉丝丝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均匀又香甜。 他居然……坐着睡着了。 我回头看他,清浅的月色下,他歪着头,静静睡着,恬淡无害的模样,很美。 睫毛下的阴影淡淡的,下巴薄薄又尖尖,看一眼便觉得心脏莫名的收缩,那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心疼。 我抬起下巴,轻轻碰了他毫无防备的唇。 一阵悸动传来,我抚胸急喘了几口气,捂着自己发烧的脸,轻声嗔怪:“坏蛋,勾引我……”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身畔冰凉。 伸着懒腰晃晃悠悠地出了屋子,正看见极乐给阿蛮喂粥,喂一口便学着我平时的口吻赞一句:“阿蛮好乖!” 一看见我,立马脆生生喊着:“主人!“ 我睡眼惺忪地笑了笑,端着木盆去舀水洗脸,打着呵欠问:“若溪哥呢?” “一大早就去葡萄园了,临走时要我不要吵醒主人,所以极乐一直都很安静!而且,极乐打算一会替主人带着阿蛮哥去散步!然后帮若溪哥做农活!” 这家伙说的眉飞色舞,是在邀功讨赏吗? 啊,我想起来了。 洗了脸,我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糖葫芦。” 极乐倏忽脸红起来,抿着唇讪讪道:“极乐才不是为了糖葫芦呢!” 我笑着不语。 洗漱完毕,方坐到餐桌前,拿起方巾替阿蛮擦了嘴,我捏了捏他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的手,笑道:“阿蛮,吃饭呢?晚上睡得好吗?有没有尿床啊?” 他自是不会回答,直着眼睛机械地吞咽食物。 “承欢呢?他吃过了吗?” “没有。”极乐喂完了阿蛮最后一口粥,匆匆放下碗筷,将阿蛮扶起来,对我甩着马尾道,“极乐带阿蛮哥出去玩了!” “嗯!”我点点头,“碗筷我洗就好,你们去玩吧!” 极乐走后,我盛了两碗粥,外加一碟小菜,用木餐盘端着,到了承欢门前。 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想了想,还是先敲了门。 带着淡淡倦意的声音传来:“极乐吗?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对他莞尔一笑,“是我。” 房间里的光线暗暗的,承欢斜斜靠在一张木椅上,一条腿随意支起,手腕搭在上面。头发没有竖起,丝丝缕缕垂在胸前,领口也大大的敞开着,露出大片肌肤。 他见是我,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轻轻将衣服合拢,沙哑着嗓音淡淡道:“扶苏?你怎么来了?” 整个人,无言的散发着诱惑的气息,甚至不用刻意,他总是能够轻易挑起人心里的邪念与欲=望,想要尽情的占有他。 这与媚术无关,完全是他本身的气质。 我干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怎么?我不能来看你吗?” 他淡淡勾了勾唇,疲惫笑道:“不……扶苏能来看我,荣幸之至。” 风淡云轻,昨晚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不复存在。 我看着他,难道经过一晚,他已经反应过来,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动声色走近了他,我柔声道:“怎么不出去吃饭?” 他抬眉看了看我,又看了我手中的餐盘,不答反问:“扶苏也没有吃么?” “是啊!”我在他旁边坐下,放好了餐盘,对他道,“咱们一起吃吧!” 他歪头看了我一会,眉眼饧涩,眼圈有些发黑,脸色苍白,没有半分精神。 “好。”他的声音里温度越来越低。 将碗筷递给他,我关切道:“昨晚没睡吗?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还是,身体还难受?” 他闻言垂了眼帘,低头静静看着晶莹剔透的粥,我正诧异他的沉默,他却突然出声:“扶苏,别对我太好,可以吗?” “承欢……你……” 我茫然,无言以对。 他拾起筷子,又突然放下,蓦地苦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已经说过,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我愣愣看着他:“承欢,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将碗筷放回餐盘,歪歪倒回椅子中,垂眸低声道:“我不饿,扶苏……你还是出去吃吧。” “承欢……你……”我靠近他。 “不要管我!”他蓦地打断我,斜睨着眉眼看我,满脸苦涩,“真的,不要再管我,不要再关心我,不要再对我笑……行吗?” 心里憋闷的难受,我握住他的手,细软的,跟他的身体一样,仿若无骨。 他却用力甩开,突然便有些歇斯底里,那双桃花眼却依旧朦胧诱惑,嗓音沙沙的,声声撩人:“别碰我!求你……别这样,不要再看我一眼……求你……” “为什么?”我看着他痛苦的脸,固执抓起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碰你?为什么不能对你好?我就要碰你!我就是要对你好!” 他痛苦盯着我,眼睛雾水迷蒙:“扶苏,你真的……很残忍。” 我残忍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此刻真的很痛苦。这痛苦来源于他对我的爱,我又怎么会看不到? 贪恋着注定得不到的东西,那种感觉该有多难受? 而我,真的像他以为的那样,不爱他吗? 不!看着他的脸,我会心跳。看着他痛苦,我会心疼。想要抱着他的感觉,不是假的!想要呵护他的心,不是假的! “承欢,”我说,“如果我要你留下来陪我,你愿意吗?” 我知道我冲动了,我知道我贪心了。也许就在进门之前,我还犹豫着,可现在,我就是想要留住他,霸占这个妖孽!不要让他离开! 他闻言愣住,碧色的眸子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如果我给不了你唯一,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我紧紧盯着他的眼,不让他逃避。 “我……”他垂了眸,淡然不再,竟呐呐出声,“不配,我不配……” 我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声声质问:“承欢!我只想知道,你爱我吗?” “扶苏……”他痛苦闭了眼,满面凄楚,“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有多肮脏!我……” 他摇着头:“我……是一个……人人都可以……都可以……只要有银子!只要有权势!不论男女,都可以……都可以任意玩弄的男=娼!我早就没有心了……我不配有爱……不配的……” 我扑过去抱住他,不许他轻贱自己:“你有心!你有爱!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承欢,你是爱我的,对吗?” 我捧起他精致的脸:“承欢,我告诉你,你的过去我从来就不在意!我现在就在你面前,等着你说一句话,说你爱我……你爱我!” “扶苏……”他仰脸痴痴盯着我,眼波流动,眼眶深红,他呢喃着,“扶苏……我……我……” “我爱你!承欢!我爱你!”我猛地吻上他,几乎是恶狠狠道,“说你也爱我!” 倏地,他抱住我,紧紧地:“扶苏!我爱你!我早就爱上你了!我知道自己不配!我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我只是一个肮脏的玩物!我不该有心的!我不配有心!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爱上你了!扶苏,我好爱你!” 他的唇胡乱地吻着我的脸颊,毫无技巧地寻找着我的唇,在深爱的人面前,他生涩地像个孩子。 “我以为我已经无谓,可自从遇见你,我就开始怨恨上天!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要是万人不齿的男=娼,为什么我偏偏没有资格喜欢你?!为什么……你身边的男人,都那么优秀,我是个什么东西?我……” 他几乎颤抖了起来,我从来不知,自负傲慢的他,骨子里竟是如此自卑。 “可是,我还是厚颜无耻地跟着你,我以为我只要陪在你身边,远远看着你就够了……可是不够,远远不够!你稍稍触碰我,我就想要抱紧你!你对我轻轻微笑,我就想要亲吻你!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想要更多!我想要真实的拥有你!我想抱着你,吻你,爱你……” 他恍惚了起来:“昨夜,我以为自己发梦,可我真的拥有了你……我一夜未眠,从最开始地激动到后来渐渐悲哀,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做……并不是爱我……” “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爱才会这样做!” 我抱紧他,居然流出了眼泪,我说:“我爱你,承欢。”

第 4 章 若溪要出墙 我承认,我是冲动了。 从承欢房间里走出来,刺眼的阳光让我彻底清醒。 我成了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昨晚我还窝在蓝若溪的怀里看月亮,今天我就抱着承欢信誓旦旦! 天呐!请赐我一道炸雷,将我活活劈死吧! 正想着,头顶居然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便传来轰鸣雷声! 当真是晴天霹雳! “妈呀!”我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到地上,忙不迭仰头喊着,“不要不要!刚才人家开玩笑的啦!” 正喊得起劲,耳边突然传来濡湿慵懒的声音。 “扶苏?”承欢斜斜倚着门口,一脸诧异的挑眉,眼底却是忍俊不禁的神色。 我捧着胸口,僵硬回头看他,羞愤地恨不得直接坐化! 清风吹乱了他的长发,将他松松的袍子吹得摇曳生姿,大大的V领歪歪挂在身上,半个肩头似露非露,风情万种。 他歪头着看我。 似笑非笑,勾魂摄魄。 这个家伙绝对比女人还要会勾引人! 狠狠将不老实乱跳的心脏按回去,我坐在地上大吼:“妖孽!还快不滚回去把衣裳穿好!我男人的身体只能我一个人看!” 他愣怔片刻,笑容渐渐隐去,神色复杂起来。蓦地,他竟站直了身体,轻声道:“好。” 靠!这家伙吃硬不吃软嗒!和阿贫一样得用鞭子政策! 我见状忙接二连三地吼起来:“马上给我吃饭!然后乖乖睡觉休息!” 他居然真的听话,乖乖盛饭蹲在我面前一边吃一边看我,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又黑着眼圈乖乖跑去睡觉。 我吁了口气,拍拍身上的泥土。 接下来,要去安抚我的若溪哥。 咳,做一个受欢迎的女人,累啊! 看看外面的日头,快到晌午了,若溪哥一大早就去忙活,现在一定饿了。 胃离心不远,我若是安抚好了他的胃,那么心也应该会乖乖投降吧?嘻嘻! 臻儿大厨来也! 跑到厨房,在水缸边面目狰狞地观察了半天,决定杀掉小明! 水缸里有三条鱼,一条红鲤鱼,一条黑鲫鱼,还有一条不知道是什么鱼的鱼。 前几日,家里口粮吃紧,若溪哥在河里扑腾了一天才捉了这三条老弱病残,据说,其中一条还是自己撞到若溪哥腿上撞晕的!。 若溪哥回来时,就像是刚从战场下来,浑身湿透不说,衣服还破了好几个口子,害得我在灯下缝缝补补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更无法穿了,于是一件青衫报废了…… 我给这三条战俘取了名字,小红,小黑,小明,养在水缸里,伺机杀害! 现在……哼哼,小明你不走运了! 掐着脖子将小明捞出来,它扑腾了半天,被我一手背刀劈晕,直接扔窝里,结束了它短暂而没有意义的生命。 眼见着我令鱼发指的凶杀行为,小红小黑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次,我要做的便是水煮鱼! 水煮鱼,嘻嘻,他们一定没有吃过! 先给小明解剖,切片,放在碗里,撒上调料腌制。 又四处寻找煮汤的配料,从极乐的房间偷了些药材,又将若溪哥在院子种的几株嫩嫩的小白菜连根拔起,爬到房檐取下晒得半干的青椒,哼着小曲儿洗洗剁剁,一起扔进锅里,架上火,开始熬汤。 兴奋等待的时间里,想起极乐的糖葫芦。 又窜回极乐的房间,翻箱倒柜的将极乐私藏的山楂挖出来,剔掉其中的核。拿出靴子里的匕首,吹着口哨削了几根竹签,将山楂串起来,熬了糖浆,将山楂串放在里面滚了几圈,放在水板上晾干。 正快乐地哼着歌儿,极乐领着阿蛮回来了。 “主人!主人!”还未进屋,便大声嚷嚷起来。 我忙跑出去,迎面跳着给了极乐一记板栗叩头! 极乐痛得呲牙咧嘴,刚想喊便被我捂住嘴,低喝道:“小点声,承欢一夜没睡,现在正补觉呢!” 极乐眨眨眼表示明白,我这才松了手,却见极乐撅着嘴,摸着脑袋委屈万分。 我也不理他,转身拉起阿蛮的手,凑上去亲了他的脸:“阿蛮,有没有想臻儿?” 因为天气温热,阿蛮的额头出了细细的汗珠,漂亮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灵动万分。 我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殷切盯着他,期望他能说话,哪怕一个字也好。 却没有,他的灵魂,依旧不在。 失望铺天盖地的涌来,我叹了口气,替他将垂下来的散发别在耳后:“阿蛮,累了吧?一会儿哄你睡午觉哦。臻儿爱你,要记得……” “主人!”耳边又传来极乐惊喜的大喊大叫,他跑过来,突然一下子抱住我,脑袋蹭着我的背,喜滋滋道,“主人果然还是疼极乐的!” 我哧了一声,转身推着他的额头:“看见啦?不许一下子吃完哦!” “嗯!嗯!”极乐忙不迭点头,在我耳边痴痴笑着,弄得我耳根痒痒,忙推开他,挺着胸一本正经道,“一边呆着去,我还要做饭!” “哦!”极乐不情愿地松开我,挑眉道,“极乐帮主人的忙吧?” “不用!”我连忙摆手,“上次让你帮着看火,差点将咱这几间小草房烧成一把灰,哪里还敢用你?!” “主人……”极乐又开始撅嘴,粉嘟嘟的脸蛋皱成一团。 突然觉得他撅嘴的样子像一只稚嫩的小鸭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帮我给阿蛮擦擦身,他在外面晒了一上午,一定出了不少汗。” 极乐拖着阿蛮摇摇摆摆地进里屋去了。 汤刚好煮沸,加了鱼肉进去,闷了二百个数,开锅,淋上热油,成了! 拿出小瓷坛,装了一半的鱼进去,封好盖子。又装了两份米饭。放在篮子里摆好。 进屋见阿蛮光着身子坐在板凳上,任由极乐忙上忙下的擦身。 不由得一阵心酸,取下极乐手中的方巾,我说:“午饭是水煮鱼,你尝尝好吃吗?我给若溪哥带去,中午就不回来吃了。” “哦!”极乐点点头,脆生生道,“主人做的一定好吃!” 阿蛮的身体比以前瘦了,却依旧精干诱人。皮肤泛着光泽,肌肉线条漂亮极了,纹理分明,摸起来,手感很好。 手指在上面流连着,阿蛮垂着眸,眼睛饧涩,一副倦怠的模样,对我的触碰,没有半点反应。 有些鼻酸,我吸了口气,勒着阿蛮的腋下将他提起来,推到床上,盖了薄被,轻拍着:“阿蛮,睡一会儿吧……乖……臻儿陪着你……” 每次跟他说话,我都要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即使他忘了我,我也要他重新记住,我是他的臻儿。 阿贫趴在草棚里懒洋洋甩着尾巴,见我来了,抬着脑袋懒洋洋地哼着:“啊恩~~~~” 我走过去,拍拍它风骚的屁股:“走!找你的黑风去!” “啊嗯~~~~” 不远处翠意盈盈的葡萄架下,一身材修长的青衣男子被一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们围绕着。 “蓝公子呀!你也渴了吧,快来喝点水!”围着青头巾的女人端着茶碗递过去。 靠!居然是情侣头巾!妈的,老子明天就把蓝若溪的头巾烧掉!烧掉! 红头巾一肩膀将那青头巾挤开,对蓝若溪笑着,“喝我的!若溪……” 若溪?!若溪是你叫的咩?! 他NND,居然敢打我相公的主意?!你们这几个女人不要命了?!啊?! “咳!咳!咳!”我用力干咳了几声,准备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结果—— “若溪……” “蓝公子……” 居然没一人理我!!失败! 不带这么无视人滴! 还是若溪哥在意我,从花群中抬起头来,见到是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拨开莺莺燕燕的簇拥,款款向我走来,笑道,“扶苏?你怎么来了?” 哼!我撇撇嘴!我若是不来还了得?!这后院怕是要起火!你这棵大红杏就要出墙啦! 那几个女人瞬间将目光投到我身上,唰唰唰的刀子眼差点将我直接戳死! 我梗了梗脖子,从阿贫身上跳下来,挺着胸,趾高气昂地等着蓝若溪送上门来。 其中有女人认出我来:“是?族长?” 我一脸骄矜地点点头,老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哼~~~ 她们看向我的目光瞬间带了几分敬意。 蓝若溪走过来,柔声嗔道:“你怎么来了?中午闷热,怎么不在家好好呆着?” 我也不说话,愤愤盯着他头顶的青头巾,越看越不爽! “怎么?”他察觉到我愤然的目光,愣愣摸头,“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就是……”我咳了一声,用力皱眉,“为什么要戴青头巾?” “啊?”蓝若溪愣了一下,随即道,“很难看吗?” 我看着他,这小子戴了头巾之后,显得那小下巴更尖,整张小脸精致无比,难怪那些女人像蜜蜂见了蜜一样围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当场将他脱光吃掉。 木办法,俺家男人,就素帅!嘿嘿! “嗯……”我摸着下巴,严肃点头,“十分难看,若溪哥,你还是摘了吧。” 他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的,这样围着头发,工作时很方便的。” “摘掉!”我瞪起眼睛,恶狠狠的模样立刻吸引了那些女人的视线。 “族长大人……家教很严……” “若溪看来很怕她……” “蓝公子好凄凉……” 凄你妹凉!她们窃窃私语,以为我听不见,嘁!姑奶奶听力好,一字不漏全听到鸟!哼! “扶苏,你怎么了?”若溪哥不解望着我。 就叫你摘个头巾还给我推三阻四,老子自己来! 我虎着脸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跳着一把摘了他的头巾,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方才解气! “呼——”我拍拍胸脯,笑眯眯道,“好了,没事了。” 一切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女人们惊骇望着我,怜悯看着若溪哥。 而小蓝子,披散着头发,小脸蛋上满是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三更!若是木有,亲们不要生偶滴气哦!俺的思路很慢……会尽量快写的!俺会努力!

第 5 章 妻主为大 “若溪哥,来来来!”我拖着他,连跑带颠地窜到一块草地上坐下,从篮子里献宝似的端出瓷坛子,摇头晃脑道,“看,扶苏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蓝若溪这才回过神来,柔和了神色,眯起眼睛笑道:“哦?是什么?我看看?” 他说着,歪着头扒拉着瓷坛,头发倏忽倾泻过脸颊,他伸手将散发别在而后。请使用那模样,又再次吸引了一群女银贪婪的视线! 怒火噼里啪啦中烧! 我气急败坏勾起他尖尖的下巴,狠狠盯着。 “又怎么了?”他再次愣愣看着我,皓齿朱唇,眼波荡漾。 这模样怎么越看越不安全呢?!出墙啊!要出墙! “若溪哥,闭上眼睛,好吗?”我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他凝视我半晌,缓缓闭了眼。 迅速从地上抠起一大块泥巴,在手掌抹匀,双手捧着蓝若溪的脸,将那泥巴掌印用力印在他的脸颊。 拧眉左右看了看,总算松了口气。 将瓷坛打开,鱼香瞬间扑鼻,我弯着眼睛嘻嘻笑道:“睁眼吧!若溪哥,扶苏专门为你做的水煮鱼哦!尝尝看?” 蓝若溪笑了笑,对于脸上的东西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想要去碰,被我捉住,“不要乱抓,快尝尝扶苏的手艺。” 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却很快被纵容代替,他笑着:“那我就要开动了哦!” 他拾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笑眯眯放在口中,未等咀嚼,便倏忽瞪大了眼! 我殷切望着他,捧着手道:“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好——”他捂着唇,感动地眼眶通红,嘶呵道,“好……好吃……好……吃……” “真的?!”我松了一口气,扭着肩膀笑眯眯道,“人家可是专门为若溪哥做的哦!这是小明,如果若溪哥喜欢,扶苏可以把小黑小红都杀死炖了!” “嗯!咳咳咳!”蓝若溪忍住没有一口鱼肉喷出来,却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咳嗽。 我忙拍着他的背,“不要着急,慢慢吃,这些都是若溪哥的!” 他红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喃喃道:“我的?这些……都是……我的?” “嗯!”我看着他,定定道,“都是你的!若溪哥……你就尽情地吃吧!” 他缓缓低下头,泪眼汪汪地盯着那一坛鱼肉,满面红光,他说:“扶苏,我很感动……谢谢……你……不过……” “不过什么?”我笑着拍着他的肩,“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来,只要不是批评我的手艺,我可是很亲民的,很和善的哦!” “哦……”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平静道,“那没有了。” 夹起一块鱼肉,我无比贤惠:“来,我喂你,啊——” 蓝若溪的红唇更艳,他颤颤张了口,几乎成斗鸡眼状态盯着眼前的鱼肉,满脸的视死如归。 迟钝得我终于发现了他的不正常,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口中,我嚼了嚼,疑惑道,“很好吃啊!若溪哥,你怎么这么痛苦?” 他挑眉看我,忽然唏嘘出声,泪花闪闪:“好辣……” “你不能吃辣?”我沮丧,同时自责,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我竟不知他口味的喜好! “不……”见我一下子没了精神,他立刻有些心疼,又夹了块鱼肉放在口中,一边辣的嘶嘶哈哈,一边点头称赞道,“虽然辣,但是……很好吃!” 他皱着脸傻笑着:“扶苏,谢谢你。” 我笑了笑,倒了一碗凉茶递给他:“快喝点水,若溪哥不喜吃辣,扶苏以后为你做别的!” “不……”他说着又夹了一块,一脸明媚道,“我越来越喜欢吃了。” 若溪哥这种笑脸明媚的模样还是很少见的,虽然满脸泥巴,却还是看得我心神荡漾。 眼见蓝若溪心情不错,时机成熟,我干咳了一声,哼哼哈哈道:“那个……承欢……” 一听这话,蓝若溪不吃也不笑了,回过头来,凝着双眸看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一时有些心虚,我哼了一声,挑眉讪笑道,“你觉得承欢如何?” 他微微笑了笑,但这笑容不再明媚,甚至还沁出些许的寒意,看得我心肝乱颤。 他垂了眼帘,启唇淡淡道:“他欺骗过你。” “我已经原谅他。”我慌忙接口,又见他神色微变,似有怒意,赶忙接着道,“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呵呵、呵呵!” 他不再看我,眼神瞥向一边:“他的过去……很不堪。” “这……”我低下头,“我也知道……不过……” 我想说我完全不介意,甚至因此更心疼承欢。但又怕蓝若溪因为这话而吃味,便只是淡淡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既然如此,”蓝若溪滞了片刻,冷冷哼了一声,“扶苏还来问我做什么?” 好吧!我的若溪哥生气了,而且醋意好大! 我只有讨好卖乖,稍稍蹭过去,抓着他的袖子摇啊摇:“若溪哥,咱家您才是老大呀!承欢要留下来,必须要经过您的首肯才行嘛!” “我并没有赶他走。”蓝若溪不看我,声音冷淡。 好嘛!这小子跟我玩文字游戏!他明明知道我说的“留下”,并不是单纯的留下嘛! 若在平时,我早就暴跳了!可今天,我得忍!承欢,这可都素为了你呦!赶明儿让我尽情蹂躏一番当做回报! 我笑眯眯,脸都快抽了:“若溪哥,他总不能……无名无份的留下吧?这样,影响不好嘛!”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你还怎么敷衍?! 他背对着我,不再吱声,闷闷生气。 “若溪哥~~~~”我摇他,想起承欢悲苦坎坷的命运,一阵心痛,不由得黯然道,“如果我们再不收留他,他便又要再次回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若溪哥,我们就给他一个家,好吗?我们就给他一点温暖,好吗?” 蓦地,蓝若溪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软了,似是妥协,语气缓和了下来:“扶苏,你是怜他?还是……爱他?” 怜他?还是爱他?我也扪心自问过,如今,我已知答案。 抱上蓝若溪的后心,我轻轻环住他的腰,吸了口气,沉声道:“怜他……也爱他……” 蓝若溪的身体蓦地一僵,他微微苦笑了一声,满腔的无奈和心酸几乎将我淹没。他怎么可能不心酸?他爱上了一个花心的女人。他注定无法成为她心中的唯一。 心中愧疚万分,我抱紧了他,呐呐道:“扶苏是个坏家伙……对不起若溪哥,对不起每一个深爱我的男人,扶苏该死……” 忽地,他转身扶起我的肩,盯着我的眼睛,语气有些悲戚:“扶苏,你爱我吗?” 他说:“可不可以认真对我说一次,你爱我……” 我愣住,抬眼望着蓝若溪如深潭的水眸,心疼万分。我的若溪哥,原来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 我以为沉默寡言的若溪哥不喜欢虚幻的甜言蜜语,所以如不必要,很少说爱。 我每天对痴傻的阿蛮表达爱意,甚至在他的面前诉说着对承欢的怜爱,可我却忽视了他……我不知,原来他的爱也是需要肯定的。 我……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狠心肠。 水雾有些氤氲了眼睛,我尽量微笑着,轻声道:“若溪哥,我爱你!很爱,很爱……” “谢谢……”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呢喃着,“已经足够了。” 他吸了口气,再看我时已是满脸平静,深沉如水,他长长吐出那口气,淡淡道:“入乡随俗吧。” 入乡随俗。 血月的统领一直以来都是女儿身,望舒谷中的居民是血月族的遗民,自然仍保留血月的生活方式,其中一个就是以女人为尊,女人可以三夫四侍,男人却要从一而终,而在外抛头露面的也大都是女子。 这风俗,倒与不远的女儿国有些相似。 所以像蓝若溪这样成天在外奔波的男人,是很少的。再加上他本身貌美,仪态又不似望舒中的男子那般扭捏,所以这些女人,自然趋之若鹜。 对我,更是羡慕万分。 就像现在,她们纷纷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窝在蓝若溪怀里的我。 当然,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我感激的望着蓝若溪,这么说来,他是同意了。 “扶苏准备怎么安置我们?”他挑挑眉,居然有一些调侃的语气在里面。 安置?意思是谁大谁小吗?唔——头痛啊! 按年龄来讲,承欢无疑是最大的。算来也应该有二十二岁的“高龄”了吧?郁闷,我怎么才十五岁啊?!真想再大一些,娶男人才能娶的心安理得嘛! 可是,即使承欢年龄是最大的,却绝对不能再让若溪受委屈了,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而且又是整个家的支柱,他理所应当做最大的那一个。 然后是阿蛮,我曾经答应过一生一世只爱阿蛮一人,如今,也食言了。 这样看来,承欢也只能做个小三了! 好吧,魅惑狐狸精的角色,他还是比较适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小的奉上的第二更!继续加油!

第 6 章 为娶美男而奋斗 主意已定,心里便一下子轻松起来。请使用 起身为蓝若溪绾了发,故意弄得不伦不类,结果还是那么帅气,没办法! 不过,那些女银应该不会再借故接近若溪哥了,因为,嘿嘿,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背后偷偷写了几个字! 甄氏专用,旁人勿近! 本来想帮着若溪哥忙活忙活,他却以添乱为理由硬叫我和阿贫到一边玩去。 坐在凉风习习的葡萄架下,看着不远处忙来忙去的若溪哥,摸着阿贫的大耳朵,突然便从心底涌出一阵暖意,直刺激的我鼻子发酸,竟然想要流泪,这就是幸福之泪吧? 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两抹浮云,悠悠荡荡。 爹爹,扶苏要安家了。 月奴,臻儿要娶亲了。 我也有了爱我的男人们,我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窝。 你们在天国,看到了吗? “啊恩~~~~~”阿贫风骚的哼哼着,尾巴甩在我的手边,我低下头,正对上它那双超大的有着长长睫毛的眼,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没想到,我养的驴也这么帅!” “啊恩~~~~”阿贫得意地哼叫着,喷着鼻响蹭了蹭我的手掌。 说到娶亲,我扯着阿贫的耳朵,唏嘘不已:难道要裸=婚?现在姐姐我一穷二白,饭都快吃不上了!别说是像样的婚礼,就连一件普普通通的礼服都买不起啊! 看来,我必须要发奋了!要想结婚,就得努力赚银子! 俗话说的好,家有万贯之财,不如一技在手! 甄臻姑娘我有技术啊!酿葡萄酒,谁会?!刚到望舒时,我曾心血来潮酿了一罐葡萄酒,现在还在发酵中,大概再过两个月就能启封了! 若溪哥昨天已经为我进了大批的陶罐,既然如此,我何不马上动手?!多耽搁一天,哥哥们就晚进门一日啊! 迫切想要娶美男进门的想法让我动力十足,当下站起来,圈嘴大喊:“若溪哥,过来一下!” 我摇头晃脑地对他连连招手,他正用剪刀将一串紫莹莹的葡萄摘下来,袖口挽着,露出两截手臂,青衫袍的前摆也别在腰间。他对我回眸一笑,透过葡萄叶的斑驳阳光打在他脸上,仿若撒了一层闪闪金粉,娘的,帅死我了! “何事?”他走过来,眉眼弯弯。 “咳!”我用力拂去眼前的红心心,努力集中心智道,“若溪哥,咱们储存了多少葡萄,扶苏要从今天开始酿酒!” “地窖里有十箱,今天大概能摘三箱,”他算了算,回头问我,“够吗?” “嗯!”我点点头,搓着手挑眉道,“为了娶哥哥,扶苏可要拼命喽!” 他垂眸笑了笑,脸颊竟浮上了淡淡的红晕。 哇!若溪哥脸红的样子可是好久不见哦! 傍晚,落霞殷红,微风拂面。 燕子双双,野鸳成对。 碧草青青的土道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悠荡前进,衣着朴素的我们相互依偎在车厢外,手指交握。 阿贫踏蹄甩尾,伴随着马车发出的哐铛声响,不时啊恩啊恩的叫着,时而调皮地将大脑袋压在我的肩头,时而跑到车前与肥硕光泽的黑风碰鼻引颈。 靠在若溪哥的胸膛,我半闭着眼睛,内心恬淡如水,幸福满溢。 还未进家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极乐听到阿贫的叫声,从屋子里跑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奶白色的小袍子,衬得他那面色更嫩。 “主人!”他笑嘻嘻冲到我面前。 本来他与我同龄,个头又高于我,应该算个小男子汉,奈何他却总是给我儿子的感觉,我不由得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拿出老妈训儿的口气,“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啊?” “嗯!”极乐先是巴巴的点头,后又反应过来似的挠了挠脸,撅嘴道,“主人……极乐不是小孩子!” “对!你是大孩子!”我摸摸他的头,转身帮若溪哥抬葡萄箱子。 “回去休息吧,我自己来。”若溪哥伸手挡开了我,笑道,“听话。” 嘁!在若溪面前,我又变成小孩子了! 极乐还在挫败地摸着脑袋,皱着眉一脸的苦大仇深,我推推他,指着葡萄箱:“要想变成大人,就赶紧干活!” “是!”忧愁瞬间烟消云散,极乐屁颠颠地跑去搬箱子了。 咳!我摇摇头,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少根筋。 “咳~~~” 一声叹息传来,我疑惑掩口:难道我不经意间叹息出声? 倏地,一阵淡淡的异香钻入鼻端,像是细细的触手,将人撩拨的心神荡漾。 哦,原来是承欢。 我抬头,待看清了倚在门口的人儿,不由得愣住了。 我以为我眼花,眼前的人,真的是承欢吗? 乌发齐眉竖起一半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一身浅米色的普通布衫衬得身材细长,领口袖口都扣得严实,他轻轻靠着门口而立,动作异常规矩。 第一次,看到这样朴素的承欢。 还真有些……不习惯哎。 可是,我想说的是,即使是这样,他也无法掩盖本身的光华。只是那样静静立着,竟也隐隐散着迷惑众生的气息! 他见我抬头,苍白如纸的脸上竟挂了些局促,他抿唇微微笑着,这笑容,竟与蓝若溪有些相似。 心倏忽疼了起来。 他在努力为我改变,甚至不惜,去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模仿蓝若溪的穿衣打扮,他学着蓝若溪的言谈举止。 他想,变成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想,变成我喜欢的男人。 “回来了?”他的语气,竟带了些小心翼翼。 那个自负傲慢倾倒众生的承欢,竟卑微服低至此。 真傻,傻得让人心疼…… “嗯。”我淡笑着,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拉起他细软的手,“是啊,脸色怎么还是如此难看?没有好好休息吗?” 他随着我的动作愣在那里,被我握在掌中的手指瞬间僵硬无比。带着满脸的受宠若惊,还有一丝惶恐,他傻傻看着我,又惶惶然看向蓝若溪,像是平白受了天大的恩赐,不安又局促。 固执握紧他的手,我与他一同看向蓝若溪。 若溪眼中的苦涩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便对承欢笑道:“是啊,你要多休息才是!” 承欢完全僵住,半晌,才低了头,竟一时无语。 我靠近了他,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承欢,而不是想要第二个蓝若溪。” 承欢一滞,神情忽变,他缓缓抬头,永远湿漉漉水汪汪的桃花眸,这一次,竟真的淌出了眼泪。 一滴而已,迅速消失,却深深铭刻我心。 无论遭受多少的痛苦和屈辱,他都冷笑着承受。 欢,是他的盔甲。 如今,只因为这一点点温暖,他竟溃不成军,甘愿卸甲投降。 对他来说,眼泪不是为了痛苦而流,是为了幸福。 承欢,我会给你更多的温暖!我会让你幸福的! “嗯~~~~”轻松转开话题,我皱着鼻子嗅来嗅去,“好香!一定不是极乐做的!承欢,是你做的饭吗?” 意料中极乐不满的嘟囔并没有传来,我诧异回头,却见他只是愣愣望着我们,那从来都单纯简单的桃子脸,竟挂上了复杂的神色,疑惑、落寞、羡慕…… 手中的指尖慢慢柔软了下来,承欢试探着反手握住我,我就势靠过去,拉低他的领口,闷声道:“我决定收回早上的话!你这里不露,我看得不爽!” 他被我撞得靠在门口,贴着我脸畔的胸口怦怦跳得剧烈,他轻轻吸了口气,低头凝视我,倏忽,扬眉笑了。 我嘶了一声,宾果!这诱人的表情,才属于风华绝代的承欢嘛! 看不出来,承欢的厨艺还真不是盖的!一桌简单的饭菜竟吃出豪华大餐的味道来!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不错,除了极乐。 本来是他最先支持我收了承欢的,现在倒好,鼓着一张脸,闷闷不乐地低头猛扒饭。 “怎么了?”我扒拉着他的黑脑袋,忍不住调侃,“小乐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米饭了?” 极乐蓦地停了下来,居然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无精打采地回了房间。 我摸摸鼻子,望着极乐笼罩着一团黑气的孤单背影,愣愣自语:“他是怎么了?” “咳~~~~”承欢又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看向我。 蓝若溪皱了皱眉,面有担忧,低头不语。 “阿蛮,你知道小极乐是怎么了吗?”摇了摇阿蛮的手臂,他木讷地盯着碗里的饭,呆呆眨了几下眼。 糟糕!无忧的小乐乐也开始有心事了呢! 晚饭过后,我便开始酿酒,蓝若溪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学习酿酒的方法,他舍不得我辛苦,想要尽快学会代替我。 承欢也要来,被我推回房间。毒瘾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戒除的,就算承欢的意志力再如何坚强,也常常被折磨得苦不堪言,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身体孱弱无力。要多休息才是。 晚上,我去了阿蛮房间,极乐正在给阿蛮针灸,见了我,淡淡喊了声“主人”,便扭头收拾针灸包,将阿蛮整理好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这小子,满身的怨念是从何而来?!不解! 我走过去,坐在阿蛮的床边,拉起他摆在一边的手,轻轻按揉:“阿蛮,臻儿现在觉得很幸福,有你,有若溪哥,有承欢……这幸福来得太不易,臻儿竟然觉得不真实,好怕只是南柯一梦,好怕一觉醒来,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眼角有水汽,我摇头苦笑:“看看,臻儿又开始多愁善感了呢!阿蛮,你也别再发呆了,什么时候醒来,跟臻儿说说话?” 月光打在阿蛮的脸上,柔和极了,忽地,他的眼帘动了动,继而睁开妖艳的眸子,飘忽地看着我,竟淡淡的笑了…… “阿蛮!”我哭着扑过去抱住他,又猛地跳起来,大喊:“极乐快来!” 阿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三更!我果然是个懒家伙……⊙﹏⊙b汗,我错了!5555.。。。 小乐乐要开窍了哦……

第 7 章 脱贫奔小康 从救出阿蛮到现在,他唯一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如今,他竟然笑了,虽然这笑容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随即又转为空洞木讷,可我却从中看到了希望。 晚上,我抱着阿蛮激动难眠,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趴在他的胸口一遍遍听那平稳的心跳,用头发撩骚着他的脸颊,甚至撑开他的眼睛与他贴面对视。 虽然,他再无表情再无反应。可我却相信,我的阿蛮,他一定能够感觉到我,他在努力回来。 艰苦的日子又持续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承欢的身体逐渐恢复,替蓝若溪分担了很多农活。二人将我们的小茅屋里里外外修葺了一遍,原先漏雨的地方重新扇了草。 天气渐渐热了,男人们又在院子外的柳树下搭了一个小凉棚,每天没事的时候,我便领着阿蛮到棚下纳凉。 茅屋的前院是一整片园子,进园的右手边被蓝若溪种满了蔬菜瓜果,左手边被极乐占了栽种药材。 于是承欢便在后院开垦了一方小小茶园,他茶艺一流,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家围坐在凉棚下,承欢便为我们泡茶。 我也不肯落后,在承欢的茶园旁养了一群活泼的小鸡小鸭,近水楼台,没事就啄承欢的茶苗,害的承欢捧着千疮百孔的茶叶心痛不已。 想起第一次与承欢见面,他泡制的碧落黄泉就让我印象深刻,那时,他的茶虽是极品,却令人心情沉重,如今,恬淡爽口。 看承欢斟茶真是一种享受,十指素白纤纤,茶具澄黄厚重,茶水碧色青青,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处处透着美感,让人禁不住心神荡漾。 望舒的村民们每每路过我们的凉茶棚子,都不约而同被我的男人们吸引了视线,雌雄莫辩的蓝若溪,天真可爱的极乐,妖艳的阿蛮,风华绝代的承欢…… 女人们纷纷议论:“族长大人艳福不浅呐……讨得夫郎个个好似天仙下凡……” 时间久了,便有人小心翼翼地前来讨碗茶水喝。 我有些担忧,望着承欢,他的性格并不似蓝若溪般随和,也不像极乐那样无邪。虽然他很少发怒,却绝对称不上是好脾气,他给人的感觉是很阴沉的。 要他为陌生人斟茶倒水,我还真的心中没底。 正想对那人抱歉笑笑,承欢竟起身,亲自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没有说话,只是冲那人淡淡一笑,结果,茶杯砰然坠地,那人竟是看得痴了。 咳!我拍拍额头,承欢的笑可是会勾魂的! 夜幕降临时,我窝在承欢的房间。 “臻儿,舒服吗?” “啊~~~~再来,承欢你好厉害!技术好棒!人家还要~~~~啊~~~~~” 表误会!承欢在给我按摩。 他以前经营烟花场所,异性按摩这项服务自然少不了,这可真是一代“宗师”,捏得我欲仙欲死。 正舒服地软成一滩烂泥,承欢在我耳边柔柔吹气:“臻儿,我想在门口开个凉茶铺子,你看行吗?” 耳根子立刻酥麻一片,这家伙简直是个迷人精!一个普普通通的问句,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想要潜他一次再答应呢? 小宇宙开始转啊转。 承欢蛇一样攀在我的大腿上,媚眼如丝,声声撩人:“甄老板,您看这事儿?就等您一句话了……” 我挺胸哈哈大笑,色迷迷勾住他的小下巴:“好说好说!美人儿,咱们床上谈……床上谈……” …… “扶苏?扶苏……” 正意淫的口水直流,唇部突然被一柔软的东西堵住,接着,湿软的舌便灵活地钻入了我的口腔,上下探索,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上下牙关猛地一合! “唔!”便见承欢吃痛呻吟了一声,捂着唇摊在一边哀怨向我看来。 我抹抹嘴,皱着鼻子道:“人家正神游四方,谁叫你偷袭?该咬!” 他哼了一声,软软靠过来,香肩半露,桃花眸水茫茫雾渺渺,他哀叹着:“扶苏,你好狠呐!看,都肿了呢……” 他歪着头,发丝凌乱,对我努了努受伤的红唇,便向我贴过来,温热的呼吸直喷到我的脸上,他呢喃着:“你看……” “嘚!”我大叫一声跳起来,做出猴王招牌动作,唱戏一样连蹦带跳地窜到一边,“嘚嘚嘚……齐天大圣在此!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他愣了,半张着唇,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我——耍猴。 我偷偷抚胸,好险,差点被这妖孽勾走了魂!真不知收了他是福是祸!还好老娘意志够坚定!嘁! 我了解承欢的意思,我们这一大家子,虽说能吃饱饭,财政却总是吃紧。 不说别的,就说这贴身的衣物。我的衣物统共才两套,已经洗得泛白。而极乐总是要上山采药,蓝若溪和承欢要农耕劳作,尽管已经节省着穿,却也难免破损,时间一长,大家的衣服都带上了补丁。前些日子,若溪进城把大家的金银首饰珠宝能当的都当了,虽说有了银子,却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可我……不愿意让我的男人们再这样委屈下去,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承欢靠过来拦腰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肩膀,轻声道:“扶苏……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过……谢谢你……” 第二天,凉茶铺子还是开了张。 本以为在这只有十几户的小谷中,定没什么生意。没想到,人流居然络绎不绝,有的人,居然一天来喝了几次茶,只为了多看这个风骚男人几眼。 没有花饰的木簪将乌发歪歪绾在一边,眉眼疏离,本是华丽的布料却打着粗糙的补丁,穿在他身上,依然风情摇曳。 没人的时候,懒懒靠在柳树边,有一搭没一搭摇着破旧的纸扇。来了人便淡淡瞧上一眼,捧上了茶,笑也不笑。结账的时候,也不说话,瞟一眼旁边的价钱牌示意,懒懒收了钱,有时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很多女人有意带着家里的大块银子来结账,只为了听承欢心不在焉地一句“找不开”。 只有女主人到的时候,这冷美人才会忽然鲜活了颜色。 就这样,居然也能生意火爆……天理何存?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承欢的凉茶铺确实为家里的财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服,鞋子也由草鞋变为了布靴。 好在艰苦的日子即将过去。 因为,俺的葡萄酒可以启封了! 启封那天,全家人隆重围坐在木桌边,几双眼睛狼一样盯着我的酒坛子,跃跃欲尝。 在他们每个人面前摆了一个小酒盅,连阿蛮都有份。 我心情忐忑的开了封,毕竟,这是我事业的开端,也是我摆脱“吃软饭”命运的第一步! 大家都迫不及待站了起来,倏地,一阵混合着酸甜的酒香飘了出来。 取了一个长臂木勺,舀出上清液,倒入了碗中。 登时,那殷红的酒色便引起一阵惊叹。 “好漂亮的颜色!”承欢先弯着眉眼赞叹。 “嗯!”极乐忙不迭地点头。 若溪哥端起了酒碗,抿唇尝了一点,含在口中,拧眉品了片刻。在我的一颗心即将吊出嗓子眼时,他微微笑了,赞道:“很特别,醇香,甘甜。” 我稍稍放下了心,若溪看向承欢:“你来试试。” 承欢经营欢馆,自然喝过无数好酒。我为他倒了一些,他端起来,先是轻轻摇晃了几下,又凑近闻了闻,方抿了一小口,闭目品尝。 “怎么样?”我问。 “嗯……”他缓缓睁开了眼,唇色艳丽,他笑了笑,“虽然还有些滞涩,不过,的确特别,而且口味甘醇馥郁,我相信,这酒一定卖得出去。” 他的话专业且公道,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极乐……来,也帮我鉴别一下!”又舀了一勺酒,注入极乐的碗中。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喝了点,对我抬头傻笑:“极乐喜欢……” “扶苏,告诉我酿酒的方法,我想,我可以帮你稍作改进。”承欢的声音溢出自信。 “这样吧,我来告诉你,我们马上就到酒窖去!”蓝若溪抢先回答。 承欢一愣,顷刻便爽朗一笑:“如此更好!” 望着曾经在欢馆大打出手的两个人,我也笑了。他们为了我而结仇,又因为我而成为朋友,如此……甚好。 两个男人结伴而去,研讨制酒秘方。 我坐回阿蛮旁边,他正看着我的方向,目光柔和,我握起他的手:“阿蛮也觉得这样很好,是不是?” 我的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极乐的嚷嚷声:“甚好!甚好!” 惊诧回头,竟见极乐摇摇晃晃地站在了桌子上,一张脸红得像关公! 他见了我,迷乱的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颤颤伸着手,摇晃着便朝我扑过来! 慌乱之中我不得不接住他,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忙看向酒坛,惊讶发现,那里的酒竟被他喝掉了大半! “主人……”比我高出半个头的身子重重挂在我的肩上,压的我差点坐在地上!他掰过我僵硬的脑袋,红嘟嘟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拧眉嘟囔着,“主人……为什么不要极乐?”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二更,算是补上昨天的!(*^__^*) 嘻嘻……,下章极乐醉酒哦!

第 8 章 酒后变狼 这小子喝的也太快了吧?!这是葡萄酒,可不是什么饮料啊!孩纸!醉了吧?!喝醉了吧?! 我皱了皱眉,极乐此刻完全贴在我的身上,百十来斤的体重就这么压迫着我的小身板,还好我有内力,不然非得被他压趴下不可! 双手环抱着他的胸,我拖着他一步步向房间内走去,这厮还不老实,两只爪子捧着我的脸,狠狠挤压。请使用 他醉眼朦胧地盯着我,红彤彤的唇一张一合:“主人,极乐……不是……孩子!极乐……也会……” 他嘿嘿地笑了,眼睛眯成月牙儿:“也会服侍……主人……呵呵……” 我简直被他烦得够呛,架着他一边走一边哼哈着:“是……是……极乐不是孩子,是大人了……” 一脚将他房间的门踹开,连拖带拽地把他扔到床上,转身想走,却又不放心,见他软软倒着,一条腿还垂在床外,半睁着眼,胡言乱语。 叹了口气,我走过去替他脱了靴子,身子摆正,盖了薄被。他伸着手,小脸通红,喃喃喊着“主人”,我拍了拍他的脸蛋,“乖,睡一觉就好了。” 夜风吹过,有些凉意。 发现他房间的窗户未关,便起身关了窗户。 月色被隔离在外,屋内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下来,眼前模糊一片,我回了身,朝极乐的床上看去,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那里,竟然没有人! 不是我眼花吧?我抹了把眼睛,仔细确认,原本月白色的身影真的不见,床内空空如也…… 在如此阴森的环境中,不由得想起了某些恐怖片中的镜头。 我僵着身体,刚动了一下,耳边便突然一热,接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主人,你在找什么?” 全身的寒毛立刻唰唰竖起,我扭着上了锈般的脖颈,艰难回头,极乐面无表情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脸,还是那张桃子脸。眼,还是那双杏仁眼。 可为毛气场全变?!粉嘟嘟的小可爱为毛砰地一声变成了阴森森的鬼魅男?!这家伙是妖怪吗?一喝酒就现原形?! 好吧,傻了一个阿蛮已经够了!难道还要再来一个鬼上身的极乐吗?!我受不了了! “极乐……”我捧着脆弱的小心肝,慢慢向后退去…… 我发誓,如果再让极乐喝酒,我甄臻二字就倒着念!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区别…… 手腕突然被牢牢牵制住,从来不知,这厮的手原来是这么强而有力!我居然一下子未挣脱开!好嘛!平时跟我装弱小,其实就特么的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你……你你,你干什么?”好吧,是我没出息,居然会有一点点怕这小子。 极乐闻言笑了,那叫一个邪气,看得我直哆嗦。 他拽着我的手腕缓缓向我贴近,我盯着他,慢慢后退,后退……一直被逼到墙角,他高高的身体便将我完全笼罩! 这小子为毛……比人家高?!不可能啊!我昨天还可以随便捏他的脸,这会儿怎么就只能盯着他小小的喉结吞口水?! 酒气混合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扑鼻而来,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撩开了我耳边的乱发,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了我的耳垂,竟引起一阵慌乱的心跳! 我慌忙掩住了鼻子,不敢再闻那青春的荷尔蒙气味! 身子紧紧贴在冰冷的墙上,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甄臻!你要挺住啊!眼前的这个人,你把他当儿子的啊!你可不能乱来啊! 一阵簌簌的声响之后便好久都没有了动静,这小子该不会是睡了吧?我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蓦地瞪大! 我相信,若是再用力一点,眼珠子就会被我瞪出来! 极乐竟然赤=裸着上身,站在我的面前! 正在发育的身体青葱无比,清瘦、修长,行云流水的锁骨随着喘息微微动着,肋骨的痕迹若隐若现,在朦胧的视野中,十五岁的身体涌动出青春的味道。 “极……极乐……”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根本无从下手,我不敢碰他,怕那炙热的身体会融化了我。 “主人……”他面无表情地歪着头,在我耳畔轻声念着,手臂撑在了我脸侧两边的墙壁上。 他用身体将我环绕。 沿着墙壁,我慢慢慢慢地往下缩,希望逃离他的包围,然而,他却猛地贴上我,膝盖顶在了我的双腿间,他淡淡笑了,声音低沉暧昧:“别想逃……” 我几乎跨坐在他的腿上,他赤=裸的上身紧紧贴着我,他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煎烤着我,这一切……让我喘不过气来。 “极乐,够了!”我扭头,让燃烧的脸隐藏在黑夜之中。 “不够……”他追过来,鼻尖几乎贴着我的鼻尖,他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完全不够!” “你到底要怎样?!”我怒了,然而如此近的距离,让我底气不足。 他紧紧盯着我,向来清澈的杏眼竟暗沉如深潭,他说:“我要你!” “极……唔!”我震惊!刚想开口便被狠狠吻住!心跳几乎戛然而止! 风卷残云般的吻狠狠肆虐着我的唇,他按着我的头,将我固定在墙壁上,舌尖霸道顶开我的牙关,心狂跳到疼痛,我几乎无力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吻,完全坐在他的腿上,一阵眩晕。 “唔……” 手掌不得不触碰他的身体,我用力将他推开,两个人,在黑暗的房间内相对而立,此起彼伏地喘息着。 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炙热。 我颤抖着指尖擦拭唇角,他炙热柔软的唇仿佛仍然停留在那里,怎样,也擦不去。 心慌意乱地转身,手指刚碰上门鼻便被另一只手盖住。 “不要走……”黑暗中略带沙哑的声线格外的蛊惑。 他从背后将我抱住,低头便向我吻来,细碎的吻从侧脸蔓延至颈间,他喘息着,手臂收紧,胸口剧烈的心跳如擂鼓般砸在我的耳畔。 “放开!”我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却忽地将我抱起,大步向床畔走去! 脚尖离地的一瞬间,我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一个恶狠狠的手背刀砍在了他的后颈! 他低头看我,大大的杏眼忽闪了一下,然后,噗的一声,趴在地上! 而我,再次被压! “好小子……”我挣扎着从他身下爬出来,照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居然学人家玩什么酒后乱性?!真是欠揍!” “吓得老娘……我……呼……”我拍拍胸脯,一会儿必须回去检讨!刚才居然会对这小子有点动心……简直是罪过! 再次狠狠踹了他几脚,趴在地上的他随着我的动作惬意地哼哼了两声,那声音居然让人浮想联翩! 天!我捂着脸,大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你就趴在地上检讨一夜吧! 推开门,月影浅浅的外屋,阿蛮静坐的身影映在眼前。 乌黑的发随着夜风无声飘动,他静静看着我,像一个等待妻子归家的丈夫,月色给了他迷惑人的温柔。 鼻子倏忽一酸,我像是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孩子,快步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指:“阿蛮,你看看,连极乐都敢剑拔弩张的顶着我了,你怎么还不要我?” 他的眼睛柔和如水,他的唇嫣红柔软。 深吸了一口气,我扶他起来,用力拖着他往房间里走去:“有些学术性的东西,我们必须进房深入探讨一下……嗯,脱掉衣物的束缚会更有利于心的共鸣……” …… 次日,试酒大会在承欢的凉茶铺隆重举行。 承欢和蓝若溪两个男人忙前忙后,我坐在柳树根下,与阿蛮生闷气——昨天的“学术研讨”以失败告终。 我捧着阿蛮的脸,声声控诉:“难道人家在你心里已经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了吗?” 阿蛮,你怎么就能在如此青春妙曼的肉=体前,不知廉耻地睡着了呢?! 撩起他袍子的前摆,我拉着他的裤腰,探头望去:“阿蛮的小弟弟真的不打算醒了吗?!” “醒了!”极乐的桃子脸出现在眼前,他摸着脑袋愧疚道,“主人,极乐醒的晚了!” 身子不由得后仰,我望着他毫无芥蒂的脸,苦笑了一声:“醒了就好……快去帮忙吧……” “哦……啊嘁!”他皱着脸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我有些心虚。 “嗯……昨晚着凉了,不过没什么大事。”他揉揉鼻子,“主人,极乐帮忙去了!” 还好,他不记得了。 望着他袍子下的若隐若现的锁骨,眼前出现了一个青葱蓬勃的身体,脸颊瞬间发热,我摇了摇头,靠在阿蛮身上:“相公,你什么时候能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羞射,好好的孩纸被糟蹋了…… 留言的大大们,够了25字,非夕才能送分……555

第 9 章 承欢的出走 试酒会在望舒搞得很成功,被极乐喝剩下的那大半坛酒不消一会儿便见了底。 人头依然攒动,我只是不知,望舒的女人们是为了喝酒而来,还是为了看我的男人们而来。 两个月后,第二批酿制的葡萄酒也启了封。于是,男人们在凉茶铺边搭了一个小酒铺,甄氏酒家正式开业。 蓝若溪踏实稳重,承欢是曾经经营那么大的欢馆,头脑自然灵活。生意上,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自然就没有我什么事儿。每天陪阿蛮说说话,偶尔帮酒铺打打下手,再逗逗极乐,日子过的反倒比以前更轻松了。 自从那夜极乐酒后大变样,我便不许极乐再沾酒。他虽然有些失落,却不敢违背我的命令,于是,我人身安全就保证了。 呼——抚胸。 每天只是在家游手好闲,男人们便拱手送上银子来。我扒拉着枕头边的小木匣,还差一点点,就可以娶哥哥们了! 把钱匣子抱在怀里,美滋滋地滚来滚去,门开了。 一阵熟悉的异香悠然飘过,是承欢。 我坐起来,歪着头对他眨眼睛。 承欢倚着门,桃花瓣似的眼睛迷离朦胧,一贯慵懒的模样。 “想你,便来看看你。”他歪了歪头,闪着宝石般光泽的头发垂下些许,说不出的风情。 我怔忪片刻,越发不明白,这样摇曳生姿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静静看着我,也不靠近,眉目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清风悠悠吹过,发丝飘摇。 我怔怔坐着,心跳怦然。 “过来……”我呆呆招手。 他微微笑了,碧色的眼底柔波荡漾,向我走来。 每靠近一步,心跳便剧烈一分。 他贴近了我,诱人的体香将我包围。 越是颜色艳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承欢无疑是最艳丽的一抹。 危机意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 在我耳边,淡笑:“要我过来,怎么自己又躲?” 我呐呐无语,抱着钱匣子,僵硬着贴在他的胸口。 翠袍下细白的颈部晃得我头脑昏花,透过那柔软华丽的布料,瞥见胸口大片的肌肤。 我扭头,深呼吸。 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在我耳畔震动,引起阵阵酥麻。 柔弱无骨的手蛇一样沿着我的背脊,滑动。 隔着衣物也能轻易带起丛丛火苗。 他抬起另一只手,按上我的钱匣子,扯了一下,没有扯走。 “放手……”他说着,歪头含住了我的耳垂。 像是突然被电击中,我猛地撒开了手,眼睁睁看着钱匣子被他趁机扔在一边。 那是我的老公本!我不满腹诽。 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抬手抚上了我的侧脸,幽怨轻哼:“亲爱的,不许走神……看着我……” 我像是被下了蛊,立刻抬眼看他。 他的眼底划过浅浅笑意,他的唇贴着我的眉心吻了下去。 这是一只最会诱惑人的妖精…… 妖娆寒梅,嫣红似血。 凉月细,晚风起舞。 烛火在地面透出悠长的影子,摇摇曳曳,忽明忽暗。 承欢半撑着手臂,躺在我的身畔。 莹白肌肤开出大片的血色梅花,摄人心魄。 “我是个怪物,你怕吗?”他望着自己身体的图腾,唇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尾的梅花微微颤动。 被吃干抹净却依然在腾云驾雾的我,再次心跳失控,勾起他的下巴,轻吻落于他的唇畔。 “不怕……”指尖沿着他的眼尾滑下,穿过冰凉丝滑的头发,抚摸着他绝艳的背脊。 他随着我的抚摸细细颤抖,搭在臀间的丝被滑落,他扭过头来看我,瀑布般的黑发从肩头垂下,滑过指尖,冰凉如水。 碧绿的眼睛,嫣红的梅花,雪白的肌肤,至黑的发丝……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无数男女为他倾倒,为什么有人愿意为他倾尽一切。 艳绝天下的称号,不是假的。 这种美,已经超脱出了单纯的外表,是从骨子里散发的。 贴着他赤=裸的身体,我将他压在身子底下。 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是属于我的…… 到底会招来多少妒恨? 服帖地任由我压着,他的侧脸贴着柔软的被褥,淡淡道:“扶苏,未来酒肆的经营计划,我已经将它写下,就放在你的床头……” “嗯?”他的身体很软,趴在上面,舒服的让人不想移动半分,连思维也跟着停滞。 敛息了片刻,他摩挲着握住了我的手:“极乐是个好孩子,不要辜负了他。” 我眯起眼睛哼哼着:“他是个好孩子……不过,他只是个孩子……” “他是个男人……”承欢叹了口气,“算了,你早晚会知道。” “嗯……”口水不小心流到了他圆润的肩头,赶紧假意亲了一下,再偷偷擦掉,吃吃笑着。 睡意朦胧时,羞耻心降低,我终于说出了平日不敢说出口的话:“承欢,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是,我真的……想要娶你进门哦……嘻嘻……你愿意吗?” 他趴在我身下,像是睡着了,并没有马上答话。 我懒懒侧过头,撩拨着他的耳垂,想要弄醒他,却突然发现了其上的一排耳洞。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唔?只是一只耳朵,居然有五个那么多?”我拧着眉,又去扒拉他的另一只耳朵,“一,二,三,四,咦?不对称啊?这边怎么只有四个?” “承欢……”我拍拍他的侧脸,“你少穿了一个呢!” 他缓缓睁开了眼,碧色的眸子流光溢彩,漂亮极了。 我抱着他亲了亲,他就势将我挪下背脊,我坐在他身边,蜷着腿看他缓缓翻过身。 “另一个,穿在这里……”承欢指着自己胸口,神色平静。 视线缓缓由他的脸下滑,我呆呆看着他指尖所向的地方——淡茶色的乳=首。 “原来……”我愣愣道,“你有打洞的嗜好……” “不是我的……”他摧毁我的自欺欺人,语调轻飘,“是别人的嗜好……” “这里……”细长的手指划出冰冷的弧线,他指向自己的分=身,“也有……” 夜风吹过,吹散了一室旖旎。 飞蛾扑向烛火,发出最后幻灭的火焰,滋的一声,然后坠落。 我有些搞不明白他了,前一刻还温柔缱绻,这一刻就带出了挑衅。 我已经说过,那些所谓的过去,我并不在乎! 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向我展示,割碎我的心?! 浓情蜜意散退了个干净,我闷头倒下,头重重地砸在枕头上,闭了双眼。 他静静躺在一边,无声无息。 红烛落泪。 次日醒来,血色蜡泪成堆。 身畔冰凉。 我坐起来,随手抓起身边的衣物。 一封信,飘荡着落于脚边。 勿寻。 ——承欢 赤着脚跑出去,明晃晃的太阳刺花了我的眼。 眼前模糊一片,门前的杨柳树随风摇摆。 远处的土道蜿蜒曲折,两旁的青草连绵不绝。 夏蝉嘶鸣,蛙声起伏。 “承欢!你给我回来!” 我对着碧空白云大喊,飞起来跳到黑风背脊,双腿用力一夹,黑风扬踢,健步如飞! 背后倏忽贴近一物,有人飞起来跨坐在马背,拦腰搂住了我! 蓝若溪的声音萦绕耳畔:“不要追了,他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愣住,继而愤怒转身,对着那张漂亮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早就知道?居然还放他走?!”我激动地眼泪直流,“你知不知道,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蓝若溪的脸被我重重打偏了过去。 他捂着迅速蹿红的脸,睁大了眼睛看我。 心骤然疼痛,手掌传来丝丝麻意,我闭了眼不忍看他,冷冷道:“下去!我死也要把他给追回来!” 我想打的并不是蓝若溪,而是自己! 如果昨夜,我不是一言不发地冷落他,他也许不会走的这么决绝! 我早就知道,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就代表他越在乎! 他把自己的伤疤呈给我看时,他的心一定在淌着血!我怎么会……昏了头去生他的气?! 他说酒肆说极乐,分明就是在做最后的交待,我怎么那么粗心?竟然察觉不到?! “我真是个笨蛋!” 用力捶向自己胸口的手被人截下,蓝若溪紧紧抱住了我。 “他走了……承欢走了……” 哭着倒在蓝若溪的怀里。 我知道,我再也追不回承欢。 …… 那天,若溪哥对我说起了承欢,承欢的家,承欢的父母,承欢的身世。 我从来不知道,两个男人已经如此交心。 东丹国的左丞相,夜温。 二皇子东丹晗玥的舅舅。 夜温,从小便迷恋自己的妹妹,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东丹擎做了妃子,夜温发誓不娶。 然而,作为夜家唯一的血脉,不允许这样的任性。 迫于父母的压力,夜温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了一个让他至今痛恨的儿子。 便是承欢。 爷爷奶奶为他取的名字原是夜瞳,在他尚未有太多记忆的时候,两位老人便撒手而去。 随他们而去的,还有承欢的幸福。 被父亲厌恨,甚至剥夺了姓夜的权利。 随着母亲在夜府住着漏雨的柴房,被当成一件可利用的工具肆意调=教,吸了毒,刺了青,习惯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绿萼之流本是夜温训练的死士,就连她也瞧不起承欢,以折辱他为乐。 就如孩童捏死一只蚂蚁,伤害别人,有时并不需要理由。 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到慕容做细作,才有了自己的名字,承欢。 夜温恨他,因为承欢的存在毁了自己对妹妹纯洁伟大的爱,承欢,是耻辱与屈服的象征。 他想要承欢死,却又不愿意他在破坏了一切后,简简单单死去。他要将承欢捏在手中,折磨至死。 夜温的砝码,是承欢的母亲。 一个被伤害至此,却还爱着自己丈夫的傻女人。 一个给了承欢母爱的女人,她爱承欢,不如不爱。 她的爱成了系在承欢脚踝的细线,夜温捉着她,轻轻一拉,承欢就飘然坠地,飞得再高,也永远不会有自由。 “前几天,他收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信,他知道,自己躲不了。” “他不可能放着他母亲一人受苦,只要他救出了他的母亲,承欢就会回来。” “若是他救不出呢?”我问。 “……” “若是他救不出呢?若是他母亲不肯跟他走呢?”我固执重复。 承欢,你还会回来吗?

第 10 章 阿蛮的小弟弟醒了 承欢的计划列的很详细,甚至酒肆将来要入城驻扎的方位都已经想好说明,葡萄酒酒质甘甜,很适合在女儿国发展。请使用 而有关葡萄酒的改进也已经全部教授给了蓝若溪,甚至连怎样做账也已经教会了极乐。 按照他的计划实施,酒肆的生意越做越好。 先是蓝若溪进城向各个茶楼饭庄兜售,大家起初并不买账,蓝若溪便免费赠送一小坛作为试用,下个月再去的时候,供不应求。 两个月后,我们便在女儿国的红玉城盘下了一家店面,取名为甄氏甜酒坊。 望舒的紫果有了出路,还聘请了很多工人参与酿酒的各个流程,甄氏酒坊渐渐成了整个村的经济支柱。 屋后承欢的茶园枝繁叶茂、茶香四溢,而承欢,仍然杳无音讯。 我的钱匣子早已经满满当当,于是,在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热热闹闹讨论酒肆生意的时候,我突然便开了口:“若溪哥,我娶了你和阿蛮吧?” 也许是承欢的离开让我患得患失,我想尽快将哥哥们娶进门,这样,他们就不会离开我了。 虽然这个想法,其实挺傻。 饭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蓝若溪抬头,愣愣看着我,那模样,比被我打一巴掌时还要震惊。 “不愿意就算了!”我低下头,脸红了。 “不!”他急急抓住我的手,连声道:“愿意!愿意的!” 我惊讶看着蓝若溪,他睁大了眼,倏忽便红了脸,一直烧到耳畔。 他垂了眸,低声道:“我的意思是……”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拉过他,对着那嫣红的唇便吻了下去。 蓝若溪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想到极乐还在旁边,便想要伸手推我。 我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按到一边,不回头的对极乐道:“极乐闭上眼睛。” 说完,便再次吻了上去,同时伸手盖住了蓝若溪因为震惊而张大的眼。 蓝若溪硬硬坐在那里,被我亲了半天,才好歹软了下来,脸上的温度却不减,烤着我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第二天,若溪哥便进城去订做了喜服。 又过了七天,我同时娶了二夫入门。 小小的茅屋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帕映衬着哥哥们的脸,美艳无比。 “若溪哥,这次我随你一同进城,也顺便带上阿蛮,让他感受城里热闹的气氛,说不定会对病情有帮助。” “好。”蓝若溪转头看向极乐,“那便要麻烦极乐看家了。” “嗯!”极乐点点头,微笑,“放心吧。” 近来极乐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嬉笑吵闹,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捣药、配药、研究医理。 很想保留极乐的天真无邪,然而成长是不可避免的。 谷外已是初秋,枫叶泛红,衰草连天。 若溪哥在外驾着马车,沿着蜿蜒的土道颠簸前行,我与阿蛮坐在车厢内,撩开一方布帘,看着窗外的秋景。 几片黄叶凋零,秋风一吹,忽地旋转着落到车厢内。 我拾起来,放在阿蛮眼前:“是落叶,阿蛮,秋天到了。” 阿蛮直直盯着前方,两鬓的黑色丝绦随风起舞,唇色艳红。 美艳依旧。 一直走了五天,方才入城。 第一次进入女儿国的领土,大街上行走着的大都是女人,她们谈笑风生,一派潇洒。偶尔有男子,低头敛眉小步疾行,那样子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甄氏甜酒坊就在沿街的位置,是一座二层的小楼,隔着很远就看到飘摇的红色旗帜,其上大大的“甜酒”二字分外招摇惹眼。 牵着阿蛮的手,又将另一只手搭在若溪哥递过来的掌中,我们一起下了车,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暗自叹息一声,为何不管到了哪里,我的男人们总是比我有吸引力呢?!真是不爽啊! “阿蛮,这是我们自己的店哦!”回头对阿蛮笑笑,却发现他竟扭头盯着不远处直直看着,漆黑的眼仁有着许久不见的波动。 心中激动万分,立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处捏面人儿的小摊出现在眼前。 面人儿?! “银子!”我对蓝若溪伸出手来,急切道。 蓝若溪虽然疑惑,却依旧快速从钱袋中取出银子,他的疑问尚未来得出口,我便拖着阿蛮快速走到了那个面人儿摊前。 将那锭银子塞到老板手中,我指着阿蛮快速道:“捏两个和我们一样的面人儿!” 我想起自己的头发已经梳成了云鬓,又赶忙补充道:“女孩要顶着两颗丸子髻,男孩的表情要,很拽!” 那摊主被我风风火火的模样下了个够呛,僵硬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姑……娘……何谓……拽?” “呃,就是不屑一顾、骄傲的意思!” …… 阿蛮直直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突然跳到他面前,笑嘻嘻道:“阿蛮阿蛮,你乖不乖啊?” 阿蛮的眼睛缓缓移到我身上,呆呆看着我。 我不断倒动着脚尖,鼓着腮帮子催促道:“快说快说,快说你很乖!” 他的头极微小地动了一下,又陷入呆滞。 我从背后掏出两个面人儿,举到他面前,眯着眼睛道:“这个一脸欠揍模样的小子,就是小阿蛮啦!这个超级可爱的小美女,就是小小溪,送给你,喜欢吗?” 我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抬脸望着他。 他的眼睛狭长深邃,炫目的阳光照下来,透过浓密的睫毛,形成幽暗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个瞳孔。我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他眼睛中,哪怕是一分一毫的波动。 阿蛮既然会长时间地注意面人儿摊,一定是因为他潜意识记得我曾经这样送给过他一对小人儿,我希望,能通过场景重复,让他恢复记忆。 他呆呆看着我,目光由我的脸缓缓滑到我手中的面人儿上。 阿蛮柔软嫣红的唇微微动了动,我握紧了拳,屏息盯着他。 倏地,一阵秋风吹过,吹乱阿蛮的发,迷了我的眼。 “小溪……”耳畔传来柔柔的声音,却快速消散。 我瞪大了眼,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抬头看着阿蛮,他依旧呆呆地望着我手中的面人儿,又倏忽回头看向蓝若溪。 他脸上的震惊与喜悦让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幻听! “阿蛮……”竟有些胆怯,我靠近了他,“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小溪……”阿蛮轻轻哼着,望着我手中的面人儿,狭长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温柔。 内心瞬间热流涌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用力抱住了他。 “阿蛮……你回来了吗?” “小溪……” 酒坊的后院很大,蓝若溪已经将这里打点的差不多,直接就可以搬进来住。 由于这里刚刚开业不久,很多东西都需要亲力亲为,蓝若溪将我和阿蛮安顿好之后,便到前院忙活去了。 我呆在房间里,拿着面人儿,一遍遍重复:“阿蛮……小溪就是臻儿,臻儿就是小溪啊!” 从阿蛮开口说话,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小溪”,他再也没说过其它。 只要我把面人儿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他便盯着面人儿呆呆重复:“小溪……” 我已经快要哭了,他记得小溪,却忘了臻儿!这是为什么?! 而且,不论我怎样引起他的注意,甚至梳了以前的丸子发髻,他还是看不到我…… “好了……”我放开他的手,望着跳动的烛火,“洗个澡,便睡觉吧,咱们明天再玩……” 蒸汽缭绕的浴桶内,阿蛮精致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水汽晕红了他的脸,使他的唇色更加艳丽,漆黑的长发贴在胸前,与肌肤形成诱人的对比。 我叹了口气,能看能碰不能相亲,是何等煎熬啊! 拿起浴巾沾着温水缓缓替他擦拭身体,水流所过之处形成颗颗水滴,圆滚剔透,轻轻吹一下,便悠然滑落。 擦好了背,又转过去擦拭前身,阿蛮直直看着我,睫毛上还沾染着水珠,拍拍他被蒸汽熏得红扑扑的脸,我挑眉笑着:“要洗前面了哦!怕不怕?” 浴巾擦拭过圆滑的肩膀,掠过锁骨,还有两颗红豆豆,挽了挽袖子,我捞起他曲在水中的长腿,沿着脚踝一直到大腿根部,快速擦了一遍。 阿蛮僵硬地靠在桶壁,眼睛改盯着桌子腿儿,眼帘半垂,脸上挂了惺忪的神色,怕是要睡了。 从水中拎起他的另一只脚踝,我怕他睡了会着凉,忙叮嘱道:“阿蛮不要睡哦!快洗完了!再坚持一会儿!乖哦!” 一边说着一边沿着他的腿快速擦拭,摸到大腿根时也是匆匆而过,然而……我愣了一下,本已经出了水面的手又再次探了回去! 当触碰到那摸坚硬时,因为激动,手下一个哆嗦。 阿蛮随着我的动作轻轻唔了一声,红唇半启,睡眼朦胧的脸上划过一丝抹诱人的粉红。 “阿蛮?!”我猛地将阿蛮从水中提了起来,他随着我的动作晃了晃,身体上划过千丝万缕的水流,我望着他挺立在空气中的高耸,声音都变了调,“你的小弟弟是什么时候醒的?!”

第 11 章 快乐的事 阿蛮傻傻的站着,修长光=裸的身体完全呈现在我眼前。请使用 烛光照在他的身上,透过那些晶莹的水珠折射出华美的色彩,整个人似钻石般瑰丽耀眼。 深色的火热在空气中微微轻颤着,配合他茫然迷惑却又妖艳无比的脸,形成致命的矛盾纠缠,令人血脉瞬间喷张。 我咽了咽口水,老公!你这是想让我欲=火焚身爆血管而亡吗? 好嘛,既然你的小弟弟已经对我立正敬礼,那作为妻子的我若是不帮你解决,岂不是很无良? “来来来……我们上=床研究一下那天未完的课题……”我激动地直哆嗦,从背后勒住阿蛮,哗啦一声将他从浴桶中抱了出来。 O(╯□╰)o,我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女人…… 快速给他擦干身体,我扛着阿蛮几步窜到了床上,放平身体后,一把拉下了床帐,顷刻,烛光透过暖色的床帐照了进来,旖旎了狭小的空间。 “阿蛮……”我哼了一声,贴着他光=溜溜的身体躺下,手指在他的身上轻快跳舞,“想要臻儿吗?想要的话就不许出声哦!我们偷偷的!” 阿蛮仰躺着,困意使他的眼睛恍惚朦胧,透出暧昧的迷醉。 爬过去吻上那红艳艳的唇,心跳怦然。 阿蛮的色彩是极端的,瞳孔漆黑,唇色艳红,鼻梁高挺,眼尾上扬,下巴削尖而不失棱角。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冷酷中透出妖艳,无情却又令人沉醉。 即使这样呆呆的,也依然令人心驰神往。 他的眼睛依旧涣散,脸颊的色彩却越发潮红。手指抚摸着他的脖颈,一路划着曲线向下,尚未触碰,那两枚小小的坚果便骤然挺立起来,我微笑着低头,将其中一枚含在口中。 舌尖细细拨弄,牙齿轻轻摩擦,再稍稍用力吮吸。 “唔……”阿蛮挺着身子茫然地哼了一声,呼吸略有些急促起来,小扇似的睫毛迷惑轻颤,红唇半张着吐出温热的气息。 我抬头吃吃地笑了,弯曲食指刮了刮他挺秀的鼻尖,赫然发现,那里居然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阿蛮,你终于有感觉了……” 我感叹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唇舌顺着流畅的线条下滑,在如润玉般的身体上落下无数炙热的吻,手指也沿着腿侧细细摩擦,反复流连,然后,突然握住那高耸的欲=望。 “嗯……”阿蛮再次轻哼,眉宇纠结起来,呆滞的眼神透出少许的烦躁。 握紧手中的欲=望,开始上下抚弄起来,同时撑在他的身体上方,我紧紧盯着阿蛮的脸。 漆黑眼底中的烦躁愈加鲜明,阿蛮的脸上霞红一片,胸口上下起伏的痕迹渐渐明显,他微微转动脖颈,飘忽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 “阿蛮……”我低头对他微笑着,“舒服吗?” 他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燥热万分不适,我低头安抚性地吻了吻那艳丽的唇,手指快速上下套=弄起来,瞬间,手中的炙热又胀大了一分。 “唔——唔——”细小的属于男人的呻吟无意识地从口中流淌出来,像是遇到了十分不喜欢的事情,阿蛮消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盯着我的目光甚至多了些哀怨。 “乖……一会儿就会很舒服,听话哦……” 另一只手擦拭他额头的汗珠,又滑下去抚摸着他的耳垂,唇舌同时细细舔=舐他微微扬起的脖颈,我努力撩拨着他全身的敏感。 他的身体渐渐紧绷起来,手指茫然无措地勾着床单,吐出的呻吟越来越热,甚至带着委屈颤抖的鼻音。 手中炙热的顶端渐渐沁出少许蜜液,用指尖轻轻沾染,立时划出一丝长长的细线,晶莹粘滞。我微微笑了,低下头,再次含住了阿蛮胸口艳红的蓓蕾,用力吮吸亲吻,直到那里变得肿胀而透明。 似是喘不过气来,阿蛮的胸口大大地起伏,额头的汗珠渐渐流淌成线,沿着脸颊缓缓下滑。 像是无法承受,他的手指颤抖着向我伸来,最后无力垂在床侧,却依旧松松捏住了我的衣角,他望着我,迷惑痛苦交杂,又带着少许哀求。 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我问:“是不舒服?还是害怕?” 阿蛮难受地闭了眼,痛苦在胸腔内不断聚集,终于,他抖着唇,含糊出声:“唔……不——要……” “什么?”握着他几欲待发的坚=挺,我问,“是要,还是不要?” 身下的他满脸潮红,发丝凌乱,像是费了最大了力气,他微微摇了摇头,再次呻吟哼声:“嗯……不……不要!” 他说着,眼角竟缓缓滑下一滴眼泪,迅速与汗珠融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滚落。 望着阿蛮痛苦与欲=望纠缠不清的脸,我心疼万分。 我知道,阿蛮依然保留着不好的记忆,所以,他在潜意识中排斥性=爱。 可是,若想恢复记忆,痛苦是不可避免的。 “阿蛮……”我趴下来,撩开粘在他额头上的湿法,亲吻着他,“不要怕,你看……我是臻儿,不是坏人……我们做的事,是相爱的人才会做的……” 阿蛮的痛苦依然不减,睫毛挂满了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珠,随着眼帘的轻颤不断滴落。 “阿蛮……”我想了想,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是小溪,你是阿蛮……我们是夫妻……在做快乐的事呀!” “小溪……”他迟疑地开了口,蒙着水雾的眼睛霎时清明了几分,呢喃重复着,“小溪……” 从不知道,这个随意取来的名字,会给他如此深刻的记忆。我轻叹一口气,低头吻住了他艳丽颤抖的唇,手中□的速度加快起来,“是,我是你的小溪……所以,不要怕……” “小……溪……嗯……嗯……嗯!” 阿蛮的身体更加紧绷,他随着我的抚弄微微挺着腰,在一浪一浪不断抛升无法自控的快=感中,伴随着迷乱无措的呻吟,他在我手中达到了高=潮。 热源霎时畅快涌出,喷洒了我的整只手,空气中缓缓溢出了麝香的味道…… 紧绷之后,是彻底的放松,像是被突然掏空般,阿蛮失力地歪着头,额头抵着我的手臂,整个身体软软摊在一边。 “阿蛮……”伸手将他侧揽在怀,我轻轻抚顺着他噙着薄汗的裸=背,“舒服吗?嗯?” 怀里的脑袋老老实实地呆着,阿蛮茫茫然对着我的胸口吐气,高=潮过后的身体还有些无法自制的余韵,轻轻一碰,便引得他无措地轻哼。 替他擦拭掉满身的汗液,以手为梳理顺那凌乱的长发,我在他耳边美美呢喃:“还要吗?臻儿……也想阿蛮了呢……” “……” 我推推他,因为害羞有些脸热:“阿蛮……好不好?” “……” 轻轻掰动他的肩膀,阿蛮倾身仰躺,脸上的红霞尚未完全散退,唇色嫣然依旧,眉宇轻松,甚至嘴角还挂着满足的淡笑。 他闭着眼,睡的正熟…… “阿蛮?醒醒……” “呼……呼……” “阿蛮!”我愤愤握着拳,快要哭出来,“你这个自私的家伙!自己舒服了就撇下我……醒醒好不好?” “呼……呼……呼……”呼吸频率居然完全一致,这个家伙! “人家不干了……欺负人!呜~~~~手都酸了……坏胚!妖精!阿蛮?!那可不可以等会再睡?” …… 恨不得将他摇醒,我踟蹰了半晌,还是不忍打扰他如此香甜的睡眠。 坐在床边抓心挠肝上蹿下跳了半天,还是挡不住滔天欲=火! 一不做二不休!我!我看看阿蛮孩子般无垢的脸,还是做不出强=暴的损事,算了!还是找若溪哥哥继续未完的课题吧…… 蹑手蹑脚地窜到蓝若溪房门口,将门扒开一条缝隙,我探头探脑地看过去,声音贼到不能再贼、虚到无法再虚:“若溪哥?” “嗯?”蓝若溪柔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扶苏吗?怎么不进来?” 想进倒是想进,但素,有些羞赧嘛~~~毕竟,人家第一次送货上门,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滴! “唔……”我扒着门缝一边哼哼呀呀地不往里进,一边又死赖着不走。 “扶苏等一下……”见我始终磨磨蹭蹭地不肯进门,蓝若溪稍稍提了音量,“我马上就来。” 房间内传来哗啦啦地水声,心中倏地一喜,我有些不地道的偷笑起来,若溪哥在洗澡哦!呼呼,这样就更方便了! 突然发觉自己的形象有些猥琐,我不自在地挺了挺胸,干咳了一声,嘁!服侍妻主,天经地义!哼! 门很快开了,一阵清新扑鼻而来,蓝若溪立在门内疑惑道:“门没锁,怎么自己不进来?” 胡乱披在身上的薄衫被水浸湿半贴在身上,显示出修长精干的身材,诱惑! 长长湿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系着,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还是诱惑! 脸颊因为熏蒸而嫣红,眉宇之间柔情四溢,尖尖的下颚还挂着诱人的水珠,真是太——诱惑了! 我眯起眼睛向下瞟去,这厮显然因为匆忙而未穿长裤……如此一来,不但诱惑还很方便…… 呃……我是正经人!咳咳! 我打算说点什么,先让若溪哥的防备之心降到最低,再循序渐进地婉转进入正题…… 于是,我再次干咳,盯着若溪哥因为我色迷迷的注视而有些许不自在的小脸蛋,郑重道:“来吧!**一刻值千金……” …… 我还是不够婉转吗?! 我并没有二话不说拖他上=床呀!也没有打晕直接扒光!更没有按倒就地解决……我真的已经很婉转了……相信我…… 蓝若溪僵硬的像一块石头,任由我牵着拖着拉着推着,抛到床=上,那件薄薄的白衫被我顺手撕掉,他抖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继续石化。 我亲了亲他的唇,摸了摸他的屁屁,用一秒钟培养了感情,一秒钟做了前戏,然后快速脱光了自己的衣物,拍拍他光=溜溜的大腿:“麻烦让一下!” 仰倒在床上的身体终于动了,为我挪出了一块小小的空间,我快速爬到床内,扭头看着占了大半面积的蓝若溪,皱眉道:“若溪哥,可以给我点儿地方吗?” 他呆呆看我,然后,僵硬缩了手臂,又迟钝缩了腿,最后,缩肩捂着自己的小弟弟,红着脸坐了起来。 “谢谢!”我对他嫣然一笑,光=溜溜躺在床上,大字型伸展在他面前,我微笑着点头,顺便抛一枚飞眼:“么么!来吧,亲爱滴!” 作者有话要说:呃……色女神马滴,不是很好咩?色女万岁!跳走……

第 12 章 调戏成功 “扶苏……”他僵硬了半天,才满脸通红地嗫喏了一声,“我……” “嗯?”轱辘转了个身,我伸出脚趾戳戳若溪哥平坦的小腹,“相公~~~~来嘛!” 他倏地捂住自己的小肚子,我又改戳他的胸口,他便又用双手捂着胸。那模样,像极了被小混混调戏的良家妇女,我笑弯了眼,脚趾又抵上他尖尖的下巴。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握住了我的脚踝,纤长的眼睛却掩盖不住温柔:“不要闹……” 另一条腿快速攀上他的腰,我斜睨着眼睛看他,但笑不语。 蓝若溪顺着我的眼神向下看去,登时脸红得要滴血,原来我的脚踝被他提在手中,导致双腿大敞,私=处完全呈现在他的眼前……。 蓝若溪愣愣盯着那里,口齿有些不清:“扶苏……嗯!” 勾住他腰身的腿猛地用力,蓝若溪便被迫倾身,他哼了一声,在砸向我的一瞬间,单手撑在我的身体前,与我胸口的柔软只差一指的距离。 长发倏地从肩头垂落下来,我笑着一把揪住,用力一扯,他皱眉死撑,我笑呵呵用上内力,他便手腕一软,噗的一声贴上我的胸口。 埋在我胸口的脑袋稳若泰山动也不动,可贴着我腿侧的小东西却渐渐胀大,我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老巫婆,“若溪哥,你想偷懒,可你的宝贝似乎不同意哦!” 从头发中露出来的一点点耳廓红得发紫,蓝若溪趴在我身上,居然死挺着不抬头! 这个爱害羞的笨家伙! 我叹了口气,掰着他的肩,将他推倒在床榻。 长长的头发散落床间,蓝若溪抿唇将红扑扑的脸别过一边。 我懒塔塔地支着身子,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尖,扭过来面对着我,他却闭着眼不看我。 闹什么别扭?! “若溪哥……”我有些不爽,掐了掐他胸前的小红豆,撅嘴道,“看着扶苏……” 他随着我的动作瑟缩了一下,被我玩弄的茱萸立刻紧张皱缩起来,我痴痴笑了,又把目标转向另一边,捏起来用指尖不断拨弄抠刮。 “行了!”蓝若溪蓦地睁开了眼,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正对上我幽怨的目光,声音又不由得软了下来,“别闹了……” “为什么?!”我瞪着他,又委屈又愤怒,“扶苏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的,就遭到这么冷淡的对待吗?!那以后扶苏都不敢再亲近若溪哥了!” “扶苏……不是……”纤长的眼睛立刻揉进了愧疚和心疼,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腕,再次闭上了眼。 尖尖的下颚对着我,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闭眼做什么?好像很不愿意似的……”低头咬了咬他的唇,我命令道,“睁眼……” 漂亮的眉毛微微拧了起来,他还是睁开了眼,然而这种不甘不愿的态度已经深深伤害了我!哼! 不爱我了吗?所以对我的投怀送抱理也不理!没想到新婚蜜月刚过,就直接跨越到了倦怠期!这实在是太伤人了! 我愤愤坐在一边,越想越委屈! “扶苏……”他半撑起身体,头发垂在身后,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许自责,“怎么了?” “躺下不许动!”我扭身抱膀看也不看他。 现在想弥补已经来不及了,人家已经伤透心了啦! 身后的人愣怔了片刻,似乎想说话,最终还是默默躺下。 我偷偷瞟了一眼若溪哥,正看到他那张虐心的脸,气得直想喷火! 跟人家爱爱就这么不愿意吗?看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转过身去,摆出一张比虐心还要虐心的脸,仇视他。 “扶苏……”他躺着不敢乱动,仰头看着我,喃喃道,“不要生气…… “已经很生气了……”越想越委屈,我的眼圈红了。 “对不起……”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被我甩开。 “你不爱我了!”我笃定,同时心痛! “我……”他咬着唇,要他说出煽情的话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吭哧了半天,他才垂着眼帘低声道,“爱你……” “那……”眼睛顺着他下巴尖一直浏览到双腿间,我愤愤指着他的小弟弟,幽怨道,“为什么那里软了?” 刚刚褪红的脸噌的一声又涨红,他不由自主地捂住了下=身,别过头无言以对。 “为什么?”我穷追不舍。 “因为……”他重重喘了口气,几乎要羞得钻到床底下,脖颈也是红晕一片,“我也不知!” “若溪哥果然不爱扶苏了……”我抱起膝盖,委屈地缩成一团。 “不是的……”他心痛地撑起身体,想要抱住我。 “都说了躺下不许动的!”我踢腿叫着。 赤=裸的身体僵在半路,他无奈躺了回去,温柔望着我,再次重申,“扶苏,我……爱的……” “爱什么?” “爱你……” “那为什么小弟弟软了?” 他皱着眉,艰难开口,声音又软又涩:“……因为……时间太……久……自然就会……” 他说不下去了,秋眸因为羞恼的情绪而略有些湿润,波光粼粼。 “若溪哥果然不爱扶苏,怎么解释都没用……”我重重叹了口气。 “爱的……” “那让小弟弟硬起来……” 蓝若溪闻言一滞,愣愣看着我,想确定我是否在开玩笑,我看着他,目光坚定。 慢慢的,那张虐心的脸演变成了揪心,苦大仇深变成了千刀万剐。 我捧着圆脸哀怨瞅着他:“让小弟弟硬起来,扶苏就相信若溪哥是爱我的!” “扶苏……”他咬着唇,几乎恨不得自己晕过去,纤长的眼睛满是哀求,“我……” “算了!”我摊开了手,无奈耸肩,“君子不强人所难。” 蓝若溪无声舒了口气,脸色没等缓和过来,我便幽怨道:“就算若溪哥不爱扶苏,扶苏也记得若溪哥的好,扶苏走了,若溪哥你保重!” 说着,我便拍拍光光的屁股,扭着站了起来。 “等等!” 我回头,斜着眼睛看他,等着他有所表示。 他幽怨看着我,下定决心般长长吸了口气,纤长的眼睛氤氲着薄薄的水汽,唇色嫣红欲滴,开口时尖尖的下颚秀美极了,“别走……我马上……就……就……” 他偏过头,揪心地闭了眼,细长的手指颤抖着握住了自己的分=身。 眯起眼睛无声坐了回去,我趴在他耳边,撩开那凌乱的长发,露出精致的耳朵,压低声音坏笑道,“若溪哥要自=渎给扶苏看呀……” 他不堪受辱地咬着唇,拧眉粗重喘息起来,胸口跟着大大起伏,伸手撩拨他的乳=首,他便嘶声颤抖,手中的炙热慢慢膨胀。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手指刚要移开,我便迅速按住他的手,逼他抓紧了自己,“不要停,扶苏喜欢看……” “扶苏……”他哼了一声,再张开眼时,眼中已是云雾缭绕,迷蒙一片,炙热的呼吸吐出口腔,他喘息着哀求,“扶苏……唔……” 握着他的手强迫他快速□起来,我笑着伸出指尖,趁他说话迅速探进那柔软的口腔,“就这样,表演给我看……” 口腔内壁湿热无比,手指拨弄着那湿湿软软不断躲藏的舌,我低头亲吻他结实的胸口,舌尖画着圈圈在茱萸附近徘徊,忽地一口咬上,用牙齿细细地磨。 “唔……嗯……”一声呻吟出口,其他的便接二连三的溢了出来,握着自己分=身的手不受控制地上下□,他摇着头,发丝跟着摇曳,俊美脸上的神情纠结而迷乱,“唔……乌苏……” “什么?”将湿漉漉的手指拿出来,我掰过若溪氤氲着情=欲愈发漂亮的脸,“若溪哥在说什么?” “扶苏……”他半抬头,用湿漉而迷惘的眼睛看着我,吐气如兰,“我……想要……” “想要什么?”手中插=入他的发间,我按揉着他的头皮,同时咬住他的耳垂,呢喃着,“说……” “要……要你!”他说着,伸手按在我胸口,修长的手指用力按揉着盈盈一握的柔软,发狠似的将满身的欲=火倾泄在掌中。 “嗯……”我哼了一声,软软倒在床里,伸腿勾住了他柔韧的腰,“欢迎……” 他低低嘶吼了一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尽管欲=火焚身,他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要自己俯□,先是吻了吻我的唇,又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胸口,小腹,一直到湿润的花蕾。 “嗯……”我呻吟起来,手指按揉着他埋在我身下的脑袋,拉扯着他的头发,“若溪……进来……” 很快,一根细细的东西便进=入了我的身体,我迷茫睁大眼,蓝若溪正温柔望着我,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接着,又进=入了一根,我哼了一声,才知那是他的手指。 细长的手指在体内进进出出,不断撩拨着敏感的内=壁,我勾着脚趾,被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撩拨地呻吟不止,“若溪……快……要你的!” 前戏太多!人家现在不需要!不要总这么温柔,粗暴一点啊! 蓝若溪将我护在身下,直到那里容纳了三根手指,他才吻住我,替我拨开乱发,用膝盖顶开了我的双腿,同时握住我柔软的腰,炙热的硬=挺在花蕾入口处威胁似的摩擦起来。 “嗯……”被这种恼人的摩擦勾地几欲发狂,眼前一片濡湿,我无力呢喃着,“若溪!快进来……” “扶苏……”他吻着我低低呢喃了一身,缓缓挺腰。 “唔……”被撩拨地痒麻不已的身体瞬间充盈起来,我发出痛苦又甜蜜的呻吟,用力攀住他的腰。 深深浅浅的律=动,带着我飘荡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随风翻起一浪浪的高=潮。 “蓝若溪……我爱你……嗯!”藤蔓似的缠在他的身上,手指在他的背脊滑下交错的痕迹。 “扶苏……扶苏!”他闭着眼睛,一次次将我贯=穿,垂在胸前的长发有了生命似的不断舞动,尖尖的下颚仿佛有着致命的诱惑,吸引着我用力咬上去。 “扶苏!嗯!”他猛地剧烈撞击起来,**碰撞的声音在室内不断回响,瓠犀般的齿倏地咬住嫣红柔软的唇,自虐似的用力! 身下热源滚滚而来,他趴下来用力抱紧我,我也用力回抱他,两个人相互纠缠,发丝相容,再也无一丝缝隙…… 作者有话要说:汗啊~~~~~~好痛苦好痛苦!果然是小色怡情,大色伤身啊!亲们别走,还有一更,把明天那章提前发了……明天就轻松鸟……(*^__^*) 嘻嘻…… 话说七月一日发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故意滴啊~~~~~~知错Orz……

第 13 章 白衣飘渺 极致过后的身体再也不愿动一分,我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软在蓝若溪怀里,连眼皮也不愿意抬起。请使用 “扶苏,洗个澡吧,清理一下。”蓝若溪的声音又轻又软,听了更想睡觉了。 我哼了一声,抬起一条腿压在他身上,不动了。 “扶苏?”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手臂倾斜成能让我更舒服的姿势,“等下再睡……” 我已经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虽然身下粘粘的很不舒服,但是……还是明天再说吧。 蓝若溪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再说话,便将我轻轻放在床边,翻身下了床。 我懒懒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他披了件衣服便出门去,不消一会儿拎来一大桶的热水,倒进浴桶,又掺了凉水,挽着袖子伸手探了探水温,走了过来。 我赶紧闭上眼,装睡。 身子被抱了起来,放进浴桶,霎时温暖的水将我笼罩,轻柔的手细细擦拭着我的身体,也同时温暖了我的心。 男人发泄之后是最为疲惫的,若溪,你怎么可以这么好?人家感动地想抱着你哭了! “若溪,谢谢你……”我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这里,特别暖和……” 清理过后,蓝若溪将我塞进棉被里,自己却没有上=床的打算,我伸手一把将他拖进被子,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脑袋抵着他的胸口:“说说,刚才为什么不愿意?” “我……”他拧了眉扭头不语,不善于说谎的人,通常选择缄默。 “必须说!”我扣住他的下巴,凶巴巴道,“不然天天像这样欺负你!要你表演自=渎哦!” “扶苏……”他的脸红了,又倏忽黯淡了神色,幽幽道,“其实……你把我当什么?” “什么意思?!”我支起身子,看他。 “你……”他抿着唇,“从阿蛮那里出来……” 嗯?我眨眨眼,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在吃醋!我说的嘛,无缘无故他怎么会跟我闹别扭,送上门的都不吃! 捅捅他的脸蛋,我挑眉道:“若溪哥,你怎么知道我跟阿蛮做了什么?” 他倏地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脸蛋涨得通红,过了好半天,才勉强道:“我只是……正好路过……你们,又没有关门……我以为……结果……” 原来如此!血泪教训啊!亲爱的们,爱爱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关门哦! “所以……”挑起他的一缕发丝把玩,我眯起眼睛,“你是在吃醋了?你以为我被阿蛮挑起了火,然后找你发泄,是不是?” 他闭了唇,没有说话,秀美的脸上却满是落寞。 “我错了!若溪哥,你罚我吧!”抓起他的手,趁他不注意,用力打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又脆又响。 “扶苏!”蓝若溪震惊地抽出手来,一把将我揽过来,掰过我的脸看了又看,满眼心疼。 “你做什么?!”他有些生气地握住了我的手腕,又盯着我印着掌印的脸,柔和了声线,“疼么?” 我盯着他,摇摇头:“和若溪哥的心疼比起来,扶苏这点小痛算什么?” 他闻言怔住,我摸着他的脸,喃喃道:“即使不愿意,即使心痛,即使委屈,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思,是吗?如果我不追问下去,就打算这样默默放在心里,再也不提,是吗?” 他沉默不语。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总是让人心疼。 我定定看着他,“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一定会为你而改。” “扶苏……”秀美的脸慢慢浮上了自责之色,他看着我,喃喃道,“是我不好,我不够宽容,我不该为这一点小事而不开心,我……” “你已经够好了!”我抱住他,搂着他的脖子,“若溪哥,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你是对扶苏最好最好的人!真的!扶苏爱死你了!” “扶苏……”他用力回抱我,轻声道,“我也爱你……” 醒来,秋雨绵绵。 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动身回望舒了。 抬眼望去,桌面已经摆好了清粥小菜,不用想,用碟子扣着保温的一定是我爱吃的莲子粥。就连洗脸水也打好,怕凉了,便用盖子闷着。 若溪哥总是这样细心体贴,真的会把人宠坏的。 慵懒起身,洗漱一番,简单吃了点食物,便去看阿蛮。 他静静坐在窗前,留给我一个被乌发包裹的背影,在阴郁天空的映衬下,透出淡淡的寂寞。 我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头:“阿蛮,在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手中小小溪的面人儿,狭长的眼睛溢满了温柔。 我苦笑一声,阿蛮与小溪的世界,臻儿竟然进不去了。 避开若溪哥,偷偷打着油纸伞,提着摇曳长裙,独步穿梭在女儿国独有的小巷,偶尔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带起轻风阵阵。 耳畔沙沙雨打秋叶声,眼前枯叶如蝶,随风飘零,随手拾起一片,叶脉沧桑,像一颗饱经风霜的心。 竟又忍不住一声长叹,下雨的时候,人总是容易多愁善感罢。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积水缓缓而来,这悠长的小巷,狭路相逢时,少不了你进我退,忙侧过身子,自动让了路。 然而那脚步却在我不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从伞下望去,一双高帮云纹白锦缎厚底靴子,华贵无比,束着同样雪白华贵的绸缎长裤,齐膝的飘飘绣银丝白裳,摇曳飘渺。 一只手垂在身侧,细腻修长,宛若白瓷般精美。 心中一震,不由得恍惚起来。 这样精致的手,我曾经见过、牵过、伤害过……只是如今,人已不再。 竟有些不敢面对,不知自己怕什么? 踟蹰犹豫半晌,猛地抬头。 一袭白衣胜雪,静立斜风细雨中。 宛如谪仙,误落凡尘。 竟是不能呼吸,心中带着期盼,想要细看究竟。 那人打着伞,伞下是遮盖严密的帽纱,除了那双精美无比的手,全身再无一处外露。 会不会是……他? 月奴这个名字,宛若心中的一根刺,时常刺痛着。它牢牢生了根,若是硬要拔除,只怕会连着心一同撕成碎片。 我不敢去想。 “你……”喃喃出声才发觉,语调颤抖,“是……” 话尚未说完,眼前身影便倏地一晃,衣袂飞扬划过,他足尖点地,从我眼前翩翩消失,雨水冲刷着他存在的痕迹,不留…… “不是……”握住伞的手蓦然松开,油纸伞砰然坠地,溅起水花一片,“不是他……” 他走路尚且吃力,又如何习得这样一身绝顶轻功? 雨渐渐大了,打在脸上,也会疼。 可就让我这样疼着也好,让雨这样淋着也好……便不会再胡思乱想。 惦念着一个不存在的灵魂,是对生者的残忍。 要记住,失去的终究已经失去,再也不会回来。 还是忘了罢。 浑身湿透、满脸雨痕,怕若溪哥担心,从侧门绕路,还是被堵个正着。 忙将身上斗篷披在我身,蓝若溪皱眉望着落汤鸡似的我,既心疼又生气。 我也歪头看着他,明明尚未及弱冠,明明美得像个女人,却总是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老爹嘴脸,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怎地如此任性?” 他刚一开口,我便倏地脱下斗篷冲出去,站在大雨中对他做鬼脸。 他紧跟着我冲进雨中,他一把抱住我,雨声几乎将他的声音淹没:“乖一些!别闹了!” 我甩开他,拼命向前跑,雨水冲刷了视野,一切都模糊起来。 “扶苏!”蓝若溪在身后焦急大喊。 我转身,他踩着雨水向我走来,瓢泼的雨水将他淋透,衣服头发都贴在身体上,狼狈极了。指着他哈哈大笑,雨水冲进了口腔,又涩又苦。 蓝若溪猛地冲过来,紧紧拉住我,雨水将他的眼睛冲刷的发红,他抿唇不再说话,头发紧贴脸颊使他的下颚显得更尖。 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来,他转身往回走。 “放开!”我在他怀里踢踏着叫嚣,雨水掩盖了我肆无忌惮的叫喊,深藏肺腑中的郁气也有了发泄的途径。 下雨天,真是个不快乐的日子。 折腾至筋疲力尽,我包着头巾脱=光光躲进被子里,看着若溪哥脱下灌满水的短靴,呐呐不语。 以前我尚无内功时,他要看着我已是不易。现在我功力充沛无处发泄,他将我生生拖回来,必是累得不轻。 何况,昨晚我们还…… 头发未干,他便拖着酸软的身体,到厨房煮了姜汤,给我灌下后,连训斥我的力气都没有,侧身倒在我身边,恹恹不语。 望着蓝若溪疲惫不堪的侧脸,我有些心虚道:“扶苏又任性了吗?” 纤长的眼睛睁开,散着月华般柔和的光,他笑着:“不,偶尔淋雨也是一件畅快的事。”

第 14 章 路遇劫匪 回望舒之前,盘算着为极乐带些礼物回去,到绸缎庄扯了几米布,出门时,看见对面的茶楼,时间尚早,便拎着布去捧别家的生意。 大厅嘈杂,点了雅间。 二楼雅间正对大厅,透过阔脸的支摘窗,视野倒是颇为敞亮。 一壶清茶端了上来,只抿了一口便皱眉放在一边,苦笑了一声,想必是被承欢泡的茶养刁了嘴,竟觉这花了大价钱的也无甚滋味。 闲里无事,四处乱看。 女儿国的男子较少,而且大都不甚出门,所以放眼望去,这茶楼里的男子一只手便可数的过来。 于是,即使那人静静坐在角落,也依旧吸引了大多数的视线。 当然,也包括我的。 其实,从一进门,我便注意到了他。 一袭白衣,帽纱将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手来。 没错,就是昨天在小巷中见到的那个人。 端着白瓷杯的柔荑探到帽纱底下,将那淡绿色的袅袅茶水送到唇边,浅啜。 我叹了口气,心中燃起的一点点希望再次熄灭。 另一个人,喝了一辈子的白水,怕是连茶是什么滋味都不晓得。 歇脚歇得差不多,便起身准备回酒坊。 这时却见一红衣女子走到那人桌前,大概是说了些什么,那白衣男子抬手像是在拒绝。 那红衣女子却倏地恼了,一巴掌竟将那茶桌拍散了花,茶具四溅,碎在那男子华贵的靴前。 男子坐在散了架的桌前,半天没有动静,身影透出淡淡的萧索。 心倏忽一阵刺痛。 这场景似曾相识,我也曾任性地掀翻别人的餐桌。 男子缓缓站了起来,身材细长,比那红衣女子要高出一个头。 他转身的时候像是透过薄纱看过来,我一愣,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再回神,却见他又面对着那女子。 那女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我这里正好看见她娇艳的脸蛋透出些许的惧怕,却依旧梗着脖子与那男子对视。 漂亮生动的女子,就连倔强霸道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男子面前的薄纱微微动了一下,大概是说了些什么话,然后,转身离开。 女子在他身后气得猛跺脚,身上的环佩跟着摇来晃去。 这漂亮惹眼的一对儿早已经吸引了整个茶楼的视线,人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 “你给我回来!”女子顾不上害羞,一声娇叱震得整个茶楼都跟着晃了一晃。 然而男子却仿若未闻,修长的身影顿也未顿。 女子发了疯,拎着手中精巧的软鞭就向男子挥去,男子头也未回,抬手便将那呼呼带风的软鞭握住。 啪的一声,那瓷器般精美无缺的手缓缓渗出血痕。 我曾经握过挥动中的鞭子,自然知道那有多痛。 女子一愣,惊慌撒手,大大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痕,她抿唇静静立在那里,像是被吓呆了。 开始她总是动来动去,我只晓得她是漂亮活泼,然而当她静下来,我才发现,其实,这女子倒与我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她现在皱着脸蛋委委屈屈的模样,像极了我做了坏事后惯用的装可爱表情。 男子缓缓收了鞭,正要转身离开,却又似乎不忍。 他走过去,默默伸手将女子揽入怀中,受了伤的手指静静垂在身侧,一滴一滴淌下的血珠染得白衣红渍斑驳。 两个人无声相拥的身影,在喧嚣繁杂的茶馆中,竟是意外的美好。 心思再次恍惚起来,在他伸出手臂的一刹那,我竟以为被抱住的会是自己。 每一次在我任性后,月奴都是这样,垂着受了伤的手臂,仅用一手来揽住我。 唯一不同的是,我总是推开他,而这个女子却是立刻扑住,用力抱紧。 女子的脸蛋霎时明媚起来,红衣映衬下,娇艳无比。 她揽着男子细瘦的要,踮起脚尖,突然便吻了男子面纱下的唇。 男子似乎愣了一下,看着女子得逞似的偷笑,不期然地,竟回头向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一愣,仿若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倏地两败俱伤,心竟跟着疼痛起来。 惶惶坐下,我胡乱喝了口茶,真苦啊。 回望舒的时候,大好的天气,秋高气爽。 从阿蛮手中夺走小小溪,我指着自己:“阿蛮,我才是正版的小溪啊……你看看。” 阿蛮呆滞的眼缓缓移到我的身上,我保持着眯眼傻笑的姿态,他的视线悠悠荡荡飘过我。 “小溪……”他轻声念着,望向车窗外的白云。 脸部肌肉几乎僵硬,我想,我比阿蛮还要更傻。 他傻得可爱,我却傻得可恨。 马车仓皇停下,蓝若溪挑帘,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把车窗关好,有马贼。” 他说的轻飘平静极了,以致于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便纵身跳下马车,铮地一声拔剑出鞘。 “蓝若溪!”我喊了一声,冲出车厢。 “回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想要听话的威严。 我挑眉,看了看眼前几十个提棒拎斧的女人们,笑道:“区区马贼而已,若溪哥用不着这么担心。” 蓝若溪回头看我,尚未说话,便听得有女子惊叫:“师傅?!” 抬头仔细辨认,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个飒爽女子,竟是小桃跟清儿!她们没有死?!月奴并没有杀了她们?! “师傅?!”清儿冲上来,利落跳下马背,随手将大刀扔在一边,一把将呆滞的我搂入怀里,狠狠哭泣,“师傅,清儿总算又见到你了!呜呜……” 小桃也扑过来,两个人前后夹击,抱着我哇哇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看得那些准备打劫的一众女子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捏捏清儿皮实的脸蛋,又掐掐小桃软软的屁股,完全真实! “你们……怎,怎么会在这里?还当了……土匪?!”我有些口吃。 “说来话长,师傅,请您随我们入寨再谈!” 依然保持戒备姿态的蓝若溪终于开了口:“呃……” 清儿立刻回头看他,惊喜道:“呦!师傅,这位是您的?” 我笑着点头:“是我的大官人。” “呀!”小桃也凑过来直直盯着蓝若溪,赞叹道,“大官人长得……好……好……” 好了半天也说出个所以然。 “好美!”一娇滴滴的女音插=进来,身着彩服孔雀似的女子倏地凑近了蓝若溪,媚眼如丝,红唇吐兰,“如此俊美的公子,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呢。” 蓝若溪退了一步,她便又靠近,纤纤手指挑起蓝若溪垂在肩膀的一缕发丝,缠绕玩弄,“在下艳儿,敢问公子……” 艳儿的举动令蓝若溪惊诧不已,他睁大眼睛愣愣看她,又白着脸扭头看看我,不好发作又忍无可忍的模样,倒是可爱得紧。 “这位是?”我笑看眼前细腰丰臀的娇媚女子,并不讨厌她。 “艳儿!你怎么连师傅的大官人都不放过!还不住手?!”清儿一把将艳儿扯过来,一巴掌打在艳儿云鬓高梳的脑袋上,同时对我陪笑着,“师傅可不要生气,这混货肆无忌惮惯了,见到个好看的男子便忍不住调=戏,大官人如斯俊美,她绝对是昏了头才会这样!” “哎呦!”艳儿捂着脑袋叫唤,急急忙忙整理了发髻,又甩了甩花影重叠的广袖,对我挺胸昂首道,“这个小丫头就是你们天天念叨的师傅?” “不得无礼!”小桃也开口训斥。 我笑了笑:“在下甄臻。” 艳儿挑挑眉,娇媚哼了一声:“倒是还有几分气度,只是不知功夫如何?” 清儿拦在我面前:“艳儿,休得胡闹,师傅她根本不会武功。” “咦?”艳儿曲起兰花指,衣袂飘飘间便再次凑近了蓝若溪,指尖挑向那尖尖的下巴,“没有武功怎么做人家师傅?没有武功怎么保护自己的男人?” 蓝若溪皱眉扭头,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两指夹住艳儿葱白的指尖,拧眉冷冷甩向一边。 艳儿弱柳扶风地软在一边,抚摸着被触碰的手指,斜睨着杏眼瞧着蓝若溪:“公子好身手,就是好生不解风情。” 蓝若溪脸皮薄,开不得这半真半假的玩笑,我对他笑笑,轻声道:“若溪,你先回车厢里去吧。” 蓝若溪如蒙大赦,嗖的一声钻进了车厢。 艳儿望着蓝若溪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恋恋不舍地回头,嘟唇道:“甄臻姑娘果然有手段,能让男人如此听话。” 我淡笑不语,扭头抱了抱清儿与小桃:“见到你们平安,我也就放心了,那时,我真的以为,他……杀了你们……” “没有,”小桃握着我的手,轻声道,“他只是将我们驱逐。清儿会些拳脚功夫,我们打着葵花帮的名号占着山头,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与师傅团聚!” 小桃比以前开朗漂亮了许多,清儿更加自信,两人英姿飒爽的模样,让我欣慰了许多,还好,她们都活的好好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山寨,阿蛮下车的时候,艳儿又着实惊艳了一把,争着抢着替我要搀扶阿蛮,被蓝若溪黑着脸拒绝。 在得知阿蛮是我二官人时,艳儿看我的眼神不再轻蔑,甚至带着些崇拜,趁着喝酒时,她偷偷问我勾男秘籍,我愣了半天,才噗的一声笑出来。 这是个可爱到无法无天的女人,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面对作者有话说,都有很多话想要碎碎念,结果……犹豫很久……变成……默……⊙﹏⊙b汗

第 15 章 做我的男人?! 夜风习习,月溢清寒。请使用 与小桃清儿秉烛夜谈,这一年来的过往,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晚上,我都沉浸在回忆中,又哭又笑。 回房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夜幕中只剩下一颗启明星,静静站着最后一班孤独的岗。 门前有一抹暗暗的身影,悄悄走近了。 蓝若溪倚在门侧,脑袋半垂,额头抵着门框,已经站着睡着了。 冷风吹过,扬起他单薄的衣衫,瑟瑟的。 忙搂住他,触手皆是冰凉。 “谁?!” 蓝若溪一惊,尚未睁眼便抬手扣住我,那力道差点将我细白的腕子生生拧碎! 不敢还手怕伤了他,只能任由他将我手腕拧成麻花,我低低叫了一声,痛得差点飙出眼泪。 一听到我的声音,蓝若溪便倏地松了手,“扶苏?你怎样了?痛吗?” 我剜了他一眼,倒在他怀里,抖着腕子嘶声道:“痛死了,若溪哥的力气可真大!” 他心疼万分,忙扶着我进了屋,燃了蜡,想要借着烛火查看我的伤处,我撅嘴呼的一声吹灭了红烛,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快睡觉!不然明早变熊猫!” 蓝若溪想要坐起来,被我一个猛虎扑食骑着腰压了回去,拍着他的屁股,我低低笑着:“再不睡,就欺负你了哦!” 蓝若溪僵了一下,再也不敢动,任由我扯掉他的衣服,乖乖钻进被子里,还未说几句话,便昏昏睡去。 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更不放心艳儿那家伙,才一直坚持等着我,守着阿蛮,这个若溪哥,真是天生的操心命。 一片漆黑中,我碰了碰手腕,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好家伙!居然都肿了!热乎乎的像刚出炉馒头。 偷偷掐了把蓝若溪熟睡中的小脸蛋,这厮可真狠啊! 蹑手蹑脚的下床,我随便找来手帕,沾着凉水敷上了。 冷敷。 脑中想起这个词时,我没办法不接着想起月奴。 原来并不是他身娇肉贵,被人折了骨头,是真的很疼。 被自己爱的人折断,更疼。 被手腕处传来的痛感折腾醒,天已经大亮,日头十足。 蓝若溪这小子好像永远起得比我早,正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束发,阿蛮睁着眼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头顶上方。 偷偷摸摸找来布条将手腕缠好,用袖子盖得严严实实,才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蓝若溪立刻扭头看我,纤长的眼睛闪烁着星子般的碎光,连皮肤也透亮,我愤愤抹着泪花闪烁的老眼,同样熬夜,为什么这小子精神这么饱满?该不会是喝了兴奋剂了吧? “扶苏醒了?”他说着,快速将簪子插在脑后,“我马上去端水。” 内心深处倏忽一软,我咧嘴笑着:“若溪哥,过来一下。” 他怔怔走近了,我单手揽住了他的腰,脸蛋在上面蹭了又蹭,我问:“若溪哥永远不会推开我的,对不对?” “嗯。”他摸了摸我乱七八糟的头发,“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摇摇头,埋在衣服中的声音闷闷的:“若是若溪哥推开我,我的心,一定会很痛的。” 蓝若溪静滞了片刻,轻声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推开你。我会抱紧到不能再紧。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脑中蓦地响起另一个如筝似笙的声音,低声哀求着:“臻儿,你喜欢去哪里?告诉我,我会陪你,不要一个人走。” 他闭着眼,抛却了帝王姿态,在我耳边浅浅喘息,低低唤着:“别走,好不好?” “若溪哥……”嗅了嗅他身体淡淡的清香,我的声音透出一丝沙哑,“你居然也会甜言蜜语了哦!” “我……” 咳!若溪哥真的很木讷。 “可不可以给扶苏绾发?” “好。” “那给扶苏穿衣呢?” “好。” “那喂扶苏吃饭呢?” “好。” “可不可以换一种说法?” “……好……吧。” “这就算换?” “嗯。” …… 吃了晌饭便直接上路,清儿与小桃非要跟着护送,艳儿也吵着要去,却被勒令留下来看家。 艳儿气得直跺脚,波涛汹涌的胸脯跟着晃来晃去,看得我一愣一愣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立刻扭头看蓝若溪,他却傻傻望着我,一脸茫然。 若不是亲身验证过,我还真怀疑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男人! 一进望舒谷,和煦微风扑面而来,清儿和小桃立刻被这里的世外桃源吸引,翻身下马在草坪中奔跑了起来。 刚一进院子,极乐便出来了。 “主人。”他走过来,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来抱我,垂着手站在我面前,马尾轻快依旧,笑容却和缓了很多。 “极乐!”我笑嘻嘻跳过去,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因为他的淡然而住了手。 不知怎的,突然便想起承欢临走前说的话:“他是个男人。” 那时,我不以为然。 抬眼看着极乐,阳光下瘦瘦高高的身材,肩膀依旧单薄,却已经开始有了男人应有的担当。乌黑的杏眼除了清澈竟多了些看不懂的内涵……尖下巴上的婴儿肥不知何时渐渐消失,变得有棱角了起来,还有……青葱的小喉结。 青春期的孩子长得可真快,才几天不见而已,怎么就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 还是……我从前一直忽略了? 承欢,你说的没错。 极乐,可能……已经是个男人了。 “我……”轻飘飘缩了手,我依旧笑着,“给你买了布,看看喜欢吗?” 极乐歪歪头,收敛下颚浅笑的模样,对我来说,竟然有些陌生。 “只要是主人送的,极乐就喜欢。”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极乐见了我,一定会冲上来抱着叫着,免不了被小桃和清儿看了笑话去。 他会泪眼迷蒙的撒娇,说着“这么久不回来,主人是不是不爱极乐了”。 他也会因为我的一个小礼物而欢快半天,说什么“极乐好喜欢!主人还是最疼极乐的”。 他会兴冲冲拿在身上比划,第一时间穿上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等着我夸他。 …… 可是,没了。 他突然变得这么稳重,竟一时让我无法适应。 我还在这里想东想西,极乐已经走过去帮蓝若溪抬东西、解马鞍,温和有礼地向清儿和小桃打招呼,并且为她们捧了茶解渴。 极乐懂事了,他不再像膏药一样缠着我了。 可是为何,我会觉得很失落? 难道是因为我敏锐的危机感?连极乐都比我懂事了,也就是说,管理我的人又会多一个…… 极乐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这个家里,我唯一可以批评的人就是你呀!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要剥夺?! 不要! 我扭头望着极乐忙来忙去的背影,悲痛啊! “扶苏到一边玩去,别被碰着了。”蓝若溪抬着一箱酒坛走过来,满脸“慈爱”的笑容。 “嗯,主人喝茶去吧,茶几上有主人爱吃的枣子糕。”与蓝若溪同样的姿势从我面前晃过,极乐一脸淡定地“哄”我。 “去你的!”我晃着脑袋疯狂大吼。 要什么茶几?!还嫌我人生的悲剧不够多吗?! 蓝若溪与极乐同时愣住,又异口同声地叹气。 “扶苏不可任性。” “主人不要任性。” 我愣了愣,哭了。 天啊!为毛会变成这样? 晚上,我把极乐拉到一边,谈判。 “这个……那个……嗯……”我抓耳挠腮。 “主人有什么事吗?”极乐一边捣药一边温和地笑,那模样,可恶极了! 我恨得咬牙切齿,我那个可爱的小宠极乐呢?怎么不见了?!还人家嘛! “你……”我搓搓手,挑眉望向他,吸了口气道,“怎么会变这样?” 妈的!什么时候老子跟他说话还要紧张了?! “嗯?”捣药的手停了下来,乌黑的杏眼看过来,竟映着柔柔的月华,“变成怎样?” “唔!”我立起眼眉愤愤指着他,“就是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 “可爱?”他淡淡反问,眉峰微微挑了起来,竟带着些许嘲弄,“主人觉得极乐以前可爱?” “是啊!”我郑重点头,抱胸道,“极乐以前好可爱!比如说,我想摸就摸都没有什么顾虑,可是现在,突然连碰都不敢碰了!还有啊,他会跟我撒娇什么的……” 我越说越悲愤,指着他静静看着我不语的模样,猛地一拍桌子,“看吧看吧!现在就拿出这副样子,你到底还是不是极乐?!” 烛火突然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我努力盯着他,希望能够令他愧疚,继而反省,从而变回去。 他迎视我的目光,眉宇中渐渐透出哀伤,像是嗤笑了一声,他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可是,我厌倦了做那样的极乐。” “为什么?!那样不是很好吗?我真的很喜欢啊!” “喜欢?!”他立刻反问,语气咄咄,“是怎样的喜欢?对宠物的喜欢?对弟弟的喜欢?还是对一个傻瓜的喜欢?!” “极乐……”我呐呐,指尖收入掌心,“做我的弟弟,不好吗?” “不好!”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竟伸手扣住了我的双肩,深黑色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吞噬般,紧紧盯着我,“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男人!” “极乐?!”我震惊看着他,“你偷喝了酒?!” 他一愣,我便凑到他脸颊附近嗅来嗅去,喃喃道:“不对啊?怎么没有酒味?” 眼前的胸口缓缓起伏,领子下微微露出的肌肤散着淡淡的热度,任由我在他身前动来动去,他静默不语。 “极乐?”我抬眉疑惑望着他,“你怎么……” 倏地,他的唇贴上了我的额头。 又软又轻盈。 我愣住,心跳骤然加速! 他青涩的下颚近在咫尺,我忽闪的睫毛甚至能触碰到他的肌肤,簌,簌…… “极!”我反应过来,刚向后退,他便捧住我的脸颊。 紧接着,又一个吻落在了鼻梁。 完全僵硬,呼吸都跟着不畅。 我匆忙按住他的手,想要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唇在我眼前不断放大,然后,静静贴上了我的。 没有任何侵略性的吻,软软的贴合着,郑重的像是某种祷告。 然后,他抬起我的脸,杏眸灿若星辉。 “不是崇拜,不是依赖,是爱,男人对女人的爱。”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极乐总是要长大滴……(~ o ~)~zZ

第 16 章 营救准备中 我没有推开极乐,他也没有接下来的举动。 我们静静相对而坐,吐出的气息渐渐相融。 星子在夜幕中散着冷艳的光,如眉弯月悄然升至最高点。 然后,我起身回房,他拿起药锤继续捣药。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回头望向他,烛火中的极乐没有抬头,他低垂着眼帘,认真捣药,心无旁骛。 终究没有忍住,将这一切倾诉给若溪哥听。 没有意料中的惊讶,蓝若溪抱着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承欢在离开前找过极乐。” “承欢?”我疑惑。 “承欢早就看出来极乐对你的一番心意,他找极乐,大概是告诉极乐,要像个男人,才会得到你的爱……” 承欢,他总是这样,淡然的俯视众生,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可是,为何偏偏救不了自己? 蓝若溪再次叹息,诚心诚意道:“承欢,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扶苏,其实你……” “若溪哥!”我反手抱住蓝若溪的脖颈,一头扎在他的肩膀,“我可以去吗?” “去。把承欢救回来,家里这边你不要担心,我拼死也会将阿蛮保护好的。” 是的,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们从未提起过承欢。 我知道他在受苦,可我不敢去救他。 我不怕为他而死,可我怕因此而失去更多。 我怕东丹是有意利用承欢设计调虎离山之计,一旦我抛下阿蛮去救他,东丹就可能趁机夺走阿蛮,到时若溪哥和极乐也不会幸免。 天平的两端,我放弃了承欢。 我对不起他。 倒在蓝若溪怀中,我握住他冰凉的手。 不要,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一个! 我一定会必须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救出承欢,保住阿蛮。 清晨,天有些阴郁,刮着湿润的风。 小桃和清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跑到园子里摘果子吃。 我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着二人你追我撵的样子,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师傅,接着!” 清儿随手抛过来一串紫莹莹的葡萄,却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登时那已经出手的葡萄翻着个向地面砸去。 眼看就要摔成葡萄浆。我跳起来,伸手一勾,那葡萄便稳稳落在我手中。 捏起了一粒抛进口中,倒是蛮甜的。 清儿和小桃登时愣住了,呆呆看了我半晌,才倏地扯嗓子喊起来:“师傅?!你会功夫?!” 看着二人瞪得一个比一个大的眼睛,我笑眯眯点头。 二人惊讶的程度不亚于活见鬼,清儿猴子一样窜过来,握住我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瞬时把住清儿的脉搏,我摇摇头:“很久了。” 不等她二人说话,我便又道:“清儿,你的拳脚功夫虽好,内力却是不足。” 清儿望了望被我捉住的胳膊,登时正身站好,正色道:“师傅说的是!” “坐下。”我扶着她的肩,将她按在我的身前,“让我为你打通筋脉。” 我闭了眼,带着真气绕着清儿全身的脉络行走了一遍,疏通引导了一刻钟的时间,直感觉畅通无阻时,才睁了眼。 小桃在一边为我擦了汗,眼前的清儿更是汗如雨下。 “感觉如何?”我笑问。 清儿就势跳了起来,足见点过墙壁,嗖的一声窜上了房,又翻着筋头跳了下来。 她抖擞着手脚,惊喜道:“师傅!这感觉太好了!通体舒畅!” 我又照着疏导清儿的方法疏导小桃,她的筋脉较软,体质又不如清儿强健,我只能缓慢注入一股极细的真气,所用的时间超出了清儿的两倍,效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不过用来保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小桃已经很知足了,抱着清儿又笑又叫了半天。 我又教了她们行功的方法,一个早晨,就这样过去了。 极乐从屋子里走出来,眉眼淡然地笑着,“主人,该吃饭了。” “极乐……”我望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现在,我根本没有时间来想我与极乐之间的事。 极乐微微笑着,马尾也轻轻摇晃:“主人发什么呆?让极乐扶主人起来。” 他说着弯下了身子,手指触碰到我的右手臂,微微用力,吊在脑后的长长马尾绕过肩膀垂下来,柔柔摩擦着我的手背。 抬起眼帘,他的脸颊近在咫尺,睫毛根根分明,皮肤发着淡淡的柔光,就连呼吸也听得见。 太近了,我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啊……”恍然惊醒,我心慌意乱地推开他,讪笑道,“不必了。” 极乐向后退了一步,他缓缓直起身子,随手将马尾抛在脑后,手指遮过眼帘时,我看到那乌黑的杏眸快速闪过一抹受伤。却很快的,他微微笑了,低头向屋内走去。 我愣怔在原地,直到清儿和小桃一齐簇拥着我,才回过神来。 极乐,不要长大,可以吗? 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吃饭时,我挑起了话头,直接对小桃和清儿道:“不要做强盗了,跟我一起做生意。” 桌上的人都楞了一下,我微笑着面不改色,夹起一块鱼肉挑好了刺,放到阿蛮唇边:“啊——阿蛮吃鱼哦!” 清儿望着我,喃喃道:“清儿和小桃一定会追随主人的,可我们那些姐妹……” 看着阿蛮张嘴将鱼肉含在口中,我接着清儿的话道:“不要担心姐妹们会无容身之所,酒坊可以扩大规模,到时需要的人手就会增多。” 小桃皱眉想了一会儿,犹豫道:“可是,很多姐妹自由自在惯了,要她们每天本本分分的工作,怕是……” 阿蛮吞下了口中的鱼,又扭头看我,狭长的眼睛染着温柔的色彩,艳丽的唇微微张着,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还要?!”我惊喜看着他,“鱼鱼,还要吃吗?” 他吊起眼睛傻兮兮看了我半天,才微微唔了一声,然后又张着嘴,半眯着眼等着我喂。 我兴奋站起来,把整盘鱼都拿到面前,用筷子扒拉着挑去刺,夹起来一块一块送到阿蛮口中。 阿蛮鼓着腮帮快速地嚼着,有的鱼肉几乎是囫囵着吞下,我几乎赶不上他的速度,只好捏捏他的脸:“阿蛮慢点吃哦!不要着急!” 话音刚落,忙碌中的阿蛮便倏地挑起秀眉,凶巴巴瞪了我一眼,然后,又张着红艳艳的唇,对我啊啊啊的晃着脑袋。 我愣了半天,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泪花却闪烁了眼眶。 我的阿蛮,快要回来了。 桌上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一直喂到阿蛮满意,我才有时间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扭头对小桃道:“你说的没错,这个问题我也有考虑过。但是,你们可以想一想,随着酒坊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一定会有无数的人眼红,到时沿路打劫必不会少,要考试若溪一个人运酒,怕是不行。这时候,就需要姐妹们的保护了。” 我补充道:“甚至,想要抢占望舒这块宝地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所以,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阿蛮吃饱了,眉眼便有些饧涩,脸上露出了困倦的神色,我扶起他,对清儿和小桃笑道:“你们俩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我,毕竟你们不再是只有两个人,要对一整个山寨的姐妹负责,所以,就算是拒绝,我也没什么说的。你们俩,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 阿蛮懒懒靠在我的肩上,微微打了个呵欠,便安心地闭了眼。 我说完那一番话,便提着他进了屋。 将阿蛮放倒在床上,我抓起他的手,轻轻吻了吻。 表面虽然轻松,我的内心却并不平静。 我不会让她们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因为在我去救承欢的期间,只有这些人能尽力保护我的男人们。与东丹的正规部队比起来,她们并不优秀,甚至不堪一击。 但我别无选择。 我只有利用最短的时间,将她们训练成一支最优秀的军队。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蓝若溪轻轻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后:“你决定利用她们?” 拉住阿蛮的手并没有收回,身子向后一仰,我靠在蓝若溪的身上,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是利用,是合作。日子过不下去,才会有人选择做强盗,我提供给她们优渥的生活,她们为我卖命,保护我的男人,很公平不是吗?” 蓝若溪微微叹了口气,“她们会答应吗?” “会!”握住阿蛮的手微微用了力,我坚定道,“一定会!” “嗯……”熟睡中的阿蛮微微蹙了眉,红唇溢出一声呻吟。 忙松了手劲,我趴过去轻拍他的胸口,柔声轻语:“阿蛮不痛……睡,睡……” 与蓝若溪从阿蛮房间退出,清儿与小桃已经坐在门外等候。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想好了?” 小桃抬起脸,郑重道:“其实,自从再次遇见师傅,我与清儿就已经决定永远追随师傅,再也不离开师傅身边!如果师傅想要整个葵花帮搬迁到望舒,我们没有意见,我们只是担心,帮里的其她姐妹们……” 暗中舒了口气,我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立刻出发到寨子,我亲自跟她们谈!”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准备救承欢…… 第 17 章 山寨立威 说走就走,我们三个人快马加鞭,当天夜里便赶到了山寨门口。 清儿对着碉堡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立刻便有口哨声呼应起来,片刻之后,山寨里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清儿圈嘴大喊:“艳儿!开门!我们回来啦!” 不一会儿,山寨大门呼啦一声打开。 姑娘们举着火把,从山寨门口鱼贯而出,形成两条跳动着的火龙。 “老大!老二!”火龙之中跳出一只五彩孔雀,艳儿抖着呼之欲出的胸脯,一步三颤地摇了过来。 我看得眼晕,赶忙转移视线。 孰知那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喊得是清儿和小桃,抱的却是我! 我被她小鸡一样箍在怀里,又大又软的咪咪狠狠蹂躏我的脸,瞬间就让我无法呼吸。 我勉强挣扎了一下,刚从那两座峰中艰难露出鼻孔,便听到娇滴滴的叫人汗毛直立的声音:“甄臻姑娘,您也来啦?” “嗯!”从她怀里奋力扑腾出来,我头晕眼花,“是啊!是啊!” “那……若溪公子和阿蛮公子岂不是会很寂寞?” 呃……这家伙。 清儿跳过来,斥道:“与你无关!” “哼~~~”艳儿摇着水蛇腰,挑眉暧昧道,“未必哦!” 不再理会她,清儿和小桃扶着我,沿着火把的路径进了山寨大堂。 很快,女人们围聚在一起。 大堂亮如白昼。 “咳!”清儿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申明了这次半夜开会的目的。 话音刚落,众人已经鼓噪起来,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更让她们一时无法适应。 我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暗自观察她们的表情变化。 有人喜,有人惊,有人嗤之以鼻,有人犹豫,有人观望。 “我不同意!” 意料之中的娇叱声传来,艳儿的神情不再似平日的轻佻,她秀眉紧拧,看向我的目光多了敌意。 清儿一愣,继而面有愠色,刚要发作,我便伸手阻止了她,看向艳儿:“为何?” “为何?!”艳儿一声冷笑,语气咄咄道,“咱们姐妹在这山上逍遥游快活,为何要到你那里做回普通百姓,每日受那些个拘束?!” 艳儿的言论立时博得了一片赞同的声音。 “三当家说的有理!” “咱们自在惯了,可受不了那拘束!” …… 虽然不容乐观,但这一切,暂时还在我的意料之中。 沉吟片刻,我站起来,运气开声:“大家稍安勿躁,我可否问大家一个问题?” 尽管大堂面积很大,容纳二百来个姑娘也显得拥挤,当这二百多人至少有一半人在嘀嘀咕咕时,人声不可谓不鼎沸。 在这个没有麦克风的年代,站在最前面的人要把话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并不容易。 所以我这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犹如炸雷般洪亮的声音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 人们纷纷看向我,原先不屑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探究。 清儿适时接过我的话,“师傅,您说!” 我笑了笑,再次暗中运气开声:“姑娘们,可否告诉我,你们因何而做了土匪?” “我想,没有人从一出生就喜欢杀戮重重的日子,没有人一开始就愿意过刀尖舔血的生活,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确逍遥快活,但是我想,每个人都渴望一贤夫双儿女三亩田的生活!因为平淡才是真!” 话音一落,人群有一瞬间的静默,我从她们的表情中看到了动容。 然而,不够。 我接着说:“到了望舒,姐妹们还在一起,日子依旧逍遥,却不必再担心官府的追缴,不必再为了活下去而杀人放火,从此不再有噩梦,从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何乐而不为?!” 慢慢的,犹豫观望的变成了赞同,不屑一顾的开始了沉思。 不由得微笑,看来,劝服大家的希望越来越大了。 “我还是不同意!”立在一旁的艳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柳眉倒竖,“说什么我就是不同意!” 挑眉,我笑:“为何?” “因为……”她偏过脸,再回头便是深深的挑衅,“因为我不服你!一个不会武功的黄毛丫头想做我艳娘的老大,我……我就是不服!” 一直不语的小桃突然出声:“艳儿你这么说,怕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说罢,她又回过头来安慰我,“师傅您可不要生气。” 生气?我向来不会!这本就是个弱者肉强者食的世界,而这里又是把暴力推崇到最高境界的土匪窝子,被一个能力完全不如自己的人统治,向弱者低头,不服不屑很正常! 底下的人与艳儿抱同样想法的,怕是不在少数。 但是!我可不是弱者!我从来不喜欢暴力,但也绝不否认,暴力在有些时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既然不服,那便打到你服! 既然言语说不通,那便用拳头来说话! 随手将碍事的披风脱掉,扔在一边,露出一身利落的劲装,衬得我的身形修长高挑,。 十三岁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土豆。两年过去了,我出落成一个高挑的女子。 平日里,我总是笑意盈然,不熟悉的人只觉得我是一个漂亮随和的姑娘,外表美丽却经历浅薄,温柔有余却霸气不足。 其实我的内心早已沧海桑田,正是由于经历的太多,我才学会将一切隐藏在温和的外表下,但这并不代表我软弱! 我晃了晃吊在脑后的马尾,冷峻的目光毫不顾忌地直射向艳儿,这一次,我不再微笑。 感受到我非同寻常的目光,艳儿不由得浑身一凛,杏眼霎时多了惊诧,她看着我,不屑之色缓缓退去,同时利落脱去了摇曳的花袍子。 二人并无言语,然而这严阵以待的气势已经扩散开来,人群无声向四周退开,绕着我二人围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墙。 艳儿先冷哼一声,拉开阵势:“刀剑无眼,我怕伤了咱们娇贵的臻儿姑娘,你我赤手空拳,谁先碰到对方除手脚之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便算赢了。” “放心!”她朝我抛去一个媚眼,讥笑道,“我会点到为止的!” 勾了勾唇角,我的声音冰冷无波:“那就多谢了。” “先请!”艳儿挑眉,“小丫头!” “是这样吗?”音调轻柔如和风,身体却倏忽化为一道闪电,光影掠过之时,纤纤手指已经捏住艳儿那滑腻的下颚! 我笑着,两眼却一时收不住灼灼寒光,“艳儿姑娘,你输了。” 一直被她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对待,如今我也想告诉她,调=戏人,也是本姑娘的强项! 人群先是无半点反应,继而哗然一片,大家甚至还保持着准备观战的状态,然而,输赢已定! 甚至,没有人看清我所用的步伐招式。 饶是清儿和小桃已经领略过我内功的深厚,却依旧再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看着我,仿若观天人下凡。 艳儿也是呆愣半晌,才蓦地涨红了脸,满面羞愤。 她愤愤瞪着我,却奈何说不出话来! “记住,战场上永远不要轻敌!”无半点嘲讽之意,我敛颚淡淡道,“如果艳儿愿意,我们可以再来!” 艳儿的眼神寒光迸射,她挺胸冷冷盯着我,红唇紧抿。 “艳儿……”小桃有些焦急,在身后推推她,“你倒是说话呀!” 艳儿置若罔闻,杏眸依旧直直盯着我,我背起手,偏头颔首微笑着迎接她的目光。 心中却有些没底,说不通又打不通,下一步,我该如何走?艳儿虽然孟浪,却是一个难得人才。寨子里追随她的不在少数,若是她死活不答应,这事情就难办了! 猛地,她大步向我进了一步,气势汹汹。 我依旧保持笑容,却在暗中收起拳,不敢有丝毫怠慢,以防她突然发威。 “艳儿!”清儿也察觉不对,上前便要扣住艳儿的手腕。 孰知就在这时,艳儿却出乎意料地蓦然跪地!我吓得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膝盖着地的同时,她大喊了一声:“老大!艳儿服了!” 我一愣,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消化半天才回神,忙上前抬住她的手臂,连声道:“快起来!好艳儿!” 让我史料未及的是,小桃和清儿也同时跪下,大喊:“老大!我们誓死追随!” 蓦地,整个寨子二百多个姐妹登时扑啦啦跪了一地:“老大!我们誓死追随!” 众人齐喊,声音直透房顶,震彻夜空! 突然间,我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鹿鼎记中的神龙教…… 就像来时一样迅速,我们当晚便收拾行李,第二天清晨,拖家带口直奔望舒。 作者有话要说:神龙教口号“神龙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还有那个星宿派“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哇咔咔……葵花帮也该搞个口号……什么捏?(ˇˍˇ)想~ 第 18 章 诸事不顺 连夫郎孩子都算在内,葵花帮大概有二百多人,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帮派。请使用 而望舒的血月遗民大概也有二百人,除去无法战斗的老弱病残,大概能剩三百人,如果把这些人充分的利用起来,也算是比较有战斗力的。 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合理分配人力资源,也就是整合与分组。 当然,开会必不可少! 日子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小鸟啾啾的叫着,一身银色劲装的我昂首伫立在高高的台子上,俯瞰众人! 微风吹拂着我的发丝,飘逸洒脱!阳光照耀着我的容颜,艳丽华美! 动如游鸿翩翩,静若明月皎皎。 好……这纯属我个人上台之前的畅想。 事实是,再洒脱的人身上挂着一个百十来斤的大男人,也飘不起来了……被阿蛮修长的身躯压迫着,顿时减掉了我八分的帅气!八分啊!心痛! 本来,在如此重要严肃的场合,我是不该带家属的。 可是阿蛮最近黏我黏得出奇,像尾巴一样,不管我走到哪里他都如影随形。难得被他如此重视,我受宠若惊啊!还哪敢忤逆这厮的意思?!只好走到哪儿都打包带着,于是乎…… 帅气的领袖变成了保姆…… 台下黑压压四百来号人,看着我当众表演哄“孩子”。 “阿蛮乖哦,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好说歹说将阿蛮按到椅子上坐好,我甩了甩马尾,转向台下绷了绷脸,开气运声:“大家都知道,我来到望舒担任血月的族长已经有几个月了,可我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如此隆重的将大家召集到一起,为什么呢?因为血月的败落让我心痛!面对这样的衰景,我无颜面对大家啊!” 台下的族人闻言纷纷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有的忍不住摇头叹息,年纪稍大些的甚至流出了浑浊的老泪。 我承认,我是在煽情,然而,我说的也是事实! 血月,曾经是统领整个天下的霸主啊!如今,竟屈居于此!怎能不叫人扼腕叹息?! “唔……” 正在我慷概激昂准备再接再厉时,阿蛮一声低低的呜咽,瞬间叫我沸腾的血液降至冰点! 相公,你不是在耍我?!这个时候想嘘嘘?! 然而此刻由不得我抱怨,眼看阿蛮那‘呼之欲出’的脸色,我慌忙对着台下大喊:“若溪哥!快来!” 话音未落便听得嗖的一声,继而一道青影飘过,蓝若溪红着脸窜了上来。 一举将阿蛮提起来塞到他怀里,我顾不上阿蛮因为被抓痛而不满的哼唧声,匆匆对蓝若溪道:“快!带走!” 怎么样都不能在台上方便啊!相公,你就好歹给我点面子! 蓝若溪手忙脚乱地扛起阿蛮,红着脸飞到了台下,人群自动为我的两枚相公让开一条“方便”之路,蓝若溪低着头,飞也似的逃开了。 然而——我揪心地闭上了眼——已经来不及了! 若溪哥青色的衣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痕,在阳光的照射下,很闪亮…… “咳!”我干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自然一些,“那个,咱们继续……” 依然在遥望唏嘘的众人快速回头,惊诧的神情瞬间变成了若无其事,于是乎,我免费看了一次百人齐变脸。 那叫一个壮观! 一扫我刚才努力营造出来的悲壮气氛,大家伙插着袖口心情极好地笑着,眼睛眨的频率都出奇地一致:“啊——是啊!是啊!族长大人请继续!” 看着大家如此一致地插袖口,我怎能搞特殊?!于是,我也努力地想跟大家一起插插,亲民嘛! 结果香蕉你个巴拉!我捅了半天才发觉,老娘今儿个穿的衣服居然是紧袖口的! 为了耍帅,在上场之前,老娘还特多绑了条银丝带,箍得紧紧的!呲牙咧嘴了半天,好歹让我捅进去一根手指! 舒了一口气,就这样挂着根手指,我仰起脸明媚地笑了:“咱们继续!继续!” 众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傻眼。 我挺了挺胸,拿出了破罐子破摔地大无畏精神,朗声道:“经过大家几个月来的努力,我们大家的酒坊已经有了出路,我们的经济已经渐渐改观!未来一定会更好!然而,这些是不够的!” 我站直了身体,银色的袍子随风簌簌地飘摇,散出了丝丝缕缕领袖的霸气:“所以,我将葵花帮的姐妹们接到我们望舒来,来强大我们的力量!从今天开始,除去老弱病残,所有人不分男女,都给我操练起来!我要让这个天下知道!我们血月的人,从来不是孬种!” 话音刚落,人们的情绪瞬间便沸腾起来! 不知是谁大喊着重复了我的话,顿时,人群雷动,齐声高喊:“我们血月,从来不是孬种!” 阳光为我镶嵌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背着手,我扫视人群,唇角勾出淡淡的微笑,我要的就是这种激动!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光复血月对我来说如梦幻泡影般不切实际,我最想的只是保护好我的男人们,若溪哥说得没错,我利用了他们。 豪迈挥手,我制止了激动的人群,一番话已经让我的形象变得高大光辉起来,所以霎时,众人便缄口齐齐看向我,目光肃气凛然,俨然散发出严阵以待的气势! “我将会在你们中分出四大队!一、擅长马上作战的骑兵队。二、负责设计机关、侦查放哨的工兵队。三、擅长射箭,能够远距离作战的弓箭队。四、体力稍弱不擅长战斗的后方支援队,简称候补队。五、这是最重要,要求最高的实战队!” 话刚出口,台下的人便纷纷向我投来钦佩的目光,就连换好衣服出来的若溪,也惊叹不已! 我微微笑了笑,指点江山:“艳娘为骑兵队大队长,小桃为工兵队大队长,若溪负责弓箭队,极乐负责候补对,至于最重要的实战队就交给清儿!而我则负责宏观指导!至于余下的副队长之位,就由队长亲自选出!剩下的人可以根据自己所擅长的选择队伍,人力的分配必须在酉时之前做好!酉时一到,各大队队长到我家开会!” 我挥了挥衣袖:“如果再无他事,散会!” 人群轰的一声散开,瞬间,五个大队的队长便被团团围住。 我跳下台子,阿蛮正坐在柳树下,淡淡笑着。 他慢慢地朝我伸出手,手指修长,斑驳着阳光的碎片。他的脸,温柔极了。 “阿蛮!”心中满是欣喜,我快速走到他面前蹲下,抬头望着他。 阿蛮看着我,然后轻轻拉起我的手。 忽地,他轻唤:“小溪……” 被他握住的手指不敢动分毫,我僵硬地蹲在他面前,感受着他似醒非醒的温柔。 时间缓缓流淌,阿蛮的眼,慢慢地由我的身上移开,飘忽望向天边的白云,然后,静止:“小溪……” 阿蛮,你总是这样一次次骗我,真的好坏。 可我不会难过,也不会沮丧!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一定! 日落时分,我做好了饭菜,守在餐桌边等着各大队长的归来。 酉时一到,五人居然全部完成招兵的任务,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大家围坐在餐桌前,尽管各个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却都兴奋无比,连饭也顾不上吃,便讨论了起来。 艳儿一开口便喊我老大:“骑兵队有一百人报名,我决定只择其中的六十人!老大您的意见呢!” 我赞许地点点头:“说的是!骑兵队易精不宜多,六十人足够!” 小桃也难得地插话道:“我们工兵队有六十人报名,老大您说我应该选择多少人?” 我笑了笑,这丫头这么快就改口,不叫我师傅叫老大了! “五十人,主要负责勘察敌情、站岗放哨、设机关。小桃,”我看了看她,直言不讳道,“这些人中,你的体力最差,智谋也不是最好,所以,你一定要选一个有能力的副队。” “是!” “老大,我们实战队决定选择一百二十人,分为三组,每组四十人,您看如何?!”清儿大口灌了些茶,抹嘴道。 “好,若溪的弓箭队呢?” “我选了六十人。” “那——”我看向极乐,“你的候补队呢?” 极乐抬头看我,杏眼又露出了些许孩子气的委屈,他垂了头,低声道:“十人……” 一桌人瞬时进入了沉默阶段。 大家都因为努力憋笑而痛苦万分,不知是谁先哧了一声,又不知是谁没有忍住笑出来,反正最后,大家轰的一声便大笑了出来。 极乐抬眉四顾,桃子脸慢慢涨红,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杏眼弯弯,两颗白白的小虎牙也跟着闪烁,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粉粉的脸颊,笑道:“小乐乐,你可是好久没笑了呢!” 蓦地,他别过脸,登时笑意阑珊。 一桌子的人瞅瞅他,又瞧瞧我,大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笑了。 讪讪缩回了手,我摸了摸碰了灰的鼻子:“呃……从各大队刷下来的人,就编入候补队!” 有人讪笑着附和,企图打破僵局:“呵呵,好啊,好……” 极乐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蓦地,他又猛然抬起了头,杏眼炯炯,他挺胸强调:“我……我可没有生气,我又不是小孩子!” 众人低头擦汗:“啊……是啊,是啊……” 极乐有些沮丧,哀怨的眼神从我身上一扫而过,又无力垂下了头。 嗨!这个别扭的小乐乐,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成熟呢?天真不好吗?多可爱呀!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浑身一凛,我一掌将桌子拍得砰砰响,碗碟筷子跟着噼啪乱跳! “噗——” 糟糕!本想让大家集中精力开会,却不想将阿蛮吓得一个哆嗦。刚吃进嘴里的饭又喷了出来,饭粒四溅,满桌的菜无一幸免。 大家端着饭碗,开始低头默默吃白饭。 而我,一边哄着气呼呼不肯再吃的阿蛮,一边讨好哀怨别扭的极乐。 嗨,总之,今天诸事不顺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懒有点懒有点懒……总是卡卡卡,**的很……有本事卡死论家…… 第 19 章 阿蛮的预谋 刚开始,严格的军事化训练让队员们叫苦不迭,可几日下来,大家纷纷适应,每天清晨,我尚未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嘿嘿哈哈的操练声。 打个滚儿,本打算继续酣眠,人却已经清醒。下巴垫着窗台,看着门前摇曳的柳条,心中升出隐隐的不安。 离我只身赴东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救得出承欢吗?即使可以救他,他会跟我走吗?承欢从来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他既然决定离开我,绝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 此行,极有可能是徒劳。甚至会搭上望舒所有人的安危,真的值得吗? 正趴在窗台上徒自唉声叹气,耳畔突然传来低低的轻唤声:“小溪……” 阿蛮醒了…… 回头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睡眼惺忪的眸子,我轻声道:“醒啦?昨晚有没有梦到我?” 阿蛮一脸无辜地打了个呵欠,登时瞳孔水光迷蒙,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又蓦地阖上。 我叹了口气,缩回被窝里抱住那暖暖的身子,下巴抵着阿蛮的肩窝,我看着他精美柔和的侧脸,柔声道:“爱你……爱你……爱你……” “爱你……”被子底下的手突然用力握住我的,阿蛮张开眼睛,转头看我,再次低低地重复,“爱你……” 心中猛地一颤,这可是阿蛮傻了之后第一次告白啊! 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我轻轻碰了碰那嫣红柔软的唇,问,“爱谁?阿蛮爱谁?” 阿蛮柔柔看着我,轻声道:“爱你……” 捧着他的脸,我努力引导他:“对呀!我是谁?” 说!说你爱臻儿啊! 修长的眉微微蹙了起来,阿蛮垂下眼帘,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我……” 我翻着眼睛急急解释:“不不不,不是‘我’,是‘你’!” “你?” 握紧了拳:“对!是谁?” 阿蛮向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个乱糟糟的头顶,他躲在被子里闷闷道:“……我……嗯?你……” 受不了地捧胸,差点没一口血喷到阿蛮脑袋上,有那么迂回吗?!怎么这点弯子就绕不过来呢?!我……我狠狠拍着胸口,差点直接穿胸!不着急!我就是不着急! 咬牙切齿了半天,好歹摆出一张笑脸,我将闷在被里的脑袋拎出来,用力亲了口额头:“不知道就不问了哦!阿蛮不要沮丧哦!笑一笑好嘛?” 黑漆漆的眼睛吊着看向我,带着些被欺负后的幽怨,直看得我愧疚的恨不得马上自杀谢罪! 心虚避开阿蛮的眼睛,我一把掀开了被子,大喊道:“噢噢噢!起床喽!阿蛮露光光喽!” 不管怎样,阿蛮说他爱我,已经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他说爱我呢!哈哈! 吃过早饭,带着阿蛮去喂圈在后院的小鸡小鸭,它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每一只都肥肥的,走路摇摇摆摆,倒也可爱。 本来打算肥了就一个个宰掉的,可是自己养的东西,时间长了竟舍不得下手,每当对着它们流口水,我都一有种小小的罪恶感。 而家里的人都比我善良,我不杀,当然没人杀。于是,这些鸡鸭每天过的很自在,从没有受过死亡的威胁,我想,它们大概可以一直活到老死为止。 这么说来,它们比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幸福。 几只鸡见了我这个衣食父母,也不知道要态度好些,各个挺着鸡胸脯,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看得我很是不爽! “阿蛮,”我坏坏道,“想吃鸡肉吗?我抓来给你吃哦!我要去喽!” 说着便要张牙舞爪地去吓唬那些鸡,孰知刚走了一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扯住,回头,便看见阿蛮略有些着急的眼睛。 “不……”他拧着眉轻声哼着,口齿还有些含糊,却声声透出焦虑,“不要……走……” “阿蛮?”我疑惑转过身,“你怎么了?” 阿蛮看着我,脸上焦虑的痕迹更加明显,他紧紧拉着我,几乎要哭了:“不要去……不要……” 和煦的阳光遮不住他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那丝丝缕缕的悲伤瞬间将我包围,我匆匆抱住他,轻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去不去,臻儿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阿蛮依旧死死扣着我的手腕,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发丝都跟着细细地抖。 “臻儿……不要回去。”他说。 我愣住,迅速抬头看他的脸。 他低头看我,抿唇一言不发的模样,就像他清醒的任何时候,很冷,却很美。 “你叫我臻儿?!对吗?不要回去,是告诉我不要回东丹,对吗?” 阿蛮,你是如何知道我要去东丹?你在担心我,对吗? 闪烁着星子般光芒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阿蛮扭过头,轻轻哼了一声,阳光使他的眼睛眯成弯月,依然很美。 拉起他的手,我学他一样眯起眼睛:“放心,臻儿会平安回来的,为了阿蛮,臻儿绝不会有事。” 自从阿蛮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意思,我便常常被他牵引着转移到一个又一个毫无关联的话题。 比如现在,我正激动难平,他却已经快速脱离,望着蓝天低声道:“水……” 轻轻叹了口气,我贪恋地蹭了蹭眼前的胸脯,才开口道:“水?口渴吗?我马上去拿哦!” 对于我的不善解人意很是不满,阿蛮烦躁拧眉,低声哼哼:“不……洗澡……” “洗澡?!”我讶异挑眉,不会?自从上次因为洗澡而被我强行那啥之后,这厮变得最不喜欢洗澡了!每次给他洗澡都好像打了场仗似的,连哄带骗还要武力威胁,要不是我力气大主意多,他就等着发酶! 现在,居然主动要求洗澡?!真是怪事! 见我只顾发呆迟迟不行动,阿蛮更不高兴了,他晃了晃头发,软绵绵推开我,转身便走。 我简直是震惊得不得了!这厮从来要多懒有多懒,走路一直靠别人连拖带拽,这次,居然自己走?! 好,虽然有点像软脚虾,还是曲线运动,类似醉拳步伐,不过,真的太难得了! 我无声跟在他后面,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阿蛮摇摇晃晃地向屋子里走去,那样子像极了梦游。 砰地一声轻响,阿蛮的身子前后晃了一下,缓缓稳住。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靴子踢在了门槛上。 阿蛮拧眉低头看了看,再次抬脚。 “砰!”这次声音很大,好像用了点力气。 不过亲爱的,这可是门槛,要迈的不是要踹的啊! 不想破坏阿蛮唯一一次单独行动的机会,我只能在背后装哑巴。 “砰!砰!砰!”又接连三下,一次比一次更用力!震得门框都跟着乱颤! 门槛没了就没了,可阿蛮那是肉脚啊!他不疼我疼啊! “那个……”绕到他身边,我迈过门槛演示给他看,“阿蛮?咱不踹了啊!迈过去,像这样迈过去好不好?” 阿蛮侧头看我,带着浅浅的不悦,犹豫了半天,才打算放过门槛一命,骄傲地迈了过去…… 胡乱擦掉一脸黑线,我慢悠悠跟上阿蛮的步伐。 穿过客厅,直奔厨房? 阿蛮,你不是要洗澡吗?上厨房干嘛? 还未等我深究这个问题,阿蛮已经走到半身高的水缸边,他回头对我嫣然一笑,然后一屁股坐进了水缸中! 我揪心地闭了眼,悲催大吼:“别!” “呼!呜!呜——”阿蛮被冷水激得浑身一哆嗦,搭在水缸外的两条长腿挣扎起来,然后重心不稳,上身猛地后仰,整个人倏地窝进了水缸中! “阿蛮!”我惊慌跑过去,手忙脚乱之间一把扯住他的两条腿,用力向外一拖! 砰地一声,整个水缸被我一同拖倒,水花四溅! 阿蛮闷在缸里,剧烈咳嗽! “阿蛮,你你你……没事?!”这都是是什么事儿啊?!以后绝对不允许阿蛮进出厨房!尤其不能靠近水缸! “噗——噗噗。”阿蛮喷了两口水,躺在我怀里眼眶红红的看着我,他低声说道,“好……” “好?”我眨眨眼,简直对这一天发生的事都有些无法理解,“什么好?” 阿蛮缓缓坐起来,湿透的衣服打在他身体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水珠顺着发梢一滴滴滚落,我眯起了眼……果然很诱惑……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臻儿!就算他是你相公,你也不可以这样色! 可是,这次他真的有在勾引我! 他凑过来,身体紧紧贴着我,漂亮的眼睛迷离朦胧,红艳艳的唇居然主动贴在了人家的耳边! 真的不是我多想?阿蛮有在发出求爱信号?我到底要不要下手?! 然而,不等我主动出击,阿蛮已经将我一把推倒,十分骚包地扯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漂亮的身体! 水珠顺着□的肌肤下滑,吸引着我的眼睛都转不过来了。 吞了吞口水,我刚想开口,那软软的唇便倏然贴了上来! 抖了抖,直到感受到眼前的光明,我才赫然发现,这是大白天啊!这里是厨房重地啊!怎么可以这样?!阿蛮!你怎么可以不分场合的发=情! “等等……”我哼了哼,推开上方的身体,迷迷糊糊道,“阿蛮……这里不行……唔唔唔……” 这小子怎么不听解释?!难道……我猛然间想起,上次猥亵阿蛮,就是在洗澡之后,难道这小子因此而认为只要洗了澡就可以……不会?难道他认为只要在水缸里扑腾一会儿,就算是洗澡?! 这么说来?这小子在说要洗澡时,就已经有预谋了?! 啊——坏蛋! “别……嗯……别别……阿蛮乖一点……啊!” “唔……你什么时候……啊……学会这招的?嗯!嗯……” “不行了……哼~~~~~” 直到阿蛮心满意足地睡去,我才悲催地想起:我的阿蛮开始想要OOXX了……这个很好,这证明他康复的日子不远了。可是!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谁来替我看好他?! 第 20 章 枫林迷障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有去兮也有还。 “大家不要送了,都回去!”我骑着黑风,对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挥手。 若溪拉着我的马缰,脸色有些发白:“让我陪你去,不好吗?” 我摇摇头:“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再争了。阿蛮和望舒的其他人都需要你的照看!” 蓝若溪侧过头不再说话,手指却依旧牢牢攥着缰绳。 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放在手心握着,我笑道:“放心!我会没事的。” 冰凉的手倏地反握住我的,蓝若溪抬起头,静静凝视了我半晌,别过脸冷冷开口:“走!” “若溪哥!”我趴在马背上俯□子,对着他的侧脸轻啄了一下,凑近了他的耳边,“我每天都会想你!” 一朵红云倏然飘上脸颊,紧绷的线条瞬间柔化,蓝若溪无奈叹了口气,顾不上在人前的羞涩,抬起眼帘柔声道:“我也会想你,记住,一定要平安回来!” “嗯!”握紧了缰绳,我直起身子,抬眼向远方望去。 东方朝霞艳红,群山连绵起伏。 “主人!”忽地,一声呼唤将我的视线拉回,回头,便见极乐立在门口,满脸悲切。 这几日来,他一直在与我闹别扭,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上一句话了。 “主人!”他拨开人群走来,杏眼已是水光迷离。 “极乐……”我笑着对他挥手,“阿蛮就拜托你照顾了。” 极乐摇着头,忽然上前抱住了我搭在马肚边的腿:“主人……其实……极乐早就知错了,极乐不该任性闹别扭的!极乐真的很舍不得主人!极乐要告诉主人,就算主人不爱极乐,极乐也会一直一直爱着主人!” 心霎时涌满了暖流,抬手摸了摸极乐黑漆漆的脑袋,我柔声道:“傻瓜,谁说我不爱你了?我们俩儿的事,等我回来再细谈,好吗?” 这些日子,我一直无暇顾及极乐,等一切事情解决了,我会给他一个说法。 “主人!”极乐仰起脸,粉粉的桃子脸居然挂上了两行水痕,“极乐等你回来。” 手指划过那已经有些棱角的尖下巴,我戏谑道:“是谁说自己是男子汉的?怎么还哭鼻子?” 没想到这小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抽了抽鼻子,一字一顿道:“为主人流血流泪就是极乐的使命!” 低低嗤笑了一声,我抬脸朗声道:“走啦!大家保重!” 望舒位于三国的临界,相当于三岔路口的位置,所以不论到哪个国家,都并不太远。 像我这种已经得罪了两国权贵的人,指不定哪天就要遭到官府的围追堵截,此次不用逃亡,我自然要大摇大摆走官道,机会难得嘛! 红枫漫天的秋日,景色自然十分宜人,骑着黑风沿途赏景,我晃晃悠悠地赶路。 要救承欢,不能急在一时。 叼着根草尾巴,我又恍惚回到了做小溪的日子,每天轻轻松松心无旁骛,自在得很。可惜,懵懂时不懂得珍惜,懂得珍惜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唔!”抻了抻懒腰,我拍拍黑风的大脑袋,“渴了没?水囊中的水热哄哄的不好喝,咱们找些泉水来喝?” 黑风嗒嗒稳健前行,像他的主人一样酷,完全不理我! 无趣的四处张望,这条官道被密林包围,显然少有人行,举目皆是艳红的枫叶,我正是被这美景吸引,才走到这来的。 可是,这条路好像漫无尽头,从最开始的边走边玩,到现在的策马狂奔,我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居然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枫树林! 真的很蹊跷。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要我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露宿,还真是有些怕怕滴! 莫非?我遇到了什么障眼法? 我撕下一块衣角,绑在其中一棵枫树的树干,然后快马加鞭!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我便又见到了绑着布的枫树。 尽管已经预知,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倏忽一沉,我跳下马背,沿着树干缓缓坐下。 漫天红叶遮云蔽日,林中鸟鸣凄怆苍凉。 从来不知道,这样艳绝的枫叶看久了竟然会让人绝望! 漫无边际的红,其实很可怕! 心脏随着呼吸的频率砰然作响,我喝了口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凡是阵法,一定有破解的办法。 到底是什么呢? 闭上眼睛,摒除了一切因为极端的色彩冲击而产生的不良心理,耳畔清明起来。 我听见鸟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水声?! 对!耳力所及的范围,依稀有叮咚的泉水声! 可是刚才,我并没有看到泉水! 也就是说,只要找到泉水,我便可以走出枫林! 浑身一震,足尖点地跳上马背,我夹紧马腹顺着声源缓缓而行。 叮叮咚咚的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慢着,怎么声音又小了? 我拉住缰绳,慢慢后退,水声便又跟着渐渐变大。 如此反复试量距离,我终于停在了一颗粗大的枫树前。 将黑风拉到一边,我拔出从未用过的长剑,倏地飞身跳起,大喝一声,对着那枫树便狠狠劈过去! 喀喇一声,枫树被拦腰劈断!然后砰然倒地! 黑风仰蹄嘶鸣,狂风骤起,枫叶沙沙作响,一时间红叶起舞,竟叫人无法睁眼直视! 过了好一会儿,一切骤停,我缓缓睁眼,眼前豁然出现了一片崭新的风景! 天空碧蓝如洗,如琼幽云缓缓飘过。 叮咚作响的泉水边,一抹白衣孑然而立。 衣袂随风而动,婆娑飘渺,似欲羽化登仙。 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花海,随风翻滚着一浪又一浪,无边无际,消失在无尽的蓝天。 “好美!”赞美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走近了花海,伸手触摸着那洁白而柔软的花。 像是具有魔力般,只要看着它,就好像能够洗去了心中一切不好的情绪,只剩美好。 我回头:“这是什么花?” 不远处的男子微微歪头,莹白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曲线。 我低头,竟见眼前的脚下出现了三个隽秀的小字——曼陀罗。 我震惊抬头,他竟然可以御气而书! 扭头看向入口,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阖上,心中一惊,我不由得缓缓后退,暗自思量起来。 是该回到那片枫叶林,还是留在这里? 那迷障很可能就是他引我来这里的杰作,眼前这个人,怕是居心叵测。 可是要我现在回去,我肯定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晚上要在那里过夜,我还真有点害怕! “你……”我强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你是谁?我们曾在雨巷见过?” 男子静默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我挺了挺胸,喝道:“你这样三番五次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子似是笑了,面前的白沙轻轻摆动,他伸出指尖优雅划出字痕:“我喜欢你,这样可以吗?”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我一时语塞,愣了好半天才失措道:“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我看你外表斯文,没想到说话竟然如此轻浮!我……呸!恬不知耻!” 男子闻言低头,依然不做声,我仇视了他半天,才发现他竟然在笑!连肩膀都跟着瑟瑟地抖着! 顿时觉得挫败无比,没见过被骂还笑成这样的! 可是对他的那种恐惧竟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我对着他吼:“喂!笑够了没有,我饿了!” 管他呢!填饱肚子要紧! 没想到这山里人竟然吃的这么好,每道菜都是我喜欢的,一顿饭吃得我腮帮子都痛! “呼——”长长吁了口气,我美滋滋喝下一口热茶,顿时觉得舒爽无比。 男子无声坐在离我不远的椅子上,隔着面纱静静看我。 “那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我砸着嘴满足道,“谢谢哦!嘿嘿,以后有机会我请客哈!” 男子摇摇头。 身畔站着一排的白衣丫头,各个美得不像样,好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我若是男子,绝对死赖着不走! 我看了一眼白衣男子,不由得暗想,这家伙还不得日日笙歌? 对了,那天那个红衣女子又是谁?他们的关系好像是情侣,这男子武功如此高,竟然也让着那女子,那红衣女子必定不简单。 好乱啊!不过,跟我没啥关系!管他呢! 环顾四周,吃人的嘴软,我没话找话恭维道:“嗯……你这里既漂亮又气派,真是个好地方!” 男子动了动,指尖划出优美曲线,立刻有轻柔的女音对我道:“宫主说,姑娘若是喜欢,可长住于此。” 啥?长住?要我跟她们一样,穿着一身白站在你身边做摆设? “不必不必!”我推手道,“在下还要赶路,明日便是要告辞。” 男子的身体一僵,又比划了一下。 “宫主想要留姑娘多住几日,还望姑娘赏脸。” 我拱拱手:“实不相瞒,在下确有急事,赶着救人,如若有缘,必另择日相聚!” 男子不再说话,搭在椅背的白皙手指轻轻收缩。 我翻了翻眼睛装作不知,低头喝了口茶,嘻嘻笑着:“好茶!好茶!” 第 21 章 艳遇 总觉得诡异,晚上不敢深睡,我和衣躺在床上,紧紧握着匕首。 一方面觉得男子的武功深不可测,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些人个个都诡异,好像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呃……又或者说,是鬼气! 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我浑身一抖,脑中激灵一声! 其实,我不会是走进了鬼故事中? 赶路迷途,路入仙境,被一群美人热情接待,春=宵一度……结果第二天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中! 如果按照剧情发展,那么接下来应该有一场艳遇!颠鸾倒凤软玉在怀才对! 正想着,烛火忽地剧烈跳动起来,仿若注入灵魂般张牙舞爪! 我噌的一声坐起来,登时汗毛直立! 啊~~~~~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不然说啥应啥!我错了!当我没说好不好? 眼珠乱转,我碎碎叨咕:“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呼啦一声,好像衣袂飘动的声音,自窗前传来! 我砰的倒回床里,猛地一扯被子将自己盖住,一边发抖一边自己骂自己:甄臻你有没有出息?!你他NND都死过几次了,连阎王爷你都不怕!你怕毛鬼啊?! 那个不一样啦!有人怕死,有人怕小强,有人怕蛇,有人怕长腿虫虫,这些我都不怕,但我就是怕这些来路不明的鬼啊!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呼啦——又是一声,清清楚楚! 我他妈的为啥要有这么好的耳力?!想装聋都不行! 呼——越来越近了!好像就在头顶徘徊! 你直接杀了我! 什么东西沿着床边坐了下来,发出衣料摩挲的簌簌声响,然后,我捉紧的被子被向外拉扯着。 我紧紧攥着被子,与他展开了拉锯战! 那个东西好像有些不耐烦,松了这头,转而从另一边将被子一把掀开! 冷空气倏地冲进来,即使隔着布料,我依然觉得冷气逼人!死死按住面前的被子,我索性装死挺尸! 一只手倏地伸向我的腰侧,熟练解了我的腰带,然后细嫩的指尖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衣服里! 身体随之一颤!我蒙着被子哀嚎:果然有艳=遇! 一把将被子扔到一边,眼前漆黑一片,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我对着坐在床边的黑影大吼:“是人是鬼?!” 那黑影像是没听见我所讲,滑入我衣内的指尖依旧在肌肤上游走,另一只手也上去脱我的衣服! “管你是人是鬼,姑奶奶跟你拼了!”猛地一个鲤鱼打挺,我倏地弹起来,五指呈爪状便向他的门面扣去! 黑影动也不动,竟微微侧头看我,此时窗外倏然拨云见月,倾泻而出的月光从他的脸上一晃而过,又迅速隐回云层,恢复成无边黑暗。 然而,我却因这朦胧一瞥而浑身僵硬。 他没有带帽纱,那披在肩上反着冷冷月光的,是白色的头发……那月下梦幻的轮廓,好熟悉…… 我不顾一切地坐起来,伸手便去摸他的脸,他愣了一下,忘记躲开。 如记忆里一样细腻柔滑的手感,而且,是温热的……他是活的,不是鬼…… 指尖有些颤抖,我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相信:“你是……月奴吗?” 他没有说话,黑夜里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 他开始脱我的衣服,然后,又脱掉自己的。 他按着我的肩,将我推倒在床榻。 身子也跟着欺了过来,细滑的肌肤在我的身体上轻轻摩挲。 柔软的唇贴上我的,舌尖缠绕又灵活退出,沿着我的下颚划过,亲吻我的身体。 他的手有条不紊地滑到了我的后腰,然后轻轻托起。 他贴着我,摩擦着。 下=身倏地感受到了他的炙热,我浑身一震,方从迷乱中惊醒! “不行……”我推他,“放开……你到底是谁?” 如果他不是月奴,那我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男子依旧不说话,突然低头含住了我胸=前的蓓=蕾,我再次浑身酥麻起来,他的手揉捏着我的臀=部,时缓时重。 脑中有些不清晰,我摇了摇头,失力道:“快放开……不然……唔……” 他爬上来吻住了我,阻止了我的说话。 舌尖也跟着麻痹,我的手无法遏制地攀上了他的背脊,拉扯着他的长发。 他抱着我滚向床内,两个人的身体互相灼烫着对方。 发丝早已散乱,如果是一黑一白的纠缠,一定很美。 我骑上他的腰,低头吻那迷离惝恍的影子,口齿缠绵:“月奴……你就是月奴……” 一道闪电划空而过,置于下方男子的容颜一闪而过。 我眨了眨眼,发现视力模糊不清,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白发铺散了整个床面,像那一片白色的花海。 白色曼陀罗,很美很柔软的花,那是天上开的花。 揽在腰际的手指倏地用力,他翻身将我压在床下,手指穿过我的膝窝将我的双腿拉开。 雷声仿若在头顶炸开,雨点霎时轰然降落,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砸在窗纸上,劈啪作响! 凉风鼓噪,叫嚣着透门而入,吹起了他的头发,落在我的脸颊。 伸手拉扯他的长发,他便俯□来,歪头吻我。 又是一道闪电破空。 我看到他的侧脸,莹润如酥的耳垂被花瓣形的耳饰包裹,几丝莹白花蕊从花心吐出,长长垂在脸侧,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又是一朵曼陀罗……”我迷离地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吃吃道,“好美……” 黑暗中,我摩挲着他,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伴随呼吸起伏的锁骨,圆润光滑的肩头,纤细的腰……很熟悉,又有些遥远的陌生。 他将我的腿拉的更开,下=身在入口处摩擦了数次,然后他再次趴下来,吻住我的同时,缓缓挤进。 身体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有那么一点痛。 “唔……”呜咽声被他堵在口中,我只能挂在他身上,依靠亲吻获得安慰性的力量。 他抓紧了我的腰,没有因为我低低的呜咽而停止推进。 倏地别过头,我避开他的唇,朝他的肩膀用力咬了一口! = 我知道,我是被蓝若溪惯坏了,我们做的时候,他总是由着我,哪怕他怎样欲=火=焚=身,都一定要确定我的状态适合,才会进入。 他会看着我的脸色而动,如果我稍有不适,他便立刻停下。 很没情趣,却真的很贴心。 我习惯了他的温柔忍让,习惯了在这种事上娇生惯养。 所以,有一点痛,也会连带着委屈。 对于我愤然的反应,男子无甚表示,他微微直腰,将我的腿折在胸口,双手插=入的我后背,将我环抱起来贴紧他,然后,抽=动。 “嗯……”握住他肩头的手紧紧收缩,我喘息着呢喃,“痛……月奴……你弄疼我了……” 上方的身体闻言一僵,黑暗中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缓缓将我放下,然后趴下来吻了吻我的额头。 有时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温暖一颗心。 我歪着头,凑上去亲吻他的脖颈,柔声撒娇:“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 他闻言滞住,而后缓缓直起身体,倏忽一举将我翻趴过去! 身体猛然趴在床面,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腰部便被他从后面托起,然后炙热的坚=挺猛地刺=入! 整个人被几乎贯=穿的痛楚瞬间侵袭! 我几乎喘不过起来,只能张大了口,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好痛!像被撕开了一般!温热的液体瞬间盈满了眼眶,我颤抖着支着手臂,愣愣撑在床上,完全不敢相信,会被这样对待。 他在我体内快速律=动,他的手从后面握住我胸口的柔软,将我拉起来背靠着他,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我的下颚,他的唇凑过来,用力衔住我的唇舌。 “唔……”我跪在床上,身体被迫贴着他,随着他的撞击无力摇摆,如秋风中的枯叶。 频繁的推=进=抽=出,毫不停歇的律=动,打桩般完全地深入! 我挣扎起来,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下=身撕裂般的疼痛,连带着双腿也跟着瑟瑟发抖,唇舌被他堵住,我无法呼吸。 “唔——” 我无助攀着胸前的手臂,把满身的痛发泄到指尖,指甲几乎抠进他手臂的皮肉中,他也浑然不觉。 带着可怕到令人胆颤的强硬,他跪在我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狠命撞击! 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一次比一次更激烈! 闪电犹如银龙咆哮而过,张牙舞爪照亮了视野。 我睁大了眼,盯着近在咫尺的眼睛,泛着紫光极其漂亮的眼睛,此刻,带着冰冷的决然。 陌生又可怕. 神智突然便清晰起来,一股恶寒从心中涌出直窜向脑门! 我一定是疯了,鬼迷心窍才会把眼前的这个人当成是月奴! 除了外形相似,他们差得太多。 世上外表相似的人,何其多? 我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若溪哥知道我被人这样欺负,他会心痛死的。 我也玷污了月奴…… 他的分=身还我的体=内,他的舌依旧侵=犯着我的口腔,他的手指占据着我的胸口…… 我怎么会觉得他美?! 猛地闭上眼,我狠狠咬了口中的唇,立刻血腥味直窜鼻端! 疼痛将我们的唇分开,他歪过头,无声凝视我。 我撑着已经无力的身体,硬声冷喝:“放开!” 说着,抬手便向他袭去! 也许反抗只是一个态度,此刻的我,很虚弱。 也许我被下了药,我并不确定,只觉得哪里都很麻痹。 也许他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即使我好好的,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挥出去的手腕被轻松扣住,细腻的指尖倏地窜上我的手背,从后面与我十指相交。 他箍紧了我的身体,身体再次稳稳顶=入。 身体被强行打开,反反复复的痛混合着无以复加的悔恨,几乎让我晕厥。 死死咬住牙关,我不允许自己吭出一声。 我也不会掉眼泪,我也不会求饶,就这样死死挺着,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撞击。 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活该! 每一次脱口而出的呻吟都被我死死封在胸腔,也许我咬破了自己的唇也说不定,可是没关系,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没被禁锢的手指随便向后抓住他的腿,狠狠刺进他娇贵的皮肤,每撞击一下,手指便更深入一分。 他任由我抓着,既不阻止也不吭声,我们约定好了一般,谁出声谁就输了…… 两人结=合的地方渐渐柔软起来,漆黑的空气中,肉=体相击的声音渐渐明显,伴着让人不齿的水渍声。 他的喘息声愈加粗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间,我别过头,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缓缓攀升的快=感。 快=感,我只展示给我爱的人。 忽地,他推倒了我,将我翻过去面对着他。 身体早已僵硬麻木,我倒在床上,任他俯□体抱住我,动也不动……却在他吻过来的时候,别过了脸。 静滞片刻,他固执掰过我的脸颊,盯着我。 骤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也许有那么一两颗星从云层里跑出来,点亮了墨汁般漆黑的夜。 一丝黯淡的光照进来,朦胧了他的轮廓。 眼珠若有似无的紫光,垂在肩头摇曳晃动的白发…… 心蓦地疼痛起来,为什么这个人要拥有一张与月奴相同的脸?为什么只要看到那一头的白发,我便忍不住想要将他拦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 我闭了眼,狠心告诉自己,这个人只是和月奴相似罢了。 我的月奴,已经死了。 第 22 章 曼陀罗 白色曼陀罗,洁白柔软,清香淡雅。请使用 …… 我没有叫你去碰它,你自己去碰了。 我没有命你去嗅它,你自己去嗅了。 我也没有叫你靠近我,你却来了。 枫林迷障的出路有两条,你却偏偏这样选择。 所以,不要怪我。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 是谁在我的梦里说话?别吵了,别再吵了…… 颦眉张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他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整个视野白茫茫一片,先是一愣,接着竟有些恍惚起来。 月奴与我一同住在昭仁宫时,他每日下朝,都这样等着我醒来一同用膳。 可那时的月奴,会在我醒来时,柔和了眉眼说,“醒了?” 而现在这个人,只是冷冷看着我。 早上的阳光清明,这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也许是白发的关系,他的脸显得很白,没有血色。就连唇,也接近于透明,这与月奴不同,月奴的唇是嫣红的,很美很纯粹的色泽。 脸侧的莹白耳饰忽隐忽现,隐隐透出阴冷的妖气。 而月奴,是高贵优雅的,绝不会有这样妖邪的气质。 他们,其实很不同。 而他唇角的破损,证明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假的。 就是这个人,强=暴了我。 弱者肉,强者食。世界本来就这样,是我自己不够强大,除了恶心,我没什么不甘心。 盯着他的眼,我冷冷道:“你是谁?” 能如此心平气和,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可对于我的平静,男子只是淡淡勾唇算是笑了一下,眼底却是冷如寒冰,他看着我,依旧不说话。 他的一举一动,有时会在不经意间与月奴重合,比如让人看不出情绪的冷清,比如吝啬赏赐般的微笑。而这些总是让我无法平静。 我闭了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软弱:“你是哑巴吗?还是敢做不敢当?怕我日后找你寻仇?” 我冷哼一声:“放心,就凭你这张脸,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倏地,嘶哑的声线,从头顶飘过:“你确定,你不会认错?” 诧异睁开眼,我不敢相信,这样貌美的人竟会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像大喊大叫了三天三夜之后,勉强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声线。 他果然,不是月奴。 月奴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 我拧眉:“你果然还是不开口的好。” 仿若听不出我话里的嘲讽,男子无声浅笑。我恨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与月奴分外相似的脸,美得摄人心魄。 只是浅浅的一笑,竟让万物都失了颜色。 “葬月,这是我的名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说。 我不自觉地皱眉,从心底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声音,好像带着恶魔的诅咒,让人觉得悲凉、凄怆、绝望,甚至是厌世。 即便是处在地狱中的人,大概也发不出如此痛苦的声线? 说的人痛苦,听的人也同样痛苦。 “真是有够恶心的名字!既女气又阴暗!不过……确实与你相称的很!”我勾着唇桀桀地笑着,半撑在床上,挑衅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自己看看!有几个男人会穿成这样?女气得要死,还自觉美得脱俗!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下凡吗?嘁!不自量力!东施效颦!恶心到家!” 他低头静静看着我,紫葡萄一样的眼珠泛着婴儿似的纯净色泽,让人觉得他是无辜的,让人以为他是无=欲的,其实,都他妈的是假的! 一直等我骂够了,淡色的唇才微微动了动,他没有发出声音,我却看懂了,他说:“谢谢。” 我一愣,突然便笑不出来。 闭上眼睛,我猛地倒回床榻, 口舌上的赢家,真的相当无趣,悲哀透顶! 暗中勾了勾手指,发现麻痹感已经渐渐消失。 能量的恢复让我安心了许多,起码,我现在就能跳起来与他过上两招!昨夜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太不好了。不得不承认,那滋味,让人绝望。 “你对我下了药。”不是怀疑的口吻,我笃定,也带着不屑。 这种伎俩,走到哪里都让人鄙视。 一直未有太大动作的葬月突然朝我伸出手来,我一愣,立刻紧绷备战,那细长的手指却悠悠然划过我的头顶,柔软的袖口擦过我的面颊,他从床头取下一支洁白的花,举在我面前。 “曼陀罗?”我拧眉,“什么意思?” 细长的手指拧着花茎,他低头嗅那淡雅的花香:“白色曼陀罗,也有人叫它情花。闻多了,触碰多了,会让人麻痹。”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曾经摸过,也嗅过。 不过,我脱口而出:“这与你强迫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视线从花瓣上移向我,淡淡道:“完全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说,我并没有对你下药。” 我一愣,没想到该怎样接话,他便抬起脸,微微笑道:“至于昨晚的事,不管怎样,我都会做。” “你?!”愤怒霎时涌上头顶,我噌的坐起来,不顾一切地抡圆胳膊,一巴掌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响,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手掌一麻到底,火辣辣的疼。 其实我预备了与他打得两败俱伤,却完全没想到他会躲也不躲,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 又似乎是没什么力气抵抗,他被打得重重偏过头去,身体连带着被掼到一边,手臂撑着床面才勉强没有倒下。头发也飞了起来,甩在脸侧,遮住了表情。 那朵白色的小花,掉落在脚下。 半天无声,那撑着床面的手指,略有些发白。我戒备地看着他,以防他突然袭击。 忽地,他缓缓直起了身,回头淡淡看着我,依然没有表情的脸红肿了大半,他问我,“解气了吗?” 对于伤害我的人,这一巴掌,完全不够!我恨不得杀了他分尸!可对着这张脸,我真的下不去手,我甚至可悲地心疼着。 我觉得自己快要神经错乱了,一方面我无法避免地恨着他,另一方面又因为他与月奴的重合而对他有着奇怪的感觉。 两种感情对流冲击,让我喘不过气来! 向来爱憎分明的我,第一次,如此纠结。 “滚!”我说。 他无声点点头,立刻便“滚”了。 愣在床上许久,我才想起要动一动。 低头,正看见那朵被丢弃在地面的曼陀罗,刚想要将它拾起来,忽的想起它的毒性,手指顿在半空。 这样美好纯洁的东西,真的会麻痹人的神经?那么葬月捏着它嗅来嗅去,好像也没什么事的样子啊? 叹了口气,我收回了手指,终究没有“搭救”它的勇气。 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还好不是这里常用的死人白。衣服的颜色十分艳丽,款式简单可爱,摸了摸,布料也很华丽。不由得想起在慕容的日子,那时候的我,好像总是穿得像一只花蝴蝶。 下=身还是有些疼痛,我揉了揉大腿部,试着下床站立,全身依旧很酸痛,却也恢复了七八分。 若是换了别人,怕是还下不了床。 不由得又恨起那个人来,居然想一巴掌就了结?!你想得倒便宜!有朝一日,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随手将窗户推开,正对上那一片花海,柔柔随风滚动的花浪,天高碧蓝,白云朵朵,偶有淡淡香气飘过。 若是以前看了,定会赞叹舒心不已,可现在,我吓得赶紧屏息关窗。 那怡人的香味,也是有毒的啊! 怎么办?若是每日吸嗅这味道,我岂不是逃不掉?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躺回床上装虚弱。 门吱地一声打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我扭头看了看,是白衣姑娘中的其中一个。 虽说依旧是袅袅白衣,皎皎云鬓,却少了仙气。 真是奇怪,她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分明各个云仙飘渺。单看,却并没有那么美了。也许,站在那个人身边,才连带着漂亮。 她端着清香的饭菜走过来,也不管我看未看见,优雅颔首,淡淡道:“姑娘请用膳。” 我微微起身,正对上她的眼,居然从中看到了些许怨毒。 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她怨恨我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与她的宫主一度春=宵? 女子迅速掩去了眼中的异样,她柔柔看向我,态度依然和蔼而不卑微:“宫主吩咐了,姑娘若是无力下床,可在床上用膳。” 她的礼数很周到,看得出来,她被教育的很好。 “谢谢。”故作虚弱地靠在床上,我脸上的疲惫倒不是装的。 我当然不会死撑着不肯吃饭,或者故作姿态的抵抗什么,这种无谓的任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我不是小孩子了。 女子对于我的平静倒是有些诧异,她快速将膳食移到床上,站在一边等候我吃完。 清粥小菜,我看了看,刚犹豫了一下,便听到女子的声音:“宫主要我告诉姑娘,这些饭菜是干净的,姑娘可以放心用。” 冷笑无声,我细嚼慢咽的吃光了所有的东西,然后躺下,心平气和地睡觉养身。 我必须挑一个最有利的时机逃走。不然,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脚步,加快! 第 23 章 下流的逼供 此刻夜灯初上,我盯着那跳动的烛火,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那日“滚”了之后,两天过去了,葬月就再也没有来过。 我的体力早已经恢复,本打算趁他不注意突然袭击,也许能有一丝胜算,谁知他竟从此不露面,着实可恨! 若溪他们还在等着我,若是耽误太久,我怕他会独闯东丹。 绝对不能再等了! 窗外守着几个喽啰,我不打算惊动。 于是熄了烛火假装入睡,趁她们不注意,在她们眼前从窗户翻出去,直接窜上了房顶。 月溢清寒,冷风习习。 我站在房顶,观察整个葬月宫,我呸!这个自恋的变=态,居然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有在偷偷察看,大概推测出葬月所住的寝宫应该离我不远,但具体是哪个位置,我并没有找到。 今晚即使偷袭不到葬月,我也得把出口找出来。 虽然……我环顾四周……这很难。 脚下四处皆是泛着月华的花海,无穷无尽似乎没有尽头,让人看了便觉得绝望! 也许,机关就在这片花海之中也说不定。 随便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跳下去,我捂着鼻子,慢慢靠近了那些纤妍洁白却可以使人麻醉的毒花。 微风吹过,白色花海霎时响起哗啦啦的声响,一浪接着一浪,向后翻滚着。 似乎,又掺杂着什么其他的声音。 我靠近了,侧耳倾听。 确实有些声音,像是呼吸? 拔出长剑扒拉开高高的花茎丛。 手臂一抖,长剑差点脱手而出!我退了一步,第一反应是竟是想要逃! 一身雪白的葬月,竟然坐在里面! 那种偷偷摸摸却被人逮个正着的感觉,很不爽! 可是,我找了他两天,说什么也不会在这时候退缩! 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就葬身在这片花海中! 干咳了一声,我重新用剑扒拉开花丛,决定先发制人:“你神经病!大半夜坐这儿想吓死人啊!” 月色很亮,他的眉目竟分外清晰。 双目轻轻阖着,头发松松垂在肩头,白皙的皮肤散着月的光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我拧眉看他,不住打量:这厮盘腿大坐,不是睡着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近了才发现,他的额头竟然沁出细细的汗珠!连睫毛也微微抖着,好像急于醒来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不会?!我简直要兴奋地要死!难道这家伙受了伤?太假了?难怪这两天连个鬼影都不见。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打他一掌再说! 立刻将真气运到掌中,我提掌对着他胸口便狠狠拍了一下! 本来十成十的力度,在接触到他那并不厚重的胸口时生生消去了一半,身子一抖,我差点被自己的掌力反噬! 我……还没有坐好亲手杀死他的准备。 饶是如此,受了我这一掌之后,也只能剩下半条命。 他应该是在用内力抵抗,,虽然身体重重震了一下,却并没有倒下去。 他闭着眼,眉已经颦了起来。像是忍了半天,胸口突然便剧烈起伏,那淡色的唇被他咬的死死地,却仍然没有克制住,仍是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好像冲破了某种禁锢,他终于可以动了,立刻捂着胸口,无声咳嗽。 鲜血染得白衣开出朵朵红花,血珠溅在洁白的花瓣上,抖了抖,无声滚落,如血色露珠。 我舒了口气,克制住心底的某种痛意,冷冷的笑:“怎么样?滋味如何?那日清早的一巴掌,只是序曲而已!要我解气,只怕早得很!” 他慢慢抬头,一时间,连星辉都黯淡了。 极黑的眸子,闪着妖异的紫,瑰丽迷人。 没有颜色的唇,因为染了血而艳丽无比。 唇瓣微微蠕动,他未等说话,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沿着苍白的脸滑落,凄艳的美。 闭上眼,我强迫自己笑。这个人,再也没有能力伤害我!我为什么不笑?! 努力勾起唇角,我贴近了他,居高临下的位置让我惬意万分。 伸手粗鲁撩开他的白发,露出闪着莹莹白光的耳饰。 白玉花瓣,宝石花蕊,从中吐出的细长银色,旋转着闪烁出星子般的光,若隐若现,流光溢彩。 故意将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我轻笑着:“说说看,我怎样可以出去?” 他无声合上了眼,身体有些发抖,像是体力不支,他改用手掌撑着地面。 “想跑?!”我攥着他的头发,一把将他扯到身前,“不说话,我可是要用刑了呢!” 他还是那张死人脸,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让人特别的不开心! 夜色妖娆,洁白花瓣无声吐露芬芳。 找出一块方巾捂住鼻子,袖卷清风,剑光划空,身边直径一米的花全部被我砍倒。 不是我不怜花,我只是怕中毒。 提着葬月大宫主的头发,我将他拖起来,一把扔到空地中央,恶狠狠盯着他。 “你这个变态的家伙!我现在才想起来!身为女儿国的男人,你竟然填恬不知耻到去强=奸女人,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你简直是你们男人中的败类!”抓起他被我扯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我鄙夷道,“怎么,长了一头白毛不敢见人?憋屈久了连心理都跟着扭曲?” 他无动于衷地坐着,眉梢的汗珠倏然滚落,沿着脸侧下滑。 “你喜欢强=奸人是吗?那好!像你这种败类,就该受到同等的对待!”说着便一把撕开了他的衣领。 唰啦一声,接着衣服上的绣珠哗啦啦滚落一地,蹦跳着四散,洁白的胸口立刻露出大半。 他倏地睁眼,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像是极致痛苦,仔细一看,又只是什么都没有的冷清。 我咬咬牙,一把将那破烂的白衣从肩头扒下,挂在手肘处。 他的左肩,还有被我咬伤的痕迹。手臂,也有指尖的划痕。 天气已进入秋,夜凉如水。 冷风适时吹过,他抿着唇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赤=裸的上身激起一片细密的小疙瘩。 我冷酷地笑着:“怎么样?把你脱光了挂在大树上,你的那些仙女们,大概还没瞧过她们如神般敬仰的大宫主的裸=体?到时一定很精彩!” 葬月抬起眼睛盯着我,我扬起下巴,用眼神凶巴巴的警告他,我做的出来! “又或者……”手指划过他的乳=尖,在那里骤然挺立后,又残忍按回去,“将你打包带走,随随便便扔进哪家男=娼馆,我想,一定有人愿意玩弄你这样的异类……你说,好不好呢?” 想到这儿,我桀桀笑了,随手解了他的腰带:“到时,你财源广进,可不要忘了我这个恩人呐!” 他的身体因为我的动作而蓦地紧绷起来,他艰难喘息了一声,突然伸手去阻止我的动作。 我一愣,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在乎这些,一巴掌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我冷笑:“放心!这种事,我只会跟爱的人做。” 他因为这话而屏息,眼底竟然有些惶恐不安的情绪涌动。 我歪头,指尖滑过那精致的侧脸,低头贴着他的耳畔一字一顿道;“跟你,我只觉得恶心!” 蓦地,那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连苍白的脸都跟着扭曲,他极其痛苦闭了眼,手指颤抖地按住胸口,再次无法自控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我侧身一躲,避过血雨,皱眉道:“你这血也太多了点?恶不恶心啊?趁你吐死之前,快把出口告诉我,不然……” 未等我威胁完毕,他便倏然睁眼,抖着唇,费力出声:“从这里,左五,前六,右……” 我闻言立即闭嘴,虽然没有料到他会招的如此痛快,仍然仔细将那阵法走步记下。 几乎刚说完话,他便倒在地上,眼珠似有水汽氤氲,却并不清晰。 我怔怔站起身,提起手中的剑,想要刺过去。 剑身在月下泛着冷冷的光,他伏在地上,任人宰割。 剑尖直指他的颈间,他任命地闭了眼,任那白皙的肌肤缓缓渗出血痕。 手腕倏忽一抖,我蓦地收剑入鞘。 “别再让我看到你!”冷冷的,我说出这句话。 他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空洞的双眸渐渐化为废墟,再也没有焦点,然后,缓缓阖上。再也不动了。 玉蟾冷清,流泻一地的白发好像天上的银河,冷冷凉凉。 白色的曼陀罗被我踩在脚下,融入花泥,失去了原本的洁白,再也回不来。 转身离开的时候,脚踝突然多了束缚,细长的指尖拉着我的靴带,他没有抬头,声音沙哑晦涩,模糊又虚无,“能不能……别走……” 我顿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用力抱住他。这样的背影,我想抱很久了……我给那个人的拒绝太多,拥抱却太少了。 我真的很想,把他当做他…… 情花会让人产生幻觉,也许是真的。 我没有说话。 这样静静站立了许久,直到露珠凝重,花瓣不堪重负,蓦然流泪。 直到,那手指一点一点松开,黯淡的指尖,更加黯淡。 东方渐渐发白,一轮朝日冉冉升起。 黑风在花海的尽头等我,我骑上它,快马加鞭。 好像只是梦一场。 醒来。 枫树林只是普通的枫树林,没有迷障,我却不再沉迷。 背包中的水囊依旧闷热,没有泉水清凉,我却不再嫌弃。 白色曼陀罗,只应开在天上。 从来。 作者有话要说:鄙视是标题党,其实论家不下流,对不对? 第 24 章 承欢的过去 在东丹,夜温的大名无人不知。 他位居东丹左丞相之职。乐善好施,洁身自好,为人谦厚,受人景仰。他只有一位结发夫人,生有一子,名为夜瞳。十多年前,其子夜瞳因病夭折,其妻不堪丧子之痛,不久之后,郁郁而终…… 这是东丹的大街小巷流传的版本,人们深信不疑。 我却知道,夜瞳没有死,他就是承欢。 夜府的规模,与慕容的柳府比起来要小得多。看得出来,夜温是一个很低调的人。 门口有两颗百年老树,正值秋季,枯叶簌簌。 白天假装路人经过这里时,我常常在想,这就是承欢长大的地方,也许,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在这两棵树下挖蚂蚁,堆沙子,捉蚂蚱。 这样想着,脸上就不自觉露出微笑,心却抽痛起来。 每一人都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即使虚假如承欢,也一定曾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会哭会笑。而不是后来哭笑与否,都不是出自本意。 潜入夜府的时候,我已经猜到承欢不大可能会在这里,因为这个家已经不属于他。但是,这里有他记挂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夜府的房屋并不顶多,柴房更少,所以,我穿梭了几个来回便将目标锁定了一间。 古代大多数人家是点不起蜡烛的,穷人家甚至连煤油灯也舍不得用,每到入夜便老老实实就寝。 与其他下人的房间并不同,这个看似简陋的柴房,却是燃烛的。昏黄跳动的光,吸引了我的视线。 柴房门口并无一人,甚至没有想好怎样去面对承欢的母亲,我便冒冒失失的走了进去。 不大的房间,简单的摆设。一个身着粗布衣裳,却气质超脱的女人坐在房间的竹椅上。 她的腿上放着绣花的工具,却并没有拿针,静静独坐,望着燃烧的烛火。 听到声响,她立刻抬头,我亲眼见到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见到是我,又迅速黯淡,归为平静。 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她淡淡望向我,用眼神询问。 她的眼睛与承欢分外相似,水光迷离、烟波缭绕,很美。 因为自己的鲁莽,我有些局促:“请问,您是承欢的母亲吗?” 她疑惑道:“承欢?” 很柔和很动听的声音,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却为什么没有人珍惜? 原来,他的母亲并不知道承欢这个名字。 我改口道:“就是夜瞳,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女人缓缓啊了一声,眼神飘忽地看向远方,“我也好久没有看到曈曈了……” 虽然早已经料到,还是失望极了,我不甘心地追问道:“您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女人看向我,秀气的眉拧在一起,口气有些咄咄:“你是谁?找曈曈有何目的?” 我眨了眨眼,没敢说他是我的准相公,于是道:“我是他的朋友,我叫甄臻。” 女人静静看了我半晌,才忽地垂了眼帘,柔声静气道:“哦,原来是曈曈的朋友。” 她靠着椅背,像是任何一个慈爱的长辈,微笑道:“请坐,曈曈很少有朋友的……要喝茶吗?” 找了一个木椅坐下,我忙摆手道:“不必麻烦……请问,夜瞳最近几个月,有回来过吗?” 女人揉了揉眉心,缓缓道,“让我想一想,曈曈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啊——”她长长吁了口气,看向我,“快十年了……” 十年?!我愣住,说不出话来! 十年,中间隔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即使见面,她还能认得,那个尽态极妍的男子就是她的曈曈吗? 女人的神情再次飘忽起来,与承欢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恍惚迷离:“想一想,日子过得还真快……算来,曈曈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哭……” 不知怎地,我硬邦邦地接口道:“他已经不会哭了。” 话一出口,我们都沉默了。 犹豫了很久,我才问出口:“你知道,这十年他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虽然这十年她一定也熬得很苦,虽然这样质问一个母亲有些残忍,可我忍不住。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承欢才一次次陷入苦海,任人摆布! 我甚至有些阴暗的想,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承欢就能够解脱了。 女人扭头看我,端庄微笑:“你的意思?” 我吸了口气:“夫人,我知道,您很疼您的儿子,一直以来,您也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可您知道吗?就是因为……因为您,他才不得不……” 因为想到承欢的苦,我闭了眼,语气渐渐激动:“这十年,他没有一天好过!包括此时此刻!你我在这个房间谈心喝茶,他却在不知名的角落受苦!也许是肉=体的疼痛,也许是精神的侮辱,也许是你我想都想不到的苦难!你知道吗?就是因为……” 长长舒了口气,我忍住鼻酸,尽量缓和了语气:“夫人,其实,我可以救您出去。” 女人缓缓摇了摇,轻声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我再次激动起来,“那个男人这样对你,这样对承欢!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痴情,她的执念,害惨了承欢?! “甄臻姑娘,你知道吗?”女人突然抬头,漂亮的水眸闪过一抹我看不大懂的光芒,“曈曈小时候,很可爱的……可是他越大越像那个人……你知道吗?那个人从来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可他的一举一动却偏偏像极了那个人……” 心中一凛,我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女人的神态依旧柔和,她微笑着,端庄优雅:“我一看到曈曈,就不得不想起那个人。想起他对我所做的一切……他毁了我的一生……所以……” “所以,”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声音诡异而颤抖,“你便要毁了他的儿子……” 女人赞许地看向我:“这是我唯一能向他做出的报复。” 我想起承欢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说只有他的母亲才会为他掉眼泪。他说这话的时候,浑身是伤,可他的眼底溢满了幸福…… 彻骨的寒意和揪心的痛包围了我,张了张嘴,我想替承欢祈求点什么,他是那么在乎他的母亲!他怎么就得不到一点点爱?! “他也是……你的儿子……”我的声音太微弱。 “他是不是我的儿子,已经不重要了!我连自己都不在乎,我还能在乎谁?” 女人的神态没有丝毫狰狞,她望向哔哔燃烧的烛火,目光越来越阴暗,“最重要的,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呢……呵呵……一想到被人□的人与那个人是如此的相似,我便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再也说不出话,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的拳头攥的发痛,我恨不得冲上去掐她的脖子! 其实,从刚一入夜府,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柴房的防备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人看守,如果有人来营救,得手十分容易。 原来,她没有被人软禁。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甚至……我不愿意再往下面去想……承欢所受的苦,可能都是她安排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冷冷看着她,“你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承欢,让你的计划落空吗?” 女人优雅笑着,对于我咄咄的怒气视而不见,就如她所说,她对自己都不在乎了,何况其他? 她捏起一直搁置在一边的绣花针,陷入甜美记忆般喃喃道:“我在他背上一针针刺上血梅的时候,他哭着喊着求我不要,嗓子都哑了。我把他绑在桌子上,告诉他我们玄氏绣族没有一个因为挨针掉眼泪的!如果再哭,就不要做我的儿子。他便强忍着不敢掉眼泪……” 我怔住,承欢背后的冬雪腊梅图…… “你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我的爱吗?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只为了博我的欢心。我对他并不好,可他就是愿意相信,我是爱他的。” 女人抬头,望向我:“甄臻姑娘,你是喜欢曈曈的,对吗?那你大可以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你可以看看,他会不会更痛苦?” 她说的没错,承欢如果知道这一切,会崩溃的。 我摇着头,这个外表柔和端庄的人,怎会如此恶毒疯狂?! 女人十分亲切地提醒我:“我告诉你,他呀,毒瘾很重,发作起来,根本没有人性,而且活不过三十岁的。你是个好姑娘,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夫人!”我切断她的话,突然对她充满了怜悯,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生的不到幸福,所以她也想要阻止承欢的幸福! “你放心好了!承欢的一生绝对不会被你毁掉!他不但可以活过三十岁,而且可以长命百岁!他再也不必乞讨那一点点虚假的爱!他再也不用自欺欺人!因为,我会给他满溢的爱!我会让他幸福!” 女人有些愣怔的看着我:“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我冷笑:“不管他是怎样的人!我都爱他!你放心好了!他绝对!绝对会很幸福!” 会的!承欢,我一定要带你走!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肿么总是偷懒……又没有及时更新…… 第 25 章 又见东丹晗玥 从夜府出来的时候,冷风瑟瑟,皎皎空中孤月轮。请使用 这就是承欢心心念念的母亲,这就是承欢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为了她连尊严也不要!连性命也不要!连我……也不要了。 我想起女人平静无波的脸和幽然阴冷的话语,一阵阵心寒。 承欢的苦,她看在眼里,却没有一点心疼。 世间的真相是否都是如此丑陋? “上天没有给你一个好相公,可他却给了你一个好儿子。没有人再能像承欢那样对你,就像你所说,他真的很爱你……所以,请你珍惜。不要等失去了,才晓得后悔。”临走的时候,我这样说。 活在仇恨中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我的话,她也许根本听不进去。十几年的恨,已经成了习惯,我改变不了她。 我也没有再去看女人的脸,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我知道,如果我那样做了,承欢不会原谅我。 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循环之说,那么我爱的男人们,上一世一定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几乎没有耽搁任何时间,趁着夜色,我潜入了东丹的皇宫。 东丹好战,守卫相比慕容要戒严很多,若不是对这里的熟悉,我并不敢如此冒失。 一身夜行衣将我很好的隐藏在夜色之中,绕过偌大的御花园,我直奔东丹晗玥的寝宫。 我希望承欢在那里,又害怕他真的被锁在里面。像上一次那般伤痕累累的模样,我真的没有勇气再见一次。 东丹晗玥的寝宫,依旧很冷清,四周没有太多守卫。偶尔一队护卫经过,连停留也不曾有过。 厚重的雕花暗色木门虚掩着,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已是夜半三更,他难道还没有入睡? 轻轻推了门,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外殿有守夜的小太监,睡的正熟。 我绕过他,正打算向内殿走去,忽地听到人的脚步声。 心中一凛,眼角余光瞟过最近的雕花柱子,足尖点地飞了过去,隐藏在阴影中。 不一会儿,有人从偏房走出来,也是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太监,模样比那熟睡的小太监要年长一些。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守夜小太监跟前,忽地一把揪住他耳朵,那守夜小太监猛地一激灵,开口就想尖叫。 年长的适时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道:“要你看着烛火,怎么睡得比猪还熟?!若是烛火灭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守夜小太监委委屈屈地点头,小声道:“主子已经睡熟了,为何还要燃烛?” 年长的教训他:“主子的事,岂是你我多嘴问得?只要照做就得了。” “哦……”那年纪小的点点头,揉搓着眼睛开始换烛。 年长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也是听说的,咱们主子在做质子的时候,常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就养成了怕黑的毛病,所以,这烛定然不能让它熄了……” 年纪小的闻言立刻捣蒜似的点头,二人又小声说了一会子话,就各自休息去了。 我立在柱子后,待他们都睡熟之后,悄悄入了内殿。 如那小太监所说,内殿也依旧燃着烛火。 人的习惯果然都是不同的,有光的时候,我是很难入睡的。 床帐并不厚重,我以为按照东丹晗玥的喜好,他的床帐应该会是冷冷清清的颜色。孰知,竟是薄薄的橘黄,清幽的烛光很容易便透进去,内里的色调一定暖暖的。 晚风如水,静静流过,橘黄的帐子散开细细涟漪。 我走过去,打算绕开床榻,直接去掰墙上的烛台机关。 路过床榻的时候,眼角忽的瞥见一抹影影幢幢的东西,好像在动。 心里咯噔一声,我霎时屏了息,缓缓向床内看去。 就在我扭头的同时,橘黄床帐内忽地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继而那薄薄的帘子从中间分开,如流水黑缎般的长发从里面倾泻出来。 我傻傻愣在当口,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我甚至有想过直接将他击晕。 就在我握紧拳头的时候,更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东丹晗玥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很怪异的……爬。 先是手臂伸了出来,接着探出头来,长发直接滑落地面,然后又缓缓伸出一条僵硬的腿…… 黑发白衣。 登时毛骨悚然,一时间,我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分明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他慢慢爬下了床,耷拉着脑袋靠着床边瘫坐着,手脚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似的,艰难挣扎着…… 我僵硬看向他,却见他只是穿着普通的亵衣亵裤,身上并无束缚。 他将手探向自己的领口,然后,用力一扯! 绸缎的质量上好,竟没有被扯开,他被自己狠狠勒了一下,好像很痛苦,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向后退了一下,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他便蓦然抬头,目光呆滞地盯着我看。 清幽的烛火照在他全无表情的脸上,越看越恐怖…… 其实,他应该在梦游? 这样想着,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好像被招了魂似的,行云流水的丹凤眼变得木然空洞,然后,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散着冷光的头发忽地滑过臀间。 他低头看我,双手依旧扯着自己的领口,身子摇摇欲倾。 我不由得退了一步,我们隔得很近,原本我是俯视他的,突然变成仰视,让我很不自在。 忽地,他蓦然开口,声音冷清平静:“我怕。” 我一愣,未等反应过来,便见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角,抱着膝盖蹲下,身体蜷缩着倚靠在墙角,歪头睡去。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见他,空寂阴冷的地牢,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镣铐,没想到,这些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心里有些淡淡的怜悯之情,我恍惚了一会,还是点了他的昏睡穴,将密室打开。 手心里全是汗,我既紧张又不安,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我不敢去想承欢现在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密室居然空无一人。 我环顾了一周,刑架依旧,张扬着残酷的姿态,甚至曾经囚禁承欢的铁笼也冷冷立在一边。 可是里面没有承欢。 一时有些无措,我静立了许久,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头看向靠在墙角的东丹晗玥,我走过去,伸手将他的穴道解开,然后,摇醒了他。 漂亮的丹凤眼缓缓睁开,点漆的瞳孔还没有聚焦,一时有些茫然。 我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过来:“东丹晗玥!” 他恍恍惚惚的看向我,漆黑如夜的眸子忽地闪过一抹亮色,声音却模糊不清:“你来了?” 不想跟他啰嗦,我快速道:“承欢在哪里?” “他……”东丹晗玥愣愣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了神色,眉眼之间飘过淡淡愁云,他答非所问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他的。” 我有些不耐烦,压低的音量微微提高:“东丹晗玥,我问你承欢在哪?” 他仰着脸看着我,目光倏然冷却下来:“你认为他在哪儿?” 烦躁的情绪愈加浓烈,我几乎想扯着嗓子喊。怕招来其他人,之好强压着音量恶狠狠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来问你!东丹晗玥,我告诉你,不把承欢交出来,你也别想好过!” 他忽地扭头,眼波不经意地流转,冷光幽幽:“好过?我从来也没有好过的时候。” 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有些气急败坏,攥着他的肩膀,我将他提起来,一把推进密室中。 他勉强踉跄了的一下便倒在地上,手臂撑着地面,他抬头看我。 回手将密室的门关上,我走到刑架前,拿起了一条不粗不细的鞭子,搁在手中抻了抻,我轻笑一声:“不好过?!我就让你尝尝不好过的滋味!” 我没那么多时间,既然问不出来,就严刑逼供好了。 他盯着我的手中的鞭子,脸色有些发白,却倔强地抿紧了唇。 隔空挥舞了一下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刷的一声响,我问:“承欢在哪?” 他没有说话,身体僵硬,视死如归的看着我,上扬的眼尾泄露出少许的悲哀。 我冷哼一声:“你只不过被人囚禁了几年,这鞭子的滋味,怕是没有尝过?当你把它抽在承欢身上的时候,你不好过?!” 说着,一鞭子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华贵的衣料立刻破碎,东丹晗玥啊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挺了一下,又马上蜷起来,虾米一样,背对着我。 说实话,我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 他却好像被抽出了脾气,颤抖着扭过脸,神情乖戾起来,森森地笑:“他在哪?一个政务男娼,能在哪?!” 神经猛地一凛,我瞪大了一眼,不愿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东丹晗玥胸口剧烈起伏,他盯着我,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下滑,衬得脸更苍白,他狠狠道,“他就是一个政务男娼!哪个对我有用的人看上他,我便把他送出去玩几天!这就是他的用处!你想想他能在……啊!嗯!” 不等他说完,凌厉的鞭子便张牙舞爪地飞了过去,他登时惨叫了一声,又随即死死咬住唇,只是闷哼。 身体不断发抖,他想要硬挺,却挨不过疼痛,抱着头在地上滚动起来。 我冷眼看着他,手下再也不留情,这种人不值得可怜! 绸缎的衣料被抽得稀烂,他的身上出现了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 我停下来:“承欢在哪?说!” 他抖得不成样子,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珠。他吊起眼睛,眼眶泛着红,却倔强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不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挥鞭子的动作。 “不要……” 他条件反射地低低呻吟了一声,瑟缩着肩膀,猛地剧烈抖了一下,瞳孔都跟着收缩。 话一说完,他便倏忽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全无,既悲且痛。 疼痛的滋味侵肌蚀骨,让人的软弱无所遁形。 我嗤笑了一声,戏谑道:“疼吗?!怕疼吗?!知道疼吗?!还想更疼吗?!” 每说一句,他脸上隐忍的痛苦便多一份。 我知道,他怕。 要的就是这个。 走过去,我蹲下来,挑起他冷汗淋漓的脸,笑得暧昧,放柔了声音哄着:“说出来,便不会再疼了。晗玥……” 他怔忪看着我,极致的丹凤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波光淋漓、流动生辉,他张了张口:“你……” 我温柔看着他的眼睛,诱惑他:,说出承欢在哪里。 东丹晗玥缓缓撑起了身体,下定决心般抿紧了唇,忽地他闭了眼,猛地向我扑过来。 由于离得太近,我竟被他扑个正着! 压在上方的身体依然在发抖,我刚想将他推开,便听到他颤抖的声线:“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我,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嗨……小晗玥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纠结啊…… 第 26 章 虐虐小晗玥 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被抽傻了,还是被抽上瘾了?! 扒拉开铺得我满头满脸的长发,我压低声音吼着:“东丹晗玥!你发什么疯?!” 虽说这小子瘦了唧,但好歹是个大男人,发起疯来,力气也不小。 他一只手环住了我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我背后插过去,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激动地声音都变了:“我每天都在这儿等你!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以为你进了东丹我不知道?你以为你真的能这么轻易溜进皇宫?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我的护卫岂会如此之少?!” 我揪住他的话外音:“今时今日的地位?什么意思?!” 他桀桀笑着,脸上汗珠血珠混合着下滑,下巴倏地尖锐起来:“你杀了父皇,掳走了太子昭琰,皇位只好由我这个不中用的人来继承!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 “这样说来……”我怒极反笑,“你岂不是早就撒好了网,等着我来投?” “对!”他的身体贴着我,心脏怦怦跳着,“这皇宫,你只要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 最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我立刻反唇相讥:“做梦!” 说完便狠狠推他,他死命勒着我不撒手,一时间也推不开,两个人便像小孩子掐架般,在地上滚起来。 因为鞭笞,他早已经伤痕累累。身体擦在地面,避不了血肉模糊,他痛得冷汗淋漓,眼角都湿润了,偏偏执拗地抱着我。 我出了一身的汗,奈何就是挣脱不开他,又烦躁又恼怒:“东丹晗玥!你给我松手!不然我杀了你!” 他气喘吁吁盯着我,丹凤眼漆黑如碧潭,氤氲着凄怆:“杀啊!你杀了我!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死就死!” “你想死就死!别他妈缠着我!” “我就他妈缠着你!” 话一出口,我和他同时愣住了。 我以为这样粗俗市井的话,只有我能说的口。没想到,他学得到快,竟然说的比我还溜。 看着他红潮遍布的俏脸,突然有些想笑。 我吸了口气,开始晓之以理:“你已经当上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是一个粗俗的女人,而且已经有了爱人,根本配不上你。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承欢在哪里,好吗?” 他固执摇头,说话颠三倒四:“不,我不会说的!因为只要我说了,你就会离开我,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上一次你离开,我便后悔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走……不会再让你走……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刚刚消退的怒火又被他拱了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东丹晗玥!你给我听清了!我根本不喜欢你!” 流水一样的眼睛划过隐隐哀恸,他扬起惨白如纸的脸,倔强道:“我不管!我只要你!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怒了,我真的怒了! 双手扣着他的肩膀,用尽全力将他向外推,他痛得浑身发抖,还是咬着牙死死勒住我。我抬起腿,顶着他的腹部,猛地发力! 砰地一声,他终于被我震开,身子像柳絮一样飘落,却重重砸在地面。 他哼了一声,抿着唇勉强撑着起身体,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终于不支,又跌了回去。 “我不问你了行吗?!”我也累得满头大汗,恼火爬起来:“我去逼问夜温,我就不信,他比你还嘴硬!” 他躺在地上,抽搐着唇角嗤笑着,又痛得皱眉,边咳边笑:“除……了我,没人知道承欢的所在,你大可以……去问啊!” 好想骂人!我真的没见过这种死皮赖脸的人! 白白长了一副风清月白的俏模样!败絮其中! 我晃晃地走过去,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死命摇着:“你给我说!承欢在哪?!” 他被我摇得前后乱晃,双腿直发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挑眉笑着:“我是不会说的……除非,你答应不再离开我……” 我恨得牙根痒痒,脸颊接连扭曲了几次。单手提着他,另一只手左右开弓连抽了他几个嘴巴:“说还是不说?!” 他的脸顿时肿得像包子,因为掌掴刺激得眼泪横飞,他哼了一声,开口有些吃力,眼睛都睁不开,却喘着气:“我……喜欢……你……” 我僵住,折腾了半天,真的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心灰意冷地松手,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接着倒下去,连哼声也没有。 我腾的一声瘫坐在地上,抬脚扒拉着他:“喂,死了没有?” 他闷在地上,动也不动。 我慢吞吞挪过去,薅他黑缎子似的头发:“东丹晗玥!” “哼~~~~”他艰难抬头,红彤彤的包子脸对着我,“我喜欢……” “闭——嘴……”我有气无力地阻止他再说下去,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唇角淌出了一串血珠,额头磕出了一块血痕,皱眉道,“丑死了……难看!” 他抖了抖肩,包子脸再也做不出任何气人的表情,他费力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便翻了白眼。 接着头一点,晕了。 我向后一仰,大字型倒在地上,昏头昏脑的想:晕了也好,我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间,被什么东西压着,脸上还贴了个滚烫的包子。 我睁眼,发现东丹晗玥不知何时醒来,爬到我身上紧紧贴着我,脏兮兮的脸挤在我的脸上,蹭了我一脸的血。 我推了推他,没推开,无力喊着:“滚开!” 上方半天没动静,我歪头瞅他,发现他根本是晕着的。 气得直翻白眼,肚子都疼:妈的!晕了还能缠上来!你是鬼啊!鬼也不如你! “东丹晗玥!”我在他耳边大吼,“醒醒!醒醒!” 他微微动了动,眼皮还没睁开:“嗯……我喜欢你……” 犟驴!这就是一头犟驴!天下第一犟! 憋了半天,我忍着滔天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咱俩谈谈,好吗?” 他又搂紧了我,半睁着眼睛:“我喜欢你,好吗?” 猛地吸了口气,我望了望黑黢黢的天棚,咬牙切齿道:“好!” 他眯起眼睛,破损的唇碰了碰我的眉梢:“那谈。” “承欢在哪?”我发现我陷入了一个怪圈,不断重复着说着同样的话。 他哼了一声,热腾腾的脸紧贴着我不放,我躲开,他便又贴上来,乐此不疲。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他答非所问,而且明知故问。 “不喜欢。”我硬声硬气。 他嗯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轻声道:“那我真的忘记他在哪儿了。” 我霍霍磨牙:“那我要是喜欢呢?” 他艰难地笑:“那我可以好好想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好!”我恶狠狠盯着他,“那我喜欢你!” 他惊喜地睁大眼,那模样无辜清透极了:“真的吗?” 我呲出一口白牙,眼睛瞪得老大:“真的!我简直喜欢到恨不得你死!” “好……”他歪头,包子脸实在没法看,“能证明一下吗?” “可以!”我挑眉,对着他唇便亲了下去,狠狠咬着,舌尖堵到他的喉口,拼命撩刮。 我冷冷盯着近在咫尺的丹凤眼,因为反呕氤氲了水雾,一点点涌出来,顺着眼尾下滑。 “喜欢吗?”我退出唇舌,森森笑着,“还要吗?!我随时奉陪!” 他抿着红肿破损的唇,静静盯着我,忽然笑了:“喜欢……还……唔!” 一把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仰面倒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面。 不容他起身,我撩起裙摆欺身上前,抬腿跨坐在他的腰间:“你喜欢这调调是吗?我就让你享受个够!” 因为后脑的撞击,他迷离了一会儿,视线半天没有找到焦点,只是急急喘息。 我冷哼一声,不回头地扯下他的亵裤,拉到膝间,他抖了一下,终于重新找到意识:“你……” “你什么你!”我截断他的话,“你不是想要证明吗?我给你啊!想要什么样的,说啊!我满足你!” 回手握住他腿间的绵软,我笑得阴邪恶毒:“我一定好好满足你!让你回味一辈子!” 他仰脸看着我,眉间愁云惨淡,眼睛却清透认真:“你喜欢我,对吗?” 怔了怔,我撇开视线不看他:“对……” “我也喜欢你……”他喃喃说着,忽地闭了眼,眼泪无声滚出来,奈何肿胀的脸已经看不出半分哀色。 握住他的手忽地松开,我本来就不愿意做出伤人至深的事情,刚才,只是被他逼疯了。 心里有些难受,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承欢在哪?可以说了吗?” 沉默了好久,他别过头,发丝忽地倾泻,遮住了脸。 “女儿国……”他说,语调压抑至极,让人想到风雨欲来的天空。 我从他身上站起来,开口道:“谢谢……” 他一身狼狈的躺在地上,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一剑透胸 扭转烛台,密室厚重的石门蓦然转开。 刚跨出一步,便觉得不大对劲,眼尾余光四处一撇,密室外竟然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一见我出来,立刻有人下令:“围上!” 呼啦一声,我便被团团围了个严实。 我抬眼扫视,人群中闪出一人,定睛一看,是绿萼。 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抬脚便进了密室。 紧接着,密室中便传来啊啊两声尖叫。 众人皆是一愣,立刻绷紧了神经,严阵以待。 耳膜被刺激地嗡嗡直响,我皱眉回头,却见绿萼红透了一张俏脸,逃也似的窜了出来! 骤然想起,东丹晗玥的亵裤被我扒了…… 几乎没有一刻停留,绿萼挥着冷剑便向我刺过来,口气又羞又恼:“竟敢刺伤皇上?!给我杀!” 侧身堪堪躲过剑锋,我旋转着身体,回手给了冲将上来的人一记闷拳,那人便碰的一声倒地不起! 我跳跃着翻了个身,顺手拾起他掉落的剑,剑锋旋转之间分别又刺伤了两个人! 足尖将将落地,我便再次一跃而起,抬腿踢飞了守在密室门口的二人,旋转着便跳进了密室! 东丹晗玥还迷迷糊糊躺在地上,我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他的亵裤便忽地滑落在脚踝! 他哼了一声,大概脑子还不甚清晰,就那么光着下=身任由我提着。 眼看人群马上就要冲进来,我顾不得多想,电光火石之间脱下外衫罩在他的腰间,顺手紧紧一系,暂时替他遮了羞。 人群紧接着涌进来,众人大喊:“大胆刺客!快放了皇上!” 左手穿过东丹晗玥的腋下环住他,右手提着剑指着他的颈部,我在他耳边轻声道:“晗玥,帮个忙,先让他们出去!” 他曲着腿,仰面靠在我肩上,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才乜着眼睛有气无力道:“都出去……” 绿萼急得眼睛都红了,剑尖指着我大吼:“柳扶苏!你快放了皇上!” 我勒紧了东丹晗玥,冷冷道:“叫你们都出去,听不懂吗?!还是,你们想让我杀了他?!” “皇上……”绿萼眼泪直流,声音都跟着发颤,“您受苦了……” “出去!”我大喝一声,同时威吓似的摇了摇手中的东丹晗玥。 众人无奈屏退密室外,我将东丹晗玥放下,替他穿好亵裤,又找了件斗篷遮住他浑身的伤。 我摇了摇他:“叫那些人退了,我不想杀人。” 他乜斜着眼睛看我,淡淡道:“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外面就围满了人,你逃不掉的。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使让他们退,他们也不会真的退下……” 我瞪了他一眼:“那我只好把你当成人质!” 他闭了眼:“随意。” 不能再耗下去了,若是天亮了,我将更难逃脱。 单手环住他,我拿出匕首比着他的脖颈,拖着他一步步走出密室。 一见我出来,人群霎时一涌而上,我吼了一声:“不许动!不然我杀了他!” 众人一滞,看向闭目不语的东丹晗玥,登时停住脚步。 我晃了晃匕首,恶狠狠道:“都把剑扔掉!面向墙壁抱头蹲下!” 绿萼红着眼睛吼:“柳扶苏!你逃不掉了!立刻放了皇上!” 我冷笑一声,挑起东丹晗玥的下颚,匕首对着那细白的脖颈轻轻一划,蓦地,沁出了一条极细的血痕! 东丹晗玥抖了一下,只是闭着眼,依然没有说话。 “皇上!”绿萼凄厉喊了一声,又恶狠狠盯着我,喀喇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 众人见状纷纷掷剑,转身抱头蹲下。 “你!”我指着绿萼,“起来替我开路!” 绿萼站起来:“柳扶苏!你不得好死!” 我勾起唇角,盯着绿萼拍了拍东丹晗玥的脸,冷冷道:“骂!你多骂一句,我便在他脖子上多划一刀!看看谁更痛快!” 绿萼垂着手握紧了拳,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再骂一句话,转身便向外走去! 门外果然围着更多的人! 我对绿萼道:“让他们统统放下武器,解开腰带,把自己的脚绑上!” “你?!”绿萼凶狠回头,我对她笑了笑,瞥了眼东丹晗玥。 她便气呼呼回头,对着人群大声吩咐。 如此类推,一路平安地走到皇宫门口。 安全起见,我吩咐绿萼:“找一辆马车,你护送我出城!” 绿萼握紧了拳:“你别太过……” “少废话!”我截断她,狠狠道,“你还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东丹晗玥期间未说一句话,他仰脸靠在我身上,眉目紧闭,连呼吸都清浅极了。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很。 没来由的烦躁,我怒视绿萼:“还不快去!顺便拿些水和食物来!” 伸手将东丹晗玥斗篷的帽子替他扣上,我拍了拍那惨不忍睹的脸:“你没事?” 帽子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露出一个下巴尖,他微微嗯了一声,又再无动静。 马车赶来了,黑风绕着我不断嘶鸣。 “你赶车!”我冷冷吩咐。 绿萼怨毒地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看我扶着东丹晗玥进了车厢。 马车隆隆而行,车厢外红日渐渐升起。 让东丹晗玥靠着车厢坐好,我拿出帕子沾了些冷水,敷在他的额头。 我拿出水囊,递到他结痂的唇边:“折腾了一夜,喝点水。” 他动了动唇,头一歪,又不动了。 已经发烧了,如果再脱水,就麻烦了。 将他放在马车底部躺平,我皱了皱眉,含进一口水,掐着他的下颚,便唇对唇贴上去…… “淫=贼!你对皇上做什么?!” 绿萼尖锐的声音刺进我的耳膜,吓得我咕咚一声一口水吞了进去,差点没呛死! “滚!”我立起眼睛大吼,眼睛燃烧的熊熊之火吓得绿萼完全僵住,我没时间跟她废话,伸手指向外面,“滚出去!” 绿萼气红了脸,胸口起伏了半天,气哄哄退了出去。 抬起东丹晗玥的下巴,哺了他几口水。我将他扶起来背对着我坐好,凝神静气为他输入真气护体。 他本身不是练武之人,脉络不清,体质虚弱,真气过足会给他太大的冲击,得不偿失。只有一丝丝注入,耗费了我不少体力和时间。 真气完全行走一遍之后,已经出了城。 路经荒无人烟的土道,马车停了下来。 竟然有些不放心,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将东丹晗玥交给绿萼:“他发了高烧,身体有些虚脱,你最好赶快护送他回宫。” 绿萼抿着唇怨毒盯着我,伸出手来做出接住东丹晗玥的动作。 我盯着东丹晗玥眉目紧闭的脸,一边将他交给绿萼,一边轻声道:“我走了,你要保重。” 东丹晗玥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他晕着,孰知,竟见一串眼泪顺着红肿的脸淌下来,一直滑到唇角。 他忽地低下头,用帽子挡住了自己。 胸口窒闷不已。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犹豫失神之间,一道寒光蓦地直指我胸口! 完全没有料到绿萼会在这时突然袭击,我一愣,错过了躲避的最好时机! 眼看剑尖直刺我心,手中一直瘫软的东丹晗玥突然向我这边一偏! 嗤的一声,一剑透胸!紧接着便是绿萼失声的尖叫。 脑中轰然炸裂,我看着眼前从东丹晗玥身体透出来的滴血剑尖,完全忘记自己做了什么。 只知道,停下来的时候,绿萼已经倒在了路边,双目睁圆,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 死不瞑目。 而东丹晗玥,倚着黑风站立着,身体插着一柄凛凛冷剑。 我走过去,缓缓揭开了他的帽子。 他居然睁着眼睛,流动的丹凤眼慢慢看过来,他动了动唇,便有血涌出来,脸上新旧血渍斑驳,完全看不出本色。 我抿着唇,胸口压抑得要死,鼻尖发酸,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勉强撑直了身体,伸出手背擦掉唇边的血,却又有新的涌出来:“我自愿的……” 脑中一片空白,我只是看着他。 他的声音哽咽却很冷清,喘一口气说一句话:“你不必介怀……我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黑风动了动,他便慢慢下滑,我这才想起来一把抱住他。 他费力睁着眼睛,艰难向我伸手,我慌忙握住他的手,他便微微笑着:“这样牵手……我想过几次……果然,还不错……” 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来,我不敢抱他太紧,怕弄疼了他,他浑身的伤,都是因为我! 胸口针扎似的痛,我哭了:“东丹晗玥……你别死。” 眼泪滴到他脸上,他便迷离着眼睛看我:“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我捂着唇,语不成调:“对!晗玥……我喜欢你的……真的,你留下来陪我……不要走,好不好……”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忽地微笑,缓缓道:“好……我答应你……” 然后,闭了眼。 我小声喊着:“晗玥……你别睡……” 他动也不动。 我有大了些声音:“东丹晗玥……” 他还是不动。 我愣了,呆呆抱着他坐下,仰脸望着碧蓝的天,眼泪顺着下巴滑到脖颈。我捂住眼睛不想再哭,眼泪却不听话,顺着指缝流出来。 不可能……心疼的要死,我不是不喜欢他吗? 是,我不喜欢他的。 明明那么讨厌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性格乖戾又疯狂,逼着别人说喜欢他,死缠烂打,我烦死他了…… 他只是为我挡了一剑,我愧疚而已。 我不难过。 即使我哭,也不是因为爱他,我不难过。 我只是哭了,仅此而已。 第 28 章 若溪不生气 碧云天,黄叶地。请使用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 我抱着东丹晗玥,坐在荒山土道,身旁黑马嘶鸣。 眼泪爬在脸上,痒痒的,我抬手去擦,才发现满手的血。 艳红、温热。 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止血,为什么不管用? 心脏痛到麻木,我有些喘不过起来。慌张捂住他的胸口,便有血水从指缝间流出来,蓦地缩回手,我愣愣望着他。 东丹晗玥的脸,渐渐变得灰白,唇也失去了颜色。 这一剑正中心脏的位置,我不敢抱着他乱动,我不敢把剑拔出来……只能这样等死吗? 头一次,如此无助。 身边的黑风蓦地扬蹄嘶鸣,我回头望它,却见不远处有人策马狂奔而来! “扶苏!” 这一声呼唤瞬间又将我的眼泪勾出来,我哭着喊:“若溪哥!你快来救救他!” 马蹄未停,青色的衣衫便飘忽落下,蓝若溪足点尘埃飞身冲过来,见到我狼狈的样子,惊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扶苏?!你受伤了?!” 一见到若溪哥的脸,我哭得更凶了,指着怀里的东丹晗玥,我呐呐道:“若溪哥,他要死了!你快救救他啊!” 蓝若溪这才看见我怀里的人,低头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东丹晗玥?!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道:“快别问了!你救他,我让你救他!”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马蹄声。 我泪眼迷蒙的抬头,便见极乐跳下马背,跑过来:“主人!你怎么样了?!” “极乐!”我惊喜大叫,“快!他快要死了……你必须把他救活!” 蓝若溪深深看了东丹晗玥一眼,又看向我,低声道:“你先把他放开,有极乐在,不会有事的。” 极乐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他拧眉替东丹晗玥把脉。 我紧紧盯着极乐,他的脸变了几变,松开东丹晗玥的手腕,又扒开他的眼睛,沉重道:“他体内真气乱窜,导致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我一惊,颤声道:“真气?!他本身没有的,是我刚刚替他输了真气护体!怎么会?!是我害死他的吗?” 我回头扑在蓝若溪怀里,悔得肠子都清了,哭得惊天动地:“若溪哥!怎么办?!我不要他死!” 蓝若溪扶住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不是有极乐吗?你就放心。” 他看了极乐一眼,道:“极乐,是不是?” 极乐抬头看看蓝若溪,又看看我,忽地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主人还不相信极乐的医术吗?” 终于放下心来,我吸着鼻子点头道:“极乐!我最相信你了!你可一定要让他活过来!” 蓝若溪拿出手帕,一边替我擦了鼻涕眼泪,一边道:“扶苏,你先放下他,我把他抱到车厢内。” “嗯……”我点点头,想松开东丹晗玥的手,孰知他紧紧握着我,竟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亏心地瞅了瞅蓝若溪,他脸色微变,却见我惊慌流泪的模样,终于没说什么。 他伸手按住东丹晗玥的手臂,将东丹晗玥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愣愣看着他,不敢多说话。 蓝若溪一声不吭将我抱到一边,然后低头打横抱起东丹晗玥,平稳放进马车厢。 极乐跟着钻了进去,我站起来,刚走了一步,就见蓝若溪从里面钻出来,淡淡道:“别进去了,人太多的话,极乐施展不开。” 我看着他,抿唇不语。 他也不说话,无声无息地处理了绿萼的尸体,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 脑袋刚一碰到他的胸口,我便再次不争气的流眼泪了。 他像小时候一样抱起我,坐到马车前,让我坐在他腿上,替我擦了眼泪,淡淡道:“你还有脸哭?” 我用力在他衣服上蹭鼻涕,不讲理地喊:“我就哭!就哭!你少管!” 他沉默了一会儿,替我拍背顺了气,又道:“我不管,我哪能管得了你?” 我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抽抽嗒嗒的看他:“若溪哥?你真的不管我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地笑了,升调说话:“我管不了啊!” 我咬着唇,不说话了。 他也不说话,连看都不看我了,别过视线,看向远处。 我懊恼地顶着他的胸口,拿脑袋撞他,他伸手按住我的头:“别动!震得马车乱晃,小心极乐失手伤了东丹晗玥!” 我吓得立刻不动了,抬头盯着他尖尖的下巴看,忽的想起阿蛮,急忙道:“阿蛮呢?你们怎么把他单独扔在望舒?对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还记得阿蛮?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蓝若溪挑眉,冷冷道,“我见你这么久不回,以为你被困,又怕你受伤,便带了极乐连夜不休赶过来,没想到,你原来是乐不思蜀……” “什么乐不思蜀?!我冤枉!”我瞪大了眼,“我冤死了!” “一点也不冤,”蓝若溪垂下眼帘看我,“这就是你!朝三暮四,冷血无情!” “小蓝子!”我立起眼睛,蓝若溪,朝三暮四可不是什么好词!你敢这样说我?! 我扯着他头发吼,“你为什么频频用四字成语攻击我?!你以为我不会说吗?你你你……你,大大坏蛋!” 他一愣,忍住没有笑出来,强行拉长了脸:“这就是你的四字成语?” “我我我……我,不屑一顾!”我脸一红,急中生智,终于吼出个四字成语。 “不屑一顾?”蓝若溪挑眉,“对谁不屑一顾?” “对你!”我戳着他的胸口,连珠炮似的攻击,“我对你!小蓝子!小若若!小溪溪!不屑一顾!彻底!完全!超级!” “好!”他倏地冷了脸,揪着我的后衣领往外扯,语气不咸不淡,“你都对我彻底完全超级的不屑一顾了,就别靠着我、坐着我了……柳大小姐。” “你你你!”我瘪了嘴,搂着他的背脊不撒手,声声控诉,“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居然还学会跟我吵架了?!你……你你,还是不是蓝若溪?!你……变了!变得坏透了!” 他倏地低头盯着我,第一次那么大声跟我说话:“我从来就没有变过!变得是你!柳扶苏,变得是你!” 我怔住,居然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心疼极了,像被一只手狠狠掐着。感觉到有眼泪要涌出来,我匆忙低下头,第一次想在蓝若溪面前隐藏软弱。 我努力平静着,松开抱紧他的手:“对,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眼前的胸口突然一滞,手腕被冰凉的指尖握住,他将我拉回怀里,闷着声音道:“别!我……错了,不该对你发脾气,别生气了。” 我抿紧了唇,僵在他怀里,不说话,只是掉眼泪。 他头一次那么凶的骂我,真的很难受! 凉凉的手指头勾着我的下巴,我别过脸,不愿抬头。 “扶苏?”他歪头寻找我的眼睛,握住我的手,提起来吻着,“我道歉,好吗?我一时昏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其实,他有权生气的。 “嗯……”我闷闷点头,靠着他的胸口,喃喃道,“若溪哥,你心跳地好快!是被我气到了吗?” “哪里还敢生你的气?以后你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我都一定忍着,绝对不敢生气……” 我抬头看他,“那我岂不是在欺负你?” 他苦笑了一声,无可奈何道:“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他将我向上抱了抱,以手为梳理了理我乱糟糟的头发:“!你怎么又招惹了一个东丹晗玥?我看他身上的伤可不少,不会是你折腾的?” “就是我!”我懊恼点头,揪心问道,“若溪哥?他真的不会死吗?那一剑本来应该刺到我的,若不是他替我挡了,我可能就见不到若溪哥了!” “什么?!”蓝若溪一凛,登时杀气毕现,“谁要杀你?!”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道:“就是你刚刚埋得那个……” 他倏地抱紧了我,下巴抵住我的头顶,后怕道:“我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犯险,还好,你没事!” 我耷拉着眼皮叹气:“可我心里难受……我欠了东丹晗玥,我也不想杀绿萼,毕竟她只是忠心护主罢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有极乐在,他会没事的。”蓝若溪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谁都不忍心,只不过对我狠心罢了……” “哪有……”我低声否认,惹得他又叹了口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秋风卷着枯叶吹过,觉得手冷,便解开蓝若溪的前襟,把脏兮兮的手探进去取暖。 手指碰到他的皮肤,倒不是特别暖和,心里却暖暖的。 “冷吗?手怎么这么凉?”他脱了衣服盖在我身上,掖紧了我,“好点没?” “唔!”我点点头,探进他胸口的手不老实,玩弄他的乳=首。 光天化日,荒郊野外。 他蓦地红了脸,低声喝道:“别闹!” 我吃吃笑着,又向下摸他结实的小腹,猫一样挠着。 他紧绷起来,脖子耳根也红了。隔着衣服匆匆按住我的手,他小声哀求道:“别这样,我……” “你怎样?”我挑眉,身子来回扭了扭,一脸了然地笑,“若溪哥,你不乖……居然想些坏事情!” 他别过头,抿着唇不出声,整个人线条柔化起来,艳若桃李。 我喜欢这样欺负他,看他无可奈何心疼我的模样,没来由觉得幸福。 极乐忽地从帘子中探出头来:“主人……差不多了……” 蓝若溪的身子蓦地一僵,差点抱着我从马车上摔下来。 手忙脚乱维持了平衡,又此地无银地捂住了微敞的胸口,蓝若溪红着脸连连咳嗽了几声:“扶……扶苏,你进去看看!” 忙帮蓝若溪系好了领口,我回头望向极乐,发现他出了不少汗,担忧道:“极乐,你没事?” 他白着脸,笑了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拿出绢帕,替他擦了汗:“辛苦你了,极乐。” 他摇摇头:“进来,东丹晗玥应该不会死。” 我点点头,进了车厢。 东丹晗玥静静躺在车厢,脸色依旧灰白,气息却稳得多了。 蓝若溪在外面放下帘子,在外面道:“此地不宜久留,极乐你抱紧东丹晗玥,别被震裂了伤口,我们现在得马上赶路了!” 我悄声对极乐道:“你睡一会儿,怪累的,我来抱他就好了。” 极乐惨白着脸看了看东丹晗玥,别过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我靠在车厢壁,让东丹晗玥躺在怀里。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已经退了烧。 身体的鞭伤也上了药,我抱紧他,将蓝若溪的外衣披在他身上,低声道:“晗玥,太好了,你没事……” 极乐倏地站起来,冷声道:“主人,我出去帮若溪哥赶车!他为了能尽快找到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也不是铁人,他也发着烧呢!你只会气他!你只会关心别人!从来都不曾心疼过他!” 我一愣,刚抬头,极乐便撩起帘子钻了出去。 片刻,马车外响起极乐的声音:“若溪哥,你也休息一会儿,让我来。” “快进去,你出着汗呢!会伤风的。”蓝若溪的声音。 极乐的声音愤愤又高亢,生怕我听不见:“你不也正生病吗?还把外衣给了别人!却被善良的人借花献佛了!” 蓝若溪半天没声音,我心虚地侧耳倾听,忽地一道光倾泻下来,我吓了一跳,抬眼便看见蓝若溪的脸。 这才发现,他瘦了不少,下巴更尖了,眼眶发黑,脸色也很难看。 他看了看东丹晗玥身上的青色外衫,眼睛随即别开,淡淡道:“我点了他的睡穴,这小子需要休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难受极了,只有哦了一声。 蓝若溪把极乐推进来,侧身上前关严了车厢的窗户:“帘子掖紧了,别着凉。” 我又哦了一声,匆忙把盖在东丹晗玥身上的衣服拿下来,一脸愧疚地递给他。 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别听极乐瞎说,我已经好了,不怕冷的。” “若溪哥……”我嗫喏着。 蓝若溪勾唇笑了一下,看着东丹晗玥:“他替我为你挡了剑,我应该感谢他。我欠他一命,又岂会在乎一件衣裳?” 他说着便要退出去,我匆匆忙忙的喊了一句:“我最爱你的,若溪哥!” 他回头,阳光修饰了他的轮廓,瑰丽极了。 微风将他的长发吹得飘飘起舞,分外妖娆。 “我也是。”他轻声说,笑着。 第 29 章 小眯眯眼 马车狂奔了两天,总算出了东丹。 停在竹林边歇息,蓝若溪有些担忧:“我们这样把东丹晗玥带走,真的没有问题吗?他可是东丹的二皇子。” 竹林沙沙作响,我没有吱声。 接过蓝若溪递来的水囊,灌酒似的狠狠喝了一口,才鼓足勇气道:“其实,他已经是皇上了……” “皇上?!”蓝若溪瞪大了眼,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气得胸口重重起伏两次,才压低了声音道:“扶苏,你是嫌我们的麻烦还少吗?” 我皱着脸无奈摊手:“可是他伤得那么重,我真的没办法丢下他不管啊!” 蓝若溪闭了眼,双手搭在膝盖上,隐忍了半天,尽量平静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蹭到他后方,替他揉着太阳穴:“等他养好了伤,再让他回去罢!好吗?” 蓝若溪按住我的手,放在手心,叹息了一声:“好罢……” 只会说好,这个傻瓜。 环住他的脖颈,我扑在他背上前后摇晃着,歪头亲亲他的侧脸,轻声道:“若溪哥哥,像小时候一样背背我,好不好?” “好……”他轻声笑着,手掌托起我的臀,站起来走了一圈,忽然开口道,“扶苏,想这样背着你一辈子。” 我正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与他贴着面,懒懒闭眼小寐。 闻言睁了眼,歪头看他小扇似的睫毛,下面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纤纤长长的,再向下,是淡淡的黑晕。 伸出指尖摸摸他的黑眼圈,鼻子忽然有些发酸,我忙笑道:“小蓝子,这算是你的甜言蜜语吗?肉麻啊……” 与我紧贴的脸颊有些发热,他垂下眼帘,惆怅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其实我知道,他还有后一句话没有说——只有我们两个人。 抬眼望向远处,两朵幽云纠纠缠缠,飘然远去。 不禁自问:一生一世一双人,很难吗? 没有直接回望舒,而是取道入了女儿国的红玉城。 一方面离承欢近了。另一方面,还是对东丹晗玥存了一份小心,怕他知晓我的底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极乐医术高明,东丹晗玥的伤势依然不容乐观。几天来,醒来的次数有限,而且每次都不会太久。 国不可一日无君,只怕东丹现在早已天翻地覆。 恼人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蓝若溪一入红玉便也跟着病倒。他凡事不喜声张,总是默默扛着。这次竟几日下不了床。我知他病得很重,心疼不已。 更苦了极乐,要同时照顾两个病人,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个人也是瘦了一圈。 这日,我去药材铺按极乐开的单子抓药。街上人声嘈杂,竟有官兵封路。 好不容易进了药材铺,趁着老板抓药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地如此热闹?” 老板闻言了然一笑:“姑娘怕是外地来的?” 我笑了笑:“前天才到的。” 老板憨笑了一声:“那就是了!若是这红玉城的人,就是居家的男人也晓得慕容今日有使节要来呢!” “慕容?!”心中咯噔一声,我忙问,“慕容谁要来?” 老板事不关己的撇撇嘴:“这我就不晓得了,只是都知道这慕容和东丹关系紧张,东丹新帝上任时送了咱们女皇一位绝色美男子,这慕容怕是不甘落后,听说是要来和亲呢!” 电念一闪,我匆忙抓起药包,扔了银子就跑到了街上。 身后老板一个劲儿的喊“找银子”,我也顾不得理,一口气跑到了官兵严守的长街。 若是说慕容,怕是有我相熟之人。我正愁入皇宫而无门,如此一来,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举着长矛的女兵见我一个劲儿向前冲,厉声呼喝道:“后退后退!” 立刻掏了银子,我看也不看地递过去:“官兵大姐,我这不是瞅着稀奇吗?听说慕容的男子与咱们女儿国的可不同,个个飒爽极了,我想瞧得真亮点儿,您就让我近些!” 那女兵一见了银子,瞅着没人注意忙收进了囊中,干咳了一声道:“呐!你就在这儿站着啊,可不许再往前冲了!惊扰了使节,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我立刻点头笑道:“那是那是!” 探脖子望了长街尽头,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不禁有些焦急:“怎么还不来啊?” 女兵也跟我一起张望,呐呐道:“我哪里晓得,只知道肃清了人群等候!” 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我皱眉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女兵歪头瞧了瞧我,挑眉道:“你的问题可着不少!” 我嘻嘻一笑:“好奇嘛!听说慕容多出美男子!” 女兵也跟着笑了:“呦!你可说对了!这次来的,好像就是慕容的第一美男子楚歌!他貌柔心壮、骁勇善战……” 我忙嘁了一声:“他是哪里是第一?有人比他漂亮百倍!” 女兵不屑瞧着我:“谁?莫非你见过?” 见过?!我还睡过呢! 我摆摆手,呵呵笑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听说!” 不过,这楚歌不好好打仗,跑来当什么使节?难道慕容缺人到了这种程度?不对,有蹊跷! 正想着,街上突然锣鼓大作,人声鼎沸起来! 探长了脖子一望,好家伙!一溜三人骑着高头大马,从红玉长街的尽头走来!后头跟着的,也是一水的骑兵! 为首的披金戴甲,一身戎马装扮,未见其貌便被那份器宇震撼。待走的近了,见其唇红肤白、双目狭长,昂首稳稳坐于白马之上,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女兵变成了花痴,泪光闪闪,手指头一个劲儿地捅我腰眼:“啊!快看快看!楚歌楚歌!这就是楚歌!天下第一美男就是他!楚歌!” 那是你没见过更美的!我暗自不屑:他美?有月奴美吗?有承欢美吗?有阿蛮美吗? 我冷眼观察,楚歌身旁的其他二人,竟一个是秋一个是冬! 那是历代君王的贴身护卫! 这样说来……我被自己的念头惊到,立刻用眼睛四处搜索! 果然!被我眼尖的发现,在不起眼的骑兵之中,竟然有一双弯月似的眼睛! “小眯眯眼!”我立刻圈嘴大喊。 这一声呐喊用上了内功,立时如雷音般轰鸣,震得锣鼓都跟着嗡嗡直响! 骑兵立刻戒备起来,马蹄声踢踏起来。 人群骚动起来,而我身边的女兵早已经被我点了穴道,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容玠闻声立刻回头,扯着缰绳四处寻找。 惊喜交加,我摇着手臂大喊:“小眯眯眼!我在这里!” 骑兵中有人发现了我,立刻提枪向我戳来,慕容玠长臂一伸,按住了那名士兵的肩膀。 他冲我遥遥点头,我知他发现了我,立刻安静下来,重新融入人群。 慕容玠,他比以前稳重了…… 仿若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队伍继续向前进着,为首的楚歌突然朝天伸出手臂,队伍停了下来。 迎接使节的官员忙上前询问,楚歌朗声笑道:“女儿国的甜酒闻名遐迩,本将军既然来了,又岂能错过?” 我一听,这是暗示我要到我的甜酒坊去啊!忙钻入小路,施展轻功,到了酒坊,立刻清了客人,到后院里等他。 不消一会儿,便有官员进来。 平日我们不在时,酒坊都由小桃打理,我事先已经与她说明一切。 小桃本就识得慕容玠,一见人来,便笑盈盈地招呼,同时趁人不注意,将我写好的纸条塞到慕容玠手中。 在房中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敲门。 噌的站起来,我快速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眼前的人眉眼弯弯,眼仁儿漆黑如锆石,却不似从前的不羁,一身劲装将他衬托的飒爽无比。 “扶苏!”他见了我,笑意满盈,伸手一把将我揽在怀里,“你长高了!更漂亮了!” “你也比以前更成熟了!”从他怀里钻出来,我拍拍他的肩膀,歪头道,“更像个男人啦!” 他哧笑了一声,一步跨进了门内:“这话说得!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哪有什么像不像的!” “快坐快坐!”我把他按到椅子上,笑眯眯看来看去。 他喝了口茶,手掌撑着脸颊,弯着眼睛道:“看什么?” “看你!”伸手按着他胸前的铆钉配饰,我由衷笑着,“太想你了!怎么也看不够呢!” 他按住了胸前的手,突然温柔了神色:“我也是,真的很想你。坏丫头,一跑就没影了,天大地大,你要我到哪里去找你?” “这不就看到了吗?”我歪了歪头,盯着他握住我的手,戏谑道,“看!连你揩我的油,我都由着你了呢!” 眼底划过细微的落寞,他开怀一笑,松开了手:“说说,这次你找我有什么事?怕不是只为了叙旧那么简单?” 我坐下来,严肃了神色,开门见山:“我想你帮我混进女儿国皇宫!” 他也跟着严肃起来:“混进宫?为何?” 我看着他,定定道:“我要救一个人出来!” “谁?” 我抬头,目光凛凛:“承欢!” 第 30 章 月奴没有死 若说承欢,他与慕容玠的渊源还真不浅。 两人曾是朋友,却又代表不同的利益。相交时,怕是带了各自的心思罢! 如今二人,倒真没什么太大的冲突了。 承欢是东丹送给女儿国的一件礼物,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女儿国对他必定多有提防,怕并不能好好善待他。 慕容玠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我从酒架上取来一小坛葡萄酒,倒入小酒盅内,笑意盈盈捧到慕容玠面前:“来,尝尝看,这是我亲自酿的,甜度很低。我想,你会喜欢的。” 慕容玠歪头捏起酒盅,先是闻了闻,又挑着眉毛对我笑着,眼如星子:“光是闻着,就觉醇厚,扶苏,你好本事呀……” 我支着下巴催促道:“快尝尝!” 他闭了眼,将酒盅凑到唇边,细细抿了一口,隔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赞叹:“好酒……好酒……和你的人一样,都是美的。” 我也倒了一杯自己喝着,指着他的眼睛笑道:“油嘴滑舌的小眯眯眼!” 他点点我的脑袋:“我喜欢你这样称呼我……再叫一次听听!” 我歪着头,凑近了他的耳朵,低低道:“小眯眯眼!” 他蓦地回头,沾着红酒的唇轻轻快速触碰了我的侧脸。 我一愣,心中噗通一声。倏地站起来,掐腰佯怒道:“小眯眯眼!你怎么又揩油?!” 他维持着吻我的姿势,忽地嗤笑了一声,回过头来,颈边立起来的衣领衬出洒脱的风姿:“好久没这样放松了,有些得意忘形啦……我错了!自罚一杯!” 他说着,又自斟自饮的一杯酒,挑眉唏嘘道:“扶苏啊扶苏,你的味道如此美好,叫我怎么舍得将你拱手让人?” 我摇着头:“你的话,我就姑且听着!没几句真的。” 他眯起眼睛:“真的!这一次绝对是真的!” 我但笑不语,捧着脸看他:“只是出访,没必要劳烦你这个一国之君?难道还有其他事?” 脸上的轻松忽地消失,他垂下眼帘,眉头稳稳锁了起来,周身竟然渗出压抑的气场。 神经忽地一凛,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那个不羁的风流王爷了,他现在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有些话,我是不该问的。 倏忽大笑起来,我替他倒了一杯酒,嘻嘻哈哈道:“怕是你喜欢玩乐的毛病又犯了?小子,玩几天就回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呀!” 他却没有因为我的话而缓解沉重,忽地抬起眼帘看着我:“我……想找一个人……” 我顺着他的目光指着自己:“我认识?” 眼底拂过淡淡的哀愁,他缓缓点头。 我睁大了眼,疑惑道:“我认识的,还要劳烦你亲自出来找的人……会是谁呢?” 慕容玠深深望了我一眼,忽地满脸苦涩:“我……哥。” 脑中轰然作响,我有些乱了,一阵阵眩晕,我喃喃道:“你……你哥?谁是你哥?你……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听不懂?” 慕容玠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徒自道:“我以为他会去找你的,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拦着他……可我没有想到……他并没有这样做,他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我真的很担心他……你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好的,我不能……” 我嘭的一拍桌子,突然大声吼起来:“慕容玠!你给我说清楚!谁是你哥?!” 他也激动起来,狠狠盯着我:“我的哥哥从来只有一个!他就是慕容珏!慕容珏!那个到死也得不到你爱的男人!” 泪水浸湿了眼眶,我怔怔望着慕容玠:“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他忽的叹了口气,惶惶然坐下,弯弯的眼睛再也没有笑意:“那时候,他真的死了……可他又活过来了……可活过来……又有什么用?他已经不是他了……再也回不去了……” “扶苏……”他突然看向我,眼眶竟然湿润了,“你真的,太过狠心……我,恨过你。我也想过,如果我们有一天见面,我怎么面对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吗?” 心因他这句话而绞痛起来,我木木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在遇到你之前,他高贵又冷漠,渗着美玉的寒光,什么也不在意……是你把他捂热的,是你将他点燃的……可也是你,狠心抛弃了他,让他堕入地狱……活着对他来说,本就是痛苦的,可那之后,更痛!他在临死前,也从没有喊过你的名字!他什么也不说,可他我知道,他是在心里喊着!眼睁睁看着他头发一点一点变白,很恐怖的,心脏像被人凌迟一般……” 他从没喊过我的名字,可他在给我的遗书中,将我的名字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我咬着唇,却忍不住眼泪,胡乱地滚下来,又被我胡乱擦掉。 “他死死熬着不肯断气,我知他想的是什么,日夜不休寻找你,居然让我找到你……可你是怎么说的?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说他是一厢情愿,你抱着别的男人说他是一厢情愿!” 我慌乱地摇头:“我……我那时……忘了他……我真的……” 慕容玠失神地哧了一声:“不要说了……扶苏……其实不是你的错,你根本没有错!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们谁都明白,他就是一厢情愿……他爱的人偏偏不爱他,那有什么办法?就算他绝顶聪明,就算他可以翻手为云,也无法改变一颗心……可他又偏偏爱得决然,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无可奈何啊……” 慕容玠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几天不睡不吃不喝,我疯了一样赶回去,刚进城门口,忽听得万人悲恸大哭……心忽然就绞痛起来,其实远在皇宫,我是不可能听到的,可我就是听到了……我知道,我没有赶上……” 我趴在桌子上,狠狠哭着,忽想起那个半真半假的梦境,心痛更是难当。 “他从小冷漠,几个弟妹,他唯独对我最好,我们一起读书写字,我讨厌下黑白棋,可与他一起,讨厌也变成了喜欢……他会弹琴、诗词歌赋、过目不忘,我比不过他,却暗地里跟他较劲……” 这些过去,是我不曾知道的…… 他的思路跳来跳去,我快分不清:“爬上爬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他却连快走也频喘。我就偏偏要跟他比骑射,一箭从他耳边射过去,断了数根头发,他直立着没有动,脸上也不见异色,回去却大病一场……我挨了罚,不服气偷偷爬到他寝宫找他,却见他颤颤举着一把弓,一个人苦练臂力……没用的,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即使将手指磨出血,也拉不开那弓……可我却从那时就知道,他心比天高……” 慕容玠看向我:“你的出走,折了他的骄傲……” “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医仙云逸,他可以无条件让慕容珏死而复活。我没有理由拒绝,我在护送遗体前往皇陵的时候,偷偷掉了包。将他送到事先准备好的地方……” 我瞪大了眼,顾不上哭泣,静静听着。 “我不知道云逸用了什么方法,我只知道,云逸死了,他却活了。” 忽的想起阿蛮的话:“云逸,医活一人,必杀一人。” 没想到,最后一次,杀的却是自己。 慕容玠继续说着,我从没见过他如此矛盾的神情,既悲恸又欣喜:“当我看到他睁眼的一刹那,我抱着他哭了,那时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满脸的茫然。我以为噩梦终将结束,可是没有。云逸将一生的武功传给了他,可他的身体受不住,意识也根本不清,每日被疼痛煎熬,无休无止的嘶喊,直到嗓子损坏,再也发不出声音……我有想过不如杀了他……活着真的不如死……” 心怦怦的跳着,我几乎想喊出来,可我说不出话,那一身白衣倏地飘进我的脑海,挥之不去……不会的,不是他…… “我以为他完了,可有一天,当我醒来,却发现他不见了……直到有天,江湖上出现了葬月宫……我派人去查……” “不可能!”我蓦地喊出声,“不是他!” 慕容玠缓缓回头:“你?见过他……” “没有!”我哭着,“我从没有见过他!如果他是月奴,我怎么会认不出来?我怎么忍心认不出来?不是他……我从没有见过……” 大片大片白色的花海,静静流淌的月夜。 淡淡的香,花瓣上滚动地血珠,晶莹瑰丽。 倒在地上抓住我脚踝的人,嘶哑的声音说着:“能不能……别走……” 我怎么会忘了?那一刻,他与月奴是如此的重合,同样晦涩的哀求,同样模糊的无助:“臻儿……别走……” 他又一次抛下尊严求我,我却给他相同的决然……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概就进入女儿国皇宫,救承欢……这里提到楚歌, 特意更新了123章承欢之番外卖身不卖心(终) ……大家可以看一下,那里提到了承欢与楚歌之间的关系……呵呵……不正常滴关系呦! 已经标明重口,受不了男男,3p滴,不要点击那一章……一直锁着没敢开,如今不得不开了…… 第 31 章 “男宠”慕容玠 气氛一再僵持,慕容玠忽地垮了肩,颓废苦笑道:“是我太激动了……扶苏,一见到你,我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有你能给我如此放松的感觉。不要哭了,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我撑着额头,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慕容玠轻声道,“他去找你,我希望你能好好……” “不会了……”我抬头,涌出眼泪,“他不会再来找我了,我知道的。” …… 会宾国宴。 一进门,我就把这里的男人看了个遍,却并没有承欢的影子。 慕容玠要我乔装的身份是慕容的华容公主,自然是上座。 美男子楚歌坐在我下方,慕容玠却是低头站在后面。 女皇一身尊贵的凤袍,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漂亮端庄又很有威仪。我看着她,有些莫名的熟悉。 慕容玠在我背后嘀嘀咕咕:“公主殿下,我看那女皇,倒与你有几分相似呢!” 我一怔,当下豁然。原来如此,难怪觉得熟悉呢! 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暗自羡慕着:我到了她这个年纪,若是有这等气魄就好了。 所谓国宴,无非是吃吃喝喝,歌姬舞姬纷纷上来走一遭,连个脸儿都没混熟就又下去了。 这个显然与其他不同,一上场就派头十足,先是舞姬绕场跳一圈,花影重叠之间走出一抹翩翩白衣,手捧琵琶,端坐于中央,一脸清傲。 慕容玠就是个百晓生,一直喋喋不休:“这是二皇子苏念风,看样子,女皇打算把他‘许配’给你呀!” 我正喝着自家酿的甜酒,一听这话差点喷出来,忙压低声音道:“什么?!我可不要!” 不由得抬头看了那苏念风一眼,孰知正巧他看过来,碰上我的目光,立刻半羞半矜地低下头,好像我用眼睛调戏了他似的! 慕容玠眯着眼笑得像只老鼠,小声调侃道:“我看他不错,斯斯文文,白白净净,还贵为皇子,你就收了!我做主了,你就代替华容留在女儿国好了!” 我气得够呛,忽地计上心来,想要耍弄耍弄他,顺道让苏念风自动知难而退。 重重咳嗽了一声,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在慕容玠震惊的目光中,捏着他的脖领,将他拉弯了腰。 众人的目光倏地看过来,我依旧面不改色,另一只揽过慕容玠的小“蛮腰”,将已经傻掉的他拉到怀里,笑眯眯死死按着他坐下。 在外人看来,这一动作温柔至极,只有慕容玠知道,这是泰山压顶力道啊! 缓缓的,缓缓的,他梗着脖子被我压倒。 于是,我坐在毛皮垫子上,慕容玠则像男宠般趴在我的腿上。 色迷迷勾起他的小下巴,我看着他已然被气绿了的脸,捏起一块点心送到他唇边,皮笑肉不笑:“乖乖,你也饿了,吃点?不然本公主该心疼了……” 周围立刻有人唏嘘,我瞟了眼苏念风,已经煞白了脸。 忽地传来爽朗笑声:“华容公主很有我们女儿国女子的风范,本将军敬你一杯!” 我抬眉,女子大概三十几岁的模样,双眉似剑,很有英气,给人粗犷洒脱的感觉。 慕容玠立刻进入“男宠”状态,倏地转身“娇羞”埋头在我怀里,低声道:“这人是大将军林莫,她出使慕容时曾经见过我,你得把我挡好了……”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端起酒杯,笑道:“多谢大将军!本公主先干为敬!” “好!够爽气!”林莫哈哈大笑,仰头一干而净。 慕容玠在我怀里哼哼:“傻瓜!你就逞强!这样一来,谁敬酒你都得干了!到时喝多了我可不抬你回去!” 我满脸堆笑,伸手对着慕容玠的屁股狠狠掐了一把,出声不动唇:“你怎么不早说?!我一会儿喝多了怎么办?” 慕容玠痛得挺腰,脑袋砰的撞上小食桌。身子一软,不出声了。 我吓了一跳,这可是实木的桌子,硬得很呐!这厮不会是撞晕了? 忙扶着他肩膀摇他:“小眯眯眼,你没事?” “死不了……”他闷在我怀里哼哼了一声,又嘶哈道,“给我揉揉啊!痛啊!” 我摸了摸他的头,好家伙,肿起了好大一个硬包!忙揉了揉,又心急问道:“你说别人敬我酒怎么办?我不想喝醉!” 不只是气得还是痛得,他一个劲儿抽气:“笨蛋!装醉不会吗?!哎呦……你轻点儿啊!哎哎……好了好了,你聪明绝顶!我才是笨蛋,我是笨蛋……轻点儿,轻点儿……再用力,我哭了啊!” 我这边正借机狠狠欺负慕容玠,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琵琶声。 我和慕容玠同时愣住了。 因为他弹奏的不是别的,正是我曾在欢馆弹过的《十面埋伏》! 这首曲子,除了慕容玠,只有承欢听过!他当时还立刻又弹了一遍! 随着那越来越快的节奏,我的心跳也砰然加速。 直到曲子戛然而止,二皇子缓缓起身正欲退下,我才反应过来,当即拍案:“这……请问,这曲名为何?本公主好生喜欢!” 二皇子身影一顿,随即转过头来,淡笑道:“此曲名为《扶苏》,也是我最为喜欢的一首。” 扶苏?! 我勉强笑道:“看来本宫与皇子殿下志同道合,不如……” “扶苏!”慕容玠窝在我怀里低声叫着,“你可不能把我丢在这儿!现在别人都注意到我了!我会暴露的!” 我犹豫了一下,一直很少说话的女皇却突然开口:“不如,改天让风儿陪同公主殿下到御花园里转一转,可好?” 一把将慕容玠揪起来扔进楚歌怀里,我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华容恳求女皇陛下……” 女皇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继而目光转向苏念风,柔声道:“风儿的意思?” 我急忙又看向苏念风,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是含笑轻轻点了头。 慕容玠窝在手忙脚乱的楚歌怀里,恨恨盯着我,我回头对他眨眨眼,低声道:“你那么聪明,自己看着办!反正我只是个笨蛋,不是吗?” 他瞪了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埋进楚歌怀里,楚歌红着脸,动也不敢动。 我挑挑眉,这幅画面,真是让人遐想连篇啊! 每个皇宫的御花园,都是一样的美。 尽管已是深秋,依然不减风姿。 艳红枫叶,金黄菊花。 苏念风静静走在我身边,我不说话,他便也不说。 歩撵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二殿下,那曲《扶苏》,气度不凡,我很喜欢。能弹出这等曲子的人,也一定胸怀天下。” 苏念风淡笑着摇头:“公主殿下谬赞了。念风实在愧不敢当。与师傅比起来,念风的琴技差得远了。” 心扑通一条,我不动声色道:“师傅?” “师傅……”苏念风走到一处凉亭,款款而坐,“他虽然不被世人所理解,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胸襟有抱负的人,只不过……天意弄人罢。” “哦?”我挑眉,提裙坐下,“能被二殿下这样夸赞,想必是一位奇人了!敢问尊姓大名?” 苏念风淡淡看了我一眼:“这个人,想必公主殿下也曾听说过。” 我静静看着他,发觉此人眉目之间和善而清雅,不由得对他多加了几分好感。 他被我看得面上一红,随即偏移视线,淡淡道:“其实,在他来之前,我便有听过他。只不过那时,我同世人一样诟病与他。认为他不过是……” 他摇了摇头:“后来,皇上知他精通音律,便让他陪我弹琴……我这才慢慢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确实艳绝天下,却不单单是他的外表,更是他的才情和内心。” “艳绝天下?”我故意诧异道,“莫非殿下所说之人,是承欢?” 他看向我,郑重点头:“正是。不瞒殿下,这曲《扶苏》,正是承欢思念情人时所弹,本是肃杀四方的曲子,愣是被他弹出了柔肠百转,令人心酸……” 我闭了眼,不容许自己泄露半分情绪,吸气道:“能有二皇子这样一位知己,承欢也该深感三生有幸了……” 苏念风却突然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惜……” 我忙问:“可惜什么?” 苏念风苦笑了一声:“可惜,人如浮萍、身似柳絮,只能任人摆布。林大将军看上了他……大将军战场上威风八面,为国尽职尽忠,是人中豪杰,是国家英雄。可她私下里的生活却多有怪癖……我明知如此,却帮不了他……” “林莫?”我想起女子豪气的脸,失声道,“她纳了承欢?” “承欢现在是她府上的小爷,不知他过得好不好……咳!”苏念风叹了口气,“今日与公主殿下一见如故,竟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惹殿下烦闷,是念风的错……” “没有!”我忽地开口,望着他的眼睛,郑重道:“谢谢你!谢谢你照顾他!谢谢你理解他!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 “谢谢我?”他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我低下头,随手将一块玉佩扯下来,拉过他的手。 他一僵,面上红了,却没有终究没有抽出来。 将那玉佩放到他手心,我道:“如果有一天,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拿出这块玉佩,我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这是我们的约定!” “约定?”他怔怔看着我,“我们的?” “嗯!”我笑着点头,“殿下,我还有事,恕先告辞。” 起身提裙匆匆而去,卷起一路落叶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急于赶进度,因为打算快些结尾,然后出门…… 以前都是晚上写第二天十点更,现在就是随写随更…… 虽然要速度,但依然也想要质量。所以,如果大大们感觉剧情因此变得粗糙的话,一定要提醒论家啊! 第 32 章 月奴如莲 枯叶如蝶,在天空炫舞。 顾不上欣赏美景,我绕过假山踩着石子路打算到皇宫门口。宴会应该快要结束了,我这会儿去,应该还见得到林莫。 忽然喀喇一声,从假山的另一面传来。 像是有人被推了一把,背脊重重靠在假山上的声音。 我立刻停住脚步,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我就要!我就要!” 忙屏住呼吸,偏头从假山的镂空望去。 假山的那一边红衣白纱交叠起舞,一只细腻修长的手若隐若现。 不知怎的,忽然便紧张起来,我无声换了个位置,偷偷望去。 一身红衣的女子,耳边红宝石晶莹剔透,衬得那面色更加艳丽。 她抓着一个人的肩,踮起脚尖,蓦地闭上眼,抬头吻上去。 那人的脸被假山的突出挡住,我一时看不清。 “思暮……”突然,那人说话了。 声音嘶哑晦涩,却几乎让我的心跳停止! 这是葬月的声音,我曾经因为这个声音而否认了他是月奴…… “思暮,”他说,“我们谈谈……” 女子蓦然抬头,大大的杏眼闪烁出一丝狂态:“我不谈!我不要谈!我就要你!我就要你!” 她死死抱着月奴,一边流泪一边胡乱亲上去:“我爱你!我只爱你!” 眼前的情景刺得我眼痛,心更酸楚,我捂着胸口,脚下轻轻挪动。 男子的容颜渐渐出现在眼前,满头的白发,精致的眉眼,极淡极淡的唇色……他任由女子吻着,没有反抗,只是睁着眼,不知在看哪里。 重重吐出一口气,我想要离开,我不知该怎么办……我一次次把他推开,我已经没有权利要回他。 月奴却猛地向这边看来,目光与我碰个正着。 霎时脑中轰鸣,我一愣,无声张了张唇。 他又忽地回过头去,思暮的唇正好撞过来…… 四唇相碰的一瞬间,我听到清脆的破裂声,接着轰然倒塌,化为一地碎片。 足点落叶,我狼狈逃走。 狂风四起,黄叶乱舞。 接着有乌云飘来,层层叠叠,浓重阴郁。 我知道,快要下雨了。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宫门口堵到了林莫,她已是半醉,走路摇摇晃晃差点撞上了皇宫大门。我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扶住。 她醉醺醺回过头来,一见是我,呵呵笑了:“呦!这……不是华容公主吗?多谢多谢!” 我忙道:“大将军不必客气,华容仰慕大将军已久,今天见到真人,实在是激动万分。这就不假思索跟了出来,还望大将军莫怪!” 林莫连连摆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本将军也对公主殿下一见如故,不如这样,改天望公主赏脸,屈尊到寒舍,我们两个畅饮几杯!” 我忙顺着台阶下:“那就明日!本宫一定亲自拜访!” 林莫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殿下好生爽快!林莫喜欢!喜欢!就这么说定了!” 与林莫一面走一面说,已经离开皇宫一段路。我想起还要去找慕容玠,便向林莫告辞。 这是一条笔直的石子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梧桐。路人并不多,幽静深远。 正值深秋,金黄的树叶纷纷落下,随手拾起一片,像一颗饱经风霜的心, “公主殿下。” 我猛地抬头,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月奴抬着下巴微笑着,礼貌而疏远:“公主殿下,您一个人吗?” 我握紧了手中的梧桐叶,盯着他淡色的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些红肿。 想到刚才他与红衣女子的纠缠,喉咙有些干涩,我仓促道:“是的。” 月奴垂下眼帘,淡淡道:“这梧桐路的尽头,有一奇景,不知公主殿下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 我呆呆盯着他,蓦然发觉,不管他的声音怎么变,他的动作神态分明就是原来的那个他!我当时怎么能认不出他? 月奴缓缓向我走近了一步,:“殿下?” “啊……”我回过神来,愣愣问,“什么奇景?” 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四季花海。” 风淡云轻的语气,高贵优雅的举动,就是他。 我呆滞反问:“花海?” 他忽的笑了,微微露出一丝讥讽:“放心,不是曼陀罗花,是莲花。” 我继续迟钝:“莲花?” 他望向梧桐路的尽头,说话放慢了速度:“莲花,我想,你会喜欢的。” 接天莲叶的花池,皎洁如月的花瓣。 一身白衣飘渺的月奴,极美的脸,淡雅的神情。 宛如谪仙,顾盼倾城。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五色彩服,自卑的情绪再次涌来。我真的很俗气,我从来都配不上他的。 “喜欢吗?”他问。 我将视线放回莲花池,笑着点头:“喜欢。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它独有的美。” 他似乎是一滞,我未等回头,眼前便飘过一抹白衣。便见他忽地身影一轻,飘飞向花海。 我一惊,以为他要跳湖,立刻伸手去拉他。 手指刚触碰到他柔软细腻的指尖,心便皱缩了一下,曾经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来。 他回头,发丝飞扬着,紫葡萄一样的水眸闪着晶莹的碎片。 我不受控制地死死握住他的手,像是偷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吸了口气,抱住了他。 带着淡淡香气的身体,温暖而柔软。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去,拉着我,一路足尖沾着花叶,飞至花海中央。 莲花上下浮动,我们便随着一起浮沉飘荡。 如果他是其中的一朵莲,我便是贪恋着莲花香气,不肯飞走的蝴蝶。 月奴看向花海:“我喜欢这里……” 我靠着他的胸口,吸了口气,缓缓道道:“我也喜欢,月奴……” 身体倏忽下沉,紧接便觉得膝盖以下的部位蓦地冰凉,要沉下去了!在我发力之前,揽住我腰部的手倏忽用力! 哗啦一声,我们从水面上一跃而起,带起白浪点点,溅在莲花叶子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像下了场急剧的暴雨! 下一刻,我便安然站在岸边。 他推开了我,腿部湿透,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珠:“原来,你还记得我。” 我看着他,急切道:“我从来就没有忘过,上一次,我只是没有认出来!” 话一出口,才觉伤人。 他淡淡点头:“嗯。” 我却无法平静,既然已经说了,索性问到底:“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就是月奴?为什么要做那件事让我误会你?” 他勾着唇,却完全没有笑意:“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认得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让我求你吗?求你记起我?是吗?” 我怔怔看着他,许久说不出话。 说什么呢?曾经肌肤相亲朝夕相对的人,竟然相见而不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最后,我只能干巴巴的说:“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更主要的是,你变了很多,你以前不会武功,你以前不能喝茶,你以前……”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以前!”他突然截断我的话,“我只知道你以前一脚踹了我!现在又在我眼前乱晃,惹我心烦!” 话一出口,我们同时怔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这般冲动,说出这样不经大脑的话。 印象中,他总是平静的如同死水,毫无波澜。 慢慢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已经恢复平淡,却字字警告:“公主殿下或是柳扶苏姑娘,我请你不要时不时出现我面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随我一起看什么花,不要对我笑,不要碰我……总之,你离我越远越好……你已经打扰到我的生活了,你听懂了吗?!” 蓦地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心抽痛起来,对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该也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喉咙好干,我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却忍不住声音颤抖:“好……我以后,一定会躲你远远,我不会……再打扰到你了……” 他怔怔看着我,不说话。 我转身,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月奴,我知道我们真的完了,完得彻彻底底…… 天际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像在头顶上方砰然爆炸! 然后,偌大的雨点轰然降落,莲花池霎时响起沙沙悲鸣,一声接着一声,最后融合在一起,无边无际。 雨点砸在脸上,本来是应该疼的,却没了知觉。 只是模糊了本来就不清的视野,混沌了原本就乱成一团的神经。 “臻儿,下雨了……” 我一僵,泪水几乎立刻涌出眼眶。 “臻儿……”他的声音被雨打得破碎零乱,“下雨了……我们到听雨阁,赏雨品茗……好吗?” 第 33 章 再翻云雨 指尖抠进了掌心,我僵硬着不敢回头。请使用 鞋底踩踏积水的声音传来,我知他在一步步向我走近,竟然无比慌乱。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腰侧,我猛地回头,顶着瓢泼大雨直视他。 他一怔,指尖僵在半空,呆呆看着我。 雨水将他的身体淋透,睫毛不断颤抖,如凝脂般的脸淌下一道道雨痕。 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颤颤握住我的腰,他像孩子一样无助:“臻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月奴……”手指缓缓移至腰间,我握住他的手,“放手。” 他倔强扣住我:“不放……” 他说着,便偏头吻过来。 我别过脸,他的吻便擦着耳边滑过去。 “月奴……”我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跟你的思暮姑娘幸福到底……” 他怔住,歪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眼仁儿漆黑,泛着冰冷的寒光。 忽地,他慢慢笑了,越笑越大声,无法抑制。 薄薄的肩膀轻颤着,他后退两步,忽地别过脸:“好……谢谢你的祝福……谢谢……你放心……我会幸福,我会幸福到底!” 他又转过头,晃晃走近我,轻声道:“我也祝你幸福,跟你的蓝若溪,跟你的东丹昭琰,跟你的承欢,跟你的所有男人幸福到底!” 急雨砸在眼前的地面,激起白雾团团,渐渐升腾,我渐渐看不清他的脸…… 他缓缓后退,越来越远…… “月奴!”我反复无常的大喊着。 脑袋乱成一团,我害怕了,这样失去他的感觉,我原来如此害怕…… 纯白的身影融入浓雾,飘渺如云。 “月奴……”我一步步走过去,“别走……月奴……” 再也无法自制,我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我不要你走,没有你,我不会幸福……” 他垂着手冷冷笑着,指尖滴答淌着冰雨:“不会幸福?呵呵……现在,你又不在意思暮了吗?你又不在意你的那些男人了吗?” 我勒紧了他,闷在他怀里大声喊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他别过头,声音模糊不清,快速被雨声淹没,“我不问……我不问……你想怎么样都好,随便怎样都好,拾起再随手丢掉,抱紧又一脚踹开……都不问……反正也从来由不得我做主,都随你……” 我激动拉起他,冲到不远处的凉亭中。 双手捧起他的脸,我喘息着:“我想这样很久了……” 说着便踮着脚尖,狠狠吻了过去。 他毫不反抗的闭上眼,低头与我拥吻。 冰凉又柔软的唇,融化在心底。 我不敢往后深想,怎么想都是疼的。 人能有多少个一瞬间?起码,在这一瞬间,我是幸福的…… 他沿着长条木椅缓缓坐下,身体靠在漆红的柱子上,伸手揽过我的肩,将我按在他的腿上。 手指拨开他湿漉漉的头发,我轻轻点着莹白的花瓣耳饰:“什么时候穿的耳洞?我记得,你以前没有的……” 他靠在柱子上看着我,不说话,睫毛滚落水珠。 我缩着肩捂住唇,眨着眼睛叠声道:“不说以前!不说以前!我错了,好不好?” 他垂着眼帘,淡淡笑了:“我想你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挑眉,侧身靠在他怀里。 他歪头,指尖滑过我的脸颊,眼底浮现淡淡的温柔:“你以前……总是偷看我的耳垂,我猜……你一定在想……” 啊——被发现了。 我拱到他怀里:“你原来早就知道了,怎么那时不说?” 他无声笑了笑,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亭外烟雨。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倚在他怀里轻声道:“这里就是那听雨阁,月奴,我们终于一起赏雨了……真好……” 他握紧了我的手,依旧不语。 人总是在幸福是预见绝望,又在绝望中寻找幸福。 此刻,我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又或者,二者兼之? 我抿着唇,指尖沿着他的脸颊下滑,他回过头,无声看着我。 我笑了:“真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人……不,是最美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如你美……” 又摸索完美的颈部,我歪头:“不但美,又聪明,又冷静,又高贵,又优雅……所以,我常常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将那湿透的衣裳拉到一边,我看着他莹润的肩膀,苦笑着:“看,连皮肤都比我好……和你在一起,我常常有种玷污完美的罪恶感……” 眼前的胸口轻轻起伏了一下,他缓缓叹出一口气,鼻音浓重:“不要再说了……” 我抬头,与他的目光碰触,他别过脸,淡淡道:“你不需要解释……真的不需要……” 掰过他的脸,我扁着嘴:“我没有解释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疲倦笑了笑,万物刹那失色:“嗯……好……” “月奴……”手指又缠绕过去,剥下他的衣衫,露出莹白如琼的身体,我迷离看着他,“我想看……你……” 他按住我的手,立刻低头解开腰带,粘在身体上的衣衫蓦然掉落。 我抽出手,解着自己的衣裳,他却拉住我:“等一等……” 说着手掌放在我的胸口,我只觉一股热流涌来,身体通畅极了。 片刻过后,袅袅蒸汽从身体散出,衣服渐渐变得十分干松,舒适无比。 他看着我:“不要脱了,太凉了。” 我抬眉看他,润玉般的身体还在滚动着水珠:“那你还脱?” 他摇摇头,眼帘半垂,低低道:“我不怕……” 他说着伸手扶住我的肩,将我拉到怀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立刻抱住他,上下摸索着他的身体。他颤抖着喘息,倚靠在柱子上,将我提起来,跨坐在他的腰间。 他按着我的腿,扶着分=身试探着进入,紧紧盯着我脸色:“痛吗?” 我抿着唇看他,忽地笑了,轻声道:“你比以前温柔多了……我记得那时,你可是……” 他凑上来吻住我,堵住了我下面的话。 我闭上眼,含住他的唇。很凉,几乎没有温度。 双腿勾着他的腰,我研磨着一坐到底。 确实有些痛,却因为是自愿的,而多了幸福。 我咬着唇,仰起头急促哼了一声,视野中的他有些模糊,脸颊一热,倏地滚落两行泪。 匆忙抱住他,下颚抵着他的肩膀,我夹紧他上下颠驰。 他其实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瘦,只有长度没有宽度。 功夫这么好,怎么还是没有肌肉? 以前跟他做的时候,我没有几次是心甘情愿的,不是敷衍就是抗拒。 这一次,我想给他些美好。 白珠滚落,雨如河倾。 恰似水晶碎落一地。 远处莲花池,烟雨之中若隐若现,飘摇轻曳。 眼前铺满背脊的白发,抓起来捧在手中。纯白如雪,刺目耀眼。越看越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就全白了呢? 不过,不怕的……起码现在他不必再受病痛困扰,不必再为国事烦忧,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人气着他……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喘息声愈见急促,隐忍颤抖。 我趴在他耳边,呢喃着:“月奴,我爱你,好爱你……” 他难耐地拥紧了我,几乎叫我喘不过气来。 我也抱紧他,快感从心脏升腾,带着针扎的痛,走遍全身。 混合在碎雨中压抑却难耐的声音渐渐涌出,他的唇凑近了我,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恨……你……” 我抱住他的头,亲吻着他的发丝,视野模糊:“我知道……我爱你……” 高=潮终将退却,冷却总会来临。 他疲倦靠在一边,眼中是否有雾又或者冷清,我没有去看。 只是弯腰拾起他的衣衫,用内功将它们烘暖。 然后,一件一件为他套上,像在昭仁宫一样,为他穿衣束发。 不会再弄疼他,不会再穿错位置。 他缓缓转过头,闭上眼,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默默退出凉亭,融入雨中,飞快向前冲着。 我知道有一个人很爱你,可以给你完整的温暖。 我知道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 我知道过去的,真的如烟般退散,再也不留。 知道我终将失去你,撕心裂肺痛着,可我依然感激,因为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就好,再也不敢奢望更多。 如果你恨我,就请这样永远恨下去。带着对我的恨,努力地幸福给我看。向我证明,没有我的日子,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月奴……我真的,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幸福到底。 第 34 章 承欢 将军府。 林莫、楚歌,还有我。 事先没料想林莫也一同邀请了楚歌,现在想来,二人虽然所事国君不同,却同样身处将军之职。怕是比我这个养在深宫中的大家闺秀更有共同语言。 对于楚歌,我不是很了解。 只记得当年听他敢以下犯上对慕容珏不敬,对他留了几分印象。后来得知他与慕容珏联手将赵飞拉下马,便也猜测出那时的以下犯上也只是演给赵飞看的一场戏。 他自然知道我假冒公主,却从不多问,见了我也是礼貌谦和。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他虽不善言谈,却足够透出一个将军应有的磊落。 他小小年纪便有显赫军功,为人又低调稳重,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坐于避风亭中环顾将军府。 庭院敞亮,其中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水澄清透着淡淡的碧色,。漂浮着几片未来得及打捞的黄叶。 湖边栽着树,大多数的落叶已经掉光,显得苍凉。 到底是秋季,自然不是有什么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的繁华。 “来,公主殿下,楚大将军,尝尝林某珍藏的美酒!” 我点点头,捏起杯子,含笑而饮。 大概不习惯身边伺候的是个男人,楚歌对那斟酒的男子挥了挥手,自斟自饮了一杯。 林莫啊了一声,拍头道:“是林某疏忽啊!瞧瞧我,竟然糊涂到要男子来伺候楚大将军,莫怪莫怪啊!” 楚歌敛颚微笑,声音低沉:“无碍,楚歌只是凡事亲力亲为惯了,不习惯有人伺候。” 林莫笑着点头,忽然又抬头看了楚歌一眼,疑惑道:“嘶——楚大将军好生面熟,莫非之前见过?” 楚歌的眼皮似是跳了一下,沉吟片刻,抬眉笑道:“没想到时隔多年林将军竟还记得在下。” “哦?”林莫颇感兴趣地眯起了眼。 我则心不在焉地四处看着:承欢是在这里吗? “哈哈!”楚歌忽地大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他,却见他神色暧昧道,“在欢馆的君子阁,在下与林大将军曾有一面之缘,那时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呐!” 我一怔,不由得多看了楚歌几眼,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没想到这看似内敛正派的楚歌,竟然从少年起就曾流连烟花柳巷,真跟他的主子慕容玠没什么两样! 林莫也怔了怔,随即拍案大笑:“若说起欢馆,有一个人真是不得不提啊!” “谁?!”没想到,我跟楚歌竟然异口同声。 我们三人互看了几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林莫面有得意之色,摇头道:“林某就卖个关子,你们猜猜看?” 我沉吟不语,眼角看向楚歌,他面上倒是轻松,握住酒杯的手却是攥着指节发白。 越发觉得怪异,却理不出头绪。 林莫见我二人思索不语,举起酒杯,笑道:“就是那艳绝天下的承欢啊!” 我跟楚歌都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酒杯尚未搁置,楚歌便说话了:“若说到承欢,美貌风情自不必多说!可惜,自在下懂事时,他便已经收山不出。一直无缘品其滋味,当真是一大憾事!” 我拧眉望向楚歌,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说出这种话的人啊?! 林莫神神秘秘地笑了,侧头与我道:“在下见华容公主那日在殿上举动,必是不拘小节的风雅之人,对承欢如何看待?” 我本想诱出林莫说出承欢所在,如今见那楚歌似乎是更想知道,于是便不急不慢道:“在慕容,我是长居深宫,对承欢自是听得见不得,自然也不好多说。” 林莫挑着眉,眼底有促狭之色:“在下若是要让公主殿下见得呢?” “哦?”我翘起小指遮唇淡笑,有意无意看向楚歌,却见他眉头深锁,浑身紧绷,心中更是疑惑。 随即又看向林莫:“当真?” 林莫哈哈大笑两声,转头对楚歌道:“林某今日就让楚大将军得偿夙愿,可好?” 楚歌垂了眼帘,静滞片刻,忽地侧头翩翩一笑,举杯道:“那在下当真是不胜感激!” “来人!”林莫对着亭外拍手大喊。 “慢着!”楚歌突然一挥手,继而微微拧眉,眼底竟泄露出一丝慌乱,随即仓促道,“在下只怕……不便……” 林莫一愣,继而了然笑笑,对着亭外吩咐道:“将欢儿的眼睛蒙上,再带过来!” 她随即扭头看向我和楚歌二人:“这样可好?” 我早被这一声欢儿震慑的思绪乱飞,无措捏着手中的酒盅,只把那份不可预知的紧张跟激动生生压抑下来。 再看楚歌,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丝毫不比我轻松多少。 望向不远处弯曲蜿蜒的石子路,我几乎喘不过起来。在脑中把最坏的场景过了一遍,生怕见到的承欢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一角红衣从枝杈横生的枯树从倾泻出来,继而一双羊脂玉足迈了出来,红宝石的脚链在光裸的脚踝间蹦跳弹动,衬得更玉足胜雪。 忽地整个人出现在石子路的尽头,一袭红衣艳丽似血,宽大的袖口,摇曳衣摆,贴身的大大V领,从颈部一直开到脐部上方。 在这秋风瑟瑟时节,透出寒冷的妖艳。 同样艳红的遮眼布绕过后脑,将一半的头发束起,随着发丝一同垂落至臀间,步步摇曳。 这是我第一次见承欢穿红色,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缓缓走近,虽然目不能视,却依旧带着那惯有的微笑。 很美,很虚伪。 头发摇曳之间,露出艳红的梅花形状耳钉,从耳垂开始,由大到小妖娆排列,不用数,我也知道,左边五个,右边四个。 “欢儿!”林莫笑呵呵迎上去,一手扶住承欢的手,一手揽过他的腰。 承欢歪头对着林莫的方向轻笑,略有媚态,带着些许慵懒。 林莫在女人中算是高大强壮,承欢虽然纤细,却依旧比她高出半头,这样斜斜倚着林莫,未免好笑。 我低头抿了一口酒,提到喉咙口的心缓缓下沉,事故成熟如承欢,他知道如何去应付任何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至坏境地。 只是胸口,还有挥之不去的窒闷。 如果他知道,我就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如此谄媚姿态,会作何感想? 林莫将他拉到一边坐下:“欢儿,在座的两位是我的贵宾,你可要好生招待!” 自打承欢出现就僵硬不语的楚歌蓦然开口,竟带着些许讥讽:“这位就是承欢?真是久仰大名啊!” 承欢淡淡一笑,无波无澜道:“不敢当。” 楚歌抿紧了唇,酒杯握而不饮,只是冷笑。 承欢闻声顿了顿,偏过头来,对着楚歌的方向:“莫非旧识?如若曾经得罪,承欢在这儿跟您赔礼了。” 楚歌脸色更阴,低头不语。 林莫大笑了一声,勾起承欢的下巴:“哪是什么旧识,只是倾慕欢儿已久,来来来,欢儿先为二位奉上一杯酒!” 承欢点点头,摸索着托着酒杯,顺着楚歌出声的地方走过去,柔声道:“请允许承欢敬二位一杯。” 楚歌忽地抬脸,硬声道:“在喝下这杯酒之前,在下想问承大老板一个问题,不知承大老板是否愿意回答?” 承欢立在楚歌身边,微微笑了:“但问无妨。” 楚歌捏着酒杯:“承老板是否还记得子语?” 承欢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子语?大概是哪个小倌的名字?记不大清了,莫非这位叫子语的,曾是您的旧识?在下当真是记不起来了。” 楚歌闻言冷笑了一声,似是苦楚难当,仰头将酒饮下,大声道:“多谢承大老板坦诚相告!” 承欢笑了笑,声音酥骨:“在下早非欢馆老板,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欢儿。” 楚歌闻言一僵,眼底怒火涌现,捏着白玉杯的手指都在发抖。我以为他要发作,却见他忽地泄了气,扭头桀桀笑道:“欢儿?!好欢儿!” 林莫不明所以,笑容带了一丝猥琐:“欢儿的口哺味甘无比,可要试试?” 楚歌一愣,却见承欢扶着桌面缓缓跪下,喊了一口酒在口中,伸手摸索着楚歌,捧着楚歌愣怔震惊的脸,唇对着唇渡了一口酒。 他仰脸对着楚歌轻笑着:“可还喜欢?” 说完,放开了楚歌,转头面向我:“这位不爱说话的大人,也来一杯好吗?” 我抿了抿唇,冷声道:“不必。” 只是这一声,便叫承欢再也说不出话来,笑容僵在脸上,他愣愣跪在地上,几乎忘了呼吸。 过了好半天,他才压抑着颤抖的声线,缓缓道:“大人,您可否再说一句话?” 我吐出口气,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半张脸,缓缓道:“我说,不必。” 砰地一声,白玉杯滚落,晶莹的酒水洒了一地。 承欢垂了头,手忙脚乱摸索着,披在背脊的上发丝跟着瑟瑟的抖。 “欢儿?”因了承欢的失态,林莫有些微的恼怒,她握住承欢的手腕,用力拽了一把,“你这是怎么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承欢被她扯得跪坐在地上,慌乱道:“我……我……” 他说着又转向我的方向,蓦地垂下头,抿紧了唇。 林莫更加生气,想要发火,又碍于有人在场,只得松了对承欢的钳制,向我们赔礼道:“莫要被这贱人饶了二位的雅兴,咱们喝酒!喝酒!一会儿,就罚这贱人陪咱们玩个余兴节目。” 心里难受,我却强笑:“哪有哪有?这样的承欢反而更可爱,将军莫要罚他!” 承欢闻言浑身一震,却是不敢抬头。 林莫抬腿踢了承欢一脚,恼怒道:“还不跪好了多谢这位大人?!当真是傻了吗?!” 承欢撑着地面跪直了身体,弯腰叩拜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饶承欢不敬之罪。” 声音没了媚态,压抑颤抖,带着些许嘶哑。 林莫愤愤瞪了承欢一眼,对外道:“来人呐!把这贱人扔到湖里清醒一会儿!” 我一听,当即拍案! 深秋时节,你想冻死人吗?! “慢着!”这话却是楚歌先说出口,他强行展了点笑意,下压一口气道,“林将军何必如此为难……” “不必多说!”极好面子的林莫挥了挥手,冷声道,“我林莫还从未在贵客面前如此失态!这个教训他是吃定了!” 说着,她扯着承欢的手肘,经他一把提了起来,抬腿跨出避风亭,迅雷之势冲到了人工湖边,一掌将承欢打进了湖里! 第 35 章 带承欢回家 其实从他一出来,我就知道,他过得不好。 那么干冷的天气,呼吸之间都能看见白白的薄雾,他居然连鞋袜都没有,就那么赤着脚走出来,一步步踩在光秃秃的石子路上。为了衬出身段,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红衣,料子滑而透,完全没有保暖的作用。 多冷啊。 我强迫自己不去深想,我看他笑着,便告诉自己,起码也不是那么差。 深秋的湖水,已经开始有刺骨的凉意,无意溅一滴在皮肤上,少不了打个冷战。 可他被一掌打进了湖中,脸冰的发青,唇也跟着透出青紫,却连上岸都不敢,就那么在冷水里泡着。 林莫的武功我并不了解,但我却知道以承欢的功夫,他绝对不会躲不过这普普通通的一掌。 可他却生生受了。 楚歌直接从亭子中飞了出去,正欲跳下去把承欢捞上来,却被林莫伸手拦住。 她回头笑笑:“游戏开始!” 我还能从容地喝下一杯烧心的酒,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湖边,低头冷冷看着承欢飘散在湖面的长发,三千青丝化作绳索,将我的心越收越紧,感觉不到疼。 慕容玠很聪明,他在我入将军府只求我答应他一件事,就是不要得罪林莫。 东丹和慕容两国,均是新帝即位,根基未稳、百废待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挑起任何事端。 承欢能忍,我也能。 楚歌的脸色极尽难看,可他也忍了。 看得出来,林莫对府中的人管制的如同军队般严厉,她一声令下,湖边立刻围了一圈的人。 几个人手持密眼铁丝网,从各个方向将湖面牢牢罩住,承欢在里面无法探出头来呼吸,只能拼命向岸边游。 取了椅子,我们三人沿湖而坐。 林莫大笑:“看欢儿,像不像那传说中的南海鲛人?他游到谁的身边,摸到谁的靴子,今晚就属于谁!” 很残忍,又不是完全无趣的游戏。 将强者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也笑,看着浮在冷水的红色身影,淡淡道:“只是不知,他的眼泪是否真能如那鲛人般,颗颗能化作珍珠?” 林莫促狭一笑:“若是这鱼儿被公主殿下钓走,殿下便可亲自试探,他能否泣出珍珠了!” 湖岸很大,承欢循声游过来,却因为蒙着红巾而偏离了轨迹。手指刚触碰到岸边,便被站在那里的下人推了回去,他便回头继续游。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寒冷和脱力让他更找不准方位,有时竟游到完全相反的方向。 眼看他越游越慢,我终于忍不住出声,抬眉对林莫笑道:“钓鱼怎可等鱼儿亲自送上门?本公主可要亲自去捉了!” 林莫一愣,随即眼底浮现好玩之色:“哦?林某倒要看看殿下如何来捉这鱼儿!” 心中一横,我站起来,走到林莫身边,对她拱手道:“听闻林大将军的宝剑削铁如泥,可否借华容一用?” 林莫抽出宝剑:“请!” 我捧着剑,边走边道:“这捉鱼,首先就要破冰!” 说着忽地飞身向湖面跳去,足尖点过铁丝网,窜到承欢头顶,以他为圆心用宝剑在铁丝网上画了一个圆,火星四溅之后,铁丝网被我从中间挖去了一块。 我对岸边的林莫道:“这第二步,就要手疾眼快!见鱼就抓!” 林莫在岸边哈哈大笑:“殿下说得好!” 低下头,我伸手抓住了承欢的手臂,一把将他从湖中提起,冷水四溅,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战栗。 承欢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牙齿咯咯打颤,我将他揽在怀里,低声道:“没事了。” 随即抱着他一路飞到岸边,哈哈笑着:“喏!鱼儿被我捉住了,本公主现在就要拖回家吃了哦!” 林莫和楚歌同时站起来,互看了一眼,林莫大笑:“我们愿赌服输,殿下,这鱼儿就是您的了!” 好像抱了一块冰,我将那沾饱了水的遮眼布扯下来丢出马车,里面的眼睛紧紧闭着。 “承欢。”我拍拍他的脸,将那艳红的衣服拉开,衣服的领子很大,轻轻一拉就褪到手肘,顺着腰一脱到底,里面什么都没穿。 衣物尽褪,露出胸口嵌着的两枚红宝石,嫣红欲滴。 两腿之间,也有一些淫巧的饰品。我赶紧移开了眼,脱下外衣将他紧紧罩住。 拢起他的长发,攥在手中拧干了水,揉了一会儿胸口,又为他传了一些真气保暖,原本青白的脸,这才渐渐透出了点肉色。 怀里的身体渐渐没那么僵硬,牙齿也不咯咯打颤了,指尖还有些发皱,却能够弯曲自如了。 “承欢,”低头亲了亲那抿紧的冰凉凉的唇,“我们回家了。” 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再也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也许林莫并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可我不会放过她。 下了马车,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承欢背进房间。我拒绝了任何人的探望。 烧了一大桶的热水,我们一起坐在里面。 碧色的眼睛终于睁开,他却只是睁着眼睛看我,不说话。 鞠了一捧水从他的头顶淋下,我凑上去吻他的额头:“对不起,你应该生我的气,你应该不理我……我说过会给你幸福,却又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林莫那样欺负你,我却只能在一边看着,我不配爱你……” 水珠从肩膀滚落,他低下头,蓦然开口:“我不该活着……” 夜风萧萧,星辰寥寥。 承欢枕着我的腿,睡得正沉。 他太累了,这么久以来,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借着月光,我细细看他的眉眼,他抱着我的腰,睡熟了也不肯松手的模样,真像个孩子。 掀开棉被的一角,胸口剔透精致的红宝石泛着月的光华,小心翼翼拿下来,承欢动了动,皱着眉呜咽了一声,又贴紧了我。 待到他的呼吸再次均匀起来,我将他腰间的被子轻轻移了开。 手指刚碰上那里耻辱的装饰品,手腕便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那里就算了,再戴上会很麻烦……” 我回头,承欢的眼睛在月下闪着清亮的光。 我慢慢皱起了眉:“再戴上?你还要回去?!” 承欢扭头将脸埋在我的小腹,闷声呢喃:“好舒服,扶苏,你再抱抱我。” “承欢……”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将他的脸扭转过来,盯着那雾蒙蒙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要你回去的,听到了吗?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没错,我是你的……”他仰脸看着我,微微笑着,眼中闪出诱惑的媚态,“今晚,我是你的。” 他坐起来,随手将头发甩在脑后,赤=裸着身体爬到我正前方,抬手将我推倒,手臂撑在我身体的两侧。 头发从圆润的肩膀滑下来,搭在莹白的胸前,他俯□体,歪头含住了我的耳垂,声音酥麻:“想要怎么玩?” 他总是这样的表里不一,越是受伤,笑得越美。越是在意,表现得越无所谓。 上一次也是这样,故意说那些话来气人,然后一走了之。 现在,又来了。 我承认,我有些生气。 我想如了他的愿,一掌推开他,骂他是个贱人。让他自己去疼,再也不管他。 □柔软的身体在紧紧贴着我,打着圈不断摩挲着,他拉过我的手,将一根根指尖含在口中缠绕舔=弄。 迷离挑=逗的眼神,喘息嫣红的双唇,连发丝也沾染着魅惑。 伸出手指对着他用力一戳,我笑着:“怎么做也没用,反正,你逃不掉了。” 他僵在我身体上方,收起了媚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似乎是想用力冲破穴道。 我将他轻轻推倒,手脚放直,再用棉被将他严严实实盖好,捏了捏他的鼻尖:“没用的,省省力气!” “扶苏……”被卷成蚕蛹的承欢有些急了,“放开我。” 我躺下去牢牢抱紧他,胳膊腿儿搭在他的身上,用力压了压,我趴在他耳边嘁嘁喳喳道:“不放!我要这样捆着你一辈子!明天我就要极乐给你灌下化功散,再在你脖子上套个项圈拴着,我走哪儿就把你牵到哪儿,这样你就跑不掉啦!” 他吐出了一口气,还在锲而不舍地想用内力冲破穴道。 我侧起身子,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只有抱着你的感觉才实在!承欢,你就是我的!” “扶苏……”他哼了一声,额头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不要这样,会连累很多人的……” 我瞪了瞪眼睛:“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只要你!别的谁也不管!” 他无奈闭了眼:“我不值得你如此……” 我打断他,用手指头戳戳他滑溜溜的脸:“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扶苏……”他又睁开眼,汗珠从鬓角滑落,“我认真的,放了我,好不好?” 我扑到他身上,四脚并用地抱紧他,埋头哼哼着:“怎么办?太喜欢你了!我想把你一口口吃掉才能安心!” “扶苏……” “承欢!”我猛地抬头,神情严肃。 他一怔,呆呆看着我。 我又笑了,替他擦了擦汗:“你爱我吗?”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我……” 我眯起眼睛,将他的头发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用力戳着:“不要骗我。” 他看着我,忽地神色柔和了下来:“爱……” “那就好!”我笑眯眯将手探进被窝里,恶作剧捏了捏他的乳=首,“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包括你的母亲……好吗?” 他愣了,怔怔看了我片刻,刚想说话,忽地皱眉呻吟了一声,脸上红晕荡漾,好看极了。 我缩着肩,嘿嘿坏笑个不停。 第 36 章 合理解释 承欢最终还是睡着了,窝在被子里,眉眼都模糊成一片。 一夜北风呼啸,天刚蒙蒙亮,开了窗户,竟见外头飘起雪来。 开始细密如盐粒,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后来雪势稍有舒缓,变成了晶莹的六棱雪片,洋洋洒洒,无声无息。 白茫茫天地间的黑点渐渐变大,一身黑衣的慕容玠越走越近。 我趴在窗户上,朝他招招手。 他便径直走过来。 华贵的黑衣,胸口缀着恰到好处的配饰,肩膀上的金光碎片明光烁亮,腰间缠着宽宽的金丝腰带。 头上戴着精致的冠,头发向上束,露出漂亮的额头,两缕漆黑的丝绦从鬓角垂下来,飘逸又英俊。 待他走近了,我低低笑着:“呦,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俊?” 他站在窗前抖落了身上的雪片,弯着眉眼道:“呦,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俏?” 我笑着不语,隔着窗户伸手为他弹了弹头侧的积雪。 他的眼睛弯得更甚,歪头道:“还是扶苏好。” 我斜睨了他一眼,支着下巴,随口问道“这一大清早的,做什么去了?积的雪可不少呢。” 他看着我,笑意渐渐淡去:“我见了我哥。” “他……”垂了眼帘,我抠弄着窗棂,淡道,“他还好吗?” 慕容玠顿了顿,忽地抬头向窗户内望去,笑道:“这大雪的天儿,就让我在外面站着,扶苏,你可真不疼人。” 他朝我伸了手,口中薄雾氤氲:“瞧瞧,这手都冻僵了。” 回头瞅了瞅紧闭的床幔,承欢还在里面睡着。 我笑笑:“咱喝热茶去罢!” 捧着热茶,慕容玠吐出一口凉气:“他看起来比离开我的时候要好多了,别的不知,神智起码很清晰。” 伸着食指,我无意识拨弄着茶盖,低头道:“嗯,那就好。” “但他不肯同我回家,他说他回不去了,”慕容玠闭了眼,靠进椅子中,“其实,我也知道的……” 垂眸喝了一口茶,我想说点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那个女孩,叫苏思暮,是女儿国的大公主……” “嗯……”我扭头,看向窗外。 乱琼碎玉,漫天飞舞。 忍不住走到窗前,伸手去接。 晶莹的六瓣雪花飘落指尖、掌心,细碎凉意一闪而过,化作透明的颗颗水珠,颤颤巍巍,沿着掌纹无声滑落。 斟酌的沉默过后,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处置承欢的事?” 收回手掌,我回头看他,定定道:“承欢绝对不会再回到那里,他就在我身边,哪里也不会去。谁也别想再伤害他。” 慕容玠看着我:“林莫那里,我可以帮你拖着,几天都行。可你不能让承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 “那我就让他明明白白地消失。” 从茶室出来,雪已经停了,天地间白亮一片。 掀开密实厚重的床幔,像是等待了很久,承欢的眼睛立马看过来。 “扶苏……”他急不可待道,“放开我。” 将床幔拉开挂好,我沿着床边漫条斯理地坐下,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方微笑道:“醒啦?睡得好吗?” 突如其来的光明令承欢不适地皱了皱眉,他嗯了一声,刚要开口,我便低头吻住了他。 舌尖分开柔软的上下唇,来回探索了一遍,我停留在他唇畔,低声道:“不要再让我重复了,好吗?我是不会解开你的,就这样乖乖躺着,不是很好吗?” 他喘了口气:“但是……唔……” 抬起他的下巴,我再次咬住他的唇,惩罚似的略略用了些力度,直到他受不了地哼出声来,才给他喘息的机会。 胸口上上下下起伏着,因为窒息,脸颊飘着淡淡的红晕。 他忽闪了几下眼睛,喘着粗气道:“我要……唔!” 再次趴下去堵上他的唇,手指穿过暖和的发丝,按摩着他的后脑和脖颈,同样的姿势躺得太久,身体会疲惫僵硬。 既然如此,不如做个全套。 离开他的唇,承欢便又迫不及待要开口,手指在他的脖颈处轻轻一按,他便说不出话来,漂亮的桃花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蛋,我笑着:“亲爱的,我来给你按按摩,舒缓一下筋骨。” 他满脸焦急,不断冲我眨眼睛。 我微微一笑,随手将他翻趴过去。 拢起顺滑的长发,为他随意挽了个结,用簪子固定在脑后。我将遮住他的棉被拉至臀间,露出光溜溜的后背,还有一截白莹莹的细腰。 盯着那流水一样的曲线,我心情大好地吹了个口哨:翘臀半露,股沟若隐若现,真是风情无边啊。 笑嘻嘻脱了靴子,脱了外套,抬腿跨坐在他的腰间。 承欢抖了抖,被点住穴道的身子猛地紧绷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力勾住了床单。 我趴□去,对着他的耳朵吹气:“官人,让奴家来伺候你!” 揉了揉手指,我开始卖力地按摩。先是头部,接着是颈椎、肩膀……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连手指脚趾都没有放过,我累得气喘吁吁,却也甘之如饴。 将擦汗的巾帕搭在肩膀上,我嘿哈一声将承欢翻过来,挑着眉毛大声道:“舒服……” 剩下的话被我吞进了肚子里,躺在床褥间的承欢一脸惨白,额头汗珠滚滚,哪有一点舒服的样子? 哪出了毛病?莫非毒瘾又犯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赫然发现他的小肚子有点鼓鼓的…… 脑中闪过一道炸雷,惊得我差点坐到地上:“你你你……不会是中了奇门邪术,怀怀怀……孕了?” 承欢仰着脸,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模样,越看越像。他欲哭无泪地盯着我,红艳艳地唇一抖一抖的。 我惊醒过来,忙点开了他的哑穴。 “求你……”他匆匆忙忙开口,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淌着,“让我说完……让我说完……” 我忙替他擦汗:“好好好……你,你……” “我……”他用眼睛瞟了瞟我,忽地垂了眼帘,惨白的脸透出淡淡的粉红,“我想……想……” “想什么?快说!” 他的脸彻底红了:“想要……方便一下……昨天,喝了很多湖水……” 我一愣,看着他痛苦的脸,又偷偷瞟了一眼那鼓胀的小腹,强忍着没有笑:“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亲爱的,你忍了多久?刚刚我坐在你腰上的时候,你一定很难受?” 他闭了眼,已经没时间害羞,大气都不敢喘,轻声哼哼:“快解开我……快点……” 从床底下摸出了夜壶,我举到他身下:“尿……” 他猛地睁开眼,几乎要哭了:“等一下!你……扶苏……我求你……快解开我……我自己……自己……” 我将那东西摆好:“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怕什么?你就尿……嘘嘘……” “不行……扶苏……我认真的,我发誓真的不会跑……求求你……解开我……” “嘘嘘嘘……” “……” …… 承欢安静地闭着眼,好像已经睡了。 可惜脸红的像关公,眼皮也不安分地一跳一跳。 我在那指尖栓了一根细小的绳子:“承欢,你的手指还是能动的,这样,我不在的时候呢,你若是渴了饿了无聊了或者想方便了,就用动动手指头,绳子另一端的铃铛一响,就会有人来照顾你。” 他闭着眼,一言不发。 我看着那难得流露出倔强模样的脸,柔声道:“那我走了啊!” “等……等等!”他猛地睁开眼,颤声道,“你你……要去哪里?难难道就这么……扔着我……不管,我我……求求你,解开我……我保证……我就在这儿等你……哪里也不去!” 我笑了笑,坐回去握住他的手指:“放心,我怎么可能扔下你?我出去办一点小事情,很快就回来!乖啊!欢欢……” 他沉了一口气,认真道:“扶苏,你听我说……林莫,没那么好对付。更何况你现在代表了慕容,我就算被林莫玩死了也无所谓,但是你却不能动我,我不能从你这里失踪的,你明白吗? 承欢说话总是半真半假,慢条斯理惯了,我倒是很少看到他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捏了捏他绷紧的脸:“放心!你不会从我这里失踪的!” 承欢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你确定会瞒过林莫?” 我笑着摇头:“瞒不过!我也不想瞒。我要定你,然后给她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就这么简单!至于她肯不肯接受,与我无关了……” 视线滑过承欢腿间细小却刺目的伤口,我冷哼一声:“她最好接受……” 林莫男宠承欢,在从华容公主处返回林府的途中遇劫,下落不明。 华容公主亲自登门谢罪,林莫将军宽宏不究。 全城搜捕三天未果,此事不了了之。 第 37 章 夜会 月华皎洁,皑皑白雪与之交相辉映,亮如昼。 树挂如银,晶莹剔透。 薄薄的雪地,踩起来依旧有咯吱咯吱的声响。 显得夜更寂静了。 思暮,苏思暮。 眼前浮现出一袭红衣似火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明媚。 突然想起已故的张昭容…… 也许,一切并不是巧合。 也许,他就是喜欢这样任性、骄傲的女孩子。 能给他死水般的生命带来鲜活的涟漪。 这样想着,便很难受。 心尖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啃噬,又痛又麻。 凉风摇曳了树挂,银色的雪花扑簌簌飘落下来。 嗖的钻进脖颈,凉丝丝的。 我缩了缩肩,将皮毛领子扎严实了些。 “柳……姑娘?” 迟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忽地回头。 暗自竟然忘我到有人接近了也不知,我暗自懊恼。 挺拔的身材将月华遮掩了大半,黑色的大氅将他衬托的霸气逼人,头顶系着简单的发结,脸如冠玉。 “楚歌?” 尽管年龄不大,常年的战场厮杀已经将他的气势磨砺的咄咄而凌厉,我退了一步,又道,“楚将军。” “呵……”他刻意柔化了声音,薄唇吐出白白的雾气,“柳姑娘,在下唐突了。”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楚将军也觉得这月下的雪景很美吗?” “雪景……”他随着我的疑问环顾了一下四周,微微笑了,“在下并非为赏雪而来。” 我不动声色地挑眉,又退了一步:“这么说来,楚将军是……” 他低头,盯着我踩出的小小浅浅的足印,也退了一步,觉得距离不至于让我有威胁感了,才又道:“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事相求。” 他的细心温和让我觉得很贴心,不由得软化了态度:“何事?若是扶苏帮得上,定当尽力而为。” 剑眉下的星目闪出一丝复杂的光,楚歌顿了顿,方犹豫开口:“我想……见见他……” “他?”心中咯噔一声,我大约猜出了几分,仰头道,“您说的是?” 大氅下的手臂动了动,薄唇吐出凉凉二字:“承欢。” 跳动的烛光从窗纸透出来,将我的影子聚成小小的一团。 房间里的声音隐隐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接着是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蹲在墙角偷听的我,扁嘴抓了一把雪沫扔出去,终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猫着腰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眼大的窟窿。 反正偷听与偷窥,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扶苏?”床幔将承欢严严实实的遮住,只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是你吗?” 脚步声一点点接近,楚歌没有说话,我看了看他的脸,带着几分紧张,还有些我看不大懂的情绪。 “谁?!”承欢的声音警觉起来,透出些许冰冷的锋芒。 呼啦一声,床幔被一下掀起来,楚歌挺拔的身躯倏忽立在床前。 屋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我焦急朝里面看去,却只能看到楚歌披着大氅的背影。 “呵!”承欢的声音,“楚歌?” 楚歌的口气带着怪异的冰冷:“是我。” “深更半夜,不知楚大将军有何贵干?”承欢开始了一贯的慢条斯理,有礼却疏远。 楚歌的身影动了动,大氅褪了下去,挂在床头架上:“有话问你。” “如大将军所见,承欢已经脱衣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虽说是询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然而楚歌并未因此打退堂鼓,我眼睁睁看着他沿床边坐了下去,心中有些担忧,还带着些莫名其妙的酸意。 这个楚歌,不会有什么问题?说话怪怪的。 索性将窗户眼儿弄得大了些,我打定主意,再数二百个数,楚歌若是再不出来,我就直接闯进去! 承欢的声音更冷了:“麻烦您……” 我只看到楚歌的胳膊动了一下,承欢便忽的没了动静。 太诡异了!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我尊重你是英雄,可也容不得你如此随便!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问! 我站起来,刚想转身,肩膀上便突然搭了只手! 条件反射地反手按住,接着狠狠一拧! 我跟着转过头来,思维有一瞬间的恍惚。 白衣似火,同样颜色的耳坠子娇艳欲滴。 火狐狸毛领柔柔环在颈脖,衬得小脸美艳而明媚。 虽然,此时有些呲牙咧嘴。 “放手!”一声娇叱惊得我匆忙松了手。 赶紧回头从窗眼儿望去,好在屋内的两个人依旧没什么大的动作。 “你居然偷窥!”苏思暮绝对是故意的,声音又大又尖锐。 我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唇,连拖带拽将她扯到远处。 “你怎么会来这里?”松开了对她的牵制,我退后一步打量她。 这其实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我看着她,越发觉得熟悉。 我们也许真的,很相似。 她也抬着下巴高傲得打量我,完了不屑地哧了一声,挑着眉毛道:“不过如此!” 我挠挠发髻,其实很不想理会这种幼稚的挑衅。 却不知抱了什么心态,居然扁扁嘴道:“彼此彼此!” 她瞪了我一眼,一扭身子:“哼!” 我也抱起手臂,吊着眼睛:“哼!” 如果我是赢家,我还可以大度的原谅你的无礼。可是现在,月奴都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承认,这就是我的不平衡心态。 宽容我会,可此刻,我就想辣一些! 她又转过来,啪的一声抽出精致的小马鞭,隔空指着我,横眉立眼:“你!” 我一愣,随即摸向腰间,沮丧发现,除了腰带什么也没有。 急中生智,我匆匆伸出中指,狠狠竖起:“你什么你?!凸!” 秀气的眉毛慢慢拧了起来,她收起鞭子,恶狠狠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一直居高不下的下巴,慢悠悠转移了视线,看向天边淡黄色的月亮:“哼……” 大概没人敢如此无视她,苏思暮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脖子上的毛领也跟着抖着。 我以为她定要发作,眼角暗中提防着她的鞭子,同时恨恨想着:她若是先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孰知她竟慢慢平静下来,声音虽然冰冷却已经算不上是挑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华容。” 心里惊讶,却也不动声色,我冷冷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 她转过来面对我:“我是从月奴那里知道的,这算得上是证据吗?” 像被人迎头抽了一鞭子,我恍惚了一下,心酸地想:原来他们已经相知相许到了如此地步。 又不由得愤愤起来,做什么要在她面前说起我?!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像是扳回了一局,苏思暮的脸色又明亮起来,同时大度道:“算了,你是谁都与我无关。我也没心情告知母后。今天来,我只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臻儿?” 好啊!用不用把我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告诉她?! 我冷笑,看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思暮却蓦地狠厉起来,握着鞭柄,直指过来:“是的话,我就要与你决斗!” “决斗?”我挑起眉,“你知道决斗是什么意思?!” 啪的一声,鞭子在空气中挽出一朵凌厉的花:“决斗就是你死我活!” “我死你活?”我咯咯笑出声来,“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死了?!” 眉角一抽,她气得不轻,恨恨道:“我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活人存在!” “可惜……”我随意扫了扫肩膀,扭头便走,“我没兴趣!” 不知道承欢怎么样了?真是奇怪,怎么都赶着大半夜凑热闹! “慢着!”苏思暮几步赶到我面前拦住我,“你若是不同意,我便不会让你身边的人好过!” 停下脚步,我盯着她不语。 她瞥了我一眼,冷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就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臻儿!” “你知道吗?”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忽地回头盯住我,眼中闪过一丝柔光,“我和他的初次见面,是那么美好。” 我咬着唇,不想听。 脑中想起我和月奴的初次见面,不由得皱眉,为什么要这么糟糕?! 如果当时我能温柔地对他,是不是今天回忆起来,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些属于我们的美好?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在情敌面前无言以对。 她却硬往我耳朵里塞:“那天,是我第一次出宫,对什么都觉得新奇。正四处走走看看,突然便冲上来一个人,狠狠抱住我!” 苏思暮说着环抱了自己的肩,好像被正柔柔地抱着,她仰着脸微笑着:“衣衫褴褛,满头白发,我的侍卫狠狠打他,可他却抱着我死不撒手。我本来又怕又恼,却在挣扎之间,看到了一双让我永生难忘的眼睛……很美、很亮,带着期待依赖和深深的爱意……” 我堵住耳朵:废话!月奴哪里不美啊?!用你说…… 可那挥之不去的声音却依旧萦绕耳边,我听得出来,甜腻得要死:“他拉着我不断向前跑着,穿过一条条小巷,推倒无数街边摊位,将那些死板的侍卫统统甩开……” “他那样我紧握的手,死死的,生怕失去的……我就任他抓着,仰头看他,斑驳却精美的侧脸,凌乱随风而舞的白发,紫色闪亮的眼睛,透明柔软的唇……那一刻,我情愿永远这样随他而去……” 我吸了一口气,有些眩晕无力,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她却兴奋着:“那一段时光,是我们共同渡过的最美好的日子。他虽然心智迷乱,连话也说不出来,却只认得我,只会对我笑……只有见到我时,他的眼睛才会发亮,紫水晶一般……他会紧紧拥着我入睡,他会为我夹菜,他会深夜醒来看着我……” 酸楚的海洋快要将我淹没,我真的不想听!不听! 这是你的熊掌,却是我的砒霜…… 别再说了…… “可是后来……”她缓缓靠在一棵树干,震下无数晶透雪片,纷纷洒落,“他会说话了,于是他也会抱着我喊臻儿了,他偶尔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语,我知道,那是关于另一个女人的记忆……” 说到这儿,苏思暮突然看向我,苦笑着:“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你?” “你就是臻儿,对吗?” 第 38 章 行房检查 “你就是臻儿,对吗?” 我愣了片刻,扭头道:“不管谁是臻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执迷一些过去,有必要吗?” “是!我不该执迷!”她苦笑着点头,“自从他神智恢复清晰,他便再也没有说过臻儿这个名字,可是,他也同样不再用那么炙热的眼神看我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任何事他都由着我,可我就是知道,他变了,对万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太让人心酸,甚至连他的喜怒哀乐,我都分不清了……” 我脱口而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说完又懊恼地紧闭了嘴,我多事了…… 果然,她了然地笑笑:“看来,我猜的没错……我就知道,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的他,怎么会在意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女人,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深呢……” “可以了!”没来由的烦躁,我不该在这里跟她讨论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 开口阻断了她的没完没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不过,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看着她:“你如果想要跟我决斗,我无所谓!但你最好捏清自己的分量,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绝对打不过我的。” “还有,”我吸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放心,我们的过去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 自我剖析刺痛了我的心,我摇了摇头,黯然道:“甚至,那里面根本就没有爱……” 只有伤害。 我义无反顾离开他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爱他的。 此刻,我也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嫉妒这样一个深爱他的女子…… 苏思暮愣愣看着我,黑亮亮的杏眸眨也不眨,我看着她,发现她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在我的身上,而是看向我的后方。 我猛地回头。 事实证明,不论何时何地何因,都不该在背后议论他人。 否则,就会像我现在这样。 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傻瓜似的站着。 月奴的面孔在雪光的反衬下,有些苍白。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树下,身后是两串长长的脚印,一步一个深窝,我居然没有听到。 月光冲淡了他的影子,在他身上氤氲着柔和的光。可他的眼神,却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我张了张口,头脑头脑一片混乱:“月……奴……” 你听我说…… “你怎么来了?”红色的身影跳跃着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我们回家!” 月奴没有回头,声音没有起伏,却冷得结冰:“你先回去。” 苏思暮一楞,缓缓松开了手。 她痛恨地看了我一眼,虽然不甘,却一步步后退,然后愤愤跑开。 自始至终,那双紫色的眼睛没有从我身上移开半毫。 竟有些害怕,脚下不自觉向后撵了一步,我喃喃道:“月奴……你听我……”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抹白衣便倏然逼近,手腕被紧紧攥住,月奴阴冷的脸在眼前放大。 我向后扯着手腕:“你别这样……” 话还未说完,他便拉扯着我向外走去。手腕折断了似的生疼,我本能的抗拒着,拖着步子不肯走。 然而,他的力量出奇的大。我几乎被他拖倒,两条腿互相羁绊着,跌跌撞撞跟在他的身后。 “月奴……”我惊慌看着他阴冷决绝的背影,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你放手……咱们冷静地谈一谈好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嗯……” 被攥紧的手腕处猛然传来咔的一声,突如其来的疼痛几乎让我晕厥过去,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 看到一丝残忍的微笑挂在那淡色的唇角,心绞痛起来。 他真的再也不心疼我了…… 他说:“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我告诉你,我也不稀罕!”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眶又热又胀。我别过脸,咬紧了牙关。 耳边传来冷冷的笑声,疯了一样。 刺耳更刺心。 我闭上眼,僵硬地站在雪地里。 断掉的手腕被松开之后,无力垂在一边。 直到再也笑不出来,声线更加嘶哑,却已经浑无感情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也一样……” 我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睁开眼。 任凭那脚步声渐行渐远。 好久,才有热热的眼泪涌出,沿着被冷风肆虐过的脸颊,坠落。 睁开眼,看着脚尖出被眼泪融化的雪地。小小的洞孔,一个又一个。 我睁着眼,喃喃道:“我知道了。” 又有人走过来,我恍恍惚惚地抬头。 楚歌远远站住,遥遥对我微笑着:“谢谢你。我走了。” “呵!”我抖着肩晃了晃头,声调怪异的连自己头认不出来,“不客气,走好……呵呵。” 楚歌顿了顿,似是想要走过来,却终究没有动:“夜凉风高,姑娘早些歇息。” “嗯嗯嗯!”我快速点着头,眼泪跟着嗒嗒砸落,“好!好!再见!” 我摆摆手,迈着摇摇晃晃地转身,不忘回手摇着:“再见!晚安!” 一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冲击的眼睛有些刺痛。 我晃了晃脑袋,抬腿迈了进去。 “扶苏?”承欢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沉沉吐出一口气,我低低嗯了一声。 烛台上的蜡烛还在嘶嘶燃烧着,我木木地走过去,噗的吹灭了烛火。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慢慢的,待眼睛稍微适应后,才看得见透过窗纸的月光雪色。 口渴。 我踢踢踏踏地走到酒架前,伸手去够那装酒的磁坛。 “嗯……”我嘶了一声,举起折断的手腕,在眼前晃了晃,嗤笑了一声,换了另一只手去够。 “扶苏……发生何事了?”承欢有些焦急。 我笑了笑,将酒坛子抱在怀里,向床边走去:“口渴,对了,你也要喝吗?” “哦,”承欢稍稍放松了语气,轻声道,“不必了。” 边走边拆了酒封,手肘顶起酒坛,我仰头灌下一大口:“嗯!好喝!” “你喝酒?” 我撩开床幔,便看到承欢微微皱眉的脸。 眼角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溜了一遍,我哼了一声,仰头又喝了一口。 身体开始暖和了,心也没那么难受了,我微微笑了笑,咕嘟咕嘟喝起来。 “别喝了,会醉的。”他仰着脸,神情有些担忧。 我皱眉,承欢的脸渐渐有些模糊:“你少管!” “扶苏……” 那红红的唇张张合合,看得我有些烦闷,转身倒了一大杯酒,双手捧着,笑呵呵走到床边。 我弯下腰,将酒杯搁在那艳丽的唇边:“你也陪我喝点儿。” “别……” 瞅着那唇打开地一瞬间,我匆忙将酒灌了进去。 承欢剧烈咳嗽起来,我皱皱眉,眼睁睁看着闪着月光的酒水从他唇边涌出,沿着脸颊洒到枕边。 不由得喃喃叹息:“可惜,可惜了好酒……啊,承欢,你没事?” 碧色的眼眸冷光流转,承欢在黑夜中凝视了我片刻,忽地笑道:“没事啊!” “那就好。”我点点头,沿着床边坐下。端着酒坛,一口接一口地喝。 承欢无声看着我。 不消一会儿,一坛酒就见了底,我沮丧叹了口气,晃晃悠悠站起来,便要再取一坛。 承欢忽地叫住我:“扶苏,别喝了。” 我拧眉不愉快的看着他。 他对我眨了眨眼,声音幽然暧昧起来:“我想你了,我们行房?” 我愣愣看着他,转身将空酒坛放在一边:“行房?” “嗯!”他笑着,眼波灿若星河,“好吗?” 我咬了咬唇,有些头重脚轻,倏地坐下来,我仰脸想了想:“好。” 一把掀开了棉被,赤条条的身体倏忽出现在眼前。一个两个交叠着,在我眼前晃啊晃。 我吸了口气,惊讶道:“你怎么没穿衣服?吓了我一跳。” “是你没有给我穿……”承欢轻轻喘息着,柔声道,“扶苏,把我解开,听话……” 我翻了翻眼睛,突然想起楚歌,不由得酸酸道:“那他都看到了吗?” 低头扒拉着承欢修长的腿,口齿含糊不清道:“他喜欢你?对吗?你们刚才……做了什么?背着我……” “没有,”承欢好像在叹气,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扶苏,你上来……” “不……”我摇摇头,摩挲着眼皮喃喃道,“我要检查……才能……呃……安心……” “等一下,扶苏你乖,先……先把我解开,然后……别!别……碰那里……”承欢好像有些焦急,声音都变了。 笨手笨脚将他翻过去,我安慰地拍了拍那白白翘翘的屁股,然后又伸出手指头捅了捅,又软又弹。 “像个大桃子……”我叹了口气,伸手啪啪拍了几巴掌,雪白的臀跟着颤了几颤。 承欢闷在枕头里哼了一声,赶紧闭了嘴。 “扶苏……你……” 扁扁嘴,挑挑眉毛,我打着酒嗝伸出手,将两条长腿向两边扯着,然后抓着肉肉的屁股,掰开…… “别!”承欢叫了一下,又软了声音,颤颤的,“真的别看……求你了……” 头很热,眼前挡了一层白雾,我晃了晃脑袋,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却越看越迷糊。 “承欢,我看不懂……”我喷着酒气,“男人跟男人,用的不就是这里吗?” 翘在我脸侧的脚趾头缩在了一起:“扶苏……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刚才什么事都没有,你相信……嗯!” 我伸手按了按臀缝的中间,不由得皱眉。 手腕好痛,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看,发觉肿得厉害。 心里难受极了,月奴再也不心疼我了。他折了我的手腕! 好疼…… 眼泪掉下来,砸在眼前的屁股上,迟疑的声音响起:“扶苏?你哭了?” “唔……”我抹抹眼泪,胸口堵得难受。 “扶苏……” “呕~~~~”一阵恶心涌上喉咙,我赶紧扭头,趴在床边,“呕——” “扶苏?!” “舒服……”我哼了一声。 伸手拿起传单擦了擦嘴,一头扎倒,脑袋下的东西软软热热的,真舒服。 “扶……苏?” 翘着唇角喟叹一声,我用力蹭了蹭,满足闭上了眼。 耳边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叫个不停:“扶扶苏……你你,别枕着那里……起来好不好……” “扶苏?你……别睡啊,醒醒!醒醒!解开我……” “扶……嗯……求你……” “扶……” ……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再更一章,结果写不出来了,汗啊,一直在收拾出门的东西,静不下心来。 大约8月11日回来更新,到时奉上结局! 第 39 章 香艳的逼供 一觉酣睡到天亮。请使用 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我皱了皱鼻子:“唔……什么味道?” “醒酒汤。” “哦……” 揉了揉眼睛,我泪眼朦胧的打了个呵欠,承欢的笑脸慢慢出现在眼前,我笑了笑,憨憨道:“早啊!” “早。”承欢凑过来,软软的手贴着我的额头,“头疼吗?” “恩……”我翻着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含糊道,“……还行。” “喝了它,就会好了。” 我笑眯眯看着承欢的脸,呵呵,真温柔啊。 羹匙伸过来,我仰着脸,刚含下一口,突然便清醒过来。 “唔!”急匆匆咽下口中的汤,我呜呜叫道,“你你你,你怎么能动了?!” 碧色的眼底柔波荡漾,承欢收回羹匙,拿起巾帕为我揩了揩唇角:“时辰长了,我自然就能冲得开了。” “哦……”我点点头,昨晚忘记再点他一次了。 昨晚? 忽的,心针扎了似的一阵刺痛。我低下头,看到被白布缠得又圆又胖的手腕。 承欢的声音轻轻柔柔,语气俨然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夫:“擦了点化瘀止痛的药膏,应该不会太痛了。不过这些天,不要用这只手拿重物。” “你?”我撩起眼帘,“有什么想问的?比如,我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喝醉?” 承欢静静凝视我片刻,随即淡淡笑了,将手中的羹匙递到我唇边:“昨晚,我大抵听到一些。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问的好。免得徒增烦恼。” “承欢……”我咬咬唇,心里对他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我失意的买醉,我在他面前流的眼泪,都不是为了他。 他的心也会酸楚、也会难受? 却还要这样温柔地照顾我,柔和的笑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么多年,他真心实意的笑容怕是寥寥无几。 我握住了他的手,刚想说一些感动的话,羹匙便塞了进去。 “快喝,凉了就不好了。”他歪歪头,桃花眼中蕴藏了些不易察觉的俏皮,登时可爱起来。 掺了蜂蜜的醒酒汤被喝的一滴不剩,我眨眨眼,摸摸肚皮:“还有吗?” “没了。”承欢耸耸肩,见我扁起了嘴,又笑起来,回手掀开扣着的碟子,“不过,虽然没有甜汤,却有松仁玉米莲子粥,想吃吗?” 我小学生一样举起手,兴奋地:“要吃!” 喝足吃饱之后,我缠着承欢的手臂:“你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辈子都吃不够!” 承欢笑:“是吗?” 我扒拉手指头:“嗯嗯!还有你泡的茶,你弹的小曲,都是只应天上有!绝了!” 承欢挑眉:“哦?” 最后,我仰脸起脸,尽量将眼睛闪出晶莹的泪花:“所以,不要再想偷偷摸摸地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 “真哒?”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会是有鬼? “额……”我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偷偷摸摸不可以,光明正大也不可以!你反正就是不能离开我!” 他朝我侧过头来,手指拨弄我额前的胎发,笑:“好……” 真的是真的?我狐疑得盯着他看,却发现这厮道行太高,我居然看不透。 不由得喃喃疑问:“为什么?就算他们……用你娘来威胁你?你也不会离开我了?” “就算我欠的再多,这十几年的折磨,也该够了。”他向后靠在床柱上,看着自己的指尖,脸上挂着浅浅微笑,“我偶尔,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一愣,为他此刻笑容中的透彻和解脱。 努力思考他的话,我猛地心惊,聪明如承欢,也许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和他的母亲十年没有相见,到底是谁不愿意见到谁?到底是谁在害怕,一旦见面,那努力编织的美好幻境就被撕成碎片? 思绪在脑海中徘徊,我竟脱口而出:“你……想见到她吗?你的母亲……” 长久的静默。 有些事情,不需要说透。 只是要自己承认一些不敢面对的事,到底要痛彻多少回,才能如此刻般平静如水? 身子忽的被人抱住,承欢的手臂勒紧了我,脸颊埋在我的发间,轻轻蹭着:“谢谢你给了我勇气,给了我爱,给了我那么多从前一直不敢奢望的东西,谢谢……” 他的心跳在我耳畔砰然作响,既真实又安心。 我闭上眼,任由他拥着,将自己的体温全部交给他。 真的很庆幸,我能遇上他,爱上他。 让他有机会,从那种阴霾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给他一丝阳光。 若有似无的异香旖旎环绕,我们相互依偎着,承欢说:“我曾经在深渊,仰望那些站在悬崖边上犹豫不决的人们,对于他们一步步的堕落冷眼旁观。甚至,我恶意引诱他们随我一同迈入深渊,万劫不复……” “楚歌,我们曾经相识。” 我抬头,却见承欢眯着眼睛看过来,温和如水:“对于他的痛苦,我是有责任的。” 我哼了一声,扭头倒在他的臂弯:“做什么要说起楚歌?人家又没有问!” 他被我的大脑袋砸得一晃,又揽紧了我:“是吗?那便不说他。” “唉!”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密封着眼睛道,“既然你非要说,我便善解人意的听一听!” 他低头与我碰了碰额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他小一些的时候,曾经为了某些任务接近我。而我恰恰知道他的身份,却假装不知。抱着戏谑的心态,我有意无意让他看了一些冲击性很大的情景……可能……” 他想了想:“可能,为他以后的人生造成了些……麻烦。” “麻烦?”我掐了掐指尖,露出一截小指,“这么小的麻烦?” “嗯……”他盯着我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大概……” 我翻了翻眼睛,喃喃道:“这个楚歌,还真是小器!这么小的麻烦,就记了这么长时间!那他昨晚来,没欺负你?” “没有……”承欢眨了眨眼睛,“他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如实回答了,便了结了。” “什么问题?”我仰起脖颈,盯着承欢的耳朵看,心思乱飞:一排血色的梅花小耳钉,将他衬托的妖娆又妩媚…… “嗯……”承欢想了想,撩起耳边的乱发别在脑后,透明的指尖若有似无的遮住了我的视线,“他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说记得。他又问……为什么……为什么在林莫处要假装不识,我说……我说……” 他停下来,喘息重重:“扶苏……你在听吗?” 我含着口中软软的耳垂,舌尖拨弄着其上的耳钉,呜呜道:“唔,斋听……偶在斋听……说哈去……” “他又问……又问……了一些过去……嗯……” 放开他的耳朵,唇舌又开始攻击他细嫩的侧脸,咗咗咬咬,不亦乐乎。 左手拉开他的衣襟,然后,被层层包裹露出一排手指头的右手,探头探脑地钻了进去…… 身体不由得后仰,承欢双手撑着床面,头发瀑布似的垂在脑后,衣衫半解挂在肘间,眼神迷离,粉面含春,喘息连连。 一副不胜蹂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嘻嘻笑着,身体紧贴着凑过去,这个妖精最会在不知不觉中引起人的邪念,又偏偏喜欢装得纯情无辜。 “他还跟我的欢儿说什么了?”我趴在他耳边喃喃细语,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沿着锁骨的痕迹流连徘徊。 “他说……他说……”承欢斜着眼睛看过来,脸颊上漂浮的红晕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要不要他帮……嗯……忙……” “然后呢?”我抬腿跨坐在他的腰间,按着他滑溜溜的肩膀一点点下沉。 他仰倒在床榻,乌发散乱成一团,碧眼迷雾重重,含着浓浓春=意:“然后……呼……” 我趴下去,勾手将他的下巴抬高,埋头咬住了那小小突出的喉结:“说下去……” “我说……嗯……嗯……”他抿了唇,偏过头去 左手在他的身体流连,隔着衣物抓住了身下剑拔弩张的部位,时轻时重的抚摸。 原本洁白的耳根散布着红晕,唇缝间溢出男人隐忍的呻吟。 我笑着歪头,胖胖的右手将他的脸扒拉过来:“嗯……嗯?” 他看着我,眼底水光毕现,眼尾轻扬:“我是自愿的……自愿被你束缚,包括身……包括心……” 我笑着低下头,含住了那嫣红的唇…… 他话语间的隐晦,我听得出来。 也许,他与楚歌的关系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但那又如何?他与其他人的关系又何尝简单过? 但正如他所说,他现在只属于我,包括身,包括心…… 这就足够了。 “承欢,我爱你……” “嗯……我……也……嗯……” “嗯什么?” “嗯……” “嗯什么呀?” “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家了,脱了层皮的感觉好累…… 第 40 章 东丹晗玥的破釜沉舟 慕容玠又着回了那一身劲装,黑衣高靴,一头长发挽得利落。 他说:“逗留的时间太久,我也该回去了。今儿个,咱就得从这府邸搬出去了。” “要走吗?”我有些不舍,这些天,也没有与他好好说过话,“不能再多留些日子吗?” “不了。”他眯起眼睛,喝了口手边的茶,嗯了一声,笃定道,“是承欢泡的茶?” 我干笑了一声:“呵呵,这你都能喝的出来。” 慕容玠微微一笑,再次品了品茶:“看来,他的心情不错。” 他看向我,表情诚挚起来:“承欢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我祝你们幸福。”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望了望窗外,忽的挑挑眉,笑道:“如果当初不是发生了这么许多事,敢问平安郡主可否愿意嫁给那个小王爷?” 我一愣,正对上他如点漆般的双眼,带着少许忧郁,不由得逃避了视线。 心中又有些不忍,望向他,我笑着:“有何不可?” 他低头笑了笑,表情一瞬间又恢复了神采,朗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扶苏可不要忘了我哦!” 心中不由得涌上离别的愁绪,我点点头,站起来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小眯眯眼,你要一定保重!” 他呵的一声笑了,露出一排光洁的小白牙,伸手弹了弹我头顶的步摇,迭声道:“会的会的!你也一样啊!” 步摇轻摆,一个个跳动的画面倏忽从我脑中涌出:喜欢爬树的小王爷,一身月白的小王爷,抱着我站在树端,拥着我跳下茶,为佛堂思过的我送饭,也曾说要带我一起离开皇宫…… 如今这一切,统统化作过眼云烟。 他有他的君临天下,我过我的柴米油盐。 回到甄氏甜酒坊后院,极乐冲出来,见了我杏眼闪过一丝亮光。忽的瞥见立在我身后做小厮打扮的承欢,竟欢跳着冲了过去,一把搂紧了承欢,大叫:“承欢哥,你可回来了!极乐想死你了!” 我撇撇嘴,不由得有些吃味,却也不大敢说这家伙什么,毕竟上次闹得别扭还没有好呢。 我咳了一声,把极乐从承欢身上拔下来:“若溪的病好了吗?” 极乐鼓着包子脸,点头道:“嗯!已经好了,若溪哥前几天回望舒运酒去了,大概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么?”我犹豫了一下,抬眼道,“东丹晗玥……的伤,好了吗?” 极乐咬咬唇,闷声道:“好了大半,不过,他的身子太弱,需要静养。” 我歪头笑了笑,拍拍极乐的肩膀:“那就麻烦你了,极乐。” 极乐别过脸,声音淡淡却带着赌气的成分:“医者父母心,极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他,也一样会尽力救他的,主人你就放心……” 未等我再多说,极乐就挽起承欢的胳膊,叽叽喳喳道:“承欢哥,我带你参观!这个后院好大呢!” 承欢偏过脸,拍拍我的手,又对我柔和笑笑,随着极乐进了屋。 叹了口气,我摇摇头,随后也迈了进去。 东丹晗玥在二的拐弯处,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又苦又涩,我皱了皱眉,想也想得到,这极乐喂药时怕是不会给他掺蜂蜜的。 床幔随着破门而入的风轻轻摆了几下,我缓步走了过去。 撩开幔子,便看到一张惨白的脸,预料中的毫无血色,秀气的眉因了有人的突然打扰,不耐地皱了起来。 我沿着床边坐下,那双丹凤眼便倏然张开,流动的眼波带出一丝丝逼人的寒气。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么?不愿意看到我?” 就这脾气,即使身在他人屋檐下,还是满身的傲刺,倔强不肯低头。极乐又是个孩子心性,难怪会与他相处不来。 其实不必我开口,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便怔住了。取代眼底寒气的是满满的惊喜。 “你……”他咬了咬苍白的唇,忽的别过脸,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怎么会?”伸手撩开他脸侧散乱的发,我微微笑着,淡淡道,“我救了承欢出来。” 总觉得他应该知道,毕竟,承欢是他送出去的。 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够放过承欢。这件事,只要他不再追究,就好办的多。 东丹晗玥果然一怔,随即回头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终究只是惨淡一笑。 拉开厚重的棉被,好在极乐虽然孩子气,却是心地善良,床褥都很干净,可见换洗的很勤。 东丹晗玥没有穿上衣,白布将伤口重重包裹,露出来的身体,瘦可见骨,一根根肋骨像是要从皮肤中刺出来,让人不由得替他心疼。 “太瘦了,”我摇了摇头,柔柔看向他,“这几天我来照顾你,可要多吃一点啊!” 他动了动唇,眼底涌出孩子般无法遮掩的幸福之色。 我一愣,心中不由得泛酸,对他来说,只要这一点点温柔,就够了吗? 心中动容,语气更软,随手将挂在一旁的大氅取下,我问:“可以动吗?前几天下雪了,咱们到窗前看看雪景。” 他仰着脸静静看着我,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总不见血色的双颊,也似乎鲜活起来。 他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我望着那细长纯白的指尖,竟迟迟下不了决心。仿佛他伸过来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人的一生。 我要接过来吗?我要握紧他吗? 灿若星辰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我,他的手擎在半空中,倔强不肯放下。 我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刚要伸手,便听到一阵梆梆的敲门声。 竟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我偏过头,避开东丹晗玥灼灼的眼睛:“何人?进来。” 东丹晗玥依旧那样擎着手臂,微微侧过来的脸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这微笑随着来人的脚步而渐渐弥散。 最后,他缓缓垂下手臂,闭了眼。 进来的是酒坊的小厮,端着两大碗黑乎乎的中药,我忙放下大氅走过去,接了药:“我来,你去忙你的。” 从柜子里取出一大瓶蜂蜜,我端着药走到床边:“先喝了药,再去看雪。” 东丹晗玥动了动,睁开眼睛微笑着:“好……” 沉吟片刻,我有意说起了东丹:“这几天,我也找人问过东丹的情况,却一直打探不出。我们一起离开之后,皇宫应该乱成一团了?” 东丹晗玥皱眉喝下一口苦药,我忙递了一勺蜂蜜过去,他推开,一鼓作气喝下了整碗,方含入蜂蜜,笑道:“多谢。” 我看了看他,忍不住又道:“你难道不担心吗?” 他平静摇了摇头,风轻云淡道:“东丹的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我一愣,忙问道:“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苍白憔悴的脸满是倔强的执着:“在你进入皇宫之前,我已经写下诏书,若是我此去半月不归,皇位便自动禅让他人。所以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 半月?!十五天?!用不着掐指一算,我也知道早过了! 这小子摆明了跟我玩破釜沉舟的把戏! 他现在身负重伤,又无家可归,我还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拒之门外?! “扶苏?”东丹晗玥捧着比他脸还大的要碗,满眼期待,“我可以叫你扶苏吗?” 我回过神来,呆呆看着他:“啊,可以。你叫我臻儿也行。” “臻儿,扶苏……”他想了想,勾着唇角道,“还是扶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叫柳扶苏啊!” “东丹晗玥……”我抱着一线希望看向他,“你刚刚不是在开玩笑?” 东丹晗玥费力撑起了身体,有些许浮肿的丹凤眼笑意盈盈:“扶苏,你叫我晗玥好吗?” “晗玥……”我呆呆应了一声。 “扶苏……”他歪头笑着,头发划过肩膀,顾盼生辉。那神态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我睁大眼睛,吐出了一口气:若溪哥,你能不能晚点回来,我怎么有点害怕面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再更一章…… 第 41 章 日夜笙歌 晚上,我将东丹晗玥的事说与承欢听了,他却无我想象中的惊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他就是这样的。” 我拱到他怀里,叹息道:“那我该怎么办?” 承欢轻笑了一声,半真半假道:“那你便收了他好了。” “那怎么行?”我嘀咕了一声,嗅着承欢身上的异香,“我同情他、怜悯他,也曾被他震撼过,也动容过,可是……那也算不上是爱?” “爱?”承欢反问,双手捧起我的脸,低头啄了啄,喟叹道,“那只是时间的问题。对付你这种心软又滥情的家伙,这招他算是用对了。” 我鼓着脸,扁扁嘴:“那你就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一点点沉沦在他的死缠烂打中?就不觉得难受吗?” “嗯……”他仰脸想了想,学着我的样子掐了掐指头,露出好大一截指尖,“难受,会有这么一些!” “这么多?我会心疼的。”我皱眉,点点他的手指头,“再少一些可以吗?” “嗯……”他嗤笑了一声,“那就少一点,这么多可以吗?” 我还是皱眉,软语央道:“再少一些!” “好……那就再少一些……” “再少点!” “这么多?” “再少!” “嗯……”他抱着我倒在床上,笑道,“那就干脆不难受好了!” “嗯!”我满意点点头,摸着胸口窝的位置,笑嘻嘻道,“这样我就安心了!” 他哼了一声,在我耳边软软呢喃:“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耳垂被他撩拨地痒痒的,我用手肘推开他的脸:“承欢……那你,恨他吗?毕竟,他那么对你……” “恨?”他锲而不舍地缠上来,将我白白胖胖的受伤右手举过头顶,“恨还不至于……他对我用刑的时候,自然是怕的,毕竟,我也会痛啊!可过了,也就淡忘了。毕竟他是主子,我是奴才,要惩罚我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 心跟着一颤,我仰视承欢的脸:“我还以为,你是不怕痛的呢!那时候,看你浑不在意的模样,也不见你有半分惧色。” 他歪头一笑:“人嘛,活了那么久,总是要学会伪装的。小时候以为掉眼泪就会博得同情,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你越痛苦,有些人反而越开心……” 他叹了口气,低头亲吻我的脖颈:“再说,我那时进一步是油锅、退一步是刀山,还不如呆在原地,任他所为……他发泄够了,也不会拿我怎么样……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孤独而偏执的孩子。我在外头遭受的,远不止这些……” 虽然过去也多多少少知晓一些他的事,但此时听他亲口说,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阵抽痛:“远不止这些,是哪些?” 他伸手解开我的衣领,笑眯眯道:“你心疼我?” 我握住他不老实的手,恨恨道:“我恨不得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碎尸万段!” 他嗤笑了一声,滑溜溜的手三两下除掉了我的衣物:“碎尸万段啊!好……” “喂!”我嘟起嘴,扭了扭凉嗖嗖的肩,“你认真点啊!” 他回手将床幔拉严,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肩膀:“我很认真的,不过,那些人啊,我连他们的样貌、姓名,都忘光了,要逐个碎尸万段,只怕难得很啊……” “再说,”他捏指拉开自己的袍子,欲盖弥彰的露出些许诱惑的肌肤,媚眼流转,“我害过的人,也数不清……” 这真是一只会勾引人的妖精!脸慢慢涨热起来,我别过头,喃喃道:“喂……昨晚才做过,今天又来?” 他轻笑一声,低头之间发丝滑过我的脸颊,又凉又痒:“在若溪回来之前,我可要抓紧时间夜夜笙歌呢……” 什么?! 尚未哀嚎出声,软软的唇便堵了过来。 我恨恨薅住他的头发,向后一拉,瞪起眼睛:“臭妖精……” 他被迫直起身子,肩膀上的衣物滑落肘间,他仰着头,半启着唇,醉眼迷离轻哼了一声,细腻的指尖若有似无撩拨着我的身体:“来嘛……宝贝……” “唔……不要……”我哼了一声,不去看他。 暗自扒拉着手指,我为我以后的生活发愁……若溪哥、知道了OOXX的阿蛮,妖精似的承欢,抢着要献身的极乐,这会儿又多了一个破釜沉舟乖戾倔强的东丹晗玥……每天应付他们,我岂不是要累死? 承欢的声音丝丝缕缕,诱惑极了:“那我……用强的了?” 我迷离了一会儿,忽地摇了摇脑袋,清醒过来,拽了拽手中的头发,我立起眼睛:“你敢?!” “不敢……”他哼了一声,手指穿过我的背脊,将我拉起来环在胸口,低声道:“那换扶苏对我用强的,好不好?” “什么?” 从他的胸前探出头来,正对上那双碧色的桃花眼,他歪头,笑得勾魂:“我记得……扶苏喜欢玩一些游戏的?我一定……全力配合,如何?” 我吊起眼睛,耸着鼻子打量他。 他埃身靠过来,滑溜溜的身体贴着我细细研磨,在我耳根喘息连连:“捆绑、皮鞭还是滴蜡?扶苏选一个,或者……都来?” 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我扭身想要逃跑,却被他蛇一样缠住,揉在怀里拨弄着:“嗯……不要走……” 我皱皱眉,开始挣扎。 他的手倏地缠上我的左臂,沿着肌肤慢慢上滑,捏住我的手腕,忽的按住了他硬邦邦的下=身。 他歪头看着我火烧火燎的脸,翘着眼尾,不知廉耻地呻吟着:“唔……这里……好热好难受……怎么办?” 我几乎要跳起来,想要狠狠抓他一把,又于心不忍,只有扭头闷着不出声。 他低低笑着,揽着我滚入了床褥间…… 唔……妖孽!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哼~~~~ 我仰起头:“嗯……东丹晗玥的事……嗯……若溪哥会生气……啊……” “呼……慢慢……来,呼……交给我……” “嗯嗯!极乐也会……嗯……闹别扭……” “嗯!不急……呼……会好的……呼呼……” “还有……唔……” “亲爱的……呼……认真点……呼……剩下的……呼……交给我……” “真……真的?嗯嗯……嗯……” “呼……呼……呼……” …… 我大喊着撒欢儿跑出去,抢先极乐一步,蹦着个儿窜到了蓝若溪身上:“扶苏想死你了!么么么!” 蓝若溪被撞得后错了一步,忙用双手搂住我,秀气的脸颊透出淡淡红晕:“扶苏快下来,别闹……” 我削尖了脑袋用力拱了拱,撅嘴道:“不要!扶苏就要缠着若溪哥!” 他无奈笑笑,眼神四顾之时,忽的瞥见了立在一旁,但笑不语的承欢,不由得惊喜道:“承欢?你回来了?” 承欢点点头,弯着眉眼朗声道:“是啊!我回来了……” “快下来,”蓝若溪掰开我的手脚,柔声道,“阿蛮还在马车里,他也很想你……” “阿蛮?!”我急急忙忙跳下来,任由蓝若溪走到承欢身边,自己则嗖的窜进了马车。 多日不见,阿蛮的眉眼如故,他随着车帘的撩开缓缓抬起了头,在见到我的一瞬间,狭长的眼底溢满了温柔。 忽的,他朝我伸出手,淡淡道:“臻儿……” “阿蛮!”我差点喜极而泣,红着眼眶猛地扑过去抱紧了他,哑着嗓子迭声道,“你认得我了!你认得我了!” 一只手犹犹豫豫搭在了我的背脊,慢慢抚摸着,他的声音含糊不清:“臻儿……不哭……不哭……” “嗯嗯嗯!”我重重点头,坐起来捧住阿蛮的脸,左看右看,“臻儿不哭,臻儿高兴呢!” 他放松舒展了眉宇,满眼皆是温柔,红唇微动轻吐:“臻儿……” 我笑着,贪恋看着他。 忽的,他伸手,一手拉住我,一手撩动车帘,回首道:“走……” 我惊喜瞪大眼,任由他扯着一步步迈出马车。 极乐侯在马车外,见了阿蛮,惊喜大叫:“阿蛮哥!你的病越来越好了!” 阿蛮居然回头对他淡淡一笑,那模样,要多正常有多正常,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然而,他拉着我无视人群,直奔卧房,就有些不正常了。 “阿蛮……”我拖着脚步,颤颤道,“要做什么?” 他回手关了房门,对我温柔一笑,吐出清晰二字:“洗澡……” “什什……么?”我受不了地捂住心脏,看着他妖艳的脸,几乎哭出来,“阿蛮,人家……我我我……我有……难言之隐……” 这几天,被那个妖孽吃得骨头都不剩,现在……又来? 我抱着肩膀环顾房间,好在没有浴桶…… 然而,阿蛮意识中的洗澡,是不一样的…… 他走过来,拉扯着我倒入床榻,扒拉开我的腰带,随手扯了亵裤。 下=身一凉,我跟着浑身一抖。 仰脸见他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物,又伸手分开我的腿,低头找了半天,方低低哼了一声,抬眼对我温柔一笑,然后…… “唔!”我咬着唇,红着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动了动,可能觉得不舒服,将我的腿分得更开,架在肩膀。摸着我的脚踝,迷离着眉眼低低呢喃:“嗯……嗯……嗯……” “唔!不是……嗯……洗澡吗?”怎么可以这样,连入水的过程都省略?! 红霞将他的脸染就得更加妖艳,阿蛮咬着唇:“唔嗯……嗯……嗯……臻儿……” “阿蛮……”因为这一句臻儿,心脏瞬间化成了一汪软水,我费力撑起身体,轻啄了那豔麗的红唇,“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 第 42 章 流水不回头 有了承欢,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好,我们在红玉城开了分店,聘请了不少伙计。请使用 也许是我太多心,总觉得后方不够稳固。赚出来的银子,暗地里让艳儿买了些兵马,又让清儿招降了望舒峰一路的几个土匪窝子,将训练的任务交给了她们俩。 两个女子本就喜欢舞刀弄枪,倒做得有板有眼,不亦乐乎。 承欢大概对极乐说了些什么,这小子对我的态度明显开始软化,却又不似从前无顾忌地搂搂抱抱。总是潜伏在我身边,时不时出现对我暧昧一笑。 常常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把正在做得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阿蛮的状态越来越好,天天早起晨练,因为不运动而软化的皮肤渐渐硬挺起来,摸着还挺舒服的。 有时清晨醒来,瞥见他认认真真坐在铜镜前,笨手笨脚梳理发结的模样,便觉得幸福极了。 吃饭的时候,也非要自己动手,虽然菜汁菜叶常常飞溅,免不了累及无辜,却也能博得一桌人的爽心一笑。 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东丹晗玥了。 我没有承认他,众人对他的态度也是拒绝多于接受。 而他偏偏像只刺猬,带着孔雀的清高,眼神又如蛇般阴冷。除了我,任谁也不敢靠近。 承欢偶尔与他说两句,不是被完全无视,就是遭到轻蔑冷哼。 承欢倒是不甚在意,微微一笑也就过去了。反把极乐气得鼓鼓的,甩着马尾,一副要跳起来掐架拼命的模样。 蓝若溪不语,也从未再对我提出东丹晗玥的去留问题。而他对于东丹晗玥的态度,恭敬之外全是疏远。 看得出来,蓝若溪因为东丹晗玥救过我的命,自然不能赶他走。却也并不十分喜欢这个乖戾的人。 阿蛮的眼神偶尔在东丹晗玥身上停留,却立刻抱紧我,带着生怕被他抢走的危机感,冷冷斜视。 “去,过于自负的人,心底总是自卑的。”承欢捏了捏我的双肩,将我推到东丹晗玥门口,拎着酒壶淡笑,“走走,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现在就跟若溪数落你去!” 我哼了一声,顾不上与他贫嘴,轻轻敲了敲门。 “何人?”里面立刻有回音,带着矜持带着清傲带着浓浓的期待。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是我,扶苏。” 几乎是立刻,雕花木门便豁然打开。 乌黑的发丝甩过我的视线,东丹晗玥浮着兴奋的憔悴面容,出现在眼前。 “你来啦?”他笑着,漂亮的丹凤眼波光淋漓,闪着动人的光泽。 “晗玥,”始终狠不下心来对他重语相向,我微笑拉起他的手,“感觉好些了吗?” 他因为我的动作而受宠若惊,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吸了口气,颤抖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嗯……好多了。” 他想了想,又轻声加了一句:“多亏了极乐。” 我忙接口道:“极乐是孩子脾气,你毕竟比他年长,若是他言语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要多担待啊!” 他挽着我进了屋,一边点头,一边要为我沏茶。 我拉住他,将他按到椅子上坐好:“身边也没有个小厮伺候,过得可还习惯?” 他睁着眼睛深深凝视我,毫不遮掩道:“我不需要人伺候,我只要看着扶苏就好!” 微微叹了口气,我垂下眼帘:“可是这个家不仅仅只有我跟你,还有若溪,还有承欢,还有极乐,还有你的哥哥阿蛮,他们都是我的男人,你不能这样一直无视他们……晗玥,你明白吗?” 眼底闪过幽幽冷光,东丹晗玥了然微笑:“扶苏的意思,是要我低三下四……” “晗玥!”我急忙打住他,“我只要你拔掉自己身上的刺!我知道,你的身份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要来的矜贵,可现在,大家都是平等的!” 他看着我,神色泰然。 我慢慢皱起了眉,语气有些发硬:“如果你还想呆在我身边,就请收敛你的脾气,学会与人相处。” 他抿唇不语,眼底的倔强却渐渐涌现。 莫名有些烦躁。 我偏过头,猛地站起来:“话已至此,你自己好好考虑。我先走了!” 手腕被人用力拉住,东丹晗玥突然从背后拥住我。 我一愣,便听得他埋在我颈间低声哀求着:“不要走……我都听你的……会收起脾气,会学着与人相处……不要走,好吗?” 心底哀叹一声:承欢说的对,我的心太软,人又滥情。 轻抚紧紧攥住我的手指,我歪头碰了碰东丹晗玥凉凉的发丝:“委屈吗?晗玥?” “不……”他将我拥的更紧,轻声呢喃,“我喜欢你……” 江湖上的事,因为与月奴挂钩,我便时常留意。 多数是葬月宫又血洗了哪个门派,引起了哪些轩然大波。 而葬月宫的宫主更是被渲染得几乎邪魔化,白发千丈有余,据见过的人所说,其容貌冠绝整个武林。但其为人太过凶残冷血,且阴郁无常,常因一句话夺人性命,杀人也只在弹指间。 一时间,葬月的名字无人不知,几乎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忽的想起月奴曾经在御泽园说过,他出生的时候,正是塑月,也称葬月。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当日在那葬月宫,他亲口对我说:“葬月,这是我的名字……” 那时,他一定期盼着我会因此而联想到他的身份,可我当时居然完全没有想到! 塑月、葬月、月奴,分明是同一个意思…… 很多事就这样一错再错,终究是无法回头了。 尽管若溪哥是正夫,但他一心系在我的身上,又忙于酒坊之事。对于其他人其他事难免会有疏忽。 倒是承欢,为人八面玲珑,家里家外的矛盾多被他轻易化解。我的日子也就舒心得多。 其实很多事只是压在心底不说罢了,比如承欢的母亲,我知道,他终有一天是要去面对的。 再比如极乐的师傅,云逸去世的消息,我一直没有告诉极乐。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夜。 总觉得望舒谷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所以每逢过节,总是要全家回来相聚。 以前的三两间小茅屋已经被推了重建,新的甄府既大气又具有田园的清新,虽然很多工程仍在在修缮中,但大家都已经挑了自己喜欢的房间,房前的植物花草也渐渐充满了个人的风格。 “主人……”极乐捧着一小坛酒跑过来,杏眼闪闪发亮,“今晚是除夕夜,极乐可不可以喝一点?” 挑眉,抬头看了看将我揽在怀里的阿蛮:“阿蛮你说呢?” 阿蛮低头看看我,又看了看极乐期待的眼睛,轻声道:“喝……高兴……” “哦!阿蛮哥最好了!”极乐欢呼一声,甩着马尾欢跳过去,“我要与承欢哥拼酒,都说他千杯不醉,我可不信!今天我就要把承欢哥喝趴下!” 承欢正与蓝若溪靠在一边相谈甚欢,闻言抬眉微笑:“极乐,你可是好大的口气!” 清儿跟艳儿也举着酒坛晃过去,异口同声道:“今儿个,咱们就合伙灌倒这千杯不醉!” 极乐高声欢呼。 承欢苦笑着摇摇头:“若溪,你可要帮帮我!” “极乐!”我忙勒紧缰绳,防止这家伙得意忘形,“可不许喝醉!不然,再也没有酒喝!” “知道知道!”极乐不耐挥了挥手,回头眉飞色舞道,“主人你就放心!” 我撇撇嘴,倒回阿蛮怀里,算了,由他。 手中的指尖微微动了一动,我更握紧了些,回头道:“晗玥,晚饭也不见你多吃,不合胃口吗?” 东丹晗玥倚身在竹椅中,正望着承欢他们几个出神,闻言一愣,淡笑道:“没有……” 烛火通明跳跃。 小桃泡了茶递过来,低声与我道:“二官人怕是困倦了,我见他打了几个呵欠。” 我忙回头,果然见阿蛮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脑袋,看我的眼神也是朦胧晦涩。 那边的几个人喝得正欢,尤其是极乐,叫唤声比谁都要大。时不时从人群中窜出头来,远看已是满脸通红。 我拍拍阿蛮的脸,柔声道:“咱们回房睡去!” 阿蛮摇了摇头,倦眼乜斜:“守岁……” “不守了不守了……”从阿蛮怀里拱出来,我回头对东丹晗玥道,“咱们扶你哥回去休息。” 一路将昏昏欲睡的阿蛮搀回房间,掖好了被角正欲离开。 阿蛮突然含糊出声,他望着东丹晗玥:“晗玥,你别怕,父皇是不会怪罪的。” 东丹晗玥一愣,缓缓俯□子,沉吟片刻,方才出口:“哥,你就放心。晗玥不怕。” 阿蛮舒了一口气,酣然睡去。 夜凉如水,踩着摇曳的灯笼影子,一步步远离屋内的喧嚣。 眼前东丹晗玥细长的身影,也跟着摇曳晃动。 “小时候,我便是这样远离人群。母妃不得父皇宠爱,又早死,皇子众多的后宫之中,我是最不起眼的一粒沙。他不同,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东丹晗玥回过头来,白纸似的脸染上了大红灯笼的霞光,忽明忽暗:“我羡慕,嫉妒。” “我们两个年龄相差较小,他自然跟我亲近。可我不同,我无法与他这样拥有万千宠爱的兄长心平气和的相处。他的光芒只会让我的卑微无所遁形……” “后来被押送成为质子,我几乎忘记了时间,每天与自己的影子相依,有时候思维也跟着停滞。晃动脚镣的声响,有时也会让我恍惚。前来送饭打扫的奴仆,成了我每天的期盼。虽然他们从来不与我说话,冷漠又没有表情……” 我走过去,给予力量般握住了他的手。 他回头对我笑笑,又抬头望着喜庆的灯笼:“那里的灯火总是不够亮,有时奴仆们不记得或是懒得为我换,四处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很怕,觉得活不下去,有时候受不了哭喊出来,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我从背后抱紧了他,脸颊贴着他的背脊。我不知说什么安慰他,只有喃喃道:“晗玥,现在一切都好了,不是吗?过去的,我们不提了……” 我知他浑身是刺,我知他孤僻乖戾。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我如何忍心怪他不够圆滑? 第 43 章 三夫迎门 刚昏昏睡去,便有不识相的摇晃着我的肩膀:“醒醒!醒醒!” 揉了揉眼睛,我嘟囔着坐起来:“吵死了!作甚?!” 那人在我面前大咧咧坐下,随手拾起一粒花生米抛进口中:“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远处的嘻哈声还在萦绕,极乐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承欢笑意盈盈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东丹晗玥趴在我身边的桌子上睡着了,小桃倚着竹椅歪在一边。 我拧眉望了望眼前的男子:“你是谁?” 男子似是哀叹一声:“你怎么又把我忘了?我是那个……那个……” 我盯着他,忽的啊了一声,恍然道:“是你?!” 曾经接待我的糊涂鬼差,现在是个不严肃的阎王爷! 猛地机灵一声,我瞪大了眼,惊叫:“莫非我又死了?!” “没有没有!”阎王爷匆匆摆手,忽的贴近了我,鬼笑道,“你现在有了这么多美男相伴,是不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我拧眉,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似乎是缺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孩子!”阎王爷啪的打了个指响,眯着眼睛道,“知道为什么会一直无法怀孕吗?” “为什么?”我拧眉,是啊!怎么就一直没有宝宝呢? “这就是症结所在……”阎王爷老神在在的伸出指尖,对着我的手指轻轻一点,一直隐藏着的锁魂戒忽的青光毕现,嗡嗡作响起来。 “锁魂戒乃地府极阴之物,戴在凡人身上,自然消受不得。虽然你体质非一般常人,却也因此而一直无法怀孕。” “所以……”我看着他,“你要收回?” 阎王爷缓缓点头,正色道:“过了今晚,你便十六岁了。锁魂戒已经为你挡过一劫,剩下的劫难,需得靠你自身化解,而它也该功成身退了……” 远处青灯忽现,摇摇曳曳,我喃喃道:“你这就要走了?” 忽的困倦不已,阎王爷的面孔渐渐消散。 “扶苏?回房睡……” 肩膀多了一层暖暖的衣物,我恍恍惚惚抬头,看到蓝若溪柔和的眉眼。 略红的双颊,柔软的长发,纤长的眉目,他打横抱起我,向房间走去。 “若溪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仰脸看着蓝若溪,“我们生个宝宝?” …… 年一过,娶夫的事情就提到历程上来。 按照风俗,一个正夫,两个侧夫平起平坐,其下便是侍郎,最后是公子。 蓝若溪为正夫,阿蛮为侧夫之一。 所以,娶承欢为侧夫,大家都很认同。 承欢却笑笑推辞,摆弄着茶具高深莫测道:“侍郎足以,这侧夫的位置,总会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 极乐天天侯在我房间外,每天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望着我。 害得我差点神经衰弱,晚上掐着承欢的脖子吼:“都是你这个妖孽出的主意!我现在都不敢正视极乐了!” 承欢笑着滚到一边,桃花瓣似的眼睛雾霭蒙蒙,勾魂摄魄:“那你便娶了他……” 一个饿虎扑食将他压在身子底下,扯着他的头发用力蹲了几下:“我把他当弟弟的,怎么办?!” 承欢被我压得直哼哼,嘴上还是不肯罢休:“弟弟?扶苏,你当真从未对他动过男女之情?” 不知怎地,心里就有些发虚。气哄哄将承欢拖过来,揉着肩膀按进被子里:“妖孽!数你最坏!” “是……”承欢闷在被子里哼了一声,滑溜溜的胳膊不知何时绕了出来,出其不意将我掀翻。 天旋地转之间,承欢已经置身在我上方,鬓云散乱,巧笑倩兮:“是,我就是最坏的那一个……” …… 转眼,人口已经扩大了几倍的望舒谷又迎来了大喜事——族长娶侍郎。 一排三个花轿齐齐迎进门,我站在门口,看着身着盛装的喜童们牵着红绳那一端的新郎,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承欢、极乐、东丹晗玥……诡异的欢馆老板、盗包的小贼、囚室的冷清少年,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谁会预料到今天这个局面? 我做的对吗?对于极乐和东丹晗玥,我确定是爱他们的吗? 可能,我只是想尽力给他们一个家? 毕竟孤苦的灵魂,太需要家的温暖了。 夜幕降临。 府上的宾客还没有散,吵吵闹闹喧哗不已。 绕开庭院,我竟来到了马棚。 阿贫和黑风各自在尾巴上系了红绸子,一摇一晃之间,挥洒喜庆。 毕竟喝了不少的酒,我也有些晕了。 摸摸阿贫的大耳朵,换来熟悉的“嗯啊~~~嗯啊~~~”,惹得我痴痴笑了半天。 靠着阿贫缓缓坐下,我抬头望了望天空,群星璀璨,美不胜收。 “太美了……”我轻声呢喃,“太美,所以不真实……” 手腕忽的被人紧紧握住:“握在手中,便真实了。” 视线晃晃悠悠地移动,一身红衣的承欢笑得妩媚。 包头的红绸中挑出两缕黑亮的乌丝,修身的红衣点缀着暗色的花纹,腰带上的玉佩摇摇摆摆,足下的红靴精致瑰丽。 我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嘀咕:“你怎么出来了?这大婚的日子,新郎官怎么还四处乱跑?” 承欢哧了一声,柔顺的发丝跟着摇来晃去。 他劈手夺下我手中的酒坛,靠着我大咧咧坐下,仰头喝了一口酒,才眯着眼睛道:“闷呐!” 我哼了一声,伸手抢回酒坛,揶揄道:“怎么?做我的侍郎后悔了?” 那边半晌无语,正纳闷,肩膀忽的被人按住,承欢侧身靠了过来。 距离的突然拉近,令我不自在的想要后退,后脑却被他及时按住。 碧色的眉眼柔媚如丝,亮晶晶沾染着红色酒珠的唇艳丽诱人,他伸手扯开了包头的红绸,三千发丝倏然垂落。 这一刻,我心跳砰然。 “扶苏……”承欢看着我,轻声低语,“爱你……” 仰头含下一口酒,他偏头凑过来,吻住了我的唇。 香甜馥郁的红酒从他的口中灌输而来,我闭上眼,任那甘甜涌入心房。 “好了,礼成。” 恍恍惚惚睁开眼,却见承欢已经将我与他的头发缠在一起,歪头对我笑着:“今晚,我们几个男人约好了,定要一醉方休。” 我闻言立刻瞪起眼睛,不满道:“都不管我了,那我怎么办?” 承欢晃晃起身:“极乐,他要过了今晚才算是男人……” 他回头笑着,身影纤长摇曳:“扶苏,看你的了!” 什么意思?!抓起一把杂草扔了过去,我哼了一声,仰头灌下一口酒。 晃晃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身下的杂草,我眯起眼睛,望向红烛摇曳之处。 秤杆儿挑起喜帕,极乐红彤彤的桃子脸,映着激动的喜气。 “主人……”他缩着肩吊起眼睛看过来,又忽的低下了头,抿着唇攥紧了艳红的衣角。 我也有些局促,沿着床边坐下,低声道:“极乐?紧张吗?” “嗯!”他连连点头,大大的杏眼难掩兴奋,“主人,极乐好开心!” 吸了口气,我抓起他的手:“我也一样。” “来!”我举起酒杯,“咱们喝交杯酒!” “嗯!” …… “主人……然后呢?” “嗯……洞房……” “真的可以吗?!” “嗯……那个……” “主人……极乐等不及了……” “慢慢慢……慢着……” “唔……主人……” 第 45 章 黑夜之光 本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当承欢笑眯眯告诉我,他要回乡省亲的时候,我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更知他能说出此话,必是挣扎许久,也知他一旦说出来,便是不容更改。 考虑一番,我决定随他一道。 那样的母亲,我不能要承欢独自面对。 出门的时候,已是夏日炎炎。 我俩儿真如省亲的小夫妻,驾着辆不大的马车,吱呀轱辘行走在阡陌小路。 道路两旁,草木枝繁繁茂、野花竞相争妍,一路走来,芳香环绕。 承欢带着顶农夫草帽,身上披着粗布大褂,叼着根绿油油的叶子,盘着腿坐在马车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鞭子。 这样装束,只是怕惹来不必要的觊觎,徒增麻烦。 正午炎热,我躲在车厢里,沾着壶里的水浸湿了帕子,挑开竹帘递了出去:“承欢,擦擦汗。” “嗯。”他蜷起长腿慢吞吞回过头来,帽子阴影下昏暗不清的脸有隐约倦懒笑意。 我盯着他掉落脸侧的几缕发丝,在阳光下灼灼耀眼,不由得眯起眼睛,道:“前面有树荫,咱们到那儿避避暑。” “嗯。”他再次淡淡应了一声,拿起湿帕子左右擦了脸,圆领下露出的脖颈显出与粗野打扮格格不入的细腻。 突地觉得心里痒痒的,我笑起来,跟着钻出了车厢。 他从草帽下仰起脸,漂亮的下巴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可能是擦过脸气爽了些,声音也清亮起来:“快回去,晒着了。” 我笑嘻嘻扑过去,双手搭住他的肩,前后晃了几下。 脑袋钻进帽檐底下,不由分说亲了亲蒙着湿气的脸颊:“这是哪来的农夫,生得如此俊俏,惹得人心痒痒。”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无奈道:“莫要再闹,这一身的汗怕是要淌成河了。” 烈日炎炎,莫说是人,就连昆虫鸟兽都晓得蛰伏避暑。 心头忽的闪过促狭之意,我伸手扯了承欢松垮的布褂,笑道:“那便脱了衣裳凉快会儿!” 褂子本就系的不严,随意扯了几下便露出大半个白白的肩膀。 承欢脱力笑了几声,抬手捏住我的手腕,懒怠道:“好了好了,要顽便到了那阴凉处再说,这会儿暑气熏蒸,喘不过起来……” 我见他笑了,便不再玩闹,拿着蒲扇替他扇了几下,便被他赶回车厢。 车厢顶层四周扇了厚厚的草帘,阻了不少热气,加上两边通风,自然要凉快的多。 我望着承欢迅速恢复沉默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越是靠近东丹,他的不安烦闷越是明显。 他不是极乐那种藏不住心事的人,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该如何遮掩情绪。 他只无意泄露了这一点点,我便知道,他内里一定是翻江倒海。 要面对一个十多年未见的母亲,他所认为的唯一亲人。他激动不安。而这个亲人,很可能不像他固执以为的那样爱他,甚至,可能恨他厌恶他。他没理由不怕。 被最依赖的人抛弃,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被最爱的人厌恶,这种痛,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的。尤其是太过缺少关爱的人,这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念想,或者说让他有理由活下去的羁绊,就像黑暗中那唯一一点星光,任谁也不忍心将之掐灭。 现在,他要亲自去掐灭它。 也就意味着,他曾经付出尊严付出灵肉所作的一切,将彻底失去意义,变成一个可悲可怜的笑话。 他的不安,我懂。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知道,我愿意做他黑夜里的光,永不熄灭。 不远处有个凉茶铺子,没什么过往行人,店家正倚着桌子打盹儿。 马车的咕噜声吵醒了他,到底不是城里精明的店小二,带着乡野村夫的憨直莽笨,脸上直接映出了被人扰了好梦的不快,揉了揉眼睛,端上一壶凉茶,砰地一声搁在简陋的茶桌,溅出几点色泽不清的水珠子。 大概醒了无事,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与承欢身上。 对于承欢浪费茶水净了三次杯壁大概有些许不快,靠在一边嗤之以鼻。 若是搁在往常,承欢保准挑着眉揶揄几句俏皮话,此刻大概也没了那份心境,静静为我倒了茶,无甚言语。 只是随意支起的凉茶铺子,自然不会想着替客人伺候车马。承欢歇息片刻,起身牵了黑风到路边的阴凉处吃草饮水。 问店家要水饮马的时候,态度也不甚客气,大概他只有观察我们衣着鄙陋的肤浅眼色,却没有洞察仅仅是从双手来看,那种细腻柔白便绝不会是普通人家。 所以,他也只能注定了驻守这乡野间的凉茶铺。 饮了几口茶,味道寡淡难喝,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心里思忖着,还不如喝凉水来的好味。 正想着,却听得一阵马蹄嘶鸣。 仰首之间,便见得几个白衣飘渺的身影骑马而来,在这炎热窒闷的夏季正午,人人都仿若气短,唯独她们几个好似浑然不觉,个个神清气爽。 承欢正低头牵马,听见声响便抬头顺着帽檐去望,却不想那几个人径直向他飞奔而来。 我一急,拍案而起,一句“承欢”还未叫得出口,便见那几个人已经将承欢团团围在中央,齐齐挥着手中的马鞭呼啸而去! 黑风扬蹄嘶鸣,承欢回身躲过一记凌厉鞭花,翻身跳上马背,随手将手中饮马用的水瓢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其中一人当即被击中,掉下马背。 趁着对方这一瞬间的空隙,承欢快速折了一条垂在路边的柳枝,防备之间眼睛却向我这边看过来。 我眼力已经非比寻常,见承欢虽然动作利落,却由于之前心不在焉,加上措手不及,跳上马背时的动作有很细小的滞顿。 抬眼望去,果然见他帽檐下的脸侧被鞭尾余风划出了一道凛凛血痕。 心中一痛,我飞身上前,抬脚便踢飞了一个白影。 细看才发现,这几个人都蒙了面纱,见我冲过来,居然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我自然不能白白放过她们,足尖踏地触手便捉了一个擒住。 “什么人?!”我冷冷道。 那人武功也不在话下,反手便于我打斗起来,身影轻盈动作利落,一时之间,我竟只能伤她,却捉她不住。 我看她招招皆是不要命的打法,心中笃定即使捉住她,怕也只能落得个尸体而已。 “算了!”承欢以树枝为剑插身进来,他看着我,脸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有些阴冷,说出的话却满是疲惫,“放她走。” 我顿了顿,有些不甘,这些人要伤害承欢,我怎能允许?! 那人却就此机会,转身便跑。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她们一身毫不遮掩的白纱,又不由分说直接袭击承欢,再加上轻盈利落的武功招式,我不是没有怀疑,这些人的来历。 所以,潜意识,我也许并不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不愿意,与那个人有刀刃相见的一天。 我看向承欢,他的脸上只挂着对我的关切,拉了我的手,轻声道:“扶苏,没事?” 我拧眉看着他脸颊的依旧渗血的伤口,细腻的脸颊翻出些许残破皮肉,心跟头皮都跟着一跳一跳地疼:“你受伤了。” 伸出手想要抚摸,却又怕弄疼了他,顿在半空:“痛吗?” 他摇摇头,不在意地笑笑:“不,还觉得清醒了许多。” 这笑容因为那斜亘的艳丽鞭伤而邪气了许多,我推了他一把:“胡说!” 他再次笑了笑,拉着我回了凉茶铺,在店家既惊又惧的目光中气定神闲的饮茶聊天。 这件被袭事件竟就这么不了了之,脸上的鞭伤不亚于被人当面掌掴的侮辱。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要弄个明白,他偏偏忍得住这份好奇心。 除了他自己的事,只怕万事,他都太过明白。 随后上路,走了几日,一直平安无事,仿佛那日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六七月份的天气,小孩子的脸,说变也快。 这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竟下起大雨。 密雨如散丝,又直又急,先是激起尘土飞扬,后来便是水花飞溅,配上雷声轰轰隆隆,好不热闹。 路边恰巧没有客栈,承欢顶着雨驾车飞奔,打算在完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投宿。 黑云密布,再加上天色已晚,视野便更加不清。前方的土道,显得阴暗模糊。 忽的,一声似乎是人的尖叫声划破雨屏直刺耳膜,正逢得天空炸雷惊起,一时间让人心悸连连。 本来确信那声音凄惨惊悸,仔细再听,却只有雨声轰隆,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却见承欢也慢慢停下驾车,转身看我。 “你也听到了?”我握紧了手指。 承欢顿了顿,钻进车厢,摘了雨帽,捧起我的脸:“别怕,我去看看。” “不!”心底一阵恐慌,我条件反射地按住他的手,“别去!不管是什么声音,我们都别去管他!” 承欢定定看着我,随即温柔地笑了:“好,我们只管赶路便是。” 黑风马不停蹄,在承欢的驾驭下几乎飞了起来。我在马车内正襟危坐,按着手中的剑,屏声静气。 蓦地,车厢一阵剧烈晃动,险些翻了过去!像是悬崖勒马般急促,我听见黑风的高声嘶鸣。 几乎像弹簧瞬间一样冲了出去,我在看到承欢依然安好坐在车头的同时,暗自舒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恐惧却如蛆附骨、挥之不去。 “发生什么事?!”我迫不及待抓住承欢的手,同时向前方昏暗的小路望去。 触手的寒意让我心疼万分,我几乎立刻想要将承欢拉进怀里温暖他,然而眼前的一幕取足够让我如遭雷击,半分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慢慢来慢慢来……噗…… 第 46 章 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在密雨中艰难张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全身毛孔无不战栗,如遭雷击。 那在烂泥中呻吟喘息的身体是男是女,我看不清。那与之不堪苟合的畜生是狼是狗,我分不清。 我只知道,胸口窒闷的厉害,一阵阵恶寒遍体侵袭。 被我握着的手指透出彻骨的凉意,甚至隐隐地发抖。 我困难回头,看见承欢被雨水冲刷的脸愈加苍白。他直直盯着横亘在马车前的不堪一幕,碧色的瞳孔灰暗而阴郁。 天边惊雷滚滚,一道道闪电张牙舞爪破空而过,混杂的雨水中,一声紧过一声的呻吟直逼耳膜。 蓦地,承欢站了起来。我一时抓他不住,眼见他提着剑一步步走过去。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冷冷挥剑。 哧的一声,血肉断裂的声音代替了呻吟。 我咬着唇闭了眼,浓浓的血腥味,在雨中渐渐化散开来,让人无法呼吸。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我猛地睁开眼,马车已经被一片血水包围,混撒着零星肉末残渣,让人无从下足。 “承欢!“我屏息大喊了一声,“够了!停下来!” 虽然恶心,可并不一定要杀人啊! 仿若没有听见,承欢举着剑依旧机械地砍杀。 强忍着浑身的不适,我足尖点地尽可能在触碰不到血水的情况下飞身掠过。 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我一把拉住承欢僵硬挥舞的手臂,逼着他停下来:“不要再砍了!你听到没有?!” 天色愈加灰暗,雨势依旧迅猛。 承欢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的脸布满雨痕,贴在脸颊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可他周身散发的戾气,让人害怕。 又阴又冷,甚至隐隐带着令人胆寒的疯狂。 “承欢!”我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像是要唤醒陷入梦魇的孩子,我轻声道,“承欢,没事了……” 他歪着头,像是在看我,又好像没有,目光冷淡至极。 前身溅血的布褂由于雨水的稀释,氤氲着淡淡的血色。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不敢去碰他。 好像时光突然间倒退,又回到了我们初见的时候,他还是那个阴冷的让人不敢接近的承欢。 忽的,他勾唇低低地笑了。 随手抛了手中已经砍翻了刃的剑,他挑眉道:“自然是无事,能有何事?!” 他说着,转身便走。 任由他牵着向前走,我数次张口,可直到雨水灌进口腔,却还是想不出要说什么才好。 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 却一时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马车又飞奔了一段,然后缓缓停下。 车帘动了动,承欢探进头来。 我忙强撑起笑脸,故作轻松道:“终于到客栈了吗?我好困呢!”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忙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笑着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承欢的身体顿了顿,手臂却更加拥紧了我。 一言不发将我抱进了客栈。 热水打了上来,我坐在床边,看着承欢无声忙碌。 烛光中的承欢,脸色依旧苍白。 他挽起袖子,屈膝在我身边蹲下,托起我的脚,竟是要为我脱鞋。 “不用……”我忙缩起腿,同时伸手阻止他。 “让我来……”他头也不抬地轻声说着,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几乎是半强迫式的,他为我宽了衣,又将我抱进了浴桶中。 足尖触碰温水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轻声喟叹,全身的疲倦劳累瞬间舒缓了不少。 温暖的水包围着我,承欢站在我身后,泡过温水的手指,一下一下为我按揉着肩膀。 “承欢,”我按住肩膀上的手指,“你比我更累,应该是我伺候你才是啊。” 身后半晌无语,忽的,他低头将脸颊埋进我的发间,在我耳边轻声道:“我错了……” 我一愣,心随即柔软起来,伸出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我柔声道:“傻瓜……” 承欢叹了口气,转过头亲吻我的掌心:“怕吗?我一定是吓坏你了……” 他的睫毛长长的,一下一下撩刮我的手指,痒痒的:“我不害怕,我只是担心……” “承欢,”我抬起头寻找他的眼睛,“那时你的反应太大了,我以为……” “什么事都没有。”承欢匆匆打断我,沉声重复,“什么事都没有……我承认,我的反应有点过激,但我只是……尤其厌恶这种事罢了……” “是很令人恶心,不过,这其实与我们无关……”我抬头望着承欢,发觉他原本就苍白的脸竟骤然变得血色全无,就连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愣了愣,不忍心再过多指责他如此轻贱人命,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指,柔声道:“算了,咱们不提了……好不好?” “嗯。”承欢勉强勾出了一抹笑意,低头为我洗发。 “你也进来,咱们一起洗,好不好?” …… 夜深人静,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不知过了多久,一轮明月竟悄无声息的照亮了大地。 月色清寒,在房间留下斑驳的光影。 身旁的呼吸声愈加粗重,我悄悄转了个身,借着月光,发现承欢的脸红得有些异常。 伸手去触摸他的额头,竟然烫的厉害。他发烧了。 我忙坐起来,想要为他拧些湿帕子降温,却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很压抑,甚至带着哭腔。 纤长的眉纠结在一起,潮红的脸痛苦不堪,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别……别过来……求求……求求……唔……不,不要……滚开!滚……” 他陷入梦魇了。 “承欢,”我忙拍着他的脸颊,轻声唤他,“醒醒,醒醒。” 他窒息般地仰起下颚,胸口剧烈起伏,却是怎样也叫不醒。 我有些着急,声音大了些:“承欢,醒醒啊!” “我杀了你!”猛地,他大喊了一声,睁开了眼…… 碧色的瞳孔迸射出波涛汹涌的恨意,我正对上他的眼,竟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仰躺着与我对视,各种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一划过,渐渐转为空洞,他张了张唇,声音晦涩:“我……发生何事?” 我抿着唇,伸手将他脸颊凌乱的发丝拨开,轻声道:“你发烧了,觉得难受吗?” 他怔了片刻,蹙眉道:“还好……” “嗯,”我笑了笑,转身准备下床,“你出了不少的汗,我去拿温水给你擦擦身子降温。” 手腕却被人拉住,我回头,看着承欢欲言又止的脸:“怎么啦?” “我……”他犹犹豫豫的开口,谨小慎微道,“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握住我腕子的手沁着薄薄的冷汗,我看着承欢憔悴不堪的脸,忽的心疼。 我摇了摇头,弯眼笑着:“没说什么,只是喊了一声,是做恶梦了吗?” 他闻言垂了眼帘,脸色微微松懈了些:“没有,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太舒服。” 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指,我一面下地一面道:“躺着别动,我去端些水来给你降温。” “谢谢……”他轻轻哼了一声,恹恹扭过头去。 我下了地刚刚端起木盆,却见承欢惨白了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一惊,一个箭步便冲到他身边。 他蹙着眉,抬起手臂掩了唇,匆匆含糊道:“要吐。” “啊——”我愣了愣,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木盆送过去,“快,吐在这里!” 他捂着嘴偏过头去,起身想要下床。 “行了!”我叹了口气,一把按住他,“你吐,我不看还不行吗?” 说着把木盆放在他脚下,转过身背对着他:“吐。” 身后窸窸窣窣了半天,才传来痛苦的呕吐声。 我偷偷转身,黯淡的月光下,承欢伏在床边不断颤抖的肩膀让人心疼。无声靠过去,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脊。 一个晚上,又是呕吐不断又是高烧不退,生生将承欢折腾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天色蒙蒙亮了,才好歹消停了一会儿。 找郎中诊过脉,无非是淋了雨惹了风寒,开了几味药煎了服下,总算是退了烧。 将承欢撑起来,我拍了拍他昏睡着的脸:“醒醒,吃了粥再睡。” 承欢软绵绵靠在床榻,大概药里面有安神的成分,听了我的话,努力了几次总算是把眼睛睁开。 他慢吞吞移过视线,看了一眼白莹莹的粥,随即皱了眉,声音虚得很:“不饿……” 我也皱起了眉,不由分说将羹匙塞进他口中:“怎么可能不饿?你吐了一夜,胃都空了。” 他有气无力哼了一声,闭着眼像是吞苦胆一般,将粥囫囵吞了下去,我赶紧又喂了一勺:“乖啊,多吃点。” 不过才喂了几勺,他便又偏过头去拒绝再吃,我叹了口气,拧着下巴尖将他转过来:“不行,再吃点才能睡。” 承欢张了张唇,似乎想说话,却猛地挺起身来趴到床边,又吐了。 我慌了,这一吃就吐怎么行?! 承欢却像是知道我所想,拿起手帕擦了唇,强打起精神对我笑了笑:“无碍的,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我看着他,眼圈因为呕吐的刺激已经泛了红,脸上毫无血色。鼻子一酸,我竟然有些想哭。 他忙坐起来,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不骗你的,我以前也总是这样,过不了三天就会康复,放心。” 我拥紧了他,发觉只是一晚,他便比以前更瘦了,心里更加难受:“你说的,不许骗我!你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当然,”他喘了口气,笑了,“我还有很多姿势,没有跟扶苏试过呢……” 这家伙!我轻轻将他推倒,盖上薄被,掐着他的下巴狠狠道:“等你好了,我非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哧了一声,闭了眼,声音飘忽:“求之不得……” 话音刚落,便昏睡了过去。 我慢慢俯□,手臂勾住他愈发细瘦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那心跳,一下、两下…… 第 47 章 承欢的眼泪 一闭上眼,马车前那不堪入目的场景便会不时出现在脑海。与野兽纠缠□的赤=裸身体,一声声刺耳的喘息呻吟…… 我绝不会相信这是巧合,更不相信有人会自愿在光天化日下上演人兽肉=搏。 到底是什么人要故意让我们看到?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存心要我们恶心一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不是变态就是疯子。 而承欢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了。 他不是迂腐懦弱的呆书生,更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少爷,他所经历的一切足够让他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除非,这是他的心结…… 如果是真的……我看着承欢在昏睡中依旧蹙紧的眉宇,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我告诉自己,不管是怎样都无所谓,我只会心疼他,而绝不会因此嫌弃他。 “唔……走开……”刚刚安静了一会儿的承欢,又开始挣扎呜咽起来。 我忙起身抱紧了他,手心揉搓着他的背脊,轻声哄着:“没事了,别怕,别怕……” 在我的不断安抚下,承欢慢慢松懈了下来,身体像是汲取温暖般靠近了我,猫一样轻轻蹭着。 我无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娘……娘……”他低低呢喃着,唇角挂上了安心的微笑。 心猛地一沉,我僵住了手指,再也笑不出来。 承欢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在意她? 只要有扶苏就够了,你不是说过吗? 距离夜府还有不到一日的脚程,我与承欢同样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我在挣扎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承欢,他的母亲其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有可能会狠狠伤害他。 我不愿意承欢再受到任何打击。 可我开不了口。 我看他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我看他一遍遍整理自己的衣领,我看他神经质地擦着靴上的细小浮尘,我看他对着铜镜不满意自己削尖的下巴。 我无法开口泼他的冷水。 “下巴这么尖,显得太瘦了,是不是?”他皱起眉,挑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会以为我过得不好呢……呼……” “糟了!”他突然猛地将铜镜拍在桌子上,痛苦道,“眼睛!我的眼睛!” “眼睛?!”我吓坏了,将正在吃的水果抛得老远,急三火四冲过去,捧著他的脸,“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看不见了吗?!” 他愣愣看着我,漂亮的桃花眼忽闪了一下:“我的眼睛……是绿色的,你看到了吗?” 废话!你当我色盲啊?! 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我弯着腰趴到椅子上,哀叹道:“是啊是啊,我看到了。” “那怎么办?”他忧心忡忡。 “什么怎么办?”我皱着脸。 “她认不出我怎么办?”承欢苦着脸,忧郁道,“我小时候,眼睛是黑色的,现在变成绿的,怎么见人?” 我有些郁闷,怎么从没见过你因为我患得患失啊?! 居然还没脸见人了?!之前顶着一对摄魂眼四处勾勾搭搭的人是谁?!敢情你之前见得都不算是人呗? 真讨厌!我愤愤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做娘的若是认不出亲生儿子,还算什么娘?眼色变了,身高变了,就算是毁容,她也该一眼就认得出来!” 承欢被我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我自认为伤害到他而打算道歉时,我发现他对我的话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人家此时,正在为向他母上大人献何礼物而唉声叹气…… “大便!”我大吼了一声,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只愤怒的蚕蛹。 “什么大?” “去屎啦!”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我猫在被子里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掀开一条细缝望出去。 正对上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承欢趴在床边,歪头笑着。 我气哄哄地撇嘴,刚要再次作茧自缚,却被承欢扯住手腕:“扶苏,我爱你。” “爱你个头,走开!”我拂去他的手,一骨碌滚到床内。 床头传来宽衣解带的声音,我眯起眼,抿着唇偷笑。 不消一会儿,薄被便被人掀开,我别扭地冷哼一声,换来承欢低低轻笑。 滑溜溜的身体从后方贴近了我,脸颊贴着我的脖颈轻轻蹭着:“嗯~~~~扶苏,生气了吗?” 我扭了扭身体表示抗拒和不屑,硬声道:“滚开啦!老色胚!” “色吗?”他拉起我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来回流连,喘息起来,“呵……嗯啊……嗯……色吗?” 被他的呻吟撩拨地汗毛直立,我随手狠狠掐了他一把。 “嗯!”他咬着唇将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嗯~~~~~还要……” “咬死你!”我扭头一口咬住他的唇,瞪着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恶狠狠道,“死妖孽,灭了你!” …… 门口的两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承欢伸手摸了摸那粗糙的树皮,发出惆怅的轻叹。 我伸出指头捅他的腰,低声道:“喂!多愁善感可不像你!” 他偏头对我笑笑:“走,被人发现就糟了。” “嗯!”我点点头,随他一起无声跃上夜府的房顶。 “那里。”我指了指不远处燃着灯火的柴房。 承欢看了我一眼,似是随意问道:“你如何得知?” 心里咯噔一声,我一边懊恼自己的多事,一边胡乱道:“猜的呗!我这么聪明,你说呢?” 承欢哦了一声,也不戳破我漏洞百出的谎言,边拉着我飞檐走壁,边随口道:“自打祖父祖母去世后,我便随母亲住在那里,没想到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好像在叙述某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却听得愁肠百转。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便被剥夺了姓夜的权利?从夜府的小少爷变成了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野孩子,一定很难受…… 不由得仰头看他,疏朗的星空下,他的侧脸风清月白,一片淡然。 突然便觉得,我其实误会了他很久。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他阴冷无常,我总认为他睚眦必报。 其实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字一般,那个龙飞凤舞的“欢”字,是如斯的大气凛然。 他最不会仇恨,他最习惯原谅。 伤害过他的人太多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东丹晗玥,林莫将军……还有很多肆意侮辱过他的人。能遗忘的他统统遗忘,忘不掉的便压在心底。 他阴冷无常吗?他睚眦必报吗? “承欢。”我拉住他,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被我撞得差点掉下房顶,忙抱紧我旋了个圈,足尖点地缓缓落于瓦砾之上:“嗯?” 我勾着他的脖颈,将他拉低,忽的啄了一下那剔透的唇,深情道:“我爱你!你要记得,这世上有个人很爱很爱你。不管你曾经、现在或是将来做了什么错事蠢事坏事,我都会无条件的包容你,一如既往的爱你,并且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他愣愣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连眼睛都不记得要眨一下。 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月光之下,十指慢慢扣拢:“你要记得,我们的手是要牵一辈子的,永远都不会放开。” 承欢,你要记得,就算连你的母亲也不要你,你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野孩子。就算连你的母亲也不爱你,你也不是没有人爱的可怜虫。 我爱你。 我抱膝坐在房顶等待承欢,仰望着淡淡的月光,心依旧沉浸在柔情四溢的海洋中。 我相信承欢,我相信他足够坚强。不,就算他不够坚强也不要紧,我会抚平他的伤口,我会擦去他的眼泪。 低头戳了戳脚下的瓦砾,发现那里有些松动。 不由得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笨,怎么不记得要偷看呐!傻瓜! 轻轻卸下了一块瓦,我捂着嘴向下望去。 烛火摇曳,房间内很安静。 我很快便寻找到承欢的身影,不由得愣住了。 他竟然跪在地上! 头低低地垂着,身体如雕塑般纹丝不动。 那个女人,承欢的母亲,就安然坐在他对面的竹椅上,翘着小指捏起茶杯盖,一下下刮着茶叶的泡沫。 连看都不看向承欢一眼。 胸口涌起一阵无名火,我慢慢收紧了手指,可恶! 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半盏茶时间,承欢微微抬起了头,轻轻喊了一声:“娘……这是孩儿为您选的茶,您认为……” “闭嘴!”女人忽地站起来,竟一下子将茶杯摔得粉碎。 砰的一声脆响,承欢的身体随着震了一下,低头看着流泻一地的茶水,闭了嘴。 女人似乎怒不可遏,漂亮的脸扭曲了起来,她低头俯视着承欢,压抑着怒火冷冷道:“抬头!不敢看我吗?!” 承欢立刻抬头,我看到他的眼含着隐隐的期待和不安,心都痛了。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她盯着承欢的脸,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笑了。含着笑意的弯弯眉眼,温柔极了。 承欢怔忪了片刻,满是受宠若惊的不安和惊喜,他盯着女人的脸,膝盖动了动,似乎想要靠过去,张口道:“娘……” 啪的一声!我的头皮跟着一跳!胸口噼啪燃起了怒火! 承欢被扇的偏过头去,他呆呆捂着脸,缓缓低下了头。 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谁让你回来的?!谁允许你回来的?!你是成心想要气死我吗?!你顶着这张脸来给谁看?!啊?!给谁看?!” 混蛋!这个超级恶毒的坏女人!居然敢打我的承欢!可恶!若不是因为承欢,我早就……揍你了! “说话!”女人疯了一样,上前推搡着承欢的肩膀,“怎么?连你也不屑跟我说话吗?真的不愧是父子啊!啊?!都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承欢被她推得不断后仰,手臂撑着地面,苍白着脸惶惶道:“不是的,不是的,娘……孩儿知错了,知错了……不要再……” “知错?!”女人的眼泪掉下来,她凄凄冷笑,“错?!你知错?!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承欢摇着头,眼里闪出隐不去的痛楚,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擦去女人脸上的泪痕:“不要哭了,曈曈会保护娘的……不要哭……” 女人愣了愣,任由承欢为她拭泪,历经沧桑依然娇美的脸陷入了恍惚,她呢喃着:“曈曈?我的曈曈……我的儿……” “娘……”承欢的眼眶居然红了,他跪着抱住了女人的腰,声音哽咽,“娘……曈曈会永远保护娘的……” “永远?”女人呆呆重复着,迷茫的眼突然间便恢复了狠戾,她扯着承欢的后领疯狂将他甩开,脸狰狞起来:“滚!你给我滚!马上滚!” 承欢被甩到地上,又立刻爬起来,几乎是跪着爬过去,再次紧紧抱住了女人:“不要!我不滚!我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离开娘了!曈曈知错了,曈曈不该丢下娘一个人不管!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滚!”女人淌着眼泪尖叫着,却怎样也甩不开承欢,她发疯地拿起桌子上宽宽的针板,狠狠抽打承欢的背:“你滚不滚?!我要你滚!” 厚重的木板将皮肉抽的啪啪作响,承欢却好像不知道痛,只是埋头在女人的胸腹间:“娘,我带你走!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离开这里,让曈曈带娘走……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女人力竭了,摇摇晃晃任由承欢抱着,森森地笑:“你会不恨我?你会不恨我?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受那么多……”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承欢忽的打断女人的话,自欺欺人地说着,“我怎么会恨您呢?曈曈最爱的,就是娘啊!曈曈最爱娘,娘也最爱曈曈,不是吗?” 他仰起头,雾蒙蒙的桃花眼满是乞求:“不是吗?娘最爱曈曈了……” “呵呵……”女人抖了抖肩,与承欢相似的眼睛含这怜悯,还有恶毒,她笑着开口,“爱?!我会爱你?!我……” 女人猛地睁大了眼,脸孔刹那间变得血色全无,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承欢,又凄惨地笑了:“好!我的好儿子……孝敬娘的茶真是好喝……” 话还没说完,她便痛苦地皱了整张脸。 承欢仰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女人,忽地,女人忍不住似的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洋洋洒了承欢满脸。 承欢呆呆承受了血雨,好半天才凄厉叫了一声:“娘!” 女人却闭上了眼,瘫软在承欢的怀中。 “娘……”承欢又小声叫了一次,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娘?娘?娘……” 我跳起来,迅速飞进屋子中。 承欢抬起血泪斑驳的脸,茫然的看着我。 他怀中的女人,已经咽气。 死于剧毒。 那毒,就藏在承欢送上的茶叶中…… 第 48 章 滥情的惩罚 世界上,有些感情,我是不能够理解的。 大抵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体会过。 譬如亲情。 我是个孤儿,从小便知道自己没有人可以依赖。 即使是这一世,我对爹爹的感情,也并不是单纯的亲情。 父亲或是母亲所代表的意义,仅仅是让我知道,我比别人少了什么。 我不自卑,也没什么心理障碍,我只是有点冷血。 我以为我是善良的,可当我看到承欢因为那个并不爱他的母亲悲痛欲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冷血的。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个女人还不如死了,她死了,承欢就可以无牵无挂的与我在一起了,过快乐幸福的生活。 可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我想过他会难过,可我没有想过,他会如此难过。 我真的很冷血。 在潜意识中,我甚至有些嫉妒这个女人,即使她死了。 我不知道如果死的人是我,承欢会不会为我如此伤心,不眠不休的为我哭泣。 一天一夜了,承欢抱着她从夜府闯出来,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就这样跪着,抱着冷冷僵硬的尸体动也不动,只是掉眼泪。 满脸的血渍被泪水冲刷出千沟万壑,他从来没有如此难看过。 他不眠不休,我便陪他不食不寝。 我也想过要去安慰他,可他满身孤绝的气息,满眼绝望的死灰,让人无法靠近。 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承欢才睁着水泡眼,这么许久以来,第一次看向我。可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伤人。 “不是你?”他问,“扶苏?不是你,对不对?” 我茫然看着他,因为他憔悴的模样心疼,更因为他对我的不信任而心碎,我倔强的不愿意否认,只是反问:“你认为是我下的毒?” 他静静看着我,复又低下头,眼泪滚落下来,滴在女人的脸上:“我不知道……” 然后过了许久,承欢埋葬了母亲。 然后,他跪在她的坟前,默默念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懂的话。 然后,哭泣和悔恨。 那天的太阳很大,晃得人眼花。我站在承欢的身后,突然觉得我们离得很远。 从来,他都离我很远。 第一次,在我还是平安郡主的时候,在我不爱他的时候,拥抱着我,说了喜欢我,然后离开。 第二次,在我逃到了望舒谷的时候,在我渐渐爱上他的时候,哭着说爱我,数度**缱绻缠绵,然后离开。 这一次,我已经很爱很爱他,我已经离不开他。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也很爱很爱我,他也同样离不开我…… 却在这一刻,我看着太阳底下他身影投出的小小原点,突然明白,他再怎样宠我无法无天,他再怎样如他所说深爱于我,我们之间依然有化不开的距离。 就如同他永远不会告诉我,他心底最隐蔽的秘密。就如同他睡在我身边,即使梦魇也艰难地保持着一丝清醒。就如同此时,他最伤心欲绝的时候,不会抱着我哭…… 我看着他在烈日底下软软瘫倒,一步步走过去,低头看他。 他闭着眼睛,除去满脸的泪痕和纠结的发丝不看,他此刻的模样居然安详。 我勾了勾唇,确定他毫无意识,才单手提起他血迹斑驳的前襟,拖着他晃晃悠悠地离开。 靴子在泥土中拖出两道又长又曲的沟壑,发出均匀的摩擦声。 我回头看他,他仰着脸,随着我的步伐晃动着脑袋,睫毛上的泪珠闪着太阳的碎光,一下下刺进人眼…… 点了承欢各处大穴,我将他放在客栈的床上,然后撂下床幔,遮挡严实后,进了东丹最大的茶庄。 承欢孝敬他母亲的茶叶,便是我陪他在这里购得。 刚劈倒一架茶,便有几个大汉跳出来,茶庄老板躲在后头喊:“这是哪来的野丫头,竟撒泼撒到本大爷头上了!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剑未出鞘,几个大汉便瞬间倒下,随着铮的一声,冷剑出鞘直指指着已经吓呆的茶庄老板,我冷冷看着他,淡淡道:“是谁让你下的毒?”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砰然跪下,努力了好半天才艰难出声:“葬……葬月……宫……真的不关我……” “还有谁知道?”我冷冷打断他。 “没了!”男人摆着手,盯着剑尖的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如抖筛似的乱颤,冷汗滚滚而落。 他怕的要死。 我知道,这是一条人命。 他不是蚂蚁。 男人还在苦苦哀求,我的思维有些涣散,听不大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求女侠饶……” 哧的一声。 温热的血液飞溅,如散落的红色花雨。 我侧过身体,冷冷看着茶庄老板死不瞑目的眼睛,瞳孔散的老大,眼白瞬间布满了血丝。 血腥味顺着鼻翼冲上脑袋,躲闪不及的一滴血溅在靴面,我皱了皱眉,竟觉得脚面如蛆附骨。 厌恶扯了布,单膝下蹲冷冷又狠狠擦拭。 身体猛地一顿,我想起阿蛮,他清醒的时候,每次都像这样又快又狠的夺人性命,因为他怕被血溅脏了衣服。 我曾经觉得他太过冷血,此刻我与他,竟再也不差分毫。 原来我此时满脸的嫌恶,不是厌恶别人,而是厌恶自己。 原来他也一样。 终究那一滴血,是怎样也拭不去了。 我闭了眼,握着剑柄缓缓起身。 我不后悔我杀了人,也许他是无辜的,也许他是被逼的。这些我都管不了,我只知道,我绝对不能让承欢知道,下毒杀他娘的人,是月奴…… 门口有轻微的声响,我猛地回头,周身杀气凛然升腾! 又猛地被浇熄…… 是承欢,一脸憔悴和着冷笑的承欢。 红肿的眼,蓬乱打结的长发,肮脏凌乱的外衣,靴子因为拖行而变得破破烂烂。 他歪着头,定定看着我,那眼神里全然的陌生,看得我胸口一阵阵窒闷。 他骗我?其实他没有晕倒?还是?他一直是能够冲破我点的穴道的,只是从前不想那样做罢了。 他武功的深浅,我从来不知。 不,他这个人的深浅,我自是从来不知的。 忽的,他垂了眼眸,握着手中的剑缓缓转身。 “承欢!”我忍不住大喊,“不要去!我知道这样说很过分,可是,你能不能为了我,不要去找他报仇?” 承欢侧着身冷笑,眼尾却悲哀地下垂着:“我知他是你深爱的男人,我知我在你心里永远比不上他,如果你怕我杀了他,你就先杀了我!否则……不要拦着我。” 我摇着头,心底犹如巨浪翻滚,我喃喃说着:“不要去,你打不过他,你去了……” “即便是送死!”承欢不再看我,他转过身去,恨恨道,“我也……” “不要你死!”我扔了剑,猛的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怎么办?月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的……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 被我抱紧的男人一动不动,冷笑混合着悲哀的声线传来:“你是不要我死?还是……不要他死?” 我一愣,抱着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我承认……我贪心,我自私!我不要你死,也不要月奴死…… “算了!”承欢猛然从我怀里挣脱开来,冷冷道,“我向来知道,这种问题问不得,更是毫无意义!” 他扭头看我,带着决绝的眼神让我心痛成灰,他笑着,这笑容在那憔悴的脸上分外突兀,他说:“我也向来知道,我承欢对任何人来说,从来都是那锦上添花的花,却永远不是那雪中送炭的炭。” 我怔住了,呆呆看着他,心里隐隐痛着。 为什么要这样说?任何人?对其他人来说,你承欢也许就是这样的存在。争抢着要得到,放在家里作为虚荣的炫耀,若是一旦失去了,会难过惋惜,却绝不会因此痛不欲生。 可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我摇着头:“承欢,我爱你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吗?我有多心疼你,你不知道吗? “爱?”承欢却挑着眉,冷笑着反问,“说爱我承欢的人太多了,那又如何?” 他扬起下巴,在空中划出尖锐的线条:“林莫说爱我,爱我便是把我当做狗一样来玩弄,这就是爱。嫖=客也说爱我,爱我便是在我身上发泄心底最恶毒的欲=望,这就是爱。就连那个楚歌……” “他也说爱我,从心底鄙视我厌恶我又高傲的怜悯我,看尽我的丑态来满足他心中对最下贱之人的幻想!这就是爱?还有你……扶苏……还有你……” 承欢笑着,碧色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却挡不住层层叠叠的悲哀:“你也说爱我,爱我便是让我连弑母之仇都不得报?这是爱吗?” 猛地一颤,我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这样做是错的。 可我没有办法,如果倒过来,是你杀了月奴的母亲,我也一样会这样做的啊! 这就是我滥情的报应!对每一个人,都有无法弥补的过错。 “你不爱我。”他说:“你同情我,你怜悯我,你多我一个不多,你少我一个不少。” “扶苏,那不是爱,尽管我太希望你爱上我,尽管我也想过,不如就这样装傻一辈子,就当你是爱我的,也已经足够幸福。我这种人,还要求什么真爱?可是……你不爱我,这就是真的。” 不!我爱你。我说过千百遍,你为什么还是不信?你到底要我怎样证明? “我知道,我娘她恨我。她折磨我,她看不得我好……”承欢吸了口气,望向远方,“可我也知道,她同样爱我。这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是真的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半夜赶了一章,orz,求原谅…… 第 49 章 不是不报 “这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是真的爱我。” 突然觉得分外无力。 真的无话可说,从我十三岁认识他到现在,已经快三年过去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这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一个人看清另一个。 我以为他是了解我的,因为他是我心中最善解人意的承欢啊! 可如今,他却说出这样的话,他说我与林莫那些人无甚区别,他说我对他的感情不是爱。 多么讽刺! 一千零一个夜晚的故事,可以感化一个暴虐的君主,却没有感动他…… 因为太过刺耳,所以觉得刺心。 承欢,你不是自卑吗?你不是认为没人会爱你吗?那就这样,我搭救不了你,我放手还不行吗? 很想任性,很想大喊着:“我很累,我TMD累得快要死了!我TMD再也不管你了!承欢,如你所愿,我不爱你了!承欢,如你所愿,你想死就去死!” 可我怕,我他妈的就是狠不下心来,我怕他就此便真的再也回不来,真的像爹爹那样,消失不见…… 再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从我身边离开!我要死死抓紧,我要拼了命的抓紧!即使身心俱疲,即使伤痕累累,即使指甲脱落,我也绝不放手……绝不! “我承认……”我抹了一把眼睛,发现不知何时已是泪痕满面,低下头匆匆擦掉眼泪,我的软弱不能在此刻显露,我要明明白白的阐述我心中所想,我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深吸了口气,我抬起头:“我承认如果不是我,月奴绝不会迁怒于你,你更不会因此失去……母亲。” 承欢背对着我,默默静立。 承欢,到底是谁不爱谁?为什么你一转身,我便感受不到你的任何爱意?那么冷漠,那么遥远……是你吗? 握紧了拳,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然而,非我所愿:“这是我的错,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爱我,你甚至可以杀我……可你,不能说我……” 一阵阵心酸涌上来,我不得不再次吸气:“你不能说我不爱你!你不能磨灭我对你的感情!如果我不爱你……” 偏过头,我说不下去了……从来没有这么悲哀过。 承欢,如果我不爱你,我为了什么要将自己逼到如此痛苦境地?我何不潇洒离开?我何不任你自生自灭? “明明很简单……”真逊!我恨不得将自己眼睛挖出来,告诉它不要再哭了!可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字字颤抖,“明明那么简单,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一直到死……这就是我想要的,很难吗?为什么会这样艰难?一点风吹便飘零摇摆,一阵雨打便破碎凌乱,这样经不起考验的感情,连我……也开始怀疑了……” “你伤心我可以安慰你,你无助我可以陪伴你,你难过我可以拥抱你……相爱的人,不就是应该这样吗?为何什么事都不与我说?两人同舟共济,再大的风浪也能挺的过去……为何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如此狠心的说我不爱你?!”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个两个……统统都在逼我!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好辛苦! 夕阳下的身影缓缓转过来,承欢的脸模糊不清。 在这个眼神冷漠的男人面前,我哭得像个傻瓜,他误会我冤枉我,可我却为他掉眼泪,我蠢得可恶! 捂着脸,我连话都说不清,像个小丑:“我明明……我明明爱你的,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你真的好坏!如果不打算相爱,当初为何要来招惹我?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到头来竟连一点信任也不给我……牵肠挂肚是假的吗?撕心裂肺是虚伪吗?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吗? 扔了寒光凛凛的剑,我从来就不想握着它!缓缓蹲下来,我抱着肩,突然好想蓝若溪。 若溪哥,你在哪里?我想让你背着我晃着荡着,我想趴在你的肩上哭到睡着,我想看你心疼着我的眼睛,我想听你笨拙安慰着我的话语…… 我想你了……若溪。 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最想你……我在乎承欢比在意你还要多,他却说我不爱他,那你怎么办?那你怎么办? 肩膀上的手指被另一只覆盖,承欢蹲下来,抱我了。 我闭着眼,额头顶着他的肩,眼泪唰唰流下来。 不要说话,承欢,我希望你此时不要说话。 因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一样觉得心酸。 承欢没有说话,抱着我的手臂却越收越紧。 突然又反复无常的想,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这样过来抱住我,是什么意思? 是心疼还是怜悯? 我在心里冷笑,伸手便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握着手腕,拉进怀里。 他用身体围住我,让我退无可退。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捧起我的脸,不停地吻我。 眼泪刚刚滚落,便被他吻掉:“我不该那样怀疑你,我不该说这种话来伤你……原谅我……” 心果然更酸了,好像更加委屈,我哭着拼命挣扎。拉扯之间,承欢狼狈倒地,我扑倒在他身上,想要爬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压在身前。 后脑被手掌按着,他抬起脸,红肿的眼睛渐渐靠近,眼睑合上的一瞬间,和着咸味的唇贴上我的。 我挣了一下,在他唇间喘息:“如果我有原则,如果我有自尊,如果我还有一丝理智,我就应该果断推开你,我就应该潇洒离开你……” 承欢缓缓睁开眼,碧色的眸子静静凝视我。 我苦笑着看他,从饱满的额头流连至嫣红的唇,我低下头,在狠狠吻上他之前,恨恨道:“可原则、自尊、理智,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为了这个人,我的眼泪白流了,我的委屈白受了,我的心白疼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承欢答应与我一起回望舒,再也不出谷,在那里过完一生。 回去的时候,快马加鞭。 我知道,要承欢放弃此等仇恨有多难,所以,我不允许一点意外发生。 月奴,希望你好自为之。 不要,将我们推到无法回头的对立浪尖。 最先出来迎接我们的,居然是清儿。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入谷必经的小路上,好像等了很久。 回来之前并未提前通知,所以有些意外,我笑着与她拥抱,却发现她不似之前的欢脱。 冷如冰锥的目光直指承欢,清儿冷声道:“你杀了我爹,是不是?!” 一句话几乎让我当场呆住,随即脑袋轰的一声,我几乎忘了,。杀害清儿爹爹的,正是承欢啊! 承欢却显得冷静多了,他只是怔了怔,随即道:“抱歉,清儿的父亲是?” 清儿的眼睛满是悲痛,一字一顿:“镇龙镖局,李牧!” “不认识。”承欢跳下马背,扶着马鞍将我接下来,回头淡淡道,“我杀过的人很多,但清儿的父亲,我并未听说。” “可是……”承欢顿了一顿,声音波澜不惊,“也许,是顺手清理的,也说不定。” “你?!”清儿立起眼睛,周身杀意崩现。 “清儿!”我忙挡过去,昧着良心道,“你先冷静一下,也许是误会也说不定。承欢与你爹爹无冤无仇,怎会杀害他?” “师傅!”清儿大喊了一声,双眼布满血丝,“那人已经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当年杀我爹爹的,就是这小倌出身以色媚世的承欢!” 她拔出剑恨恨指向承欢:“当年,就是因为爹爹无意间撞见他杀人,于是他便痛下杀手,将我们镇龙镖局的十几个叔叔统统杀害,弃尸荒野!我爹爹侥幸未死,他竟穷追不舍,以毒针夺我爹爹性命!” 承欢转过身来,似有所想地看着她。 清儿语气悲怆,圆溜溜的双目涌射着无边的愤恨,她字字泣血般逼问道:“说!是不是你?!” “是。”承欢静静面对清儿,想了一会儿,道,“经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没错。” “啊!”清儿大吼一声,眼泪跟着流出来,“那就接招!” “清儿……”我弱弱喊了一声,却没有理由阻止她。 只是犹豫之间,闪着寒光的剑便毫不犹豫直刺过去,承欢的身子一顿,剑身蓦地插=进=身体。 眼前一阵眩晕,我失声痛呼:“承欢!” 清儿也愣住了,清醒过来后,她哭着大喊:“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还手?!你这样做我也绝不会感激你!” 承欢原本就憔悴的脸更加苍白,他难以承受的晃了晃身体,咬紧牙关,手掌握着锋利的剑身,猛地用力向外一拔! 嘶的一声,我周身的毛孔都跟着颤抖起来。 血水喷射而出,炫美如虹。 承欢捂着胸,指缝间血水不断涌出,他踉跄退了一步,灰着脸喘息道:“我欠你的……自不会还手。若是不能消你心头之恨……你大可以刺到满意为止……” 清儿痛苦摇了摇头,狠戾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她说着便再次握紧了染满血珠的剑,颤抖着提了起来…… 第 50 章 若溪不见了 “别……”我弱弱喊了一声,挡在承欢前面,“我知道这样很过分……可我求你……清儿,算我求求你,留他一条命……留他一条命……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师傅……”清儿的眼泪流下来,她悲痛望着我,“师傅……你便不能失去他……可逆知道这个人让清儿失去什么了吗……我爹,我娘,我的家,我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毁了!都被他毁了啊……我怎么能放过他?我怎么能?” “清儿……”我望着清儿的眼泪,再也说不出话。 她的痛,我怎会感受不到?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不能失去承欢。 “清儿……”我呢喃着,“求你……” “扶苏,”肩膀被一只颤抖的手握住,承欢费力将我揽到一边:“不要为我求情……” 我抬头顺着他的肩膀望过去,他的侧脸又灰又白,睫毛不堪重负的半垂着,随着粗重的喘息不断颤抖。 承欢微微弓着背,捂着胸口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抬起脸,扭头看向清儿,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他一手捂胸一手按着我的左肩,然后屈膝,缓缓跪下。 心倏忽疼痛,我偏过头去,默不作声,右手握紧了搭在我肩上,用来支撑身体的手,冰冷的,发着抖。 “对不起,请您原谅,”残烛般声音在耳边响起,承欢垂着头,缓缓道,“我知道这种抱歉……毫无意义。我知道……清儿失去的,再也回不……来。我承认我杀死你……父亲的时候,并没有片刻的犹豫,甚至……从来没有一丝愧疚……” 我看到清儿愣怔的眼中,又涌出复杂的情绪,混合着流不尽的眼泪…… 承欢突然抬起头,半垂的眼帘也费力睁开:“你应该……恨我……如果你杀了我,我毫无怨言……” 掌中紧握的手指愈见冰凉,仿若生命,在我手中渐渐流逝…… 清儿僵着身体,向来爽利的脸庞露出痛苦的抉择。 忽的,她猛地提剑挥来,寒光凛凛的剑尖擦着承欢的脸庞划过。 一缕乌黑的长发晃荡着缓缓飘落。 清儿的声音寒冷如冰:“我已经为父亲报了仇,在我心中,这个叫承欢的人,已经死了。” “清儿……”我感激又心疼的望着她,“谢谢你……” 清儿闭着眼,缓缓摇头:“师傅,原谅清儿不能再陪伴左右,清儿就此告辞,后会无期。” 她说着飞身上马,毫不犹豫绝尘而去。 “清儿!”我在身后大喊,到了唇边的挽留,却变成了默默的祝福,“保重……” 清儿,你一定要保重。 师傅,对不起你…… 身后有轻轻的声响,承欢垂着头缓缓向前倒下,我冲过去,在他倒地前抱住他。 他垂着手臂跪在地上,下巴绕过肩膀垫着我的背,尖刻得好似刀刃。 我擦掉眼泪,用力按住他胸口的伤,在他耳边轻声道:“承欢,你很勇敢,你很担当……我为你骄傲。” 肩膀上的脑袋微微动了动,承欢似乎在微笑:“谢谢……这样的赞美……我很喜欢……” 他转过头来,微微阖动的唇贴了贴我的侧脸,轻弱地好似微风拂过:“扶苏……谢谢。你为我……求情……时候……” 他忽然略略抬起手来,费力捂着心口:“这里……真的快碎了……” “不许碎……”我抱紧他,脸颊埋进他的发间,“给我好好活着。” “好……”他重重垂了头,声音弱如蚊蝇,“从此……为扶苏……活着……” “笨蛋,为自己才是……” “好痛……” “啊!欢欢你一定要挺住啊!不要晕不要晕千万不要晕,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你……按得我……好痛……” “啊?什么?!呃……那个……对不起……呵呵、呵呵。” “帮我……点穴……” “嗯?点你?!” “呼……止血……” “啊……哦!” …… 回到望舒的时候,极乐和东丹晗玥并排冲出来,如同押解囚犯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又挤又蹭又摸又亲,我严重怀疑自己被两只脱线的兔子包围了。 极乐这样的少根筋忍忍也就算了,东丹晗玥白着一张傲娇的小脸蛋也不学好,拽着我的胳膊差点将我膀子扯掉,痛得我忍了好久才没有将他一巴掌削飞。 还是阿蛮稳重,就算傻了也遮不住冷酷妖艳的王者气质。木着一张脸往门口一坐,愣是散发出人畜勿近的气息,连小狗见了也不敢随意撒尿占地。 一见到我,总算柔和了脸色,散发出满眼的温柔。款款起身走到我身边,吊着眼睛向两边淡淡一瞥,那两只脱线“兔子”立刻缩着肩撒了手,主动把我献给“大王”。 “臻,”阿蛮皱着漂亮的眉毛,一字一顿道,“去得,太久,担心。” 我咬咬唇,在他胸口蹭了蹭脑袋:“错了,别生气,爱你。” 承欢趴在马背上虚脱闷哼:“要……死了……” “啊!”极乐的尖叫,“承欢哥你屁股怎么了?为什么趴着?快让我看看,是不是生疮了?” “救命……”不知怎的,承欢的声音居然比刚才有精神了许多。 “血……”东丹晗玥弱弱的声音。 “什么?!”极乐立刻稳重起来,华佗上身,指挥东丹晗玥,“晗玥,把承欢哥抬下来,快!” 东丹晗玥一边挺着小身板手忙脚乱地抗承欢,一边不忘和极乐争执:“小极乐,请叫我晗玥哥!” “唔……”承欢仰着脸闷哼,声音直发颤,“别顶……那里~~~~嗯……痛……” 我听得汗毛直立,YY无限: 承欢:“晗玥,别顶那里……嗯~~~~” 晗玥:“这里?嗯?” 承欢:“啊~~~~啊~~~~~不要……” 晗玥坏笑着用力顶了顶:“不要?你确定不要?!” 承欢:“不要……啊~~~~不要……啊啊啊……要,还要!啊啊啊……” …… 咻!我滴口水啊! “扶苏,醒醒。”阿蛮两个字两个字的蹦着将我叫醒。 “不可能!”眼看东丹晗玥扶不住欲倒,极乐忙从另一边架住承欢,“晗玥就是晗玥,不是哥哥。” “唔……”承欢再次皱眉闷哼,脸颊淌着汗珠…… 因为极乐的分担,东丹晗玥舒了口气,隔着承欢与极乐对吼:“为什么?我明明比你大,你称其他人哥哥,为什么偏偏喊我名字?!” “唔~~~~~~”可怜的承欢,呻吟被自动忽略。 “因为你不像哥哥,什么都跟我抢,比弟弟还可恶!”极乐快速吼回去,顺道瞥了承欢一眼,瞬间板起严肃嘴脸,掰过承欢虚汗淋漓的脸,“深呼吸。” “呼……呼……”承欢喘着气,睫毛抖啊抖。 “极乐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哪里有跟你抢?分明是你事事都要与我作对!” 我看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东丹晗玥如此精神奕奕的模样。 “好痛……”承欢抖了一下,眼睛快睁不开,“不要……唔……碰……痛……” “分明是你看不得我快活!”极乐立起眼睛,“东丹晗玥你轻一点!承欢哥的伤口都快被你弄裂了!” “啊~~~~还有你……”承欢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在晕厥之前被两个人吵吵闹闹地拖进屋子…… 片刻……呻吟不止…… 我闭上眼,默哀……还有,YY…… 被阿蛮牵着进了里屋,我里里外外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蓝若溪。 我掰过阿蛮的脸,连说带比划,在下巴处摆个尖尖的V字,我问:“阿蛮,若溪,下巴尖尖的那个若溪,在哪里?” 阿蛮皱眉,有些生气的摇头:“我,不傻。” 我对他吐吐舌头,阿蛮摸了摸我的脑袋:“若溪,他和,师傅,出门。” 师傅?!蓝若溪的师傅? 我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左手神剑——袁桥,便是蓝若溪的师傅! 可是蓝若溪已经被挑了手筋逐出师门,为什么袁桥会再来找他? 一定有阴谋! “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师傅为什么来找他?若溪哥有没有说什么?”我匆匆问道。 阿蛮张了张嘴,有些跟不上我的语速,神情焦虑起来:“我……我……” 我吸了口气,微笑着,慢慢道:“阿蛮,不要着急,我慢慢问你噢!” 阿蛮舒了舒眉,点头:“说。” “若溪,和师傅,什么时候,出门的?” 阿蛮想了想:“昨天。” “嗯,”我点点头,握着阿蛮的手,“若溪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回来。” 很快?可是一天过去了,若溪哥却没有回来! 我的心咯噔一声,若溪哥,你千万不要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美了指甲,打字速度变成了乌龟在爬……好痛苦好痛苦……大大们久等了……半夜更新…… 番外之若溪 有关父亲的记忆,一片空白。 母亲从来不提他,我那时还小,居然懵懂到根本不知世上还有父亲这种生物。 对于母亲的印象,也已经很淡了。 只记得破败的小茅屋,默默流泪的女人,面容模糊。 根深蒂固的,我害怕见到女人流泪。 现在想来,她大概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因为常常有不认识的叔叔到我们的小茅屋,带来些吃食,再给我一个铜板,打发我出去买糖人。 每天,我都欢欣等待这样的时刻。因为饿肚子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因为那糖人真的很甜很甜。 再回忆,却是满心的苦涩。 有时候,记忆真的很神奇。本以为忘却的,抽丝剥茧的回忆下去,居然想起很多事情来。 冬季对于贫穷的人们来说,真的很难熬。尽管那雪花公平的向所有人展示它的美丽,我却没有欣赏它的心情。 对于饥饿的我来说,连这种欣赏美的心境,都是奢侈的。 没有叔叔到来的日子,我便与路边的野狗野猫争抢食物。 记忆里没有被人嘲笑的印象,大概,嘲笑与讥讽对那时的我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与饥饿相比,人性的自尊真的一文不值。 那天下着雪,很冷。 路边有穿着红袄的孩童在嘻哈玩闹,哦,这样想来,大概是过年的日子。而我之所以记得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每人都在吃着香喷喷的包子。 用油皮纸包着的,在寒冷的空气中,散着热腾腾的雾气,很香。 极其诱人。 若我不是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而且生的又瘦又小,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抢过来。 雪很大,迎风的墙角已经堆积出一人多高的积雪。 我在积雪中掏了一个洞,蹲在里面等待。 等着他们用包子来戏谑我,捉弄我。 以前我们便总玩这样的游戏,他们拿吃剩的饼掺着烂泥给我吃。 或是在我面前吃着好吃的苹果,将果蒂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躲在角落里等我拾起之后,再突然跑出来哈哈大笑。 一开始,我很怕,我以为他们要夺回去,便囫囵着吞下去,噎得咳嗽不止。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只是要笑一笑,不会真的与我抢,便安心许多。 果然,我只等了一小会儿,他们便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包子,我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生的小杂种。” 有人这样喊我,其他人便跟着哄笑着。 “想吃吗?”其中一个将那包子举到我眼前。 我快速点头,那些人便又大笑。 “吃!”他们只是将包子扔的老远,居然没有过多的为难我。 包子被投进雪地里,骨碌碌滚了一圈,沾满了雪沫。 我跑出去,拾起来便是狠狠一口。 人群霎时轰然大笑起来。 “傻瓜!哈哈……” “蠢死了!连雪球也吃!哈哈……” “哈哈哈……” 包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皮,里面裹了一只圆滚滚的雪球,猛的咬一口,牙齿被冰得生疼。 关于雪,真的有太多冰冷的回忆,就像我的体温,无论如何也温暖不起来。 那时我只是觉得好凉好痛,并没有任何被耍弄后的屈辱。虽然冷得直打颤,却舍不得扔掉那雪球包子。 可是后来,当我在众多小公主面前,被扶苏脱光了衣服塞进雪人的时候,又冷又痛的,除了身体,还有心。 教会了我羞耻之心的,是师傅。 师傅是在我挤出包子中间的雪沫,打算吞掉包子皮的时候出现的。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稳稳按住了我细瘦的胳膊。 “孩子,扔了它。” 我仓皇松手,太痛了,我的手变得毫无力气。 他告诉我,人要有人的尊严。 这句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的母亲,只会哭泣。 最重要的是,他让我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要带我走的时候,我却突然为难起来。包子和母亲,让我无法抉择。 后来,母亲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去世了。 我以为她会一直哭泣到我长大,却没有。 她走了,遗容很祥和,美得像仙女。 她的死,被我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一直十几年后的今天,当我再次面对师傅,突然间便遍体生寒。 我甚至不敢问,我的母亲,她是怎么死的? 答案,不会是我想知道的那个…… 师傅牵起我的手,他告诉我:“从此,你便是蓝若溪。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替代他。” 我便跟他走。 也许是为了能吃饱,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是这世上,第一个与我这样说话的人。 没有戏谑没有讥讽没有轻蔑。 像是一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小男人。那样郑重庄严到让人想要流泪的语气。 师傅的话不多,却字字铭刻我心。 师傅不喜欢笑,我却很依赖他。 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他给了我一种类似父亲的错觉。 我的记忆中,师傅是比父亲要真实亲切得多的称呼。 尽管后来我很快明白,他只是在利用我。 但这,并不妨碍我崇拜他。 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武功剑法,教我谈吐礼仪。 严格到苛刻,就连一举一动也不容有二。稍稍出错,便是狠狠鞭打。打的时候很痛很痛,却奇异的从来不留下一道伤疤。 大概一两年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容貌相似的孩子,他叫蓝若溪。 是一个很秀气漂亮的男孩,眉间一颗艳红的朱砂痣,带着官宦子弟特有的骄矜。 看到他,我便明白,师傅为什么不肯在我身上留疤。因为蓝若溪的身上,从来没有疤。 男孩仰着下巴不屑看我一眼:“你永远不要妄想替代我!父亲很快找来,会让你死的很惨!” 尽管此时他已是枷锁缠身,狼狈不堪,却依旧那样高高在上。 他的高傲心气,我大概永远学不来。 师傅狠狠鞭打了我,因为我一时畏缩的眼神。 “你就是蓝若溪!你就是慕容左丞相蓝景风唯一的儿子!” 我早就不会因为疼痛而哭泣,却习惯在挨打之后长教训。 我努力观察那个男孩子,学他骄矜冷笑的眼神,学他身陷囹圄却依旧规范的吃相,学他恐惧绝望到流泪却忍着不出声的模样…… 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就是他。 甚至替他悲哀压抑痛苦,心里着了魔似的,忍不住酸楚。 师傅却笑了,他为我贴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人皮面具,温和对我说:“若溪,去,回到你的家。” 点上朱砂的那一刹那,就好像灵魂的互换。 我再也没有自己,我要替那个男孩走完属于他的一生。 我有了“父亲”,有了“母亲”,作为蓝家几代单传的血脉,他们很疼我。 我真的代替了他,甚至没有受到一丝的怀疑。一想到这,我便在无人的深夜冷笑,就像那个真正的蓝若溪。 柳家扶苏,是一个任性跋扈的女孩子。 我从来都知道。 蓝景风把她的画像拿给我端详,询问我的意见。 同意,我无所谓。 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有几个不是此等霸道? 再说,我们曾经见过一次。 那时我刚到蓝家,她不过几岁,穿着一身翻毛袄,小小的一团。眼睛又大又圆,头发细细黄黄,脸颊肉鼓鼓的模样,很可爱。 她大概话还说不全,扯着我的指尖,软软叫着“蝈蝈”。 我给她一颗糖,她便咯咯笑着,眼睛弯起来,像天边的月亮。 我以为我们是有“交情”的,却并没用想过,这所谓的“交情”,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知道,师傅是为皇上效命的。 所以蓝景风被抄家,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 树大招风,必然的结果。 毫无悬念的,我活了下来。 却是以奴籍的身份留在柳府。这是师傅的第二步棋,或者说,这是皇上的第二步棋。 那个软软小小的女孩,已经长大到会作弄人的年纪。 笑起来依旧好看至极,却隐隐带着鬼灵精怪的童真恶毒。 深夜睡熟的时候,被一盆冷水浇醒。 抱着水盆的人一脸无谓:“这是小郡主的吩咐,你就受着。” 第二天,女孩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睡得如何? “很好。” 我以为她会满意这个答案,却不知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群呼啦啦冲进来,我茫茫然被人按倒,肩膀脸颊贴着地面,我听见女孩委屈尖锐带着哭腔的声音:“这个贱奴想要轻薄扶苏……” 受刑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疼痛的滋味,人永远适应不了。原来师傅曾经的惩罚,其实很轻。 我痛得晕厥过去。醒来后,女孩笑意盈盈的脸蛋,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去,见到了天上的仙女。 待回过神来,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疼吗?若溪哥哥?”女孩歪着头,巧笑倩兮。 渐渐复苏的疼痛让我战栗不止,艰难吸了口气,我缓缓道:“不疼……” “那便再打!”女孩突然变得愤怒,那狠戾的模样,真的不像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 “疼吗?”周而复始的问题,却让人不敢忽视。 我看着她,慢慢点头:“很疼……” 女孩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笑得开怀:“怎么疼也不说一声?就让扶苏来照顾若溪哥哥,好不好?” 我别过脸,点头闷声屈服:“谢谢……” 迎面便是始料不及的一巴掌,打得我愣在当场,脸颊已经察觉不出痛,我望着女孩愤怒的模样,鼻子突然很酸。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却在那一刻,有迫切流泪的冲动。 几乎是咬牙切齿,女孩恨恨道:“为什么要说谢谢?!扶苏最恨那些虚伪的人!” 我张了张口,却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悲哀从脚底一点点升腾,蔓延全身。 多想回到那些不知屈辱为何物的日子…… 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柳府被皇上铲除。 一切却在女孩死而复生之后,发生变化。 一样刁钻跋扈,一样霸道无理,却又有些不同。 会冷冷的审视我,看得我无所遁形。会不动声色的激怒我,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突然收手。 笑意盈盈依旧,却又似乎带着不为察觉的冷漠。 甚至,我竟觉得她不是一味的恶毒,居然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看到有人想要伤害她,心居然揪了起来。 看到她那么在乎其他男子,居然有些泛酸。 我一定是疯了。 辗转反侧的时候了,房门被理直气壮的踢开。 “若溪哥哥……” 她鬼鬼撒娇假哭的模样,很可爱……明知道是假装出来的,却忍不住想要抱她哄她。 那暖暖的红糖姜汤,从胃里一直暖到心中。 居然会晕车。在我怀里迷迷糊糊的睡着,嘟着唇,傻傻笑着,鬼迷心窍低下头啄了她的唇,心怦怦跳着…… 从未有过的激动,我以为我的人生只是一汪死水,却居然泛起如此涟漪…… 时而霸道,时而可爱,时而亲近,时而遥远。 我渐渐看不透她…… 无法自拔的同时,又可悲的明白,她只是在利用我。 因为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她才会温柔撒娇。 因为变得在意,她眼神中泄露的一点点算计,我都能够轻易捕捉。 可这一切,都不妨碍我爱上她…… 我真的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卡文,先上一点小番外……对手指…… 番外之若溪(下) 自从被逐出师门,便再也没有见过师傅。 对于师傅,不是没有愧疚的。 他费尽心思培养了十几年的好徒儿,只为了一个女人,便背叛了师门。 而且走得义无反顾。 所以在他废掉我左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丝毫怨言。 在我心里,就算师傅要我的命,也是应该的。 只是那时,我还不能死。 扶苏还需要我的保护,即使皇上不再追究,可太后和师傅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我必须活下来。 左手已经不能动,按了按手腕,背脊立刻窜上阵阵寒意。我清晰的感觉到那断了的手筋收缩在一起,而且越来越短…… 慌乱和无助涌上心头,我没了武功,又怎能保护得了她? 然而已经顾不上多想,趁着夜深,我逃了出来。 他们以为我受了那么多的酷刑,必定连路也走不得,因而松懈。殊不知,意志有时真的可以左右身体,我咬着牙只等这一刻。 好在师傅没有同时废了我的右手,对付一般的小喽啰,还绰绰有余。 现在想来,向来严谨的师傅,又怎会为我留下如此大的漏洞? 怕是在有意放我一条生路。 逃跑的时候,必然要杀人。我忽然记起扶苏说过的话,她不喜欢草菅人命。她总是霸道冷情的模样,却还是太善良。 万事我都想由着她。可下手时还是没有留情。虽然他们是我名义上的师兄弟。 我不杀他们,改日便会死在他们手上。 我死了不要紧,可扶苏怎么办? 她总是故作坚强,其实心里是很软弱的,像猫一样敏感脆弱。一想到要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飘零,处处受伤,心就抽痛起来。 即使我死了,也要在闭上眼的前一刻,确定她会幸福的活下去。 牙行非人的日子,支撑我挺过来的,就是对她日以继夜的担忧。 也曾经拖着摔断的腿想要逃出去,被捉回来毒打,手筋脚筋全部切断,再也动不了,就连吃饭,也要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进食。 这些人,我曾经动一动手指便可以要他们的命。 如今…… 不是没有绝望过,死是最好的解脱。 牙郎怕我自杀,损失了银子。将我綑的牢固,除了一日一次的进食时间,口中时刻塞满了脏兮兮的烂布。 可我若是真心想死,总是有机会的。 但我还没有看她一眼,我还不知道她是否平安,怎能放心去死? 我跪在地上,扯了缠腰的宽带,双手恭敬捧上。 我本想喊一句师傅。但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我早已经失了这种资格。 师傅还与从前一样,冷冷从我手中抽走腰带,不说一句挥下来。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做错事,师傅都扯了我的腰带来罚我。 第一次,我暗暗高兴:这布作的腰带,再怎么用力抽下去,都不过轻飘飘有如搔痒。 可那一天,我哭得嗓子都哑了。 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看到腰带,就忍不住发抖。 这一次,当腰带挥舞着下来,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竟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第一次是因为身痛,这一次是心疼。 太轻了,是真的轻飘飘有如搔痒。 他老了…… 师傅的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他是真的老了。 他无儿无女,只为皇族培养了一批批冷血的暗卫,他以太监的身份伺候了慕容的三代君主,他为慕容付出了一生。 现在,他老了,再也没有心力为皇族出谋划策,再也没有体力替皇上挡剑迎枪。 于是,告老还乡吗? 只是,他还有家吗? 腰带一下下抽打在身上,我听见师傅愈见粗重的喘气声。 我尚无痛感,他却已经打不动了。 这到底是谁在惩罚谁? “师傅……”我抬起眼,想要让他停下来,却正对上他落寞的眼,话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我像小时候一样皱着脸,边瑟瑟迎着抽打,边自我反省着:“若溪知错了!师傅教训的是!若溪知错了!师傅打得好!” 师傅终于住了手,我匆忙站起来扶住他。 他甩了甩袖子,冷着脸背过手去。 以前,他冷着脸的模样总是让我心惊胆战。如今,却像在看小孩子闹别扭。 他肯用腰带抽我,便是肯认回了我这个不孝徒弟。 师傅拍了怕我的肩膀:“结实了不少,终于长成大人了。” 印象中,除了交代任务,师傅从未说过这样平凡朴实的话。那神态语气,就像是一个父亲对离家多年的孩子…… 我怔忪着,心里又酸又暖。 于我,师傅就是父亲啊! “若溪,为师做完这最后一件任务,便可告老还乡。” 我常常觉得自己会短命,我总是怕我不能够陪伴扶苏到老。到时候,她成了老太婆,又怎么再找一个人来爱她? 可能由于这个缘故,对于扶苏身边的男人,只要是真心疼爱扶苏的,我强迫自己去接受。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她也不会孤独寂寞。 师傅又给我讲了许多事,居然包括我的身世。 这种类似的问题,我从未纠结留心过。 我的父亲是谁,与我来说,无关痛痒。 原来我的母亲曾是名噪一时的名妓,不论是文人雅士还是官宦子弟,都争相追逐。 名妓爱上了丞相之子,本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孰知竟连野鸡也做不成,在破旧的茅屋里了结一生。 丞相之子很快另觅新欢,门当户对、喜宴喧闹。一年之后喜得贵子,取名若溪,大摆筵席。 他早已忘记曾经与之信誓旦旦的名妓的模样。他更不会知道,在寒冬腊月皑皑白雪之中,有个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手足冰凉的孩子。 这个孩子,没有名字。 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我闭着眼,努力回忆与蓝景风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只知自己是假的蓝若溪,却不曾想,他是我真正的父亲。 回忆太少了,带着谨慎与防备的心小心周旋,已经让我无暇顾及不属于我的亲情。 若是当时知道,他便是我的父亲,我会同他更加亲近些吗?还是,因为娘亲而恨他入骨? 这样说来……我的父亲母亲,甚至是那个叫做蓝若溪的弟弟,他们的死,多多少少都是我造成的。 而坐在我身边,我视他如父的人,正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我是该跳起来愤怒用剑对着他,嘶吼着血债血偿。还是该宽悯地流泪,饶恕这个作恶多端的人? 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觉得累。 望着天边的夕阳,我不着边际的想着:扶苏该回来了?好多天没见,实在是太想她了,旅途奔波,一定累瘦了。 “师傅,做完这任务,你要到哪儿去?” “四处去看看,多去一些年轻时想去却没有时间去的地方……” “不如,”我想了想,“跟徒儿回家。” 扶苏会同意的,她那么善良。 师傅微笑着:“不了……” 过了许久,又加了一句:“不必担心我。” 师傅离开的时候,背影是洒脱的。 夕阳已经开始落山,最后看了师傅一眼,我牵过马,转身朝望舒走去。 第 51 章 围攻葬月宫 月奴疯了,我甚至不能理解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让承欢受伤,却又不杀他。请使用 对承欢的母亲投毒,却又不泯灭证据。 甚至,我猜得出来,马车前那让承欢饱受刺激的不堪一幕,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若溪哥是受了伤回来的,伤口很深,几乎透了肩,血涌如注,却并不足以致命。 我问他是谁做的,他却不说。 我便知道,一定是月奴。 很快,极乐那边也出了事。 上山采药回来的时候,哭的眼睛都肿了。 回到家便拿了剑冲出去,累得我满头大汗才把他制住,捆起来扔进房间内。 他像只愤怒的虫子一样疯狂挣扎,我戳着他的额头,问:“中了什么邪?” 他瞅了我一眼,杏核眼瞬间又溢满了泪,他哭着:“师傅死了!” 我一愣,极乐便一头拱进我的怀里哇哇大哭,像个孩子:“师傅死了!那个人害死了师傅!极乐要替师父报仇!” 心猛地一沉,我闭上眼:月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真的想要所有人都恨你吗?你真的想让所有人都与你为敌,不共戴天吗? “主人……”极乐哭得不停打颤,“你一定要为师父报仇!主人!好不好?你替极乐为师父报仇!好不好?” …… 在外面,他树敌亦愈来愈多。 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他葬月宫逐个惹一遍,很快激起了众怒。 武林上下同仇敌忾,从未如此统一过,誓要消灭葬月宫,呼声愈演愈烈。 中秋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赏月。 承欢和若溪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极乐被我晓之以理安慰了大半夜,又任他又抱又摸了另外半夜,才好歹打消了马上杀出去的想法。 阿蛮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不过还是不大愿意说话。我知道他的脾气,越清醒的时候越是冷酷,除了与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笑。每天又穿回了一身黑,除了练武,大多时候都是静坐,深沉的可怕。 以前他傻傻的时候,我闲来无事为他做了很多发型,现在再也没那个机会了…… “阿蛮,”我捅捅他,啃了一口月饼,“喂!不要这样严肃嘛!看着你,我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长长的剑眉微微皱着,阿蛮酷酷侧头,用眼角斜斜看我:“那便不要看。” “你变了!”我不满撅嘴。 他不动声色。明明大家都是坐着,他仗着自己比我高,冷眼俯视我。 我哼了一声,站起来,蹭到他身边,大咧咧抬腿儿跨坐在他的膝盖上,他向后仰了仰,我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许他动。 他仰脸看我,妖眸如漆:“下去。” 语气还是很冷淡,眼底却有温柔。 我吊着眼睛俯视看他,用力坐了坐:“就不。” 他偏过头去,不理我了。 自顾自取了杯酒,举着对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蓝若溪道:“来。” 若溪哥笑了笑,举起酒杯。 “不许喝!”我抬手按住了阿蛮的手腕,另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尖,将他的脸转过来,“东丹昭琰,看着我。” 他身体蓦地一僵,瞳孔随之收缩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颤,顿时有些后悔:他一定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那是他的耻辱…… 扣住下巴的拇指揉搓着他的唇,我把他阿蛮的手拿起来,放在我的腰上,定定道:“你是我的人!身体思想都是我的!不许闷闷不乐,不许对我冷淡,不许胡思乱想,听到没有?!不许不说话!” 阿蛮想偏过头,被我死死捏住,凶巴巴瞪着。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好……” “乖……”我笑眯眯摸摸他的头顶,低头亲了亲阿蛮的额头,回手取了酒杯,转头对满桌笑看热闹的男人道,“来!干杯!” “干杯!”大家一同举起了酒杯。 明月真圆啊! 中秋节一过,武林中人集结起来,决定一起攻进葬月宫。 是夜。 “蓝若溪!”我把蓝若溪压在身下,薅着他的头发,“你给我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蓝若溪挣了挣,没挣开,仰着张小脸喘气,居然还敢瞪我:“何事?” 何事?!我气坏了,扭着他的胳膊揉进被子里,膝盖顶着腰狠压了两下:“你还敢问何事?!小蓝子,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对那个女人笑的那么淫=荡!我压死你!” 蓝若溪哼唧了两声,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扶苏,疼了……” “疼?!”我吊起眼睛,手下却放柔了力道,“就是让你疼,不然你是不会长教训的!” 蓝若溪似乎是抖了一下,好像很痛似的,嘶声可怜兮兮道:“好疼……真的,肩膀好像脱臼了……” 我一惊,急忙撒手。 自从我力气大了之后,下手总是没轻没重的,有时候轻轻一拨,就能让人转个个儿。 “若溪哥?你没事?”我咬了咬手指头,心突突跳着。 抓着蓝若溪的肩膀,将他小心翼翼翻过来…… 正对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粉面桃腮的模样让我兀自一愣,心脏跟着一跳,随即火冒三丈! “好你个蓝若溪!居然学会唬人了!”我立起眼睛,一掌拍过去。 “别生气!”蓝若溪伸手一挡,我的手正砍到他的胳膊上。 蓝若溪嘶了一声,脸蛋皱了起来,“好痛……” 我眯起眼睛,又扬手:“痛便再打!” “不痛不痛……”他慌忙改口,举起另一只手做掩护。 我歪头,笑了:“不痛更要打!” 蓝若溪闻言一怔,随即瞪起眼,猛的翻身将我压倒,握着我的手腕:“扶苏……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我点头:“是啊,我确实霸道,那你不爱我了吗?” 他又愣了一下,好像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无可奈何道:“扶苏……你过分……” 我挑挑眼眉:“是啊,我就是过分,你不想要我了吗?” 他的脸黑了。 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对着那紧抿的唇狠狠亲了一口:“若溪哥,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想欺负你,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翻身倒在床上。我侧过身,撑着脑袋看他,边笑着边戳他的脸颊。 蓝若溪任由我戳了半天,才捉住我的手指,轻声道:“扶苏,你去。” 心抽痛了一下,我装作若无其事道:“去哪里?你真不要我,打算将我放逐了吗?” 他转过头来看我,眉眼里氤氲出叹息:“他做了这诸多错事,不过是为了让你能再看他一眼。” 我缓缓收了满脸的嬉笑之色:“你可知他的错,皆不可原谅。他若是爱我,决然不会将我们推到这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有他的骄傲……” 白色花海无穷无尽,随着微风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波纹。 我以为这世上喜爱美好的人还是多的,熟知,破坏者更多。 娇柔美好的白色小花被无情撵碎,揉进泥土中,就好像将它们的主人踩在脚下般痛快。 我见识了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义薄云天的武林中人,一路烧杀抢夺,如同盗匪,不,比盗匪尚还不如。 饶是葬月宫再如何武功卓绝,纵然可以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便如何也敌不过。 更何况,内外夹击。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聪明如月奴,怎能迟钝到被亲近之人出卖。那个女人并不聪颖灵巧,想起月奴掌管慕容之时,任谁手段再是如何高超,在月奴面前仍旧无所遁形,更何况是眼前的女人,月奴尚未要如何与她,她便已是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我躲在人群中,无声看他。 数日不见,他又清瘦。 坐在偌大的殿堂之上,背脊挺得再是笔直,也依旧掩不去满身的萧索。 他静静坐着,淡然俯视底下警惕戒备的人群。 他不说话的模样,总是给人遥远的感觉,仿佛任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 “他就是葬月?”有人在悄声嘀咕。 “想不到……” 人们大都未见过月奴本人,本把他想象的面目可憎,熟知竟是如此弱不禁风、瘦而苍白。袖子里的手腕细的仿佛一折就断,肩膀单薄到尖锐……谁能想到这样细腻柔软的双手竟然染满鲜血,这样纯净隔世的外表竟然蕴藏着残忍的心? 人群缓缓移动,在距离月奴不远的地方,渐渐停下。 谁也不愿意冲上前去送死。 有人出了好主意:“我看最好还是以静制动,只在这儿守着,咱们耗死他!” 立刻有人附和:“大哥说的有理!咱们就在这儿围着他!” 我随着人群席地而坐,脑中一时混乱无章。 是的,我有太多顾虑。 我想要救他,却又不愿得罪这么许多人,我有我的家,我有我需要守护的人。 况且,这些人未必一定是他的对手。 现下,我唯有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快乐。 第 52 章 熊的胜利 领头人物在前方气势汹汹的与月奴对峙,后面的“虾米”们开始聊天谈地。请使用 我以为自己藏得足够隐蔽,却还是被人发现:“咦?你是我们帮的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这人可真会聊天!讪笑一声,我假惺惺拱手,学那梁山腔:“四海之内皆兄弟,分什么你我。” 那男子摸摸头,憨笑道:“是啊是啊!” 我耸耸鼻子不理他,继续在人群中偷窥月奴。 那背叛月奴的女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不断重复:“我是被逼的,求您原谅……” 再看月奴,还是一脸淡漠,话也不说一句。 我摇摇头,心道:若是平常男子,见你哭得这么可怜,说不定就放了你,可惜,你遇到的是一个心冷如冰的男人。 心冷如冰?我皱皱眉,也不尽然,只不过,他很怪就是了。 正琢磨着呢,耳边忽然一热:“小妹有什么烦心事?方便与大哥说吗?” 猛地回头,我捂着耳朵,没有掩饰一脸的不爽。 眉头紧皱,我斜视眼前憨厚的“大哥”,有点想骂人:长得又不帅,靠这么近干嘛?唾沫星子都喷到人家脸上了! 再说这人可真够实诚的,我随口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您还真就成我大哥了?! “大哥”见我神色不对,有些尴尬,搓手道:“吓到小妹了,实在抱歉。” 我梗着脖子看他,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居然渐渐红了面。 你见过粉面桃腮的熊吗? 我总算见识了。 却着实生不起气来了,我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些,边看月奴边摆手道:“算了,我不生气。” 孰知他又一点点挪过来,红着熊脸道:“敢问姑娘芳名?” 靠!? 我一愣,迅速掉头瞅着他,敢情这头熊想泡我?! 老兄你还有没有责任心?!大家正热火朝天气势汹汹的要弹劾月奴呢!你倒好,居然趁机泡妞?! 实在是太过分了!社会的蛀虫说得就素你!! 我都气乐了,笑呵呵问他:“大哥你觉得我好看么?” “大哥熊”一愣,继而熊掌捧脸,嘿嘿憨笑道:“好看好看!” “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我赶紧握住熊掌,大摇特摇,“大家都是颜控!你滴明白?” “大哥熊”的眼睛登时睁得老大,熊掌在我手中直哆嗦,吓得我赶紧缩手。 “我明白了!”大哥熊眼含热泪,差点给我来个熊抱,被我一脚踢开后,骨碌碌爬起来激动道,“我与小妹心有灵犀一点通,身无彩凤双飞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被他慷慨激昂的一顿诗词连环炮炸的差点魂飞魄散,就哥们你这体重还想飞?! 那得插多大一对翅膀啊?! 眼见着“大哥”又要扑过来,我急中生智迎面给了他一拳,居然没打倒,又赶紧补了一脚,将他成功制服后,才抖抖衣角语重心长道:“大哥哥,你误会了!” “误会?”大哥捂着熊猫眼,吭哧吭哧爬起来,一脸的敏而好学,脾气真好啊! 我眨着眼睛清脆道:“论家的意思就素,我和大哥哥是一样滴,都喜欢长得漂亮的,大哥哥明白了吗?” 大哥也学我眨眼,极其无辜道:“这个我是明白的呀!难道小妹不觉得大哥我极为英俊吗?” 我的眼睛眨不起来了,我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说冷笑话,于是猜想他其实是个神经病。 真他妈的不走运!我摇摇头,决定离他远点儿。 孰知他锲而不舍,追着我问:“难道我真的不够好看吗?妹妹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你说呀!我改就好了嘛!” 你改?!你怎么改?!你告诉我你怎么改?! 我恼了,噌的站起来,指着月奴吼:“就这样的!你改!你要是长得跟他一样,我马上拖你回家!” 人群刹那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 而月奴也慢慢抬头,看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是微笑。 脑袋嗡的一声,我的心脏在停跳了一拍后,狂跳起来。 完了!我暴露的很彻底! “大哥熊”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摇了半天脑袋才愤愤道:“可可可……他不是好人!” 算了!暴露就暴露!老娘不怕! 我叉腰,又挺挺胸:“我又没说他是好人,我只是说,这种长相的才是好看,你的明白?” “大哥熊”皱起眼眉,愤愤然看向月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道:“他像个瓷人,没有男子气概,不能给你安全感。” 我挑眉,捂着唇十分不地道的吼吼直笑,没有男子气概?!不能给我安全感?!那你们这一大堆人,是因为什么要围攻葬月宫?还不是被人家揍急眼了?!以多欺少,还要说人家没有男子气概?! “大哥熊”被我笑得直脸红,憋了半天才低声吭哧道:“不信的话,我就证明给你看!” 就你这样的,连我都打不过,还想跟月奴单挑?算了! 我看向月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立刻心虚地避开。 我挥挥手,虽然这熊笨笨的,却不想他因为我被月奴打伤,刚要开口拒绝,却见人群中忽的站起一人,大声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 定睛一看,是一位白须老者,他信步走到“大哥熊”面前,十足的和蔼,满脸的钦佩,他拍拍大熊的肩,又指了指月奴:“老夫相信,少侠你一定会将这魔头击败!扬我武林正气之风!” 你个老狐狸!自己不敢动月奴,就鼓动别人去送死?!简直是可耻!傻子才信你! “好!” 我一哆嗦,差点一屁股直接坐回地上,僵硬回头望着一副凛然姿态的熊脸——还真有傻子! “大哥熊”视死如归对我郑重点头,随即潇洒地甩了甩长衫,伸直胳膊直指月奴:“今天,我熊天宝就为武林除害!” 熊、天、宝,果然人如其名…… “等等!”我忙拉住这只冲动的熊,想要阻止他去送死,“熊大哥……” “这位姑娘,”那白须老者又匆忙拉住我,“既然天宝主意已定,你又何必阻拦?” 靠!叫得这么亲?还天宝? 我冲他瞪瞪眼,扯住熊天宝:“你……” “天宝你去!”那老者猛地一推熊天宝,又趁机抓住我,一脸正气,“姑娘,天宝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我看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让我说话。 更生气的却是在后面,笨熊天宝对我遥遥拱手:“前辈说的是,小妹无须多言!” 你娘的!你们一个送别人去死,一个自己去送死!干我鸟事?!我他妈不管了! 一甩手,将那干瘪瘪的老爪子甩开,我愤愤坐下,打算不管了。却终究不忍心眼见憨厚的青年死在月奴手中,不由得用些微乞求的目光看向月奴。 他静静看我,忽的垂下眼帘,淡淡一笑。 我一愣神间,却见熊天宝已经砰的一声跳到月奴眼前,震得地面都跟着一抖。然后他伸出熊掌,一边大吼着“熊形拳”,一边向月奴袭去。 真是惨不忍睹、漏洞百出的招式啊! 我闭上眼,不忍看到他被月奴揍惨的模样。 却听得耳边忽然鸦雀无声,紧接着众人蓦然欢呼起来,人声霎时鼎沸! 心扑腾腾乱跳,我茫茫然张开眼,却见月奴垂着手被熊天宝提在手中,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我。 头发披在肩上,华美瑰丽如银色瀑布,黑到发紫的瞳孔清澈纯净,散着水晶的光芒。 我有些恍惚…… 熊天宝好像还没有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提着月奴纯白的衣襟,臃肿的身材与月奴的纤瘦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我站起来的同时,熊天宝也蓦然松手,蓦地后退一步,他愣愣回头看我,呐呐道:“我赢了……” 因惊喜而疯狂的人群瞬间冲过去,不管不顾撞开呆滞的熊天宝,七手八脚将月奴推倒在地。 他高高在上的太久,我从未想过有人胆敢如此待他,像拉扯一个破烂又罪恶的娃娃……按着肩膀,扯着头发,钳制着手脚……恶意地,兴奋地,故意弄疼他。 把天下第一踩在脚下,着实畅快。 我看着他,他也看我,脸颊贴着地面,淡淡笑着。 胜利者的微笑。 我吸了口气,眼底瞬间模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的微笑,我明白了他要说的话:你要我输,我便输好了。 只为了我一个为别人乞求的眼神,他便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成全我,他便用这样挑衅的笑容刺激我! 我只是不希望他再多杀一个人!我只是不想他再多增一条孽障!他却总是这样,永远这样!偏激!自以为是! 多么……可恨。 第 53 章 葬月 好像进入了菜市场一般,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要怎样处置葬月这个大魔头。 无非是杀与不杀,怎样杀。 我记得他从前娇气的很,捶背时捏的用力了,也要嗔责一句。 可现在,被人扯着头发推来搡去,发髻散了,领口扯开了,粗糙的麻绳将手脚勒出深深的血痕,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穿过人群看我,冷冷的笑,负气的笑。 我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远远对他做出口型:“活该!” 他愣了一下,蓦地被人拽倒在地,突然便笑出声来。 桀桀的笑声仿若来自地狱,苍凉凄厉,叫人不寒而栗。 人群霎时安静,受到惊吓般退散开来。 月奴缩在地上,用肩膀撑着慢慢坐起来,胸前的碎宝石饰链洒落一地,肩头华丽的料子扯得破烂。 他的手脚被捆的牢固,却只是半垂着头四下看了一圈,人群便又瞬间退得更远。 他低头看着膝盖前的碎玉,轻飘飘道:“你若不来,他们都得死。” 人群骇然,个个脸色惨白如雪。 有人忍不住,颤着声线遥遥道:“你你你……所说……到底是何人?!他他……究竟来与不来?!” 众人跟着喧嚣:“到底是谁!快出来!” “对!是谁?!” …… 人群愈见慌乱,之前的白须老者提剑跨出一步,指着月奴道:“区区手下败将,竟还敢口出狂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月奴没有理会他,只是略微抬头,透过人群看向我,眼中再也没有笑意:“你来了,我便要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我死?” 窗外花海沙沙作响,那柔白的小花一定在微风中不断翻滚,云一样自由自在。 所有人都看着他,带着期盼的目光,他们期盼着他死,自我了结最好,若是他死后能在葬月宫搜到武功秘籍,最是皆大欢喜。 他是个魔头,他杀人无数,他的确可恨,他也该死。 可我,不想他死。 我努力对他微笑着,用眼睛告诉他:我不要你死。 他望着我,目光苍凉脆弱,却并没有真的看我。 “我累了。”他说着,蓦地挣扎了一下,捆缚身体的锁链砰的断裂,哗啦啦落在地上。 底下众生骇然,就连之前的老者也惊慌倒退。葬月最是狠辣无情,谁人不怕? “走。”他晃了晃手指,颓然坐在玉石台阶前,“都走。” 人群骚动,这样气势汹汹的来了,怎能说走就走?可若是不走,怕是以后便没命回去了。 所以,人们都在等待,有人率先离开,或者冲上去。 月奴抬头,冷冷嗤笑,白色身影突然便飞窜了起来,一掌击在白须老者的天灵盖上! 没有任何的挣扎反抗,那人双目睁圆僵在地面,接着轰然倒地。七孔渐渐淌出猩红血液。 足尖几乎不沾地面,月奴微笑着倒退,银白色的长发在身边妖娆飞舞,声音一点点提高,怪异恐怖:“现在可以走了吗?” 几声短促的惊叫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有人红着眼眶疯了一样冲出来,绝大多数人却选择了默默退出。 “爹!爹!”青年扑倒在老者身畔,哭着喊着,又猛地抬头,“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几个人拽着他,向外拉扯着:“少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月奴却笑着俯视他:“十年?便是一百年,你也杀不了我的,你说呢?” 青年疯了一样的嘶吼挣扎,眼泪四溅:“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几个人架着青年向外拖行:“少主,跟我们回去!” 月奴轻飘坐在玉石桌上,拾起一页纸片随手扔过去:“放开他。” 薄薄纸片似利箭一般飞窜过去,接着便听到嘶的一声皮肉绽裂的声音。 有人嘶喊着倒下,疯狂挣扎,断掉的手腕兀自痉挛着。 血液渐渐冷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月奴,这样反复无常,这样轻视人命,这样残忍冷血。 我看着他,他却偏偏不再看我,手指捏玩着身前的玉珠链子,对已经僵掉的青年道:“来,过来杀我。” 熊天宝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扯着我的衣袖:“小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 我回头看他,月奴的目光也瞬间飘了过来。 心里咯噔一声,我慢慢站到熊天宝身前,挡住月奴盯住猎物般的视线。 月奴歪唇笑了笑,细长的指尖弹了弹破烂的肩头,一脸的轻松惬意,仿佛刚才那个寂寞脆弱的人并不曾存在过。 “熊大哥先走。”我盯着月奴危险的手指,不回头的说。 厚实的手掌急切搭在我的肩上,熊天宝的声音贴着头皮传来:“一起走!” 苍白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纤长的眼却弯得更甚。 月奴轻轻晃着头,耳畔的银丝花蕊细细摇晃,散发出妖邪阴冷的气息。 我知道,他也许在一下秒便会结束熊天宝的生命。而我,不愿意看到他这样草菅人命,也不愿意一个如此憨厚的人就这样莫名死去。 猛地回头,我一把推开熊天宝,冷冷道:“滚开!你这样很烦!” 大殿的另一边,愣怔许久的青年终于回过神来,铮的拔出剑,挥舞着冲过去。 却只前进了一步。 闪着寒光的宝剑铮然坠地,撞击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年在死去的前一刻,流着泪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跪地倒下,脖颈内嵌入的碎石散着阴冷的光…… 月奴皱着眉,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开始桀桀地笑,肩膀抖着,头发散乱摇晃着。 我看着他如斯疯狂地模样,脑中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也曾温柔浅笑,他也曾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过。 “臻儿,暴力是不好的。” “臻儿,怎么总是如此莽撞?” …… 心里一阵阵抽痛。 熊天宝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声音颤抖惊恐,却固执拽着我:“快走!他疯了!疯了!” 月奴摇晃着站起来,一步步走过来,银白色的靴子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响,大殿之中仅剩的几个人连滚带爬地逃离。 我挣脱开熊天宝,抢先一步朝月奴走过去。 “不要再杀人了。”我看着他,定定道,“我讨厌这样。” 月奴歪着头,漂亮的眼睛闪着深紫的碎光:“你是不喜欢我杀人,还是不想我杀他?” 他伸手,指着颤抖僵硬的熊天宝,弯眼笑着。 我冷哼一声,快速走近他,挡住他的去路:“怎么?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吗?这样的人也值得你嫉妒?” “嫉妒?”耳后传来熊天宝不可思议的声音,“小妹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们认识?我听不懂。” 月奴垂眸看我,呵呵笑着,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凉气逼人。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杀气。 心中紧张起来,我凶巴巴回头,大喝一声:“闭嘴!你听不听得懂与我无关!马上给我滚!” “何必?”月奴忽的低下头来,发丝擦过我的脸颊,声音轻飘阴冷,“你不想见到他,我便杀了他好了。” “别!”神经一凛,我猛地扣住月奴的手腕,“别再杀人了!” 彼此皆是一僵。 我恍惚了一会儿,心才开始慢慢抽痛起来,捏着腕子的手缓缓放松开来,不忍用力。 太细了,薄片似的尖锐脆弱。 每一处骨骼,每一根筋腱都摸得清清楚楚。 形同骷髅。 眼前褴褛的衣衫空空荡荡,随着呼吸摇摇晃晃。 他怔了一会儿,随即低低笑了,满腔的嘲讽:“怎么?你舍不得……” 尖酸刻薄的话顿在半空,我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很瘦很瘦,像是抱住了一件空荡的衣服,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我贴近了他薄薄的胸口,听那砰然作响的心跳,“太瘦了,我心疼。” 他怔怔任由我抱着,过了好久,才伸手按住了我的背。 熊天宝何时离开的,我不知道。 偌大的殿堂之上,只剩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我知道,他杀了那么多人,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我知道,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 他说过的,他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高雅温柔、隐忍虚弱的月奴早已病逝,只剩下阴冷怨恨、邪恶残忍的灵魂苦苦挣扎。 葬月,便是葬掉曾经的月奴。 一丝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擦擦擦,能不抽吗 179 179、第 54 章 密室 ...   用不了多久,我便彻彻底底领教了他的反复无常。   前一天说过的话,第二天便可以毫无愧色的出尔反尔。      “怎么?你要走?”他冷冷盯着我手中的小包袱,忽的劈手夺下来,异常潇洒地抛到一边。   揉了揉被带得生疼的手臂,我无奈道:“你答应过的,我们一起回望舒不是吗?”   勾起一抹冷笑,紫色的眸子尽是嘲讽:“我只晓得,你急着回去见你的那帮男人!”   真的不喜欢他这样尖酸刻薄的模样,我也有些恼了:“月奴,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他忽的凑过来,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恶狠狠警告:“没有月奴!那个懦夫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葬月!”      尖锐的指骨捏的我很痛,我愤怒抬头,却看见那削减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心又软了下去。   忍着痛,我妥协了:“葬月,好吗?以后都称你葬月,不要再生气……”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拧着胳膊按弯了腰,手臂扣在背上,恶意的一提,便传来刺骨的痛。   他的声音乖张得厉害:“是我的错!是我满足不了你,才会让你想到那些男人!”      心脏随着他的话狠狠抽痛,我拧眉挣了一下,却被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一举将我翻扣在餐桌之上,身体就势挤进了我的双腿之间。   乒乒乓乓的一阵声响,茶具掉落一地,散成碎片。   我喘着气,视线有些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在清晨的客厅,伺候用餐的仆人都还在一旁候着。   我惊叫了一声,慌忙用唯一能动的手抓紧了裤腰,有些无措:“不要在这里,不要……”      置于上方的月奴冷冷嗤笑了一声,抬手扣住我的手腕,猛地用力!喀喇一声,骨骼错开的声音伴随着剧痛传来。   我猛地瞪大眼,眼眶有热热的东西要涌出来,身体同时抖得厉害,愈发喘不过气来,“月奴,放开我!”      他伸手握住我的脚踝,用力压在身体两侧。又单手扯着我的领口,一把将层层叠叠的衣裳同时扯碎,凉凉的空气登时铺天盖地的涌来,好冷。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疯了一样拼命挣扎,他死死按着我,又一把将我剩下的衣服全部扯掉。   分明那么冷,我却出了汗,额头上滚动的汗珠逃命似的四处乱窜,浸湿了额前凌乱的发。      他开始解自己的裤子,深紫的瞳孔像夜晚中的猫眼,无限放大。      尽管上衣没有脱下来,却可见半裸的胸口,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根可见的肋骨都仿佛要突出来一般。   原来一个人,可以瘦到这种程度。   若不是他的脸分明漂亮依旧,我会怀疑,他是否已经死去,徒剩行尸走肉,现下便要杀人夺命!      控制不住的恐惧让我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拼命推着他的胸口,声音都变了调,“醒醒!月奴!你……醒醒……”   他猛地挺身,下一刻便有什么炙热的硬物强硬地挤进身体,我低哼一声,猛地咬住了唇。   第一次在葬月宫被他强=暴的记忆再次铺天盖地的涌来。他身上的那种陌生的气息,愈发鲜明。      我几乎认不出他,那么陌生,那么残忍冷漠,太可怕。      “月奴,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我咬死了唇,快要哭出声来。   可我不能哭,眼泪会让他更难受。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难受,他其实并不想这样,他不想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我都知道……      可他却重重压进来,冷冷道:“是人都会变的。”   我痛得皱紧了眉,“你曾经……嗯……”   他猛地抽出来,又快速插=入:“多说无益。”      有液体快要从眼角流出,我匆匆抬手遮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恨我……这就是你的报复……”   月奴顿了一下,伸手拉开我的手腕,冷冷盯着我:“我要的从来不是报复。”   “那你要什么?!”大喊了一声,我丢人的哭了出来。   太委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明明可以幸福,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他低下头,似是比我更绝望,身体却狠狠撞击,毫不留情,一下一下,愈来愈深,几乎快将我穿透。      “我要的是你!完整的你……完完整整的你……”   他盯着我,眼眶开始发红,紫色的瞳孔慢慢凝结出破碎的水晶, “爱一个人,不应该就是一辈子的唯一吗?你怎么可以爱别人?”   他闭上眼,有清凛的水痕从眼角滑下,“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      身体的痛,渐渐感觉不到了。   我艰难伸出手,指尖轻轻点过他脸颊的泪痕,他茫然愣怔片刻,倏忽狠狠别过脸。   “对不起……”我说。   他却又冷笑起来,趴下来紧贴我的身体,歪着唇一字一顿道,“没关系,我偏偏喜欢这样。你越是对我无情,我便越是喜欢你!你越是想要甩开我,我便越是要缠着你!至、死、方、休!”   我看着他的眼,曾经纤长温柔的眸子,如今邪气满满。   终于说不出话……      发泄过后的眸子有些恍惚,他怔怔盯了我许久,忽的站起来,为我接上了手臂,又慢慢套上裤子,动作优雅而不慌乱。   “你好好休息。”他抛下这句话,扭头离开。      我从餐桌上费力撑起身体,脚尖落到地面的时候,腿很软,险些支撑不住。   我吸了口气,在女侍表面平静的目光中,缓缓穿上她们递过来的衣物。      我已经顾不得羞耻,脑袋乱成一团麻,心也像被人用鞭子抽过般,阵阵刺痛。   我以为离开他是对他的善待,我以为苏思慕会给他想要的幸福……却不是。   我躲到无人的角落蹲下来,捂着唇慢慢溢出了眼泪……   月奴他,已经疯了……      “你在这里……”   正哭到不能自己,头顶却飘来熟悉的女音。   匆忙擦了眼泪,我慌张抬头,却是苏思慕。      差点便认不出她,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她竟憔悴至此?!   黯淡凹陷的眼,苍白无色的唇。   那个鲜活艳丽的女孩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我慢慢站起身来,有很多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以为她已经离开月奴……      “我并不想见到你,”苏思慕苦笑了一声,再也没有当初的锋芒,“因为来见你,就代表我输了,输得彻底!”   她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一柄刻着花纹的钥匙,递到我手中,一字一顿道:“替我陪他,替我爱他……”   我望着她,却见她眼中已是泪花闪闪,突然想起有人说过:你爱的那个人,偏偏不爱你,那又有什么法子?   蓦然心酸。      “入口就在花海底下,他病得很厉害,每日要靠这些花来止痛。然而最近,愈发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抬手擦了眼泪,盯着我道,“不要再做那些伤害他的事了,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去承受任何打击……算我求你……”      阴冷昏暗的地下室,满是曼陀罗花的香气。曼陀罗具有使人麻醉的作用。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都要服下特制的解药,否则会全身麻痹。   他却不会。   并不是因为武功卓绝,而是早已习惯。   突然间想起,我曾经见他在我面前捏着洁白的曼陀罗嗅着,还曾诧异他为何不会同我一样中毒?   原来,他已经中毒至深……      压抑着满胸腔的痛意,沿着潮湿的台阶一步步向内室走去。   我好怕,见到他痛苦的模样。   上天为什么那样不公平?他明明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一切很安静,偶尔有水珠从石壁上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缓缓松了口气,起码,他没有痛到呻吟。      顿了片刻,我沉下心抬起脚步,向内室迈去。   室内却在此刻传来砰的一声脆响!   浑身一凛,我僵在当口,待回过神来,猛地冲进内室。      我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失声痛哭出来。   汤碗的瓷片碎了满地,月奴垂着头半靠在石壁上,雪白的发铺散着遮盖了大半个身子,只看见重重起伏喘息着的胸膛。   呼吸之间仿若摧枯拉朽,发出嘶嘶的力竭之声。   每一口气,都仿佛耗尽力量,一不小心,便可能戛然而止。      细腻的手指紧握着瓷片,在已经纤细不堪的手臂上,慢慢划出一道道血痕!   艳丽滚圆的血珠衬得那皮肤更加苍白,如同石灰。      痛心到无法呼吸,脚下如同灌了铅,我迈不动步伐,甚至连站稳的力量都不再拥有。      “出去!”   月奴没有抬头,却突然冷冷出声,神经猛地一震,我呆了呆,方才想起要去阻止他!      我扑过去,一把将他割划自己的手握住:“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他一僵,缓缓抬头,竟怔怔说不出话来。      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我低下头,待看清他的双臂,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早上不肯脱掉上衣。   太过残忍!太过触目!大大小小的划痕遍布手臂,流血的、结痂的、愈合的……层层叠叠,数不清,看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了,呼……我绝对不会坑!!!!! 180 180、第 55 章 抱你回家 ...   我抱着他痛哭到不能自己,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伤口。他静静靠墙坐着,粗重喘息,如摧枯拉朽。      “臻儿,对不起……”他突然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缓缓抚摸我的脸颊。      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的是月奴的脸,不是妖邪的葬月,而是温柔的月奴!      “月奴……”又心疼又难过,我控制不住哭的更大声,“月奴……我想你……你回来吧……”      “对不起……我有时无法控制自己……自从死而复生,我便越来越喜怒无常……”他艰难吸了口气,毫无血色的脸颊缓缓溢出心疼,“对不起……臻儿……我总是伤你……”      我一滞,方明白为何会觉得他忽远忽近。我就知道,月奴不会舍得伤我!闭了眼,我抱紧他,“我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意……”      他却苦笑了一声,吻了吻我的脸颊:“臻儿,你回去吧……我知道,蓝若溪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我望着他:“我们一起走!”      他却缓缓摇头,神色渐靡:“我不走了……我也走不了。”      心里咯噔一声,我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脸,和满身的划痕……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嚷嚷着:“不行不行!我们一起走!你想逃开我,门儿也没有!”      他却盯着我的眼,一字一顿道:“我就要死了,臻儿。”      脑袋轰然作响,我猛地捂住耳朵,大喊道,“胡说!胡说胡说!我不要听你胡说!”      “臻儿……”他惨白着脸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拉下我的手臂,“听我说……”      “不听!”我打断他,伸手捂住他的唇,把他死死按在墙上,“不许说话!”      他无力垂了垂眼帘,紫葡萄一样的眼珠忽隐忽现,我愣愣看他,这样美若天仙的人,为何偏偏要受那么多苦?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活着,为何一定要死?!不公平!不公平!      “走!”我扶起他,一个用力把骨瘦如柴的他背起来,撒腿便跑,“我们去找极乐!他是个神医,我死了都能被他救活!他一定也能救活你!月奴……不要怕……我虽然爱撒谎,可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臻儿……”他在我背上浅浅呼吸,轻声道,“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要听好……”      “不听!不听!”我边跑边喊,“你病好了再跟我说!我现在不要听!”   讨厌!分明要骗我听遗言!我不要听!      “没用的……久病成医,我了解自己……”他咳了一声,枯瘦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虽然云逸舍命救我,但我身体根本承受不了他所有的功力,所以我的经脉一度全部打乱,日日吐血,神志不清……只有不断挥毫功力,经脉才能渐渐理顺……可我的身体就像一根腐木,连动一动都要残渣掉落,更莫说是……”      “别说了!我叫你闭嘴!”我闭上眼,拼命向前跑着,身旁景物匆匆而过,一个个白衣,一丛丛百花,都飞也似地闪过。      我知道,你那骨头随便碰一碰都是要折的,怎么经得起飞天遁地的摧残?可你不动,又会被满身的内力折磨致死……月奴……你怎么如此命苦?      我讨厌你是个病秧子!为什么你不能有我这样好的身体?!为什么?!      我正悲痛欲绝,月奴却突然在我头顶轻笑,“臻儿……你的潜力其实是无穷的……看看……你跑的比马还要快了……”      我呼哧呼哧喘着气,伸手抹了抹满脸的泪痕,又有新的眼泪涌出来,呜呜哭着喊,“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干嘛……讨厌!”      “没骗你……”他又笑了笑,低声道,“看你旁边。”      一脸不以为然的转头,我却吓得差点直接让月奴做平抛运动!   一只华丽丽的大马脸气喘吁吁的看着我!不!也许是含情脉脉!因为它的马嘴……      “马呀!”   我怪叫一声,脚底猛地加速,将那匹马甩的老远!      好险,差点就亲了一匹马!我哭花了脸,索性一哭到底,边跑边叫。      月奴在头顶絮絮叨叨:“若是我又变了,你便划我几道伤口,只要流了血,我就会清醒很多……”      “变态!”我吼着,“我才没那么变态!”      又擦着眼泪呜呜道,“其实你变身的时候,还满帅的……像邪气腹黑小攻……华丽丽的……”      “什么?”      天!生死关头,我怎么还在说些有的没的?!   “没有啦……”我哭着叫,“闭嘴!就快到了!誰要你那么多话?!”      月奴又要说话,“臻儿……”      “闭嘴闭嘴!”我摇着脑袋狂跑,“刚才骑马吓我的到底是谁啦?!太过分了!我要揍他!”      月奴愣了一下,似乎纳闷我为何才想起问来,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内心慌乱无比,如果月奴再死一次,我就不活了!      他说,“葬月宫的人……你扛走了我,她们定是要追的……毕竟……”   他哼声道,“我还是宫主……”      我却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只想着他不能死!不能死!      “臻儿……你停下来歇一会儿……”   “不要不要!啊啊……”      “臻儿……我暂时没那么快死的……”   “什么叫暂时?!你永远死不了!”      “臻儿……我觉得有点累了……我们找客栈睡觉吧……”   “你想睡就睡!我背着你!呜呜……”      “臻儿……我怀里有东西要给你……”   “闭嘴!我不会看!闭嘴!   ……      后来渐渐没了声音,我一凛,以为他死了,吓得浑身冒冷汗,又突然感受到他碰碰作响的心跳,方安心了一点。      继续奔跑,正巧路过一处闹市,惹得鸡飞狗跳,撞到了数个摊位,白菜苦瓜满天飞。终于激起了众怒。      奈何我跑的确实比马快,他们还未等追上来,我已经哭着跑远了。   他们送我渐行渐远的咒骂,我送他们从天而降的鼻涕眼泪。      哭着将头顶的烂菜叶扯掉,又将顺手抢过来的馒头递给月奴:“糟了,怎么越跑越想哭……呜呜……喂……啊啊……你吃吗?”      他却不说话,软软趴在我的背上,我偏一下肩,他便突然歪过头去,银发几乎快要垂地,啪嗒一声,居然掉下来一颗土豆。      “土豆?!”我吓得跳起来,“月奴你怎么也偷东西?!偷生土豆干嘛?!你有没有常识?!要偷就偷烤地瓜啊!”      他却还是不说话,头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像出殡用的白丧布……      “啊啊啊!“我狂叫三声,哭着喊,“我呸呸呸,不算不算!刚才瞎想的啦!月奴,你醒一醒好不好?!”      “睡觉的时候还偷东西,你没得救了!啊——不不不——你有救你有救!啊——”      完全陷入语无伦次的狂乱中,脚下习惯性地奔跑着,仿佛如果我不跑,他就会马上死掉。      他真的不再说话,呼吸也听不见。      我简直吓傻掉,又背着他跑了二里地,才终于强迫自己停下来。      一停下,便一下子跪在地上,怎样也站不起来。      月奴被我从背上甩下来,面朝地摔了个结实。      “啊!”我哭喊了一声,站不起来便爬过去,把他提起来抱在怀里,一看到他的脸,哭得更凶。      满头满脸的泥,睫毛上还挂着不知哪来的蜘蛛网……我吓得赶紧拿手帕擦他的脸,越擦越脏,像一只尖下巴的花脸猫。      我慌了,用力擦,他的唇便微微启开一点,接着有东西从里面涌出来。      先是黑黢黢的,后来渐渐暗红,再后来变成鲜红的颜色!      我大叫了一声,一把捂住他的唇,却怎样也堵不住,有血从指缝涌出来,越来越多……      “月奴!月奴!”我抱着他吼,拼命摇他的肩膀,“葬月!葬月!”      他的白发随着我的晃动乱舞,有了生命一般,朝我反方向飘去,就好像月奴要离开我。      我疯了,将他的身体连同头发一起抱起来,紧紧抱着:“再等我五分钟,我们就到家了!”      脑子里像是中了邪,我把月奴丢在一边,对着四面八方狠狠磕头:“再给我五分钟!再给我五分钟!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咔嚓一声晴天霹雳!   接着下起倾盆大雨,哗啦啦瞬间将我淋湿。      月奴倒在地上,脸颊被雨水冲刷干净,身畔渐渐汇聚的小溪是红色的,我跪在他身边,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月奴……月奴……”      沾着水珠的睫毛像是抖了一下,我猛地瞪大眼,疯狂大喊了一声,抱起他,不顾一切向前冲去!      月奴,你不要死!上天下地,我也要救你回来!      顶着大雨狂奔,中途摔了无数个嘴啃泥,月奴的脸又脏了,白缎一样的长发打了结,乱成一团,狼狈不堪。我却没时间为他整理,抱着他一路冲到了望舒谷。      东丹晗玥羞答答靠上来,被我一记回旋踢踹到门上。   蓝若溪刚要给我一个温暖拥抱,被我一头顶飞。   承欢蛇一样晃过来,我快速移形换影。   阿蛮黑着脸,我的脸比他还要黑!      直奔极乐房间,他又惊又喜扑过来,被我一脚踩倒,把月奴放在床上,再从地上把他拖起来,声声喊着:“救他!我要你救活他!”      几个男人瞬间涌过来,差点将门挤破,待终于看清我怀里的“破麻袋”是什么,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极乐委委屈屈地捂着肚子,却还是端出医生嘴脸,却只看了月奴一眼,便神色异常的看向我。      我静静望着他,擦掉一脸的泥,笑道:“你能救他的,对不对?”      “主人……”极乐的眼渐渐多了心疼,他扭过头,低声道,“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 181 181、第 56 章 大结局 ...   “他已经死了……”      极乐话音刚落,我便一巴掌扇过去:“我要你救他!”   极乐被打得偏在一边。      “扶苏!”蓝若溪将我一把拉到怀里,“冷静点。”      “无法冷静!无法冷静!”我转身疯狂砸他的胸口,眼泪四溅,“月奴死了!我不要他死!你让他活过来!蓝若溪!你让他活过来!”      “扶苏……”他抱紧我,吻着我的额头,一遍遍说着,“不哭……不哭……”      就在这时,极乐却一把捉住我的肩膀,“主人?你说他是谁?”      我回过头来,方想起极乐的师傅为了救月奴而死,咬着唇道:“他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极乐却闭上眼,一字一顿道:“如果他就是师傅拼死救的那个人,那我有办法救他。”      我一听,愣了好久方尖叫出声,一下子抓紧极乐的肩膀:“怎么救?怎样才能救他?!”      极乐桃子般的脸渐渐溢出痛苦,他吸了口气,缓缓道:“这些日子,我仔细分析过,师傅肯舍命相救的,一定是主人的血源之一,我和血玉之所以认不出他来,是因为他曾经死过一次的缘故,血的味道有所改变……主人想要救他,只需要给他服下我们几人的血……他便有机会活下来……”      “哪几个人?”我匆匆问。      “我、主人你、若溪哥、承欢哥还有……”极乐指向门口,“那位哥哥……”      “谁?”我一回头,方瞧见门口站了一个陌生男子。      一袭华贵锦袍衬得身材修长挺拔,棱角分明的脸,刀刻般坚毅的鼻峰,斜飞入鬓的剑眉,本来应该是俊朗冷酷的形象,我却看出一丝熟悉的傻气来……      “你是?”我皱起眉,盯着那双深邃的眼,“你是?”      “他就是主人的最后一个血源,自己找上门来的,”极乐皱皱鼻子,兴奋道,“我一闻,果然是!”      那人不说话,只是深沉看着我,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更添冷酷。      “嗯……”我绞尽脑汁,却最终想不出,只得放弃道,“来吧,大家放血!”      众人一震,差点集体跌倒。      于是几人放了满满一碗的血。我以为承欢会不愿意,毕竟月奴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却不想他并没有说话,默默割了手指。      我抱了抱他,他摇摇头,回抱了我。   我们没有说话,却尽在不言中。      那人放掉了血,又顺道将血滴在我的血玉上,血玉瞬间变得莹莹润润,好像要涨起来一般。   极乐将月奴的血也涂上,血玉开始不接受,后来融合了极乐的血,满满开始吸收。      我捧着血玉回到房间,将血玉放在掌心运功打坐,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周身轻松,好像要浮起来一般。      睁开眼,吓得我差点叫出来,原来真的飘起来了!还好有房顶,不然真的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再一看手掌,血玉已经消失,看来成功融入身体。      我快乐大叫一声,砰地一声,居然将房顶震出个窟窿!脑袋一下子从窟窿钻出去,我吓得赶紧使力,终于平稳落到地上。      极乐过来,说是月奴的已经有了呼吸,只不过身体底子太差,要想醒过来,还需些时日。   不过有极乐,我便不再担心。      那最后一个圣血源见功德圆满,执意要离开,我对他本无感情,压根未说上一句话,便乐得清闲。   因为他好歹救了月奴,于是送他到谷口。      一袭银色披风,乌发随风狂舞,他坐在马背上,倏忽对我淡淡展颜:“有事便到无常来找我。”      我一愣,他便策马扬鞭,披风鼓涨,如同银色翅膀。      “零!”我猛地大喊出声,喜极而泣,“零!”   (零,原谅我%>_<%,因为经费不够缩小剧集的缘故,你只能以这种路人甲的方式匆匆出场,露脸即闪,抱歉,你本来更帅的……现在……╮(╯▽╰)╭,就这样吧……)      已经很远的他从马背上转身,身影如鸿,生如朗钟:“扶苏,我送你的耳饰要收好!那是无常城主的订婚之物,你若厌倦了这些夫君侍郎,欢迎你随时入住无常。”      “保重!”我擦掉眼泪,想起那枚强行夺来的玳瑁耳饰,缓缓笑了。      无常,三国交界处,金戈铁马殁于此,血雨腥风休于此。   无常历代的城主都强大且神秘,能够周旋于三国之间,拥有自己的势力。只要到了那里,外界的一切恩怨皆化为无。   那里是亡命之徒的栖身所,亦是终身牢笼。   带着满身杀戮而入者,如想出城,需拿命换。      想当初拼尽一切想进去,却不曾想过,我上头有人!      原来零是那里的城主!      真好,他还活着……      过了几日,月奴总算醒过来,不过脾气不太好,大概又变成了葬月。我不忍心放他血,只好被他欺负。      他又吃回药膳,我喂他,他瞪我。      我把勺子递到他唇边,他吊起漂亮的眼睛吼我:“我不要吃这些难吃的东西!”      “乖嘛!”我哼唧着,凑近了他,摸摸他的白毛,“吃一口,好歹也吃一口……”      他便喘着气看我,我暗觉不好,刚想溜走,便被他一掌按在床头,褪下裤子便顶过来。      “好痛……”我哼了一声,生怕手里的药膳洒出来,只好举高了,痛得直吸气。      “舒服吗?嗯?”他却偏偏要这样问,一手勾过我的下巴,透明的唇凑过来,堵住我的呼吸。      我唔了一声,孰知月奴越来越用力,扣着我腰的小嫩手居然力大无比,差点掐出我的眼泪来。      趁着换气的功夫,我嘶声道:“慢一点慢一点……好痛……”      葬月面色一冷,骤然停下,冷冷道:“那便自己来!”      我连喘了几口气,不敢违背他,匆匆放下饭碗,咬牙扶着他的坚=挺,从上方坐下去:“唔……”      刚要适应,他便一下子按住我的肩,猛地沉了下去。   接着一下比一下更激烈!      “嗯!”我仰起头,视线晃动,险些魂飞魄散。      晚上,正常的月奴回来了。      望着我,漂亮的小脸蛋满是愧色,他低头小声道:“怎么不划我一刀?”      我心中苦笑,面上甜笑:“没事,我也享受了……”   下次!遇见邪气葬月,我一定躲得远远地!我发誓!      他却抱着我,突然道:“臻儿,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      “何事?”我靠着他的肩,享受难得的温柔。      “柳王叔……可能没死……”他看了我一眼,“我是说你爹。”      在他说出柳王叔三个字时,我已经呆住了,脑中轰鸣不止,过了好久,方颤抖出声:“你再说一遍?”      他看着我:“我也不敢肯定,我直觉摄政王不会那么容易死。你知道吗?没有把握的仗我不会要他去冒险,况且论智谋,那赵飞怎会比过王叔?王叔被他陷害致死,我不信。”      我握住他的手:“接着说。”      月奴沉声道:“我调查过,王叔死的时候,面目全非,身上千疮百孔,只凭衣物辨出的身份,不可信。”      我攥紧了拳。      他又道:“后来,我查出,他似乎和某些部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是咱们的部落!”我握着拳道,“血月族!”      “嗯?”他诧异。      ╮(╯▽╰)╭,没办法,谁叫他醒的时候是邪气葬月呢?完全没有人性,根本没来得及跟他说,说了估计他也会掐腰狞笑:“那我便灭了血月!一统天下!”   我还不想死,只好等他清醒。      于是我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快理解,进而接受了。      “后来,我流落到女儿国,发现女儿国似乎与血月有些关系。后来我又想,女皇的一双儿女,居然一个叫苏思暮,一个叫苏念风。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我摸摸脑袋,“哪里奇怪?都是正常的名字啊!”      “思暮、念风……思念暮风!”      我愣住,我好蠢!      月奴又道:“而且,女皇与你长相很相似的,而思暮……”他看了看我,沉声道,“我在失忆的那段时间,我把她当成了你……”      还有什么可说?!当机立断,直奔女儿国皇宫!      由于轻车熟路,再加上功力飞涨,我几乎没耗费任何力气,便直达皇宫内部。      由于天色尚早,行动不大方便,我决定在房梁阴影处休息片刻。      正眯着眼朦朦胧胧之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我隐藏好自己,循声望去,居然是林莫!      一脸愁眉的模样,低头快速走过。      好家伙!让你欺负承欢!让你玩弄他!让你打他!让你骂他!   我今天就收拾你!      我蒙上脸,看准四下无人,猛地低喝一声:“林莫!”      林莫一个激灵,刚要抬头,我便倏忽跳下来,一脚将她踢趴下,趁她倒地的一瞬间,又来回飞踢了无数脚!      林莫尚未惨呼出声,我便沿着屋檐飞也似的闪过。      徒留她满脸血的四处张望,疑神疑鬼地咒骂,又怕被人见着此刻的丑样,不敢声张。      呼——爽了!      夜深人静,我溜进女皇寝宫,准备将她捞起来胖揍逼供。      悄无声息敲晕了侍者,刚想撩开床帐,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小声呢喃着:“你说句话啊……为何不理我?我知你想着妹妹……可她已经死了……”      我正听得昏头涨脑,忽的听那女音道:“暮风,我到底哪里不如妹妹?你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      瞬间血往上涌,直奔脑门,我顾不上想那么许多,一把撩开厚厚床帐!      男女赤=裸相依的画面倏忽出现在眼前!      女人猛地回头,冷喝一声:“谁?!”   说着抓起身旁布料,遮住自己,伸手朝我门面抓来!      我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地说不出话来,柳暮风……完完整整的柳暮风静静躺在床榻,如初生婴儿般,平静柔和。几年过去了,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爹爹……”我喃喃道,淌下眼泪。      “是你?!”女子的攻击骤停,锐利的目光上下盯着我,良久,方叹息道,“柳扶苏,你还是找来了。”      “爹爹……”我蹲下去,抚摸他润玉般的脸颊,我真的想这样做好久了,“爹爹,扶苏来了。”      他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反应。      我看向女皇,她摇摇头:“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他是不想醒来……”   她垂下头,痛苦道:“他是不想见我……”      后来我才知道,我娘与女皇是双胞胎姐妹,二人同时爱上爹爹。而我娘血月的继承人,爹爹作为血源嫁给娘,女皇却因爱生恨,在我娘功力尚浅时,对她痛下杀手。爹爹带着娘隐居至慕容,我娘落下病根,又刚好生了我,身体一直不好,最后病逝……      所以女皇,既是我的姨姨,又是我的杀母仇人。   她对爹爹痴心一场,打拼创立了女儿国,与别人生下的一双儿女,却是爹爹的名字……      算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我抱起昏睡不醒的爹爹,转身离开。   女皇软在床榻,我回头望她,竟是瞬间苍老,像是失去了灵魂。      半途居然遇见苏念风,他望见我,遥遥止步,却欲言又止。   说到底,他其实是我的表弟……      “念风……”我对他笑笑,“保重。”   他终于走过来,拿了东西递给我,苦笑道:“我不配有它。”      我低头一看,却是我那时随手送他的玉佩。      我不解看着他。      他咬了咬唇,道:“我其实知道他……”他指了指我怀里的爹爹,“柳暮风和你的关系,但我没有说……我怕你因此记恨母皇……所以,这玉佩……我没资格……”      我低头看了爹爹一眼,缓缓吐了一口气,笑了:“你收着吧,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以后,若是需要的帮忙,说一声便好……”      我将爹爹抱紧,对苏念风道:“再见。”      他张了张口,眼中复杂的神色渐渐清明,“其实……”他苦笑一声,又摇摇头,低声道,“再见。”      望舒谷。   我推着轮椅中的爹爹,在湖边看夕阳:“爹爹……你就快有孙子了……你老喽!”      他歪头沉默不语,青丝随风飘动。      我趁他睡着,偷偷快速吻了他的侧脸:“爹爹你好帅,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远处却传来男人们的呼喝声。   “扶苏!成何体统!”蓝若溪皱着眉,苦大愁深地跑过来。      “主人!”极乐却很明事理,过来抱住我,“主人……前任统领的父君,你有权接收的……极乐支持你!”      “哎呦!”承欢摇着扇子一步三晃,“小苏苏,看样子昨晚我是没有把你喂饱,连自己爹爹都不放过了~”      “哼!”葬月冷笑一声,嗖嗖刮阴风,“臻儿~~~~~”      阿蛮抱剑酷酷而立。   东丹晗玥倚着他哥哥,“扶苏?你爹爹比我漂亮吗?”      爹爹,你快醒来,帮我管教这群要命的夫君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完结……处女完结作品。 我的第一次!%>_<%,激动的要shi 感谢,太感谢陪我走过的每一位!没有大家的留言,我不可能写完这篇冷文。 现在回头看自己写过的,觉得真的各种文艺、吐槽、磨叽、形容词堆砌、幼稚、冷笑话……自己都汗颜……所以大家真的好包容,爱你们!╭(╯3╰)╮ 完结了……终于完结……我好想无限循环这句话……第一次不易啊! 请容许我痛苦一场……~~~~(>_<)~~~~ 再次,爱你们!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